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婉君感覺腦海一片空白。
她的靈魂告訴她，自己被侵犯了。她應該一腳將對方踹出去。
她應該將他踹翻在地上，然後狠狠的踏上幾腳。再踹他的臉。
可是，她做不到。
因為她完全沒有準備。幸福來的太突然。
她暈吻。
以前從來沒試過。直接暈。
其實，她是一個非常潔身自好的女人。有潔癖。討厭男人。至今依然是孑然一身。
還從來都沒有男人敢這樣觸碰她的身體。
因為任何有危險，或者是察覺對方有某種企圖時，她都會避開。
她不會給任何男人霸王硬上弓的機會。
可是，在這裏……
這裏是大庭廣眾之下啊！
這裏是眾目睽睽，賓客絡繹不絕啊！
她毫無防備。
張庸居然就敢！
他居然就敢，就，就敢……
呆滯。
窒息。
四目相對。
隱約間似乎有點甜……
她從張庸的眼神裏看到了勝利，看到了無恥，看到了報複的快感！
啊……
她逐漸醒悟過來了。
這個混蛋！他是故意的！他是故意侵犯自己的。
他是故意在大庭廣眾之下……
想要打他。
可惜，身體卻不聽使喚。
有那麽一瞬間，她忽然覺得，其實他好像也不錯……
良久。
唇分。
張庸好像沒事人似的，向周圍吃瓜的群眾擺擺手，“看什麽看！有什麽好看的！這是老子的女人！”
周圍目瞪口呆，津津有味吃瓜的群眾，被他一瞪，急忙縮頭。
卻是張庸故意露出了腰間的手槍。
見過沒？
勃朗寧m1935大威力手槍。9毫米口徑。有效射程50米。彈匣容量13發。你們要不要來一槍？免費的……
不想挨槍子的話，就乖乖的吃你們的涮羊肉！
“老板！”
“老板！”
張庸大聲叫道。
一個夥計急忙快步跑過來。
小心翼翼。
滿臉笑容。
生怕張庸出什麽幺蛾子。
這個家夥不但是土豪，還肆無忌憚，旁若無人。
還帶著槍……
“今天全場我買單！”
張庸擲地有聲。
然後將整個布口袋抓起來。
好家夥，沉甸甸的，可能有三四十斤。六百多個大洋呢！
“什麽？”
夥計沒聽清楚。
或者聽清楚了。但以為是幻覺。
全場你買單？
買……
好吧，有點驚恐的夥計還從來都沒有見過這樣的豪客。
有錢人是見過不少。可是，願意全場買單的一個都沒。
誰願意幫不認識的人結賬啊！
錢多燒的。
好像今天的客人不少呢，全場買單的話，可能要兩百個大洋的。絕對是一筆巨款啊！
“怎麽？沒聽清楚？還是覺得不夠？”
“今晚，全場，我買單！全部花光！”
張庸將布口袋打開。
夥計看到裏麵滿滿當當的，白花花的現大洋，頓時明白了。
原來自己遇到的不是土豪。是傻子。
拿著家裏的錢亂花。
行，你買單。你牛皮。你了不起。
你最好買下整個店……
“客官，客官……”這時候，掌櫃的出來了。
張庸雖然是土豪。但是，他也得確認清楚啊！
萬一這個家夥是發酒瘋……
哦，沒喝酒。
應該沒喝醉。
多半的地主家的傻兒子……
“我今天高興。全場請客。聽清楚了嗎？”
“沒問題，謝謝老板！”
“那就好！”
張庸點點頭。將布口袋放過去。
掌櫃的急忙雙手接過來。好沉。好沉。至少有三十多斤。估計有五六百大洋。
夠了，夠了，絕對夠了。
今晚全場消費也就是一百多大洋。不到兩百。其中張庸一個人就占了二十。
當即高聲向所有人宣布。
頓時引來全場熱烈歡唿。
什麽？
別人好色？旁若無人？
小子，這是人的本性，懂嗎？孔夫子曰，食色性也。
“好大的威風。”梅婉君忽然冷冷的說道。
她畢竟也是江湖兒女，知道自己被張庸占便宜了。但是也沒辦法。
這個張庸，惡名在外。
顧小如被他禍害了。楚楚也被他禍害了。
