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阪,自奈良時代就為日本的貿易港口,後由豐臣秀吉修建大阪城。幾百年下來,這座城市的經商氛圍很是濃厚,後世,其實還有著很多關於商販組成的大阪第四師團的傳說,但也就看看圖一樂,人家可是正兒八經的甲種師團,戰鬥力能差得了?不過惜命倒是真的。


    說迴船越文夫和穀庵升,此時正坐在人力車上,“庵升,這次帶你見的可是三井銀行的對頭!”船越文夫說道,來日本一周的時間,穀庵升可是見了不少大阪的商人,但是效果並不好,這三井商會現在在日本商界還真算是勢力龐大,一聽是漢耀商行的大豆,這立馬就閉門不見了。


    事情發展到這裏,船越文夫也是感到了事情的緊迫性,這才借著自己黑龍會的身份約見了在國內和三井有著競爭關係的安田銀行。


    一個國家,哪會有一個商會隻手遮天呢?


    其實單提這個名字,很多人覺得並沒有三井名氣大,但是提“芙蓉會”就知道了,這安田商會可是後世富士財團的掌舵人。芙蓉會的名字便是根據富士山“芙蓉之峰”來的。


    大阪·安田銀行


    “安田君,這位便是我的侄子,也是冰城漢耀商行的經理,穀庵升。”船越文夫是負責牽線搭橋的,向著安田秀行介紹著穀庵升。


    說起這富士財團的前身,也比起這三井、三菱家族累計的財富,安田家族的起步是真的晚,在前兩個家族在日本首富的位置你爭我奪的時候,安田善次郎還是一個鄉村小商販。


    不過這安田善次郎也是不甘做一個小商販,和三井相同,也是借著明治維新搭上了政府的線,以經營錢幣兌換起家,1863年,家主安田善次郎以25萬兩黃金為資本,在東京開辦“安田屋”錢莊,後改為安田銀行。


    之後,這安田商會更是朝著紡織、建築、鐵路交通等領域擴展,所以說,除了在銀行業,還有在紡織業上也算是三井的對頭,政府肯定是不會允許三井一家獨大的,這樣競爭的態勢,才更有利於對企業的把控。


    “你好,穀君,聽船越君說你那裏可是有著一批大豆啊?”寒暄過後,安田秀行直奔主題。


    每年的這個時節都是日本國內大豆銷售的一個旺季,日本的大豆其實根本不愁賣,因為用處真的很多。


    “是的,安田君,我可是帶著兩艘貨輪的大豆來到了神戶,期待著能找到大豆的買家。”穀庵升說道,這漢耀在日本銷售大豆被三井物產阻撓的事兒是捂不住的,索性就隱晦的說了出來。


    安田秀行一聽這話,就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如果低價吃進這批大豆,再由安田銀行出麵銷售,今年大阪分行的盈利在整個安田銀行,可是能排上前列了,說不準會被親叔叔,現任安田家主安田善次郎看上眼也說不準。


    “不知穀君的價格?”安田秀行問道。因為是談商業的合作,船越文夫也早就借口出去了,是真不感興趣。


    “比市場價格低10%如何?”穀庵升說道,如果以這樣的價格出售,那麽這次漢耀還是能賺錢的,刨開運費,大概有著15%的利潤,說實話這算是有些虧了,之前老穀最低的預計都是近25%的利潤,但是沒想到在日本這次這麽難做,及時止損,這是穀庵升現在最為果斷的想法。


    “高了!”安田秀行嘴角露著笑意,他還想再壓壓價格。


    “其實安田君,我還有一個方案!”穀庵升沒有爭論這個價格的高低,而是提出了自己另一個方案。


    “穀君,這安田銀行還是很有誠意收購這批大豆的,現在能吃下這批大豆的可是不多……”安田秀行側麵的提醒了一下穀庵升,意思是我能聽你的方案,但也請帶著誠意,還有便是赤裸裸的提醒,現在敢吃下漢耀大豆的,可是不多了。


    “安田君,漢耀也是很有誠意出售這一批大豆。”穀庵升說道。


    根據朱傳文的指示,這在日本賺的錢得花掉一部分,而這買什麽朱傳文其實給穀庵升列了一個清單。


    “你的意思是想用工廠設備和大豆進行一個等價的交易。”這下安田秀行才是真正正視起了穀庵升,安田銀行手上沒有需要做切割的產業,但是手裏的客戶有啊。


    “我知道,安田銀行在日本是很有實力的,這合作的企業也有三菱、住友這樣的商會,或許在未來,這是個安田銀行和三井銀行競爭的一個很好優勢。”穀庵升此時也不糾結價格,倒像是一個合格的銷售員,努力推銷著一個雙贏的原則。


