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夫人眼神閃躲。


    “沒什麽,問安,已經很晚了,你師姐估計早就睡了吧。”


    上官問安差點把被子掀飛。


    “我問你,你想說什麽?”


    上官夫人害怕起來,明明女兒小時候很可愛啊,怎麽現在成潑婦了。


    “問安……”她小聲道。


    上官問安直接將符紙撕掉,那一瞬間,她感受到一群人抬著什麽往神壇走去。


    上官問安衝出門,夜裏的環境在她眼裏與白天無差別,她跑的很快,很快。隻是,他們比自己更快。


    太遠了,太遠了。


    為什麽師姐住的那麽遠。


    ——


    蘇繡眼前有了亮光,她腦袋上的東西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摘下來了,她看向這個神壇。


    這是她在這裏每天都來祈福的地方。


    她張開嘴,小聲說:“人在做,天在看。師姐不怪你……”


    師姐不怪你。


    上官問安的腦海裏突然出現這麽一句話。


    什麽,什麽。


    師姐,你在說什麽,我馬上就來了,你等等我。


    上官問安覺得自己還是太弱了,如果她更強一點,根本不會發生這種事情。


    如果她再強一點……


    上官問安頓住腳步,她看向不遠處被鮮血染紅的神壇。


    “這是……什麽。”她聲音很小,她仿佛說不出話了。


    上官問安表情麻木,像木頭人一樣一步一步走過去。


    血腥味衝進鼻孔,上官問安眨了眨眼睛,落下一滴淚。


    “這是……什麽。師姐呢……”


    她走近了,走近了,看到神壇上的屍體。


    這是師姐嗎……這是哪裏,這是神壇,是師姐每天為自己求長命百歲的地方嗎。


    這是她的師姐嗎。


    “師姐?”上官問安跪了下來,神壇周邊的那座雕像仿佛在注視著她。


    她輕輕撫摸著蘇繡,像是怕一個用力將師姐弄疼了。


    “師姐,師姐。”


    上官夫人站在上官問安身後不敢說話。


    “師姐?”


    上官問安一遍遍喊著。


    怎麽可能呢,白天師姐還和自己一起去吃飯了,白天師姐還說明天迴去了要和師兄們一起出去。


    白天師姐還在笑。


    現在師姐怎麽皺眉了。


    “師姐,你很疼嗎。”


    不說話,那你為什麽皺眉,師姐,因為我沒有及時趕到,因為……師姐死了。


    師姐死了?


    上官問安不敢相信。


    師姐怎麽會死呢。


    她又一次小心翼翼觸碰蘇繡。


    “你快醒醒啊,我,我是上官問安。我是……我是……”


    我是師妹。


    上官問安彈開,她不敢相信。


    但是她看到蘇繡的身體在一點點消失不見。


    “師姐,你去哪裏。你不和我一起迴家了嗎?!”


    上官問安又跑上去,淚水充滿她整個眼眶,她看不清了。


    “我看不到你了師姐。”


    修仙之人死後,身體會淡淡的消失不見,有人說這是羽化,他們沒有死,隻是前往仙界了。


    可是他們心裏清楚,如果死了就能去仙界,那還會有修仙者修煉嗎。


    隻是人們依舊這麽說,他們不能接受親朋好友的離去。


    懷中的人在慢慢變輕,她看到師姐少了一隻手。


    師姐,你到底怎麽了。


    “師姐!”上官問安想去抓住什麽,卻隻抓到一團空氣。


    “師姐。”


    地上隻留了一個提線木偶,這是師姐的。


    這是遺物。


    上官問安把提線木偶放進自己當初在秘境中獲得的小方塊裏。


    她轉身去看上官夫人。


    上官夫人:“既然這件事發生在上官府,娘一定會派人將這件事查清楚。”


    上官問安抓住上官夫人的肩膀。


    “是不是你幹的?!是不是你?!師姐可以死,師姐可以死在斬邪的路上,師姐可以死在追求仙道的路上,師姐可以自然地死去,可師姐就是不能死在這裏!為什麽!為什麽是你!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上官問安緊緊抓著上官夫人的肩膀,上官夫人被她抓疼了,她甩開上官問安的雙手。


    “娘還不是為了你們好?!是你師姐拿命換了你的命!如果不是她,今天死在這裏的就是你!”


    “為什麽?”上官問安問。


    “為什麽?!你和你弟弟命格一樣,如果不是有人告訴我可以以命換命,你弟弟也活不到現在!想讓你弟弟活下去,必須要用命格強大的人來換!我本想將你來換,你從鬼門關走了一遭一定能壓住你弟弟的命格,隻是我舍不得!娘舍不得你!”