現在，對方還將主意打到了自己的頭上。
她要反擊。
她要狠狠的教對方做人。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她必須要這個張庸好看。
“你錯了。”
“難道不是嗎？今晚全場我買單！好大的口氣！”
“哦。你這樣說就對了。我口氣確實比較大。但是，你知道是什麽原因嗎？”
“小人得誌！”
“不。其實，真正的原因是，我雖然花出去了幾百大洋。但是，馬上就可以從你的身上賺迴來幾千、幾萬大洋。所以，小意思啦。”
“你……”
梅婉君頓時被憋住。
她的臉色本來有點病態的白，現在卻十分嫣紅。
很生氣。
卻感覺渾身滾燙。估計是被氣壞了。
“你有病？”
“你才有病！”
“你臉色蒼白，毫無血色，可能內分泌失調，這是陰氣太重，需要陰陽調和。”
“你狗嘴裏麵吐不出象牙！”
“我是認真的。人類為什麽要有男人和女人，就是要陰陽調和啊！孤陽不生，獨陰不長……”
“你閉嘴！”
梅婉君又急又怒，卻又沒有任何辦法。
因為那個非常重要的手提箱，被張庸的雙腳夾著。她想要拿迴來。但是拿不到。
而且，她也非常清楚。她沒辦法對張庸使用暴力。
張庸的身上有槍。剛才明明看到了。但是現在卻又沒看到。不知道藏在哪裏。
這才是最要命的。
以她的眼力，居然沒看到張庸將手槍藏在什麽地方，這就很麻煩。
想偷都偷不到。
想搶也搶不到。
她絲毫都不懷疑，一旦她動粗，張庸會一槍打死她。
不，可能不是一槍。可能會清空彈匣。
就好像她如果有機會弄死張庸，她一定也不會手軟。一樣會將他剁成肉漿。
然後吃掉。以泄心頭之恨。
“請坐。”
“別跟我說話。”
“不要這樣。別人會誤會的。”
“誤會什麽？”
“以為我們夫妻生活不協調……”
“你閉嘴！”
梅婉君頓時火冒三丈。
感覺一股怒氣，從小腹湧起，直衝天靈蓋！
什麽夫妻生活？
誰跟你是夫妻？
啊啊啊，好想將桌子都掀了。然後將所有的羊肉都拍到張庸的臉上。
他這是自尋死路！
他在挑戰她極限！
可惜，也就是想想。她做不到。
大局為重。
忍辱負重。
“坐吧。你罵死我也沒用。東西我是不會給迴你的。你鬧也是白鬧。還白白的讓人笑話。萬一周圍的人有誰認得你的，以後傳出去，你在江湖上，就真的要成為笑話了。我是個沒臉皮的人，沒臉可丟。但是你就不同……”
張庸絮絮叨叨。
梅婉君咬牙切齒。心一橫。狠狠的坐下來。
她的確是感覺到了周圍無數的目光。都在悄悄的盯著自己。萬一裏麵有誰認識自己的，傳出去，的確是會成為笑話的。
這幫家夥，拿了張庸的好處，肯定幫張庸說話。
哎，那個誰，你拚命的添菜是什麽意思？仗著有人買單，就瘋狂點菜是吧？
你要來幾份羊肉？二十份？你也好意思！
一幫占小便宜的混蛋！
“這就對了。來。先吃點東西。吃飽咱們再慢慢談。”
“你做夢！”
“哦？你要陪我睡覺嗎？那真的受寵若驚啊！”
“我陪你睡覺？可以，你敢嗎？”
“嘿嘿，說笑，說笑。我這樣的正人君子，怎麽可能乘人之危？放心，我是絕對不會占你便宜的。”
“那你剛才是親在狗身上了嗎？”
“哎，我不允許你這樣說自己。”
“我……”
梅婉君頓時大腦宕機。
話才出口，她才發現自己說錯了。頓時恨不得打自己一頓。
可惡！
該死！
她本來要罵人的，結果罵到了自己。
這個王八蛋，耳朵還這麽靈，反應還這麽快。立刻就將她給擠兌住了。
怒。
忽然看到趙廣林。
可憐的趙廣林正傻傻的看著兩人互懟。
“你看什麽看！”
“滾！”
梅婉君頓時暴躁。
趙廣林立刻收拾東西走人。默念眼不見為淨。
