他們這般,倒是讓顧長青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起來。


    小孩子間一吃東西,便自然有了話題。


    特別是這辣條,是他們從來沒吃過的調味,討論起來更是津津有味,很是熱鬧。


    母親安氏即便身體好了許多,仍舊不太願意下床踏出房間半步。


    但今日聽到他們嬉鬧爭辯的聲音,都忍不住主動從房間裏出來,看看自家院子裏是何等熱鬧。


    顧楚楚見母親安氏出了房間,很是意外,趕緊搬了個有靠背的椅子放在那房間門口,讓她坐下。


    還害怕她受風著涼,又從房間裏拿了個小毯子給她蓋在腿上。


    安氏看著自家院子裏小孩子一張張滿是生機的笑臉,像是被感染了一般,常年擔憂緊皺的眉頭也舒展了不少。


    顧楚楚看著自家院內如此融洽的氛圍,心情也不由自主地好了起來,然後繼續忙活還沒有做完的涼皮。


    她往鐵鍋中盛出些熬好的清雞湯,然後往裏麵放入一小把花椒和兩個八角還有一小塊桂皮,煮成淺褐色的料水湯底。


    這料水的味道雖不似辣條那般刺激誘人,卻又因為雞架的精華全部都熬入了湯底之中,反而沒有被辣條那直接的辛辣刺激所掩蓋。


    這料水的香味一下子就吸引了小孩子們的目光。


    自從村裏男丁都被征去打仗後,侗壩村大部分農戶家就都隻留下女子務農,生產力不足自然糧食收成也好不到哪裏去,每家每戶日子都過得緊巴巴,將將夠填飽肚子,食物烹調的方式更是貧瘠得很。


    孩童們今日見顧楚楚不僅做這辣條,又是做涼皮,全是沒見過的稀罕吃食,自然看得極為認真。


    隻見那晶瑩剔透從未見過的整張涼皮被她切成條,然後和黃瓜絲、麵筋拌在一起,再加入芝麻碎還有花生碎,倒入一勺料水還有糖鹽醋進行調味。


    最後淋上剛剛做好的辣椒油,那原本白淨透亮的涼皮,立馬就裹上誘人的湯汁和油紅的顏色。


    這些小孩沒看到剛剛顧楚楚做辣條的模樣,現在親眼看到她做飯行雲流水的過程,隻覺原來真的有人做飯不用吃到嘴裏就會覺得好吃到不行啊!


    正巧這時嫂嫂陳氏剛從地裏幹完活兒迴來,「小妹啊,你今天這是又做什麽好吃的啦!」


    話音剛落,她站定一看隻見自家院子土灶前圍了一群小饞貓,「呀!咱家這是招貓了啊!」


    這些個小孩一聽陳氏這麽說,臉瞬間就紅了,都有些不好意思。


    顧楚楚心思敏銳,趕緊解圍道:「他們都是來找長青玩的,我就做了些涼皮,胡亂折騰的!」


    見陳氏迴來了,孩子們心裏也知已經到了飯點,便要向顧長青告辭迴家。


    雖然嘴上說著自己要迴家吃飯了,可眼睛卻怎麽也離不開那檯麵上的涼皮。


    那涼皮究竟是什麽滋味呢?


    在那些個小孩心裏不知道猜想出了多少種口感,但他們也都知道各家日子都不好過,怎麽也不會主動開口去討一口吃的。


    顧楚楚看出了小孩子們眼裏如何都遮蓋不掉的饞勁兒,便主動喊住了他們。


    正好今日這麵漿多,做了十幾張涼皮自己家裏一天也吃不完。


    她本來想著晚上到那大排檔賣給熟客讓他們嚐個新鮮,現在看來他們是沒有這個口福了。


    顧楚楚將涼皮在案板上鋪平,刷上薄薄一層辣椒油,把黃瓜絲和麵筋塊用那料水和糖鹽醋調好味道,放在涼皮中間。


    然後隻見她將涼皮捲起,那晶瑩剔透的涼皮便將那黃瓜絲和麵筋包了起來,還若隱若現地透著。


    最後她將裹得鼓鼓囊囊的涼皮卷被包在那油紙裏,遞到了孩子們的手裏。


    這些個小孩手裏捧著每人一個的涼皮卷很是激動,又覺得這涼皮卷很是貴重不知該如何報答,他們之間相互看了看最後隻能齊聲沖她道謝。


    小孩的聲音天生尖銳,再加上發自肺腑的感激,氣勢格外磅礴,像是要把村子後山的候鳥們全部驚醒一般。


    這場麵看得顧楚楚隻覺自己仿佛是那軍訓的教官。


    待這些小孩拿著那涼皮卷興高采烈地迴家後,自家也便開飯了。


    嫂嫂陳氏和母親安氏也是第一次吃這辣椒,顧楚楚特意將這辣椒油做得香而不辣,既能吃到辣椒的香味卻又不會辣得人不舒服。


    涼皮的彈滑配上黃瓜的脆爽,偶爾一口還能吃到酥脆的花生和吸滿湯汁的麵筋,那滋味確實妙不可言。


    顧楚楚嘴裏吃著清爽的涼皮,看著這幾日終於發自肺腑歡笑的顧長青。


    把他拉到自己跟前小聲問他,是怎麽想通要原諒他們,還要分享辣條給他們吃的。


    顧長青悄悄趴在她耳邊講:「我剛剛想了一下,如果我是他們,我也做不到勇敢的站出來。」


    這個迴答多少讓顧楚楚有些意外,她沒料到顧長青小小年紀竟會這換位思考,若是以後哪怕他念書沒什麽天賦,也一定是個明事理、辨是非的人。


    見他如此這般品性,顧楚楚也就放心了。


    *


    因為這辣條還有顧長青那寬闊的胸襟,村子裏的小孩也不是那傻子,比起那幾個用鼻孔看人、高高在上的人,他們自然更願意和顧長青一起玩。


    而那辣條和裹涼皮更是讓顧楚楚成了他們嘴裏最厲害、最人美心善的姐姐。<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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