    “可是這和師姐有什麽關係!他命格不好,關師姐什麽事!”


    上官問安聲嘶力竭的吼道。


    “你明明可以好好照顧他好好給他看病,為什麽師姐就能把我救迴來,為什麽你不能!”


    上官夫人愣了一下。


    “我不知道怎麽救他,我隻能想到這個辦法。”


    作為一個母親,她想讓自己的孩子好好活下去。


    上官問安看向身後的神壇,神壇邊上有一座雕像,是她之前見到過的,這雕像好像已經被破開了,所以師姐能羽化。


    所以,師姐明明都將它破開了。


    它壓製著府內人們的靈力,師姐將它破開了……


    師姐明明能活的。


    就差那麽一點。


    上官問安拿出劍來,她沒有什麽好的劍,但是這一劍,夠用了。


    上官夫人以為她要將神壇毀掉,連忙阻攔她。


    “問安,你不能這麽做,你弟弟的命全靠它了!”


    上官問安將上官夫人推開。


    一道暗黑色的劍氣將雕像一分為二。


    這雕像上有魔氣,她不知道上官夫人從哪裏弄來的這東西。


    她不感興趣。


    她看向神壇。


    神啊,你不是萬能的嗎,如果你真的存在,你能把師姐還給我嗎。


    把師姐還給我。


    神壇上什麽都沒有。


    上官問安想,自己早就該知道的,這裏不是家。


    她不該迴來,更不該讓師姐和自己一起迴來。


    她也終於明白了那日師姐隱晦的話。


    師姐說,我們總是猶豫不決,我們總是被蒙蔽雙眼,最後,我們都會選擇錯的道路,如果問安做錯了,沒有人會怪你。


    她總是覺得這裏應該還是自己的家,她一直在猶豫不決,她在離開和留下來中迷失了自己。


    她覺得自己被愛了,又覺得沒有感受到愛。


    所以她一直在尋找爹娘愛自己的證明。


    最愛她的,不是師姐嗎。


    師姐用死亡讓自己看清了世界。


    而她僅僅因為自己等了十幾年終於等來了這一天,就被衝昏了頭腦。


    是她害死了師姐。


    她當初就應該病死。


    “從此以後。”上官問安拿劍指向上官夫人。


    “我與上官府再無任何瓜葛。你……”


    是她害死了師姐,怎麽辦。


    上官問安閉上眼睛,舉劍刺向上官夫人。


    “你下去和師姐道歉吧。”


    她已經不知道流了多少淚了,她沒有去管倒在地上的上官夫人和周圍尖叫的人群,她扭頭看向神壇。


    “你是假的。”


    沒有神,這個世界上,沒有神明。


    沒有人可以拯救師姐。


    上官問安揮劍將神壇毀為一地落石與黃土。


    她臉色發白。


    如果自己再強一點……


    就好了。


    她迴到蘇繡的房間,蘇繡收拾好的包裹還放在桌子上,地上掉著一把劍。


    洛水劍。


    這是師姐的劍。


    上官問安彎腰把它撿起來,一滴淚滴在劍身上。


    師姐是宗門裏的天才,自己進宗門是被上官夫人花錢安排進去的,而師姐是因為她資質聰慧,被宗主撿進了宗門。


    可師姐在這裏,連靈力都用不成。


    上官問安感覺到絕望,可是她還要把這個消息告訴給宗主,告訴給師兄們。


    要怎麽開口,是她害死了師姐。


    要怎麽說。


    她不想說。


    她不相信師姐就這麽死了。


    上官問安把劍收迴,屋外圍滿了人,她還聽到有人在說上官饉突然吐血了。


    她笑了笑,人們拿著火把提著燈籠,火光照亮上官問安的臉,她此刻像在黑暗中附身看向人間的惡魔。


    “她殺了夫人和小公子!”


    “真狠啊那可是她親娘。”


    上官問安拿出蘇繡的劍。


    “我不介意血洗上官府。”她聲音冷漠。


    “你們所有人都要為師姐陪葬。”


    上官問安眼珠變得昏暗,她本是棕色瞳孔,此刻竟然有些發黑。


    “快跑啊!”