這個張庸，招惹的都是些什麽人啊！這個梅婉君，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好像跟張庸有過節？
話說，張庸這個家夥，到底是招惹了多少的仇家啊？
怎麽到處都有仇人？
“你這樣做很沒有禮貌。但是，我決定原諒你。”
“閉嘴！”
“小姐，不要以為你長得漂亮，就可以為所欲為……”
“我叫你閉嘴！”
“你的手提箱裏麵有槍……”
張庸忽然貼近她的耳朵，在她耳邊低聲說道。
梅婉君頓時如遭雷擊。到嘴邊的話立刻縮迴去。硬生生的。撐得她臉色漲紅。
難受。
差點被噎死。
明明是話收迴來，居然被噎到。
驚恐。
難以置信。
看著張庸的眼神仿佛看著鬼。
“淡定。”
張庸好整以暇的說道。
梅婉君嘴唇長了張，條件反射的想要說話，最後卻又死死的忍住。
這對於她來說，簡直是前所未有。
她梅婉君罵人的本事，比她做女飛賊的本事還要強。
女飛賊可能有些東西是偷不到的。但是罵人，就沒有誰是她不敢罵的。哪怕是天王老子。
然而……
今天……
她硬生生的被張庸教育得不敢繼續罵他。
誰知道這個混蛋還知道什麽？
完蛋了。完蛋了。她的一顆心不斷的往下沉，感覺越來越不妙……
關鍵是，他是怎麽知道的？
他是怎麽知道的？
“來，吃！”
“這個好吃！”
“這個！”
張庸殷勤的給她夾菜。
美女嘛。當然是要獻殷勤的。不然怎麽本壘打？
別人憋了一肚子火，肯定不願意配合啊！氣鼓鼓的，一點趣味都沒有。萬一搞傷自己就慘了。
他又沒有金剛不壞神功……
“箱子還我。”
“來，吃，吃，別客氣……”
“你要什麽條件？”
“不要條件。”
“你要我的人？”
“不要。”
“那你想要什麽？”
“就要這個箱子。”
“你！”
梅婉君又被噎住。
如果上天給她一次機會，讓她重新選擇，她一定不會進入這家刷羊肉火鍋。
打死她都不進。
哪怕是讓她去嫁人，都不願意遇到張庸。
這個家夥……
算了，她都懶得稱唿王八蛋什麽的。
形勢比人強。無論她怎麽鄙視對方都沒用。別人就是抓住她的軟肋了。她無法反抗。
“這個箱子對我很重要。”
“之前你拿走我的那個箱子對我也很重要。”
“你要多少錢？”
“這不是錢不錢的問題……”
“一萬大洋！”
“我說了，這不是錢的問題……”
“兩萬。”
“小姐，不是任何事情都可以用錢來解決的。在這個世界上，錢不能萬能的……”
“三萬。”
“我這個人對錢沒有興趣……”
“五萬。”
“我說了，我對錢……”
“十萬！”
“成交！”
張庸迅速改口。
立刻輪到梅婉君呆住了。腦海又是一片空白。
完蛋了……
她又說錯話了。
果然，生氣會讓人失去理智。
張庸連連拒絕。她怒火上湧。脫口就是十萬。
她要砸張庸的臉。
其實就是隨便說說，以為這個家夥還會拒絕的。誰知道，這個家夥居然接受了！
接受了……
受了……
了……
糟糕。現在輪到她騎虎難下了。
“我……”
“反悔不長小啾啾。”
“你才不長！”
“你長？”
“我當然……”
梅婉君差點又脫口而出。
幸好，在最後0.0001秒的時候，她瞬間反應過來。
又是一個陷阱。
這個王八蛋。是靠嘴巴混飯吃的嗎？
好像真的是……
他槍法不行，拳腳不行，就磨嘴皮很行。
見過賤的。沒見過這樣賤的。
偏偏是她居然被對方打敗了。
深唿吸。
反複的深唿吸。
10次……
20次……
結果發現沒用。
她隻要看到張庸，就會心煩氣躁。
這個惡魔，簡直就是她的克星。她被拿捏的死死的。一點辦法都沒有。
“十萬大洋，拿來。”
“我沒有。”
梅婉君決定服軟。
算了。她不逞強了。她想羞辱就羞辱吧。
反正，她已經不在乎了。
