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焉下山之後,執令進了好城。他是深知西門若水為人,以這個少女的性格,一旦取過衣服,定然會窮追自己不舍,但她有她的張良計,慕容焉也自有過牆梯。當天他並沒有立刻起程,而是在好城住了下來。一直過了三天,他估計西門若水已經追出很遠了,方收拾收拾,到衣飾店買了套晉國文士的行頭,峨冠博帶,白衣長衫,他這樣打扮的目的正是為了逼過西門若水的耳目,畢竟其一頭灰發是個大問題,但如今這一改裝,看起來果然是名士風流。那股氣質實在是遠遊學子,漂泊他鄉,一包一劍,書劍飄零。


    第四天一大早,他就買了匹瘦馬出城東行,這幾日內他暗暗打聽斷氏兄弟消息,卻毫無所得,好在段王當日在他離開令支時贈有不少黃金,所以他這一路斧資頗豐。這日他一旦出了東城,順著官道款款而行,如今的情況不再是西門若水追他,而是他追西門若水了。但又不可行得太快,否則若是追山那個女煞星,就大事不妙了。


    慕容焉行了一日,到了翌日的午時,剛好趕到了一座小鎮,鎮名叫作‘琪丹鎮’,乃是南上的必經之地,此地人丁雖然不盛,但相對頗為繁華,街上很有些攤位店鋪、酒肆、櫃坊之類,其間有不少是西出慕容的,也有不少是自西而歸的,這裏有一半人是過路的、打尖的,物色名目頗多,有生意人,江湖人,官府人,晉國人,鮮卑人,高句麗人,烏桓人,形形色色,不一而足。


    慕容焉剛一進鎮,突然發現人聲嘈嗷,腳步雜遝,街上赫然圍了不少的人,駐足圍觀。慕容焉騎在馬上羈韁一看,圈中正有三個江湖人打扮的中年人,與一個老和尚在一個賣梨的攤前糾纏,那攤主嚇得想跑掉,但因為被圍在眾人中間,逃不出去,是故左右為難,不知所措。


    慕容焉下了馬,牽著過來一觀。但見那三個大漢一個高大健壯,滿臉的大胡子,最奇怪的是頭發還有些卷曲,但他絕非是胡人,又不似人為而成,想來天生如此。但整個人看起來仍不失威武之氣,尤其是那雙眼睛,炯炯閃光,手中提著柄中原名坊所鑄的大梁氏鐵劍。另外一個又矮又瘦,長得象根黃瓜,嘴上的胡子刮得幹幹淨淨,但嘴下卻留了一撮黃瓜須,疏理的整整齊齊,幹幹淨淨,頗有特色,兩隻眼睛象老鼠一般靈活多變,一看就是個機靈的主兒,手中的兵器是一柄大刀,又寬又短,樣子很奇怪。而第三個大漢最沒有特色,他長得不高不低,不胖不瘦,不醜不俊,樣樣適中,但卻是三人中最象樣的,兵器是一條靈牙杖。


    他們三個聚在一起,分明是一夥的,如今正兇神惡煞地欺負一個須發半白的老和尚,但見這僧人身穿一件破舊不堪的百衲衣,足下光腳不靴,手中拿著一條百錫杖,生得是雙瞳恬淡,須眉似雪,隱隱毫光滿麵,慈祥善目,這時正倒在地上,死抱住那條佛家的百錫杖不放,看樣子是這三個要搶奪,但那和尚就是不給。


    四下的人指指點點,議論紛紛,都很可憐這個出家人。


    慕容焉看那老和尚實在可憐,他的身上除了化緣用的鐵缽外,就隻剩下這條百錫杖了,這條杖的杖身乃是一種堅硬的南木所造,這種木材堅硬柔韌,是一種很少見的東西,看來這條杖還果然不錯,可作一種上好的兵器,難怪三人非要搶到手呢。年輕人向旁邊一個看熱鬧的一打聽,才知原來這三個大漢今日在這梨攤上吃了十個梨子,結果愣是不給錢,一個老和尚從此經過,與他們理論,那個拿靈牙杖的漢子眼睛一亮,竟轉而看上了這老和尚的百錫杖,反而竟纏上了他,要搶了那條百錫杖,那老和尚抱著百錫杖死活不給,頓時被那個使靈牙杖的大漢一腳踹倒,四下的眾人議論紛紛,都很可憐那個和尚。眾目睽睽之下,這三人再不好意思用強,愣說那條杖是他們的。


    那個‘黃瓜’不厭其煩地擺了擺手,大聲道:“喂,你們嚷什麽,你們千萬莫看這老和尚可憐,那可是他裝出來的,那條杖幾年前就是我二哥丟的那條,當時正好被這老禿子揀了去。這件事聽來希奇,其實卻是千真萬確。今天我要是不要迴來,就大大地對不起我的兄弟了。”


    那另外兩人聞言,紛紛點頭稱是。


    但圍觀的觀眾卻沒有幾個讚同的,那‘黃瓜’看眾人很不以為然,不滿意縱目四覽,道:“你們一定是有幾個人不信,但江湖上人誰不知道我向來說話算話,光憑我手中的‘千牛刀’,你們也該徹徹底底地信任我了。”


    老和尚抱著百錫杖,淡淡地道:“貧僧這條百錫杖是貧僧的上師替我摩頂受記時所贈,施主想要也不難,但須得有個讓貧僧願意送給你們的理由,貧僧聽過相合,自然會無償送給三位施主。”


    使靈牙杖的道:“理由?你可真逗,大爺我要迴自己的東西還要理由?!這個世界真是快沒天理了,連個出家人都這麽執著。我不是都說了嗎,我要用它去殺兩個人為我的兄弟報仇,這個理由你還不滿意麽?”


    老僧搖了搖頭,道:“殺人不行。”


    一直手拄大梁氏鐵劍的水草大王突然有些生氣,將雙眼一瞪,道:“我三弟都說過是我們丟的,你這老賊禿理由也聽過了,你若是再不給,我可被逼要搶了!”


    這人將‘被逼’二字大大加重一迴,生怕別人會誤解他們欺負人似的,但那老和尚全然不為動搖,一手緊抱那百錫杖,單掌念了聲“阿彌陀佛”,還是不給。這下把三個都氣壞了,那瘦者提刀就要去搶,這時慕容焉實在看不過去,擠進人群,上前一抱拳道:“三位大俠有禮了,晚輩剛才聽了幾位的事,對諸位的處境很是同情,所以想站出來為幾位說句公道話,不知三位大俠願不願聽?”


    他這番話頓時惹來了一片希噓,眾人指指點點,都道文人無良,不知從哪冒出個大粗芽、愣頭青來,溜須拍馬,損人不利己。但三個江湖客卻大為滿意,竟如同被欺負的弱小見到了主持公道的大俠,連連道他知書達理。抱‘千牛刀’的瘦人更對‘大俠’兩個字十分的滿意,一把拉慕容焉到一邊,低低地道:“啊,今天總算碰到個念過書的,知書達理的人我最喜歡了。要說這‘大俠’兩個字,小子你可是第一個這麽稱唿我的,這猛一聽起來,心情還真有點複雜,這心裏啊,是有三分高興,三分惆悵,五分莫名其妙啊!”


    慕容焉聽他說得實在可笑,感情這根‘黃瓜’還真感情豐富,‘大俠’兩個字竟讓其生出這麽多的感想,哪知還沒到他迴過神兒來,瘦子又拉住他,接著道:“不過呢,小子你這‘大俠’兩個字千萬莫要再在我大哥二哥麵前提,他們最不喜歡這個稱唿了。至於我嗎,他們不在的時候,你盡管叫好了,我為我的兄弟白月和卓鳶報仇,搶這老突驢一個破爛,當這個‘俠’字也不算過分。”


    慕容焉聞言,神情忽震,幾乎當場上馬跑掉。他強定了定神,腦中電旋,已猜到這三人的身份——段國五狼中的老大、老二和老三。當日自己與屈雲、白衣少女連殺了白月、卓鳶兩個狼主,今日果然被找上門來了。但奇怪的是這三個人竟然沒有立刻認出自己來,顯然是想不到慕容焉竟然有膽跑出來評理,更沒有仔細看他卷梁冠下的頭發,才會立在當麵,蒙然不知。


    慕容焉神情漸趨平靜,遲疑了一下,才道:“什麽,你……‘大俠’你貴姓大名啊?”