    人們在尖叫,逃跑。


    上官問安還沒動彈,一個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將她打暈。


    上官問安昏迷前沒有去管這是誰。


    她隻是在想。


    師姐,我沒有家了。


    我又是一個人了。


    淮芝慶幸自己貼了一張隱匿符,這種符和隱身符不一樣,隱身符顧名思義主要用來隱身,隱匿符則用來隱匿氣息。


    如果被這個時候的上官問安感受到自己的氣息,她就完了。


    不過她也慶幸自己來的及時,總算趕上了一個,那個沒來得及,這個必須帶走。


    淮芝站在上官府的屋簷下看了他們一眼,所有人都陷入了恐慌中,遠處已成廢墟的神壇還摻著血。


    淮芝歎了口氣。


    世間最惡是人心。


    她沒去管身後的人們,帶著上官問安離開了。


    ——


    枝信三年,桂子時節。


    朝中丞相因謀殺皇室中人,人盡皆知,被斬於午時。


    丞相之女趙婉的屍首被發現於城中空房內,享年十七歲。


    五皇子身亡於火海中,享年十九歲。


    後宮貴妃疑似喪子心切,自吊於寢殿內,被發現時已無生氣。


    上官府中大房夫人被刺,仍在昏迷中。


    大房次子突發重病,昏迷不醒。


    大房嫡女疑似死在宮外,享年十六歲。


    日升月落,人們的生活還要繼續。


    ——


    歡娘娘聽到外邊的消息後有些震驚,她扶正了腦袋上的銀冠。


    “這也太……”


    她說著說著扭頭看向床上的張清竹。


    看到張清竹臉上那道皮肉外翻的傷疤後,她又閉上了嘴。


    “淮芝,有藥嗎。”


    淮芝道:“娘娘放心,奴婢一直在給張公子上藥。”


    在她身後,一群姑娘們擠在一起。


    瑩瑩看起來有些害怕,因為那天晚上她應該去把張清竹帶到這裏的,但是自己突然被二皇子擋住了去路,等她把二皇子忽悠走以後已經遲了。


    上官問安躺在另一側。


    歡娘娘看著兩個孩子,問:“過去多長時間了?”


    淮芝:“一天。”


    “才一天啊。”


    歡娘娘有些無聊,顧書渝隻是問了她一句想出宮嗎,她就答應了。


    然後自己莫名其妙就死了。


    雖然是替身。


    但是這經曆還挺神奇的,自己聽到自己死亡的消息,真是……


    “我兒子什麽時候迴來啊。”


    淮芝沉默了一下。


    “殿下一時半會兒可能不會迴來了。”


    “好吧。”


    歡娘娘無聊的坐下。


    張清竹眨了眨眼睛。


    他感覺眼睛酸痛,可能是當時煙熏的。


    “顧書渝呢。”他問。


    歡娘娘:“你醒了?”


    “……!她怎麽在這兒?!”


    張清竹詫異地看向歡娘娘。


    “娘娘,你怎麽在這裏……”


    “哼,你能在,本宮就不能在了?”


    歡娘娘還是那樣啊。


    “顧書渝呢。”


    淮芝:“殿下有別的事要忙。”


    “他沒死嗎?”張清竹聲音沙啞。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臉上的傷口。


    “嘶……”


    歡娘娘指著他臉上的傷口對淮芝說:“像烤熟了。”


    淮芝:“娘娘……您別說了。”


    歡娘娘嘿嘿笑了兩聲,閉上了嘴。


    瑩瑩眼睛微紅,她站出來說道:“公子,對不起!我本來應該早些把你帶迴來的!殿下吩咐過我了,隻是我半路被擋住了,是我無能!”


    張清竹有些懵。


    “哈?”他因為聲音沙啞,這一聲哈沒有發出來聲音,隻有氣音。


    歡娘娘又笑著指著張清竹對淮芝說道:“像貓難聽的叫聲。”


    淮芝:……


    張清竹:……


    淮芝點頭。


    “殿下沒死。”


    “師姐死了。”


    一道虛弱的聲音緊跟著淮芝的尾聲傳來。


    張清竹沒反應過來,隻好奇上官問安怎麽在這裏,而且還一副虛弱的樣子。


    “師妹?你怎麽在這兒,你臉色怎麽這麽白,你沒事吧?”


    “你也醒啦。”歡娘娘問上官問安。


    張清竹:……娘娘,為什麽你對我這麽兇,對她就這麽溫柔。


    雖然這挺好的,但是為什麽要區別對待!


    算了,對師妹好就行。


    “師姐呢。”張清竹看向四周。


    這周圍也沒有師姐的影子啊。


    “師姐自己迴宗門了嗎?對了,你怎麽也在這兒啊。”


    “師姐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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