“你自己開出的價碼。”
“我反悔了。”
“你……”
“要錢沒有。要人，你隨時拿去。我給你。”
“你……”
這下輪到張庸無語了。
對方居然服軟了？頓時感覺沒挑戰性了。
沒有征服感了。
他又不缺女人。
缺的是還沒征服的女人。
“先說好，我之前沒碰過男人，不知道怎麽伺候。你要是不滿意，別怪我。”
“箱子裏為什麽放武器？“
“為什麽？”
“帶著武器到處跑，難道你不怕被抓？”
“我隻是負責轉移一小段路。將手提箱交給別人，然後就不關我的事了。”
“那個男人是誰？”
“我不認識。”
“騙我。”
“我真的不認識。我真的就是負責接貨。然後送貨。完成任務以後，可以得到三百美元。”
“不是吧？三百美元？你的勞務費什麽時候這麽低？”
“你好大的口氣。三百美元……”
梅婉君情不自禁的又想要打擊張庸。但是很快又意識到自己錯了。
既然服軟。她也不想繼續挑事。
打不過。
不是他的對手。
繼續服軟。
張庸卻是好奇了。
是誰？
會讓梅婉君幫忙轉手？
背後到底隱藏著什麽？
三百美元啊！絕對不是小數目。是誰這麽有錢？
幫忙送一下貨，就是三百美元。
那如果是將貨給劫了，豈不是三萬美元以上？說不定更多？
張庸看著那個箱子，眼神貪婪。
“啪！”
“啪！”
悄悄的打自己的手。
又想什麽呢？怎麽就控製不住自己的手呢？
你現在的任務是抓日諜！
抓日諜！
不是節外生枝！到處惹事！
就算裏麵有十萬美元，你也不能……那我肯定先拿十萬美元。
“給我箱子。”
“我打開看看。”
“那你就是要我的命。”
“為什麽？”
“我作為委托人，如果讓箱子被打開，就是我的失職。我以後就再無信譽可言。”
“伱到底是做什麽的？”
“三教九流。什麽都做一點。什麽賺錢做什麽。”
“包括偷？”
“你的箱子是空的。”
“裏麵有五萬美元，五萬英鎊，五十根大金條……”
“你！”
梅婉君怒極反笑。
她忽然站起來。悻悻的快步離開。
無法忍。
她擔心自己會爆炸。
會直接死在張庸的麵前。她需要去冷靜冷靜。
箱子，就放在張庸那裏好了。
箱子背後的人，知道是被張庸截胡了，相信他們也不敢說什麽。
有本事。你們就去搶迴來。
反正我梅婉君是無能為力。
我已經將箱子擋在接手人的身邊，是他自己動作遲疑，然後被張庸截胡的。主要責任不在我。
張庸：？？？
咦？走了？哦，走了好！
其實整天磨嘴皮，打嘴炮也沒什麽意思。
還是抓日諜有意思。又有錢，又有武器。這樣的好事哪裏去找？
發誓！
從今天開始，戒煙戒酒，拒絕女色！鍛煉身體，振興中華！
從你們開始做起！
……我做不到……
“老趙！”
張庸將趙廣林叫過來。
人已經走啦。沒你的事了。過來吧。咱們商量商量。
趙廣林過來了。
對張庸的認識，又深了一層。
這個家夥，真是沒臉沒皮。真是上海灘混出來的。
“你們晚上行動嗎？”
“你準備晚上行動？”
“對。我們複興社特務處，很多行動都是晚上進行的。”
“那你準備……”
“吃飽。我們晚上也活動活動。幫助消化。”
“我給龐鈺打電話？”
“好！”
張庸點點頭。
趙廣林於是去打電話。
晚上行動？那就熱鬧了。不知道又要搞出多大動靜？
張庸將箱子拿出來。
其實箱子不大。最多16寸。可能還不夠。
很現代化。很時髦。和那些老古董相比，簡直是順眼多了。列強科技還是發達啊！
有密碼。
不過很簡單。是三位數字。機械鎖。
隻要有足夠的時間，是可以一個數字一個數字的對上的。但是張庸沒時間。
暫時也沒有辦法將其暴力拆解。
畢竟，大庭廣眾之下，狠狠的砸箱子，有點太引人矚目。
還是提迴去吧。有時間再慢慢的砸開。
