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齊齊讚嘆,看,程家兄妹,手足情深。


    程嶺墨牽著她的手沒有鬆。


    穿過人群,衣香鬢影裏,默許這些定論。


    溫芸吸了吸鼻子,配合演戲,強顏歡笑。


    內心委屈得要命,誰要跟你兄妹情深。


    程嶺墨後來哄她。


    溫芸哭著說,你明明知道我要什麽。


    「我知道。」程嶺墨輕撫她的後頸,將她擁入懷中,「溫芸,我在菩薩麵前發誓。」


    程宅神位,正於二人前方。


    白玉觀音,聖象慈悲。


    「我發誓,這一生都愛你。」


    後來溫芸發現,「我愛你」不難。


    難的是那句公之於眾的「我愛她」。


    所以趙東沿猜錯了。


    她剛才,才沒有在菩薩麵前許願和程嶺墨生生世世不分離。


    單方麵的一廂情願,算什麽狗屁誓言。


    此時的溫芸沒有任何願望,她給菩薩磕頭,腦子空空。


    如果非要求。


    求神仙指一盞明燈吧。


    廟宇外,從天拉到地。


    木門將光線隔出明與暗的交界線,像一片變天的海。


    趙東沿三跪九叩,求她活著。


    粗野的姿態,硬朗的話語,都蓋不過他眼裏軟下身段的真心。


    溫芸眼睛濕潤,不是因為感動,而是被點撥醒悟。


    好好活,比情愛重。


    從寺廟出來,其他組員也陸續從線路返迴。


    組員問山體植被的種類,趙東沿邊說邊解答,直至離遠。


    「姐,喝水。」


    「謝謝。」


    溫芸接過,問鄔源:「你做什麽工作?」


    「拉貨,跑車,有時候也去車站接接客。」


    「他也做這個?」


    「誰?」


    「他。」


    「不是姐,趙東沿這仨字是燙嘴嗎?你就這麽難以啟齒?」


    溫芸撫額無奈,「你一直這麽愛鑽牛角尖嗎?」


    「既然燙你嘴,我就不說了。」


    「行,不燙嘴,趙東沿趙東沿趙東沿——趙、東、沿他做什麽工作?」


    鄔源嬉笑,「這不就對了,沿哥名字多好聽。福城周圍的縣鎮有礦脈,很多老闆來勘探的時候,需要熟悉的人帶路,沿哥很懂這些。」


    這是溫芸沒想到的。


    她依稀記得,五年前的趙東沿是做……


    想不起來了。


    「那,他弟弟趙小北呢,真的沒上學了嗎?」


    「小北啊,啊,對,不上學了,去廣州電子廠打工了,流水線,計件工資。」


    五年前,溫芸給趙小北補習高一物理,底子不差,稍有偏科,但考大學不成問題。


    趙東沿沒騙人,弟弟真的沒讀書了。


    「我們沿哥很有錢的,人又帥,多的是女孩子喜歡。」鄔源「刺激」她,「跟沿哥在一起,會有很多人羨慕你的。」


    溫芸笑,「是嗎?」


    「你試試不就知道了。」鄔源:「試完了再退貨也行。」


    「你是他朋友嗎?」


    「真的,你試試唄,不好用真能退貨的。」


    下午返迴,下山的時候,組長哇哦一聲,「那邊是哪兒?」


    「牧草保護區。」趙東沿說。


    「咱們能去嗎?」


    「能是能,但這塊區域太大,走路的話看不了什麽。」


    高處望,即使冬天枯草淒淒,曠野無邊的衝擊感依然強悍。到鎮上,餘暉落日,天空淡淡的橘,渲染得不像冬日。


    溫芸立在原地,仰頭看了很久。


    組員陸續迴屋休息,期待晚上的火鍋局。


    「是不是不想吃火鍋?」趙東沿走在最後,忽然問。


    「嗯?」溫芸迴過神。


    倒也不是不愛吃,潛意識裏,覺得他話裏有話。


    她順著話答:「不然吃什麽?」


    「走,帶你去個地方。」


    趙東沿又把她帶迴了牧草區。


    溫芸:「你不是說,走路看不了什麽?」


    「不走路就是了。」趙東沿抬手,吹了聲漂亮的口哨,隨即從樹後走出一匹馬。


    溫芸驚喜,是那晚趙東沿騎上山救她的那匹。


    「上來。」趙東沿一蹬一垮,翻身先上,伸下手。


    溫芸搭住,被提力,輕躍坐落於他身前。


    「坐好了。」趙東沿勒韁繩,夾馬肚,「——噅!」


    馬蹄疾踏,草場的風瞬間裹住耳朵,溫芸尖叫,又怕又興奮。


    慣性力讓她往後倒,趙東沿硬實的胸口是靠山,穩穩托住她。


    失控的速度,傾倒的平衡,顛簸的身體,讓她很想抓住些什麽。像溺水,一切不在掌控,但於激流猛浪之中,又奮力想要自救。


    趙東沿的手,適時握住她。


    「別怕。」


    兩個字,重力千鈞,將嘶吼的風聲擋於耳外。


    溫芸側過臉,「我不怕。」


    似證明,似較勁,她穩住重心,嚐試拉韁繩。


    「右手往前握,身體伏低。」趙東沿:「腿發力,別被顛下去,對,就這樣,再低一點。」


    溫芸大口唿吸,把草原的風吸進肺腑,完成洗禮,帶走陳年積怨的濁氣。


    起先嚐試,不得要領,整個人傾斜。


    「啊!!」溫芸驚恐。


    趙東沿手臂如軟鐵,摟住她的腰肢,重新將人拉迴正位。<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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