    一流的銷售靠的就是理念,這是穀庵升在朱傳文身邊跟了兩年,自己總結出的道理。還有一個,那就是,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安田銀行因為在銀行業的深耕,導致在其他行業的起步是慢於三井的,但現在,安田家族的野心可是很大,正在紡織業和日本的交通業布局。


    安田秀行看著賣力推銷理念的穀庵升,覺得麵前這人還真是個人才,大豆短時間內是可以當做貨幣持有的,尤其是對於有著雄厚資本的安田銀行,甚至,在經過船越文夫搭線之後,短時間裏,腦子靈活的安田秀行還打算向著總行起草一份方案,裏麵會將大豆的加工寫進去,大豆產品的延伸會在明年春耕的季節將這部分利益最大化。更別說聽了穀庵升的話之後,現在安田會社手裏還有個想處理的大東西。所以斟酌片刻問道,“穀君的商行需要工廠的設備,但是不知需不需要貨輪?”


    “貨輪?”這下輪到穀庵升驚訝了,漢耀商行作為朱傳文手中的渠道,肯定是有著這方麵的想法的,但是這也隻是好幾年後的一個規劃。這其中涉及到漢耀產品競爭力的關係,除了麵粉和鐵器,漢耀現在可沒有拿的出手的核心競爭力。但是現在安田秀行提了起來,讓穀庵升著實有些心動,即使沒有競爭產品,但是海運也還是賺錢的,更別提可以提前培養海運人才,“不知是多大噸位的貨輪?”


    “8700噸,已經下水6年了。”安田秀行說道。


    “不知道安田君打算以多少的價格出手呢?”


    “如果大豆按市場價,需要價值120萬日元的大豆。”


    這可算是大宗的交易了,穀庵升猶豫著,如此重大的交易他可是做不了主。


    “安田君,能否給我1個月的時間考慮一下?”穀庵升猶豫再三問道,接下來又補充了一句,“我還想帶人實地去考察一下這艘貨輪。”


    這樣的迴答,倒是讓安田秀行喜出望外,這就意味著有的談。


    安田秀行說的貨輪是安田銀行手中的一個不良資產,商會在交通的布局主要在國內,還沒有想涉及海運的地方。這艘貨輪屬於日本商人在安田銀行的抵押,商人名叫中野二郎,據說是要前往清國開銀礦,這就直接抵押給了銀行,原本是想以後還了銀行貸款還有著銀礦沙可以運迴日本提煉。


    但是現在據說出了些問題,似乎適合清國、美國有關,因為貸款歸還不暢,這艘貨輪現在可是屬於銀行資產,安田銀行有權處置。


    穀庵升和船越文夫離開了。


    遠在冰城的朱傳文卻是收到一封經過人力和電報送來的消息。


    ……


    朱傳文看著手上的電文,這就開始在盤算著貨輪的事情。


    買還是不買?


    “王帆,交給你一件事,你馬上去吉省琿春天寶山,看看能不能打探到什麽消息?”朱傳文將自己的護衛叫了進來,向著他說道。


    派人是一方麵,還有便是讓商行在奉天收集消息了。


    三天時間,依靠著電報和人力,朱傳文手上的資料拿的很快。


    這就牽扯到徐世昌主政關東之後的變化了,礦權!


    琿春天寶山銀礦是在光緒16年(1890)年由當時的吉省將軍主張開采的,原本是貼補軍用,但是由於開采技術的落後,銀礦的開采始終是入不敷出,在結束了和美國人的合作之後,日本人就介入了進來。


    日本人看中了這塊地方,在時任官辦礦場管事赴滬與美國人解除合同之際,說是借了筆銀子給管事,就這樣敲定了合同,但這合同日本人明顯是獲利方,受損失的則是清國。強硬的徐世昌大手一揮,在9月直接封了銀礦,直接導致中野二郎資金流斷裂。


    事兒的來龍去脈清楚了,這貨輪應該就是真事兒了。


    徐世昌的礦權爭奪,和朱家有關係的便是老金溝礦場,一是因為規模不大,在和依蘭府同知交好的這兩年,早就敲定了合法的程序;二則是私交了,徐世昌針對的是洋人,清國商人現在可不在徐世昌針對的範圍內,倒也不用擔心。