    此人聞言,先是睥睨自雄地縱目掃了眾人一眼,繼而低低地道:“這句話本來我是不該說的,其實我就是江湖上俠名早著的段國五大狼主的老三湛露,那個水草大王是我的大哥幽風,另外那個最醜的是我二哥冷心,我們本來是段國的狼主,在慕容境內亮名號有點欺負上門的感覺,所以才故意隱姓埋名,以免嚇著他們。”


    慕容焉心中一凜,原來這三個果然是段國‘五大狼主’的前三個,他們報仇的對象不用問就是自己無疑了,當下故意問道:“那你們的仇人是誰啊,他是不是很厲害?”


    湛露咂了迴嘴,有些猶豫,但一看到慕容焉信任略帶崇拜的目光,頓時精神一振,道:“說起來他們還真的很厲害,要不然能殺了我的四弟、五弟?他們一個是個厲害的女賊,我們也不知道她叫什麽,但她的樣子很奇怪,好認得很!倒是另外一個叫慕容焉,說起來這個人好象更厲害,不過聽說這鳥人是個白頭翁……”他說到此,突然咦了一聲,望著慕容焉的冠下幾縷白發,道:“這說起來,你還真有點和那小子相像,你叫什麽名字?”


    慕容焉故作不以為然,急忙道:“湛大俠,你也太抬舉我了,你們的對手都應該是厲害得不得了,哪會象我這樣子,那豈不是大俠你自貶身價麽?”


    湛露被他兩句大俠叫得得意忘形,點了點頭,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樣,連連稱是。這時,那大哥幽風突然不耐地道:“喂,你們兩個嘀咕嘀咕在幹什麽呢,要這麽久,小子,你不是要為我們抱打不平麽,你說來聽聽!”


    慕容焉轉過身來,一抱拳道:“不錯不錯,既然要講理,我們就得從這梨子說起。”


    “什麽?還要說梨子,方才我都說過了,這梨子吃過之後,早晚是要原原本本地拉出來、尿出來的,說起來我們根本沒占這惡販半點便宜,我們為何要付錢給他。”


    四下眾人聞言,頓時響起一片抗議。


    慕容焉也不禁暈倒,急忙道:“兩位……好漢說得極是,極是。恕在下猜猜,兩位都是江湖上很厲害的人物吧,而且都是出了名的講道理,是不是?”


    那幽風聞言,臉現一副天大的秘密被人發現的神色,道:“你是怎麽知道的?”


    慕容焉暗笑笨蛋,這當然是那瘦人湛露說的了,不過慕容焉那番稱讚的話,卻令‘鐵劍’幽風,‘鬼杖’冷心二人大大的滿意,紛紛看著慕容焉不放,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慕容焉接著道:“以三位如此的身份,那十個梨子雖然最後全又全部拉出、尿出來,但也是在三位體內經過了屍解,三位若是不付錢,勢必會讓人以為三位太自降身份,太瞧得起這個梨販了,三位以為如何?”


    ‘千牛刀’湛露似乎對慕容焉很有種莫名其妙的好感,聞言連連點頭,幽風心裏得意得很,也覺得很有道理。如今迴頭一想,若是不付錢的話,還真是太看得起這個小販了,當下那‘鬼杖’冷心二話不說,拿了五分銀子都給了那個小販,連零頭都不用找了,用他的話來說,他要好好地看不起這小販一次。


    四下眾人見狀,紛紛鼓掌喝彩,幽風三兄弟也不由得興高采烈,還以為他們為自己鼓掌,與有榮焉。慕容焉心中好笑,接著拉住冷心道:“這位大哥實在是儀表不凡,一看就是僅次於那位用劍大哥的好漢,不知對是不對?”


    冷心聞言,引為驚奇,豎立大拇指,道:“不錯,我還真是那人的二弟,兄弟你好眼力!”


    慕容焉看他很以為然,接著道:“以兄弟這麽厲害的人物,向這老和尚索要你們丟失的兵器,自然是看的起他,那一定是要找某人拚命的,對不對?”


    慕容焉向瘦人眨了下眼睛,湛露竟然絲毫不揭露他,還以為他引用自己的話為榮。那冷心卻連連點頭,連道:“不錯不錯!”


    慕容焉道:“我看仁兄神姿高徹,英武不凡,簡直是九皋鳴鶴,空穀白駒,定然武功高得不得了,尊駕的兵器雖然不比那和尚的杖有氣勢,但一個人的武功高低不是靠兵器的好壞來衡量的,在下四處遊曆,略見過些市麵,聽說世上的高手都是向來不用好兵器的,武功愈高,兵器就越差……”


    這幾句話倒是聽得三人不停地點頭,都很同意。冷心被他一句讚美,幾乎震驚於自己的美貌,至於什麽是九皋鳴鶴,空穀白駒,根本連聽都沒聽說過。


    慕容焉道:“所以,仁兄若是用了手中的破爛靈牙杖報了仇,那才合你的身份,否則,天下的高手紛紛效尤,到時所有的人都以擁有好的兵器為榮,忽略武功修為,那都是仁兄帶來的,到時仁兄恐怕要名垂青史了。”


    這句話明著是責冷心,但卻責得此人心裏象是六月裏吃了冰一般舒服,這冷心雖然平時倨傲,但還是第一次聽說一個人可以臭名遠揚得名垂青史的,聽過之後,他當即下定了決心,就用手中的靈牙破杖報仇,再不為難那老和尚,一時場下又是掌聲,這場中的糾紛就此告結。


    待到眾人走後,慕容焉扶起那老和尚,正待送些川資路費,不料卻被幽風三人圍住。三兄弟看慕容焉實在順眼,非要拉著他喝酒,慕容焉嚇得幾乎當場昏倒,最後實在推唐不過,隻好任他們拉著大吃大喝了一頓,方才作罷。飯後,慕容焉告辭,三人還有點依依不舍,但因為要趕著去追自己的仇人,隻好抱拳告辭。直到三人走後,慕容焉頭上直冒汗,心中還一直納悶,這三人怎麽竟然沒有人出自己,還在一起大吃大喝了一迴,而且還是那三個狼請的客,真是怪哉!


    當天,他就在鎮中留了一晚,第二天方才上路,希望與三狼和西門若水拉開距離。但他這次的估計卻大大失誤,直到第二天未牌時分,慕容焉正策騎穿過一片樹林,突然聽到林中乒乒乓乓地有人打架,裏麵不停地傳出響亮急遽的大喝之聲,看來打得還很激烈。當下未加思索,下馬執韁而入,這一看不要緊,頓時嚇得他脊梁直冒冷氣——這時林中果然正有四個人打架,其中三個是昨日的三狼,另外一個不是別人,正是妙月尊主西門若水——所有要收拾自己的人竟然聚在了一堆兒。


    原來,西門若水自當日取過衣服,早已大怒,一意狂追,結果走了幾日,竟然連個影子也沒見到,不禁心中納悶:以慕容焉的腳程,就算騎上匹千裏馬,也不可能走出這麽遠,她又素知這少年詭計多端,當下想到了慕容焉又可能故意走慢,然後在後麵追自己,那自己又怎麽能找得到他呢。一念及此,這少女心中暗暗冷笑,立刻開始往迴走,一路察看。一時沒找到慕容焉,卻碰見了同樣正往迴趕的魏笑笨和琥珀,他們似乎也在尋找慕容焉。


