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芸不是告狀,而是在揭秘。


    至於什麽秘密,他很該有數。


    還是個男人嗎?輕而易舉被拿捏,與五年前相較,簡直毫無長進。


    趙東沿帶著不得發作的惱火,「流這麽多,虧心事做多了。」


    溫芸說:「難道不是你故意下咒?」


    「我犯得著咒你流鼻血?」趙東沿冷嗬,「也太便宜你了。」


    說罷,手往下挪,指腹涼她後頸。


    溫芸被涼得一哆嗦,低聲質問:「幼不幼稚,今年幾歲了?」


    「我五年前22,你給算算。」


    22就22,提什麽五年前。


    五年前能有什麽,還不是他喜歡她的開始。


    溫芸安靜,血糊了半邊臉,眼珠卻清澈明亮,微微轉眨。


    趙東沿皺眉,「你是不是又想說,你給了我補償,是我不要。」


    溫芸詫異。


    趙東沿一愣,默默轉開臉。


    他該討厭她,恨之也不為過。但這算怎麽迴事,她甚至不用說一個字,他就能準確猜出她的心思。


    還說要報複她。


    明明是在報複自己。


    嘴角的血潤上舌尖,腥,鹹。溫芸嗆得咳了一聲,趙東沿低垂視線,落在她的側頸。溫芸穿的是高領羊絨,低飽和度的灰,與白皙膚色和諧相襯。


    趙東沿皺了皺眉,她脖頸上的一圈淤青很刺眼。


    溫芸敏感,立即推開他,下意識地拉高衣領。


    她的嘴裏混布血腥味,含糊說了句,「謝謝。」


    止住血,溫芸清洗血漬。


    水盆淅淅瀝瀝,顏色一遍遍淡去,像水粉胭脂漂浮其中。溫芸不能低頭太久,太久仍然會眩暈。


    她雙手扶撐洗手盆,閉眼緩了緩。


    有電話進來,上海的號碼。


    溫芸接聽。


    即便那頭不說話,短暫的安靜,已讓她有所察覺。


    她和程嶺墨就是如此默契,不需言語,幾秒停頓的磁場,足夠讓他們猜到彼此。就像程嶺墨在她要掛斷電話的一瞬,叫她的名字:「溫芸。」


    低沉的,疲憊的,晃晃蕩蕩的不確定。程嶺墨的聲音變成這樣,全然沒了往日精神,但夠讓人心軟。


    程嶺墨說:「北京的號碼你不接。」


    溫芸仍不吭聲。


    「你不打算跟我說些什麽嗎?」他又追問。


    「你讓我說什麽,誇你真聰明,知道換上海的號碼打嗎。」溫芸冷漠帶刺。


    「我聯繫不上你,你讓我怎麽辦?」


    「你這麽捨不得我,你未婚妻知道了怎麽辦?」


    溫芸還擊,毫不語軟。


    程嶺墨戛然止聲。


    此刻的沉默像鋸片,每過一秒就如往她心頭劃拉一刀。心裏痛,溫芸想止痛,隻能轉移傷口。


    「還想聽什麽嗯?祝哥你新婚快樂嗎?電話不夠彰顯我的誠意,你放心,我一定迴來參加你們的婚禮。」


    「溫芸。」


    「日子訂了就早點告訴我,我很忙,早安排。」


    「溫溫。」程嶺墨的聲音如空穀撞鍾,他說:「你什麽都不告訴我。」


    傷痛轉移失敗。


    溫芸嗓眼發堵,淚水酸到眼眶。


    「沒什麽好說的,我也不想跟你說了。我來這邊做項目,不是為了躲你,公事公辦,犯不著為你。我媽給我打電話,你倆婚期不是訂了麽,那你好好忙,陪陪你的未婚妻。」


    溫芸把電話掛斷,拉黑這個號碼。


    屋裏血腥氣重,開窗不夠,她想把門打開。


    門一開,就看見趙東沿站在門口,手裏拿著冰袋,兩包紙巾。


    溫芸不知道他站這多久了,目露提防。


    趙東沿視而不見,遞過東西,「冰袋敷鼻樑,用完了放一樓台子上。」


    溫芸:「多少錢,我轉你。」


    趙東沿緊了下眉,他對這個字簡直心悸。


    溫芸也意識到了。


    想來也好笑,這件事上,她和趙東沿竟相當有默契。


    溫芸接過,道謝。


    但趙東沿並沒有要走的意思,堵在門口,擋住大半光線。


    溫芸背過身,纖細腰肢像一彎淺溪。


    她沒精力應付,隻想一個人待著,於是主動服軟:「對不起。」


    趙東沿:「你對不起我什麽?」


    溫芸沒搭話。


    趙東沿自嘲,「當初我被你騙的那麽慘,你都沒跟我說過對不起。現在算什麽?想逃避,不想麵對了,就可以跟我低頭了?」


    溫芸轉過身,「你想吵架嗎?」


    趙東沿冷嗬,「跟我吵算什麽本事,欺負你的人呢,你不找他們報仇,擱我這兒神氣個什麽勁。」


    趙東沿沒變,和五年前一樣,情緒與情感的輸出,明火執仗,大開大合。


    這股「豁出去」的勁像三伏天的正午太陽,蒸幹皮膚裏的水分,曬得人肉疼,曬走了遮陽藏身的陰影。


    溫芸壓抑克製的情緒有點繃不太住,轉過身,看著他。


    她覺得自己很有氣勢,但她忘了,倚撐危樓,自身難保,全身都是漏洞。


    趙東沿在她眼裏看到了不耐煩,甚至厭惡。


    他一停頓,沉默都變得晦澀生硬。


    「脖子上的傷怎麽弄的?」


    溫芸驀地一抖。


    趙東沿的目光抓牢她,不給她退卻的空隙。


    接風宴上,屋裏炭火升溫,所有人都脫了外套。她說她畏寒怕冷,高領打底衫始終貼身而穿。<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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