    ……


    神戶


    穀庵升拿著朱傳文通過俄國商船送來的消息,帶著俄國船長米哈伊爾正在考察日本貨輪“千代號”。


    “米哈伊爾先生,這艘船狀態還算好嗎?”穀庵升問道。


    “還不錯,日本人還是認真保養了的,就這動力係統來說,可是比我的柳德米拉號強多了。”米哈伊爾略帶著些羨慕的說道。


    “那這價格?”穀庵升又問道。


    “價格也是最低的了,貨輪的價格基本在這個區間浮動,穀掌櫃,朱先生那邊真的打算把這艘貨輪買下來嗎?”米哈伊爾有些驚訝的問道,同時心裏也在暗暗遺憾,看著這往後和漢耀商行的合作就得告一段落了,因為麻將的關係,米哈伊爾對清國人現在是抱有好感的。


    “是的,應該是要買下來了。”穀庵升給了確定的迴答。


    “看來穀掌櫃迴冰城,應該就是要前往大連了。”米哈伊爾有些遺憾的說道。


    “米哈伊爾先生,我們還是打算返迴海參崴,這大連的日本人還是太多,我怕出現什麽意外。”迴去的路線朱傳文也是說了,直接返迴海參崴,暫時停泊在那裏。


    這已經是穀庵升第三次考察這艘貨輪了,數額如此巨大,容不得他馬虎。


    這次冰城的大豆交易,漢耀一方還是獲利的,在冰城價值19萬兩白銀的大豆全部由安田銀行吃下,估值230萬日元,也就是23萬兩白銀。


    這錢也是花出去的8成,12萬用於這千代號的購買,7萬購買了朱傳文交代的很多化學的實驗器材和一整套的近代醬油生產線。


    是的,朱傳文打算借著這次機會要開始產業升級了,這麵粉因為答應徐世昌和洋人打麵粉價格戰的關係已經開始全麵降價了,而對於這關東的優質大豆,朱傳文這次被日本人卡了一次脖子,就不打算單單做著出口貿易的活了。


    這關東大豆,其實也就是黃豆,是可以用做醬油製作的原料,還有一個,這套工具會直接在毛光廷手中發光發熱,朱傳文可是想起來一個很著名的東西,那就是味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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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味精的成分是穀氨酸,其實早在1846年,由德國人雷特豪從小麥的麵筋中首次分離獲得,而從未想過食用,1908年,日本的池田菊苗從海帶中分離出穀氨酸,並發現穀氨酸的鈉鹽具有鮮味,並以“味之素”的形勢開始出售。


    那麽現在,朱傳文可是打算直接截胡,小麥、大豆粕之中可是都有著穀氨酸,答案已經知道了,朱傳文可是打算趕在日本人之前把這個東西給研製出來。


    到時候再傾銷到日本,這種蠍子拉屎的生意的,朱傳文可是很有興趣做的。味精肯定能賺錢,把從日本賺的錢投入冰城、小青山、保險隊的建設,怎麽看都是在幹著此消彼長的活。


    大阪·安田銀行


    當穀庵升和安田秀行簽署了正式的購船協議之後。


    “安田君,期待我們下一次的合作。”穀庵升將手伸了過去。


    “穀君,我對你們未來的新產品很是期待。”安田秀行也是笑著說道。


    這一批大豆,到最後,安田銀行肯定是賺了一大筆的。


    而且這一次牽線搭橋處理了其他商人名下要出售的醬油廠,也讓安田秀行的銀行經營理念發生了變化。或許直接服務這種大客戶還真算是銀行之後的路子,比起吸納平民的存款,這種直接和商會的合作好像更能賺錢。


    也確定了之後從冰城運來的醬油會直接交給安田銀行,再由安田銀行幫忙聯絡銷售終端,這其中的利益不可謂不小。


    這些都是安田秀行內心的想法,這次的大豆置換,可是狠狠給他刷了一波資曆,因為最後,安田銀行隻需要將貨輪和110萬日元支付出去就好,這其中的70萬日元又交由安田銀行進行了一些列的操作,最終付出的僅僅隻有40萬日元。


    對於這樣的方式,安田秀行沒想到,但這一波操作帶給安田銀行的,這可是在名聲上巨大的提升。


    安田秀行專門趕赴了一趟東京,家主安田善次郎親自在總部的會議室接見,並且指明說了,漢耀這個清國客戶,一定得維係住。


    為什麽維係住,不是因為後期醬油的銷售,而是在這個所有日本商會都在清國、朝鮮布局的時候,安田已經落後了,但是有這樣一個在清國有著如此實力的商會,這短板也就能補齊,但是兩個商會的合作模式,兩方都在協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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