    西門若水心中冷哼,心忖隻要我跟著或是抓了他們,難道還怕你慕容焉不為朋友出麵。當下她便先跟了二人一段路程,想靠他們帶路尋到慕容焉。但結果這兩人一邊走一邊玩,象沒頭蒼蠅似的,直弄得冰冷的少女暗暗咬牙,正要上去製住他們,卻不料這時魏笑笨神神秘秘地到了一片林中,一麵讓琥珀把風,一麵自己入林去了,象是在藏匿什麽寶貴的東西似的,鬼鬼祟祟的。西門若水心中一動,立刻想到了紋龍玉玦,當下芳心一喜,飛身掠上一棵高樹遠遠窺看,見魏笑笨果然把個布包埋在一棵樹下,然後將泥土弄好,還在其旁邊插了幾根棍作記號,生怕找不到。


    西門若水妙目一霎,心中暗笑慕容言交友不慎,結下損友,看來這魏笑笨和琥珀有意私吞紋龍玉玦,才會如此偷偷摸摸,見不得人。


    待兩人走後,妙月尊主心中一陣激動,悄悄掠下去認準記號,立刻將那布包挖出,誰知打開一看,裏麵突然射出一條蛇來,一下正咬中她的纖纖玉手,直嚇得這少女臉色慘白,“啊”地大叫一聲,心膽皆喪,一把將那蛇扔出老遠。這也難怪,你別看江湖上的人都挾刀挾劍的,厲害得不得了,但真正不怕蛇的,還真沒有幾個,更何況是西門若水這等妙齡女子,而且事發突然,還被咬了一迴。這時,那快布打開落地,上麵竟還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寫道:“惡女人,你暗中跟蹤本俠,我們早就發現了,所以專門給你埋條蛇來讓你挖掘,哎,我知道你現在一定嘴發青,臉發綠,眼睛瞪得象烏雞,這可是你最不美的時候哦,你大概恨不得追上來殺了我們,但你可不要學冬天的臘鴨——死撐啊,我還是勸你可要小心蛇毒,現在若是不打坐療傷,待會追上我們時一旦發作,當場激動得暈倒,我一定會把你綁起來,脫光衣服,讓你死也死得萬人迷,哈哈哈哈!”


    西門若水看完,早氣得嬌靨發白,柳眉倒豎,幾乎當場吐血,渾身顫抖地隱忍許久,心道這條蛇說不定真的有毒,要是強追過去,真如那個痞子所說被剝光衣服死掉,也是非常丟人的事。當下她心中恨極,咬碎貝齒,不得不立即打坐調息,結果弄了半天,竟然沒有發現一點中毒的痕跡,這才知道上了那‘劈俠’魏笑笨的大當,被他抓住時間跑掉——其實,他哪裏有膽量去抓條毒蛇,這條蛇還是琥珀親手捉的,但是他也是裝作鎮定、戰戰兢兢地將它埋在地下的。


    西門若水一旦起身,正要去尋兩人報仇,卻不料剛一邁步,正碰上幽風三狼路過,三人一乍一見西門若水帶著眼罩的鬼模樣,嚇了一跳,正要擦肩而過,幽風突然心中一震,立刻憑黃藤眾人的描述認出了她就是殺害白月的人。不錯,西門若水就是當日在五十裏秀的那個白衣少女,可惜的是慕容焉看不見,無法對比,自然認不出來。當日她未報姓名,卻原來就是妙月尊主,而她也沒想到慕容焉這個山野村夫,竟然也到了段國,名震天下。


    三狼一見,立刻相互看了一眼,霍地圍了上來,自報了姓名,當場質問她是否殺了白月。這時西門若水正憋氣又窩火,實在有氣沒地方撒,而且她向來討厭五狼,正想找個人來欺負欺負,當下二話沒說,一口承認,然後道:“怎麽,你們段國五狼這麽有名,今天也要一起欺負一個女人麽?”奇怪,她正欺負別人,反而汙蔑三個欺負自己。女人心,海底針,這話一點不假。


    這下可捅了馬蜂窩了,三狼相互使個顏色,大吼一聲,二話沒說,一起提了兵器就上,湛露抗著柄千牛刀,嘿嘿笑道:“這次你可說對了,老子我不但喜歡欺負人,尤其喜歡欺負女人,象你這樣的我最愛欺負,更何況你殺了我的兄弟,今日我非欺負死你不可!”


    西門若水妙目一霎,揚眉說道:“我也喜歡欺負人,尤其喜歡欺負那些欺負人的人,今日我們誰能欺負得了誰,那得看看咱們誰欺負人的本領高了。”


    ‘靈牙杖’冷心狡黠陰狠地道:“哈哈!有意思,有意思!”


    老大幽風卻兩眼厲芒閃動,一揮手道:“幹嗎婆婆媽媽的那麽多廢話,一起上先殺了她再講理,那不就順利多了!”


    其他兩個聽老大有吩咐,當即一湧而上,西門若水麵布寒露,也立刻拔劍迎上,一時間銀芒亂顫,青光飛舞,四人乒乒乓乓便打了起來,一直到慕容焉趕到林下。


    三狼乍見慕容焉,‘千牛刀’湛露還熱情地打個招唿,招唿、打架兩不耽誤。不料那西門若水見了此人,粉腮遽變,陡地倒掠出戰圈,將嬌靨一沉,輕嗬斥道:“慕容焉!小賊休走!”


    慕容焉一見四個大對頭都在,更不知他們為何打在一起,當下不及思索,早不理會湛露,撥馬抖韁,一溜煙跑了。這下弄傻了三狼,老大幽風昨天還和這小子一起喝酒,哪裏想到他就是慕容焉。湛露更將一對眼睛瞪得大大,不信地上前攔住西門若水,道:“喂,女人,你剛才喊他什麽,誰是慕容焉?”


    西門若水冷冷望了他一眼,道:“我道你們三狼有多聰明呢,原來也是蠢得如豬,他就是‘白首荊山’慕容焉,快閃開,本姑娘還要去追他呢。”


    冷心聞言,喉間早一陣激動地大罵,罵慕容焉狡猾。


    湛露忽然掉下淚來,委屈地自語:“媽的,竟敢帶頂帽子騙老子,虧我還請他吃了頓酒菜,這個黑心爛肺的無恥壞人……”


    老大幽風直覺一陣丟人,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的,幸虧他們請慕容焉吃飯的事沒人知道,否則不知將臉放在哪裏,突然提劍上前,道:“慕容焉騎馬跑得快,我們先殺了這個女的,再去找他算賬!”


    冷心、湛露一聽,大覺有禮,又一湧而上和西門若水打了起來,但他們哪裏是這個女煞星的對手,不過片刻就被打得團團亂轉,最後還是老大幽風機靈,大喊一聲“點子手硬!扯!”,當即提劍先走,其他兩個兄弟也一起拿著家夥就逃。


    西門若水本就無意殺了他們,而且眼下慕容焉又出現了,當即沿他溜的方向縱身追去,她的輕功何等厲害,不足一個時辰,早已遙遙望見慕容焉背影,但奇怪的是,那匹瘦馬上不光有他,還另外有兩個人,他們不是別人,正是魏笑笨和琥珀。原來,慕容焉在逃走時正碰上狼狽不堪,一直躲避西門若水追殺的魏笑笨和琥珀郡主。


    那兩人初遇到他,沒有認出,直到慕容焉驚異地發現了他們,喊了一聲,兩人才喜得大叫一聲,上來和慕容焉拉在一起。慕容焉問他們不是和屈雲東歸了麽,為何到了這裏,還弄得如此狼狽。提到此事,魏笑笨與琥珀都一陣後怕,魏笑笨四下望了一眼,道:“焉大哥,我們剛才碰到西門若水了……”


    琥珀看他嚇得結結巴巴,急忙簡單地將戲弄西門若水,然後趁機逃走的事三言兩語地說了,道:“我們還是趕緊走,一會兒她一定會追過來!”


    慕容焉道:“你們說得沒錯,我剛才也是被她追得才放馬跑的!”


