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飯魚的毛筆字說起來比雷洛還醜,甚至可以說醜到一個高度,人所不及!


    可白飯魚卻不知道,在手下眾人吹捧中還以為自己的字有多了不起。


    此刻白飯魚把最後一個字寫完,輕輕唿了一口氣,放下筆,端起參茶喝了一口,這才看向雷洛:「我的字寫得怎麽樣?」


    雷洛探頭瞅了一眼,四個字有三個沒認出來,隻認出「氣」字,「不錯,這草書寫得很好!」


    「我這是楷書!」


    「呃,是嗎?那就草楷!」


    雷洛裝模作樣地審視了一下,隨手拿起書桌上擺放的雪茄想要來一支,白飯魚卻皺眉道:「我講過多少次,我們家月嫦最討厭男人食煙,戒掉!」


    「是!」雷洛忙把雪茄放下,恭恭敬敬塞迴雪茄盒。


    白飯魚見雷洛這麽聽話,這才冷哼一聲,指著自己寫的四個大字道:「我白飯魚做人做事一向『義氣千秋』——」


    雷洛怔了一下,「嶽父大人,你的『秋』字是不是寫錯?你寫成了『球』!」


    白飯魚仔細一看,老臉一紅,梗著脖子:「我故意的!知道為咩?因為不講義氣,你就是個球!」


    雷洛忙鼓掌:「好個球!意寓深刻!」


    白飯魚:「別拍馬屁!錢呢?湊夠沒有?」


    雷洛聲音立馬小了八度,「沒!」


    「沒?你竟然對我講沒?!」


    「拜託嶽父大人,你小聲點,月嫦會聽見的!」


    「聽見又怎樣?她是我女兒,我是她老豆!現在他老豆問他女婿借點錢,女婿竟然說沒?!」


    雷洛忙賠笑道,「唔好意思!是我錯!我最近手頭有點緊!」


    「你手頭緊?以為我傻呀!」白飯魚叉著腰,伸出一隻手示意要抽菸——


    雷洛忙把自己剛塞進去的那支雪茄取出來恭恭敬敬遞上去。


    白飯魚兩指夾著雪茄塞進嘴裏,又瞅向雷洛。


    雷洛忙不迭拿起長火柴,擦亮一支幫白飯魚把雪茄點著。


    白飯魚美滋滋地抽了一口雪茄,吐出煙霧,批評雷洛道:「阿洛,你現在是總督察了,是不是瞧不起我這個跑江湖撈偏門的?」


    「怎麽會呢?你可是我的嶽父大人,我對您尊敬的狠!」


    「尊敬?有多尊敬?我怎麽沒看出來?」白飯魚拿捏著姿態走到沙發旁,一屁股坐下,然後抬頭看向雷洛:「從你的話語,還有你對我的態度,我怎麽感覺你在瞧不起我!」


    「怎麽會呢?我瞧不起全香港的人,也不敢瞧不起您老人家!」雷洛忙湊過去站在白飯魚身後幫他捶打肩膀,「江湖上邊個不知我是你捧上位的?!您不但是我的嶽父大人,還是我雷洛命中貴人!」


    「吶,這些話可都是你說的,我可沒有逼你——是不是真心話?」白飯魚瞥一眼雷洛。


    「當然是啦!我這話比真金還真!」雷洛暗自擦把汗,感覺這老丈人越來越難伺候,歲數一大就跟老小孩似的,總是嘰嘰歪歪。


    「阿洛,我不管你心裏是不是在罵我,這次你一定要幫我!要不然我在江湖上的一世英名可就要毀於一旦!大家都知的,我白飯魚做事一向講信用,這次賠了錢,我會一個子不少賠給大家!」


    「還有啊,你知不知你可是我的驕傲,我去邊度都會講到你,話你有多威風,有多犀利,現在人人都知你是我姑爺仔!我沒麵子,就是你沒麵子!我丟臉,就是你丟臉!我們翁婿二人是一體的,你明白嗎?」


    雷洛翻白眼,他當然明白!


    自從他坐上總華探長位子開始,白飯魚逢人就話自己是總華探長他老丈人!不但江湖人知道,菜市場大媽知道,連帶看廁所的都知道!


    「您放心,嶽父大人,一千萬我會幫你湊齊,」雷洛咬咬牙說道,「你隻需再多等幾天!」


    「還要多等幾天?」白飯魚咬著雪茄一臉的不耐煩,「你不會是在晃點我吧?玩緩兵之計?」


    「怎麽會呢?您老可是諸葛亮,我玩乜計謀也玩不過你!」雷洛飛快地給白飯魚捶著背,「講真,我手頭最近真的是有點緊,不過你放心,我有一個好兄弟就是那個石誌堅,今天他話我可以搵一筆快錢!」


    「呃,石誌堅?就是石硤尾出身那小子?」白飯魚稍微一愣,「這小子很犀利的,比你我都犀利!短短三年白手起家成就億萬富豪,很是生猛!」


    雷洛忙道:「是啊,就是夠生猛我才信他!他說讓我跟他一起做鋼鐵生意,從韓國收購鋼鐵公司,再把鋼材拉到香港來賣,到時候就能賺一大筆錢!」


    「咳咳,什麽?」白飯魚差點被雪茄嗆死,「在香港賣鋼材?有無搞錯?到底是他有病,還是你有病?我雖然不做正當生意,卻也知道香港有兩個鋼鐵大王,一個龐鼎源,一個鄭誌忠,這兩人幾乎壟斷了香港的鋼鐵業,你和他們搞競爭,還拉韓國的鋼鐵來香港賣?找死啊?!」


    話說二戰結束後,香港很快在戰後迅速進入鋼鐵時代,究其原因,卻是跟戰爭有關。


    二戰期間,大量軍艦在香港及附近海域沉沒。這些軍艦的船體,由高質量鋼鐵製成,所以戰後很多船隻被打撈上來,送往拆解。一時間,拆船公司從葵湧到九龍灣,從觀塘到將軍澳遍布都是,有的廠家把廢鋼出口、賣到海外作鋼鐵原材料;有的則是直接賣給香港本地的工廠,用於製作商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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