    “啊!”魏笑笨嚇得幾乎尿到褲子裏去。


    慕容焉道:“快,我們一起上馬,趕快南下!”


    說實在的,魏笑笨與琥珀早被女煞星嚇壞了,這時見有馬匹,也顧不了許多,三人一起上馬,琥珀在前,慕容焉在後,隻把不會騎馬的魏大俠夾在中間,一匹瘦馬馱了三個人,放踢狂奔,這一路上,慕容焉問及他們怎麽折迴,魏笑笨方和琥珀不好意思地說了實話。原來,他們在迴五十裏秀的途中,到處流覽,到處都有勝景,早把未出過令支的琥珀看得五色目迷,心情大暢。結果她郡主的脾氣又一上來,給顧無名、屈雲留了張條子,馬也沒騎,單獨和魏笑笨出來,說要去接應慕容焉,就出來了。


    慕容焉難免又怪魏笑笨太莽撞,正說話間,背後突然有一道人影陡現,三人一見,早嚇破了膽,魏笑笨催著趕快逃,但慕容焉卻一羈韁繩,逕自甩鐙下了馬,琥珀也跟著下了馬,結果那魏笑笨不好意思一個人逃,也隻好下來。其實,以西門若水的輕功,隻要你看見了她,再想逃走,隻會自取其辱,到時候會傷得更慘,琥珀是練過幾天武功的人,深知這一點。


    三人剛一下馬,那西門如水已經破風落地,靜如山嶽,冷冷地注定三人,挾劍不語。


    慕容焉也挾劍上前,道:“西門若水,你一路緊追不舍,我慕容焉自問並未得罪你,你為何苦苦相逼,不肯放我們一條生路?”


    “生路,你手裏拿了我東震劍宗的震派之寶,還想要生路?”言畢冷冷而笑。


    慕容焉歎了口氣,道:“還是為了紋龍玉玦?”


    妙月道:“你既然知道,最好不用我親自來取,否則,我可不能保證有那麽好的耐性不順便將你的人頭取下來。”


    魏笑笨嚇了一跳,和琥珀低低商量了一迴,轉身謂慕容焉道:“大雁,那樣破爛真的在你的身上麽?”


    慕容焉點了點頭,這一肯定有讓魏笑笨嚇得半死,西門若水這惡女人武功實在不弱,而慕容焉手中又沒有兵器,當下遂道:“焉兄,這玉玦我們送給她如何?”


    慕容焉搖了搖頭,道:“這玉玦乃是東震宗與西乾宗兩宗的掌門印符,絕不能落入他人手中,這女子一來並非真的西門若水,而且她的背後可能另有高人,不過光看他們的手段就知道不是正派中人,若是給了他們,我怎麽對得起陳逝川、顧雲趾兩位前輩。”


    琥珀聞言,也道:“不錯,我們可不能做不義之人,我支持焉大哥。”


    說完兩人都看著魏笑笨,魏笑笨苦笑道:“你們看我幹嗎,我又不是貪生怕死的人。”


    妙月尊主看了三人一眼,不屑道:“怎麽,你們商量好了嗎,是活是死就看你們在此一舉了,是應該好好商量商量。”她轉了一雙妙目,看著慕容焉道:“能告訴我你們商量的結果麽?”


    慕容焉道:“結果恐怕是讓你失望得很,我們不會把玉玦交給你,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西門若水聞言,突然嬌聲笑了起來,道:“三個笨賊,以你們三個的武功,我隻要殺了你們,還愁拿不到玉玦麽,莫非我還要向死人請示不成。”一言甫畢,一雙美眸不屑地罩定三人,象是三人早不能動彈,可任她擺布,隨便挑著收拾一樣。這個女人瓊姿玉質,容姿美貌至極,可以說與薛涵煙各有擅勝,難見高下,任誰也想不到她如此蠻橫。


    但她的樣子並未嚇著幾人,慕容焉從懷中取出了那枚玉玦,西門若水一看,芳心早大是一震,掣劍就要發難,慕容焉卻突然舉起右手,作勢欲將玉玦摔下,少女大吃一驚,急急停了下來,叱道:“住手,慕容焉你……你不能摔了它。”


    琥珀想不到這玉玦竟能製住她,遂大放其心,故作不解地問道:“為什麽不能?”


    西門若水強忍了心中怒意,道:“你們要是摔碎了它,我……我就會立刻殺了你們,我就不信你們都不怕死。”言間,竟然專門轉向了魏笑笨,生似這話是專門為他說的。


    魏笑笨這迴竟然哈哈一笑,對慕容焉和琥珀道:“這下我們可有救了,這鬼女人想殺我們,除非能保證一劍就能殺死我們,否則萬一這塊破石頭一不小心掉在地上碎了,她還是得不到。”


    琥珀聞言,早已嬌笑著誇了他一迴。


    妙月尊主西門若水氣得臉都綠了,一路上屢遭幾人戲弄,早恨不得立刻收拾三人一頓,但魏笑笨說得一點沒錯,自己的劍雖快,但也沒有絕對的把握一劍殺了慕容焉,在這段時間內,誰能保證那塊玉玦沒有摔下。


    慕容焉見她果真沒折,道:“西們若水,扔了你的劍退後二十丈,否則大家玉石俱焚。”


    魏笑笨與琥珀兩人早拍手叫好,西門若水氣得直咬牙,但又不得不爾,但她並未將長劍丟到地下,而是用力擲到了二十丈外的地方,才後退了二十丈,結果那柄劍正好在自己的腳下,氣的魏笑笨大跌其足,暗怪慕容焉沒有讓她直接將劍扔過來自己揀了,否則這刻手中就有了一件兵器了。


    慕容焉也沒料到這西門若水這麽狡猾,當下遂道:“西門若水,你可要記住了,你若是敢靠近我們三人二十丈內,我就動手摔玉。”


    西門若水撿起了長劍,冷冷地哼了一聲,魏小笨卻早樂歪了嘴,一邊問慕容焉道:“焉,你為什麽不讓她走到幾裏外,幹嗎讓她靠得這麽近,我可不大喜歡屁股後麵跟一大塊冰來?”


    慕容焉還未迴答,琥珀卻拍了他腦袋一記,道:“要她走那麽遠,我們又看不到,弄不好她躲起來突然偷襲,我們可防不勝防了。隻要她靠近時我們有摔那玉玦的時間,她就不敢上來。”


    魏笑笨聽了,連叫自己笨蛋,當下三人也不管那西門若水氣得玉麵陰沉,逕自相攜上路,魏笑笨則斷後,邊走邊不時迴頭看那西門若水,監視她是否越界。西門若水看來確實很看重這枚玉玦,竟一路跟了下來。如此走了一日一夜,三人休息,她也休息,三人趕路她也趕路,時間久了,魏笑笨開始害怕起來,道:“焉兄,這樣也不是個辦法,這才不到兩天,我就累得要死不活的,我們防到什麽時候是個頭啊?”


    西門若水在後麵卻聽得真切,冷冷一笑道:“你們每次休息都有個人不能睡,這樣走下去,時間久了,你們中總會有人支持不住,到那時我會毫不猶豫地殺了他,你們盡管得意幾天好了。”


    慕容焉懶得理他,四下看了一眼,叫琥珀取了塊小石頭帶著,連西門若水在內幾人俱是不解,慕容焉道:“她一路跟過來定是要跟到個沒有石頭的地方才搶,因為那樣玉一下不一定能摔得碎,如今山越來越少了,我們先準備一塊,好到沒有石頭的地方摔這玉玦用。”


    西門若水聽了,柳眉倒豎,玉麵含煞,顯然是被慕容焉說中了。魏笑笨見她大怒,又多撿了幾塊來。誰知西門若水卻立刻又反而嬌笑,她的笑很少見,如今卡來,不啻蓬萊仙子謫下凡塵,群裳霞舉,仙袂風翻,但卻弄得魏笑笨直起雞皮疙瘩,瞪著眼睛,幾乎是吼著道:“你……你笑什麽,有什麽好笑的?!”


    西門若水嬌聲道:“你們最好帶上塊一百幾十斤的大石,反正累的又不是我,我為什麽不高興,隻怕有的人又累又餓,還要揣幾塊硬邦邦的石頭,那才叫自找罪受呢。到你們都累得連摔玉玦的力氣都沒有時,還怕它不是我的囊中之物。”言下得意洋洋,不可一世。


    慕容焉一愣,忙將琥珀兩人聚攏過來,三人聚首低聲嘀咕了一陣。西門若水不知慕容焉這個鬼精靈又玩什麽花樣,待道三人各自散開,慕容焉謂她道:“西門若水,這次你的如意算盤恐怕又要不靈了,如今這塊玉玦就在我們三人中一人的身上,就算你出手如電抓住了一個,也未必能拿到它。到時拿玉的那個會好不猶豫地摔爛,你要是敢賭,不妨試一試就知道了。”


    西門若水想不到他竟來了如此一招,更看三人擠眉弄眼的,頓時氣得渾身直打哆索,體似篩糠,一雙妙目要吃人似地狠狠盯住慕容焉,象是要將他一口吃掉似的,半晌方吐出話來,道:“慕容焉,我先讓你得意一時,到我抓到你時,我會叫你求我一萬次才殺你。”


    魏笑笨這家夥真是死性不改,害怕未去,色心又起,也不管慕容焉和西門若水在場,拉著琥珀要親她,琥珀羞得臉上通紅,拿眼偷睨了他們兩人一眼,死活推開他不肯,那西門若水早羞啐了一口,將頭扭了過去……


    ※※※


    天氣漸漸轉涼了,四人行在路上,時時受著西風白露,確實都不好受。


    西門若水的耐心在漸漸減少,又行了幾日,三人的距離越來越近,慕容焉怕激怒了她,竟不再堅持二十丈這一界限,如今林間的飛禽走獸漸漸少了,而林子也以鬆柏為主,現在很少能遇到果樹,四人的情況越來越困難了。


    這一日,慕容焉三人整日都沒吃找東西,魏笑笨早餓得兩腿發軟,行到申牌時,突然看到前麵林緣有一高坡,坡上竟有座木屋,木屋四下用兩尺來長的木棍圍成了一座小院,那木屋向陽處還掛了兩張獸皮,顯見乃是一個獵人的居處。三人一見,頓時精神大震,有人就不愁沒有吃的,魏笑笨首先高興得忘乎所以,正在這當兒,那西門若水突然發難,身形疾掠過來,一把抓住了魏笑笨倏又陡然後掠,慕容焉與琥珀大唿一聲,想反擊時,卻為時已晚。


    西門若水看來也累的不輕,她抓了魏笑笨後也籲籲嬌喘,魏笑笨早嚇得魂都飛了,未及大唿,卻被西門若水怕“啪!”地打了他一個耳光,直打得他知趣了許多,再不敢多嘴,倒是琥珀大驚失色就要上前拚命,終被慕容焉一把拉住。


    慕容焉道:“西門若水,你就不怕我們把玉玦給砸了,快放了他。”


    西門若水冷若冰霜,道:“七日來我們都因為這枚玉玦受盡了罪,是時候該結束了。你們先把玉玦扔過來,我就放了他,否則,我就當著他女人的麵一劍一劍把他的耳朵、鼻子割下來,讓他的腦袋變成一個真正的東瓜,到時看小賤人還要不要他。”


    魏笑笨聞言,嚇得幾乎當場尿在褲襠裏麵,琥珀幾乎昏闕過去,連忙求慕容焉,慕容焉卻很堅持,一定要先放了魏笑笨才肯將玉玦給她,最後雙方僵持不下,西門若水卻突然靈機一動,笑道:“慕容焉,我知道你心眼多,但這麽久拿不出手,莫非那玉玦在這個笨蛋手裏?”說著向他懷中一摸,果然摸出了那塊玉玦,慕容焉一見,心中頓時涼了半截,西門若水卻興奮的大笑起來,竟再不顧絕世儀態,倏然點了魏笑笨的大椎穴令他不能動彈,接著一腳將他踹到慕容焉兩人麵前,手中握著玉玦,竟然沒有多看幾眼立刻放入懷中——真是奇怪,她一直夢寐以求得到的玉玦如今到手,她竟然看也不看一眼,更沒有那種得到美玉的驚喜。


    慕容焉與琥珀連忙將魏笑笨扶起,但兩人都不會解穴,推了他半晌,魏笑笨依然動也不動,這刻西門若水將那玉玦放好,陡地將目光轉向了三人,冷冷一笑,說道:“我點了他的大椎穴,三日不解必然殘廢,你們若是想走,盡可現在丟下他就走,我看你們兩個早就有此意吧。”


    慕容焉與琥珀聞言俱是大怒,琥珀破口道:“你這惡女人,你這是什麽意思,怕是你心裏早這麽想,才迴說出如此惡口。”


    西門若水不屑地道:“我西門若水的眼光豈會如此的差,這個白頭翁我怎麽會放在眼裏?即便是有這種想法,也不會在此地對著你們幾個人。”說著冷冷看了三人一眼,逕自向那木屋行去,一邊揚聲道:“我現在要休息一會,來不來隨你們。”說著竟不再理會三人,進了那院子。


    慕容焉兩人自然不會放棄魏笑笨不管,不得已隻有抬著魏笑笨也進了院子。西門若水拍了拍門,裏麵竟沒人應答,結果那木門被她野蠻得一腳踢開,進去一看,裏麵隻有一張床,一個碳盆,和一些風幹了的果蔬與兩塊肉幹,簡陋至極,一看便知是野居獵人的窩居,地麵上有覆蓋了一層薄薄的灰塵,可見主人定是出去打獵多日未歸。


    西門若水早餓得心裏發慌,四下看了一下,卻並無煮物的東西,隻好取了些柿幹之類的吃了,這刻慕容焉和琥珀也扶了魏笑笨進來,他們三人也早餓得不輕,忙取了些果幹之類的吃了,琥珀取了些柿幹,掰開送到魏笑笨嘴裏讓他也添填肚子,西門若水掃了三人一眼,冷笑一聲,拍了拍手,突然閃電般掠了過來,駢指正點在那琥珀郡主肩井,琥珀啊呀一聲,頹然跌倒地上,頓時和魏笑笨倒成一團。兩人都瞪大了眼睛看著這個女人,魏笑笨嘴中正有一塊柿沒能嚼了下去,但又餓得直發冷汗,口角口水直流。西門若水看了他那副狗看熱油鐺,要舐又舐不得,要舍又舍不得的模樣,厭惡地一腳將他踢到一邊。


    慕容焉並沒有跑,因為他知道自己跑也跑不掉。瞬即又恢複了鎮定,看了西門若水一眼,道:“你要殺我了,是麽?”


    西門若水仔仔細細端詳了他半晌,道:“你一直都很鎮定,我不知你是故意裝出來的還是生就一顆冷酷的心?”


    慕容焉淡淡地道:“我之所以鎮靜不是我矯揉造作,而是你們這些江湖中人不值得我付出任何表情,因為你們的手段實在令我不恥。我不屑一笑,是因為未將你們放在心上;也不屑一驚,因為我不一點不怕。”


    西門若水想不到他如此真對自己,本來想侮辱他,卻自討無趣了一迴,頓時大怒,妙目益將他罩定,生怕給他一絲喘息的機會,冷冷地道:“你知道我為什麽沒點了你的穴道麽?”


    慕容焉道:“我不想知道,也不屑知道。”


    “我本來打算好好折磨你一番才讓你死……”她美妙絕倫的玉麵上竟突然現出了一絲嬌笑,接著緩緩地道:“但我現在改變主意了,我決定先告訴你一件喜事,再好好地招待你這塊頑石。而且,我還要你的兩個朋友看著你怎麽死。”說著,她行過來,將魏笑笨與琥珀扶正靠在門牆邊,使他們正好能看到院子。魏笑笨看著她將慕容焉逼到院中,早嚇的臉色大變,不知她將如何殺了慕容焉。


    西門若水立定,笑著道:“小惡賊,你可知道你最愛的人如今身在何處?”


    慕容焉聞言,心中猛地一震,他以為說的是芙蓉眷主薛涵煙呢,其實,年輕人確實對薛涵煙有些好感,更有遺憾,要說他有最愛的人的話,那就應該是她了。這刻西門若水看他並不迴答,璨齒一笑道:“在遼西我看紫柯整日跟隨你左右,就知道她喜歡你,你也很喜歡她,所以,我早將那遠嫁到漢國的薛涵煙換成了你的愛人紫柯,怎麽樣?”言間,拿眼盯住他的雙眼,等著看他生氣發怒的樣子。


    慕容焉腦中轟地一下如遭雷擊,頓時一片茫然,眼中突然溢出了一泡清淚。紫柯姑娘的命最苦了,她一生坎坷,父母失散,如今又被人強嫁給了漢國,作了薛涵煙的替死鬼!這且不算,若是到了漢國而被發現她不是薛涵煙,恐怕多數難逃一死。一念及此,怎不讓他悲痛欲絕,吊影慚魂。這恐怕是他在淩重九與屈雲的父親去世後很少流淚的一次了。


    西門若水見狀,心中大快,頓時湧出一股征服的興奮,暢意而故作委婉地道:“怎麽,我們的大英雄不是連對我一笑一驚都不屑麽,這是怎麽了?”


    “薛涵煙如今在哪兒?”慕容焉任那清淚流淌,隻低沉地問她道。


    “你說什麽,我聽不到啊。”西門若水益加得意忘形。


    慕容焉突然大聲喝道:“薛涵煙在哪裏?”


    西門若水見他大怒,反笑得益加嬌嫣,道:“我當然知道她在哪裏,但我也不屑告訴你?”


    這刻,連魏笑笨兩個也氣得幾乎跳起,但他試了好幾迴,卻絲毫不能動彈。琥珀畢竟是女兒心性,聞言早淚流下來。恨不得立刻站起來,破口大罵她一迴。慕容焉為怒難勝,目眥欲裂,突然身性暴起,猛地撲了過來,也不管這西門若水手中拿著兵器,這下倒是西門若水大為一驚,她如今還不想這少年去死,忙急急掣迴長劍,抬腳將慕容焉踹出老遠。慕容焉這次真的怒極了,發瘋了似的立刻重又從地上起來,再次撲了過來,如是三次。直到第四次,西門若水也被他發怒的模樣嚇壞了,慕容焉趁機猛地一個轉身,從後麵死死抱住了西門若水的柳腰。這一突變使她“啊!”地一聲驚叫,渾身象觸電了一般,手腳一軟,長劍“鏘!”地一聲墜到地上。


    慕容焉卻哪管得這許多,死死扣住她不放,雖然軟玉溫香抱個滿懷,一股少女馨香盈在鼻端,他卻蒙然不知,隻怒得如同一頭猛獸。那邊的魏笑笨和琥珀都看傻了眼,任他們誰也想不到慕慕容焉會出此一招。那西門若水這下可慘了,被慕容焉口著她的若柳柔腰,大氣喘不上來,臉上漲得通紅,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向後踢他,慕容焉挨了兩腳,抱得更緊,怒氣已極地在她肩上咬了一口,雖然沒咬下塊肉來,西門若水早疼得嬌唿一聲,一不小心被慕容焉一跤扳倒,他自己也用力過猛,竟和西門若水倒在地上絞成一團,扭打到一起。


    魏笑笨兩人直看傻愣愣得驚掉了眼球,想要爆笑,卻又笑不出來。但見兩人漸漸滾到了那院邊的邊緣,魏笑笨和琥珀都大驚失色,因為再往前滾,便是這高崗的邊緣,這崗說高不高,說低不低,不過若是平著摔下去,不摔斷手折斷腳,也得摔個半死,嘔吐幾大碗鮮血。但是……


    他們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慕容焉兩人到了此地,早已危險,那西門若水又氣得忘了自己是個黃花女子,她乃是東震宗的一代尊主,幾曾受過如此打法,當下根本不顧跌下去的危險,拚命地踹他,打到邊緣,突然一起跌了下去,接著便是兩聲慘叫,再沒有了一點聲息,隻剩下魏笑笨與琥珀兩人驚恐地瞪大了眼睛,不知下麵的情況究竟如何。


    也不知過拉多久,魏笑笨與琥珀又餓又累,加上渾身動彈不得,竟不知不覺地沉沉睡去,待他們悠悠轉醒,還未睜眼便聽見唏哩嘩啦的聲音。這時屋外星光滿天,不知天光到了什麽時辰。兩人抬頭一看,頓時被嚇了一跳,原來這刻慕容焉竟已返迴屋中,妙月尊主西門若水也在,不過卻昏昏沉沉象是睡著了,不問可知定是慕容焉將她拖迴此地,至於慕容焉為何比西門若水醒來的早,必是摔下去時有人墊背,其時情景可想而知了。


    這時慕容焉正拿了條繩子,將西門若水五花大綁捆了個結實,方長長喘了口氣頹然坐到地上。他歇息了片刻,又轉過身來察看魏笑笨兩人,看他們依然隻會眨眼睛,心中黯然一歎,都怪自己武功低微不會解穴,坐著想了半晌,依然拿不出一個辦法,西門若水曾經說過,被她點中之人幾個時辰不解必致殘廢,如今估計時間也差不多了。魏笑笨更急得臉上直冒汗,與屋外清冷的時令極不相符。


    慕容焉急得團團直轉,突然……


    他腦中靈機一動,不知為何驀地想起了當日顧雲趾所授之事,當日他老人家曾贈給慕容焉一塊紋龍玉玦和一隻三足金蟾,並預言他來日將會遇到有緣弟子,讓他代為授之。那塊紋龍玉玦已被西門若水奪去,但如今那三足金蟾還在自己懷中。幼年時他讀過一卷古書,上麵就曾有記載,說三足金蟾乃是聚集了天地間精氣神三寶的至靈之物,或許給兩人吃了,能解了兩人的穴道也說不定。


    一念及此,他再不猶豫,當下急急從懷取出那隻表浮淡淡金華的三足金蟾,蹲下來謂琥珀兩人道:“小笨,琥珀,西門若水雖然被擒,但我不能讓她為你們解穴,以她的性格,她不但不會救你們,還可能趁機狠施辣手,害了你們……”一言甫畢,他托著那隻三足金蟾謂兩人道:“這隻金蟾乃是當今天下的高真大隱顧雲趾前輩所贈,或許能救了你們,你們若是願意一試,就眨一下眼吧。”


    魏笑笨與琥珀聞言,一起眨了眨眼。慕容焉頷了頷首,當下將那隻透明涵光的三足金蟾用力一掰,那金蟾竟脆的很,“啪!”地一聲從中間極其對稱地一分為二。誰知那金蟾一經分開,頓時涵晶透光,瑩瑩聚如春水,竟是象要融化了似的。慕容焉急急將其分別送入魏笑笨與琥珀口中,兩人頓覺一股謐心的清涼化為甘露,似柑非柑妙不可言。他們本是不能動彈,連舌喉也不能稍動,所以那滿口的甘露憋在喉口不能咽下,直到將要炸腔之時,任脈突然張開,那甘露頓時瀝瀝而下,過十二重樓,穿絳宮,匯入氣海。


    兩人稍一注意,那股匯入氣海的金液突然化為一團真氣,膨脹了片刻,冷嗖嗖透過會陰,穿過夾脊鐵壁,如同打雷一般,轟隆隆朝上昆侖,一時之間,耳中但聞龍吟虎嘯之聲,連綿不絕,一停便即過雀橋重新降如口中,汩汩不絕。兩人又納咽了半晌,方將金液盡數吞如氣海,一停又散到四肢,完全不能自主,突然混混飄飄,象是飛上了雲端。


    在慕容焉看來,兩人臉色通紅,麵上的表情看來舒適已極,顯然到了非常緊要的關頭,他不敢上前拉醒他們。還好在他沒有如此,否則魏笑笨二人必然受驚而精氣散去,如今這會兒他們正在開通奇經八脈,身心得大自在,豈會有半分感覺。


    正在此刻,那西門若水竟突然醒來,發現自己身上被一條繩子五花大綁捆住,任她百般扭捏也動彈不得,掙紮了一會兒,陡然發現了魏笑笨與琥珀兩人的模樣,乃是十足的要通奇經八脈之景,尋常修行之人非有十載之功絕難至此,有人窮其一生也求不到這一刻,任她想破腦袋也不會相信,半日前還不堪一擊的兩個無名小足竟然一夜之間,齊通八脈。頓時心中大異大驚,正要驚“咦!”一聲,誰知她尚未開口,慕容焉突然躡足過來,倏然伸手將她的檀口緊緊勒堵住,如此一來她再發不出半點聲音。


    但少女心中的駭異卻沒減去半分,她絕不能讓這兩人輕鬆過關,否則,片刻之後他們一旦功成,自己恐怕絕對不是他們的對手。一想到此,她急急大喊了兩聲想要驚阻他們,但經慕容焉急急一勒,幾乎微不可聞。西門若水頓時大怒,一想到昨日自己與他對打的模樣,氣炸了肺似的,猛地咬將下去。慕容焉登時疼得渾身一震,再看他的右手卻已鮮血長流,幾乎被西門若水將整個手背咬下。這個少女本來希望慕容焉一收迴手,便將琥珀喊醒,誰知慕容焉竟不顧揪心慘痛,死勒她嘴不放,西門若水也咬住他不放,兩人哼哼唧唧糾纏了半晌,僅是這刻功夫魏笑笨兩人臉上紅光倏收,悠悠轉迴。


    兩人一醒,發現自己身上的穴位已不解自解,渾身輕不著力,浮若片羽,舒適已極,不禁滿腹納悶驚異地相互看了一眼,一陣莫名其妙,轉臉看見慕容焉與西門若水正咬在一起,急忙行了過來。誰知魏笑笨腳跟用力不穩,突然向右跌倒,眼看就要撞到牆上,不意魏笑笨陡然出手電,急急扶住那木屋西牆,幾人耳中但聞“砰”地一聲大震,再看魏笑笨卻已跌到了屋外,但那堵牆卻被打了一個極大的洞,那木屋晃了兩晃幾乎立刻坍塌。這一下可真把當場的人都嚇呆了,直到魏笑笨跌跌撞撞從正門重新進入木屋,三人還在發愣,西門若水也忘了咬住慕容焉不放。


    慕容焉怔了片刻,急急收迴右手,驚異地抓住兩人打量了半晌,道:“你們……你們的穴道解了,還……”


    這迴輪到魏笑笨吃驚了,他想不到自己有如此大的力氣,但仔細一想,又覺得不太可能,他和琥珀重又到那大洞旁,仔細研究個究竟。還以為那牆定然是糟木搭成,才被他一嚇撞到了屋外,誰知他摸了摸,木牆卻很堅硬,乃是很厚的楸木所造。這又是怎麽一迴事?琥珀和他重新推了一掌,那牆紋絲不動,誰知兩人稍一用力,那牆頓時又被打下兩大塊去,將洞擴大了許多,這時那木屋更加搖搖欲墜,恐怕再加上一腳立時就會倒塌下來,琥珀驚喜地大叫一聲,突然一腳將魏笑笨踹出屋外三丈開外,她似乎難以置信地張大了嘴巴,呆了半晌,接著竟喜叫一聲也跟著跑了出去。隻剩下慕容焉與西門若水目瞪口呆地立在當地,疑為見鬼。


    慕容焉急急出了木屋,魏笑笨跑過來抱住了他,道:“焉……焉大哥,我們這是怎麽了,怎麽一覺醒來,身上就有了天下無敵的武功?”


    琥珀卻道:“啊,我知道了,一定是焉大哥給我們的三足金蟾,一定是了……”


    魏笑笨迴想了片刻,連連點頭,囁嚅道:“一定是如此了,一定是如此了……”他對自己突然有了深厚的內力有點不知所措,渾身顫抖。心裏甚至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可能會成為武林盟主、天下第一什麽的,便抿著嘴偷偷發笑。


    三人迴到木屋,慕容焉便讓琥珀從那西門若水懷中取迴玉玦。西門若水掃了三人一眼,最終狠狠注定了慕容焉,咬了咬嘴唇,道:“小惡賊,這塊爛玉你們盡管拿去好了,本姑娘會讓你們自動奉上的。”


    魏笑笨也不知是有了武功還是猛然膽子大了起來,聞言竟有些大怒道:“你才是惡賊呢,到死了還敢嘴上逞能,小心我一腳踢你出屋。”


    西門若水冷冷一笑,不屑地看了他一眼,道:“看來要是有了武功,狗叫起來都有點象起人來了,真是可笑死了。”


    “這還了的!”魏笑笨正要老虎發威,慕容焉卻攔住了他,轉謂西門若水道:“西門若水,你好象話裏別有所指?”


    冰冷少女冷冷看了他一眼,道:“看來你比狗倒是強一點,我不妨告訴你好了,在來的路上,我早就燃放了我們宗派的信號,派中弟子聞訊不刻就會趕過來,不管你們將我綁在何地,他們都會找到你們,到時看你們如何應付?”


    魏笑笨與琥珀臉色驚變,一時不知所措。


    慕容焉先是心頭一震,繼而靈機一動,忽然笑道:“西門若水,這會你可是百密一疏,你以為就憑東震劍宗的三個宗伯,能打得過我小笨兄弟和琥珀麽?”


    西門若水聽得心中一驚,她憑剛才見到兩人的功夫,已知修為高得不輕,若是憑東震劍宗僅剩的白、褐、青三大宗伯,恐怕還不是這兩人的對手。這話在旁邊的魏笑笨和琥珀聽來,如同囈語,他們倆到現在為止,依然不能相信自己擁有這麽厲害的實力,是以在慕容焉、西門若水說到他們時,兩人瞪大了眼睛相互看了一眼,使勁分辨他們說的到底是不是自己。


    西門若水瞬間又揚聲冷笑,道:“就憑這對狗男女,他們也配?”


    魏笑笨和琥珀被西門若水罵了一迴,絲毫不知,還瞪大了眼睛望著慕容焉,看他如何說法,但這少年心中雖震,臉上故意裝出濃濃的不屑,道:“他們不配,難道你配麽?”


    西門若水聞言大怒,妙目圓睜,秀眉雙挑,說道:“本尊主當然配了,我不知到你給他們吃了什麽,能讓他們兩個時辰內武功這麽高,但再高也沒用,因為他們根本不懂招數應敵,而且……”西門若水乍說到此,發現慕容焉神情一變,忽然釋然,不覺猛地驚醒,才知道是慕容焉有意引自己上當,親口說出了琥珀兩人的缺點。這一下直氣得她嬌靨發白,柳眉倒豎,登時停下來,改而破口大罵,道:“慕容焉你這個偽君子,你……你竟然騙本姑娘,你……你放開我,我們再拚個高低,你要是不敢,你……你就是烏龜王八蛋!”


    魏笑笨和琥珀不知他們為何說著說著就開始罵了起來,隻是幹瞪眼,慕容焉卻隻一笑,再不理會妙月尊主,拿了塊食物將她的嘴塞結實,引領兩人出了屋子,道:“笨兄弟,琥珀妹子,你們究竟有多高的功力,能否讓我見識見識。”


    魏笑笨一聽說要看武功,這時的他初獲武功的興奮尚未冷卻,表現欲特高,聞言突然一巴掌打爛一塊石頭,哈哈大笑。他正要再打,卻早被慕容焉阻止,滿意地點了點頭,取過西門若水的那柄劍遞給笑笨,又給琥珀揀了段形似長劍的樹枝,道:“笑笨,虎珀,如今我們身處險境,我的功力基本用盡。你們的功夫雖足自保,但你們還沒自保的能力,因為你們還不會施展身上的功力。我隻好趕快教你們一手劍法,若是你們學得快,我們便能安然無恙,否則,必然喪身此地!”


    兩人見他說得如此慎重,不禁一陣緊張。當下,慕容焉隻教了他們一手‘太微劍法’中的攻劍式‘九象破河’,反反複複地教兩人臨敵的策略,不想那一直討厭劍術的魏笑笨這次竟然大顯神威,不足半個時辰就學得有模有樣,唿唿生風,錯雜繁複,令人眼花繚亂。這小子可能是初得武功,興頭高得很,一個勁地揮舞不停。倒是琥珀,她女子心細,學起來雖能盡得精髓,但從短時間來看,卻沒有笑笨接受得快,慕容焉隻好反複指點,頗費了不少時光。


    就在慕容焉指點琥珀其間,不知魏笑笨揮著劍舞下高坡,一路大喝飛奔,其勢驚人。待他不知不覺行到一片林間,亂舞了一陣,突然聽到一陣乒乒乓乓的打架之聲,立刻止住奔勢,伏在旁邊一看,見是幾個大對頭,頓時大吃一驚,以前的本能使他轉身要跑,但立刻有拐了迴來,他又想起了自己可能是天下第一,所以膽子也大了起來。仔細一看,卻是東震劍宗的白、褐、青三大宗伯,正和西乾劍宗的‘飄花劍首’楊暄、‘懸露劍首’馬季長打架,兩邊的弟子也有一大群,不下幾十個,正乒乒乓乓打個不停,比菜市場還熱鬧。


    這魏笑笨正要爬下偷看,那白、褐、青三大宗伯,和西乾劍宗的‘飄花劍首’楊暄、‘懸露劍首’馬季長耳力何等之強,焉能聽不到這狂奔之人,立刻警戒地收了兵器後退,相互看了一眼,楊暄突然暴喝一聲,道:“閣下,你既然敢窺伺我們東震、西乾兩宗派內之事,相必有名有號,給我出來,我們好好見個麵兒!”言畢,那群打得熱火朝天的兩宗弟子也紛紛退到兩邊,一起拿眼向魏笑笨伏的那片草窠裏直看。


    魏笑笨聞言,還不知他們在說自己,抬起頭來欲偷偷窺看,突然發現所有的人都停了下來,幾十雙眼睛都瞪著自己,先是嚇了一跳,繼而不知哪裏來了股衝天牛氣,提劍跳了出去,眾人一看,都認出了他是魏笑笨,楊暄更因為他吃過屈雲的憋,見他隻有一個人,起了歹心,冷哼一聲,上前道:“原來是‘劈俠’,我道是誰這麽大膽敢偷聽我們兩宗的事……”一言及此,他警戒地往四下望了一迴,道:“慕容焉和屈雲呢,他們怎麽不出來?”


    魏笑笨道:“這裏隻有我一個,你找他們幹什麽”


    楊暄聞言,大大地放心,忽然哈哈一笑,道:“沒什麽事,你想和幾位親近親近,還有你,上次在‘大食居’沒能如願,今日可不能再失禮。”一言及此,早大笑著走了過來,魏笑笨看他劍未出鞘,而且一副笑嘻嘻的模樣,稍去戒心,僅此工夫,那楊暄突然加快速度上前猛地要和魏笑笨把臂,一雙鐵臂如同一道鐵箍,力愈千金地欲一下夾死這少年。但他哪裏知道如今這少年的修為,魏笑笨初時還以為他真心和解,心道何樂而不為,不想周身陡然如同被箍,幾乎壓扁,正當窒息欲死時,渾身真氣不必運用,竟陡地自然發作,轟然布滿一身,少年經此真氣一衝,情勢頓時緩了過來,重新若無其事,但那楊暄突覺對方渾身堅硬如石,不覺大驚,有些難以置信地望著這個少年,見他也正奇怪地瞪著自己,心中大怒,立刻將內力用到十分,但他內力愈勝,魏笑笨本能的反應也愈勝,楊暄頓時如同抱了一塊大石,左左右右折騰了半天,弄得臉紅脖子粗的,也沒能把魏笑笨怎麽樣——這下他的臉可丟大了。


    其他幾位宗伯、劍首一見,知大事不妙,相互看了一眼,立時大喝一聲,早有七、八名兩宗弟子一湧而上,楊暄無耐地急忙退開,那七、八個人頓時一起拔劍,一湧而上,劍光霍霍地直撲了過來。


    魏笑笨正奇怪他們的規矩怎麽如此奇怪,先是猛抱,接著二話不說就要開打,如是換了往日,定然會被嚇死,但今日他卻藝高人膽大得出奇,學著屈雲大吼一聲,揮劍就上,頓時和那七八大漢打在一起。此時,慕容焉教他的劍法尚不能運用自如,好在他內力深厚,雖不會上躥下跳的輕功,但卻跑得特快,這樣邊打邊跑過癮得很,弄得那些劍客氣喘籲籲,疲於奔命,他倒有機會熟識劍術,結果弄了半天,魏笑笨突然哈哈大笑,一劍揮出,九劍縱橫,但聞那幾人紛紛大叫一聲,披靡倒了一地,撒手丟了兵器,直驚得其餘諸人甚至魏笑笨本人也愣在當地,大眼瞪小眼,再看那幾個兩宗弟子,紛紛各自爬迴人多處,臂上均劃了道三寸來長的血槽,不輕不重,很是驚人。


    一劍,魏笑笨隻一劍就傷了七、八個人!


    好厲害的‘太微劍法’!


    “媽的,這是什麽劍法,竟然這麽威猛,厲害!”魏笑笨心裏歎道。


    那兩宗弟子不知是受了驚嚇,還是突然同仇敵愾,三位宗伯、兩位劍首和一眾弟子都聚成了一堆兒,一致對外,紛紛警戒地瞪著魏笑笨。這下對我們的‘劈俠’的鼓舞實在大得驚人,他腦中一陣衝血,似乎天下再無對手,更學著天下高手的樣子,大吼一聲,然後猛地將眼一瞪,象沒頭蒼蠅一般猛地衝向眾人。兩宗一大群人都嚇了一跳,不知這小子是武功高得沒邊,還是不知死活,竟然敢對這麽多人拔劍。一時間紛紛散開,揮劍迎上,三大宗伯和兩大劍首豈是簡單,五劍先上了個‘青衣宗伯’舒子宇和‘飄花劍首’楊暄,其餘三人挾劍旁觀。


    這下可厲害了,但見場中一片紛亂嘈嗷,魏笑笨如同虎入羊群,更象一頭發情的野鹿,四下狂奔突兀,左打右打,還不時地哈哈大笑,心中更加敬佩自己的高強武功,心道就算天下的武林盟主也不過如此,簡直象頭為自己的香味而發狂的麝鹿一樣,一陣劈哩啪啦的大響,一群子弟被他這一招追著打,紛紛四散逃跑,作鳥獸散,就連舒、楊兩位也不禁相形見拙,一陣忙亂。


    旁邊的白衣宗伯侯朔、褐衣宗伯高懷微和懸露劍首馬季長三人看了許久,竟然絲毫未能看出招數來源,當下將門下弟子被打得作鳥獸散,一哄而上,頓時五位高手,五柄長劍一起遞來,那位笑笨正打得起勁,就算那三人不來惹他,他也會上去主動找上他們。這下好了,他越打越起勁,一個對五個。


    正在這時,那邊的慕容焉和琥珀很久不見魏笑笨迴來,暗暗擔心,一起相攜找了過來,忽然聽到這邊有打鬥聲,急忙轉過一看之下,幾乎笑破肚皮——原來,那五人聯手依然破不了魏笑笨那招劍法,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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