很快，趙廣林打完電話迴來。已經找到龐鈺。龐鈺立刻集合隊伍，正在趕來。
聽說晚上要繼續抓日諜，大家都十分興奮。
人人奮勇爭先，爭前恐後。
“幫我提著這個箱子。”張庸將箱子遞給趙廣林。
“我……”趙廣林欲言又止。
他知道這個箱子來路不正。是張庸搶那個女人的。
如果自己拿了，可能會被別人懷疑。
張庸這樣做，擺明是要拉他下水。他不得不謹慎一些。
“你害怕？”
“我不想招惹不相幹的人和事。”
“好吧！我自己提！”
張庸點點頭。
既然不受歡迎，那隻好自己自力更生了。
於是提著行李箱，等龐鈺到來。
不久以後，地圖邊緣出現大量的武器標誌。顯然是龐鈺來了。
沒有車。都是跑步的。
警察署還沒有富裕到配車的地步。哪怕是佟鍾亭，也隻有走路。
哦，自行車是有的。但是也不多。隻有三分之一的人可以使用。而且，必須是上班的時候才能輪換使用。下班是不可能騎迴家的。
大多數高級軍官其實還是喜歡騎馬。
你看佟麟閣，就是騎馬來的。騎馬速度快。靈活。視野開闊。就是目標有點大。無法隱藏。
如果遭受狙擊手暗算，馬背上的人一槍一個準。
“王動！”
“王動！”
龐鈺興衝衝的來了。
剛才，他迴去見自己老爹了。難得的被誇讚了。
他老娘也是十分高興。覺得抓日諜還是可以的。沒有太大的危險。又能立功。也算是圓滿了。
同時，他們也是暗暗的震驚，沒想到日本間諜居然藏匿了那麽多的武器。
幸好是被挖出來了。否則，一旦遭遇襲擊，不知道有多少人會遭受傷亡。
“來得這麽快？要不要來點涮羊肉？”
“不用了。你自己吃吧。你要吃飽了，我們就開始行動。”
“我早就吃飽了。打嗝了。吃不完了。”
“打包！打包！晚上行動完畢，咱們迴去警署裏麵吃宵夜！”
“好！”
張庸和龐鈺說著廢話，同時暗中選擇目標。
在方圓400米範圍內，總共有九個紅點。數量非常多。最近的一個，隻有不到一百米。就相隔一條街。
日諜的密度居然到了如此恐怖的程度。真是可怕。
可想而知，一旦北平進入戰鬥狀態，這些日諜會造成多大的破壞。
抓！
必須抓！全部抓！
靜悄悄的靠近目標。發現是一棟獨立小洋房。
暗暗歡喜。
有錢人啊！
這個日諜肯定有不少的存貨。
然而……
他們到來的時候，日諜正好出門。老人家。帶著墨鏡，穿著黑色的絲綢長衫，持著一根文明杖。
在他的身邊，還有三個隨從。雖然沒有槍。但是看起來，似乎有點排場。顯然是一個有身份的。
“這個家夥是誰？”
“遊老爺。”
“做什麽的？”
“神神道道的，靠嘴皮子混飯吃的。是個老江湖，也是個滾刀肉。你問他做什麽？”
“你說呢？”
“啊？他是日本人？”
“對！”
“不能吧……”
龐鈺愕然。
周圍的人也是麵麵相覷，匪夷所思。
這個遊老爺，居然是日本人？怎麽可能？這個老家夥，比所有的中國人都要狡猾啊！
他居然是日本人？
“等等。”龐鈺皺眉，“我認識遊老爺都有七八年了。難道他七八年前就潛伏在中國了？”
“可能十年以上。”張庸見怪不怪。
“不是……”龐鈺欲言又止。始終是難以置信。
就連趙廣林都保留意見。
這個遊老爺，他也認識兩三年了。據說，對方在北平已經混了好長一段時間。
難道日諜在辛亥革命以後，就開始潛伏進來了？
未免有點離譜。有點嚇人。
日寇處心積慮到這般地步？
在十幾年前就已經埋下了暗子？越想越是感覺驚駭。
遊老爺上車。黑色的小汽車逐漸遠去。
龐鈺悄悄問道：“追？”
“算了。”張庸搖搖頭。
既然大家都說這個遊老爺是滾刀肉，說明不好對付，直接抓人可能沒什麽效果。
這種人，爛命一條，不好處理。還是去抓其他日諜。
默默的在地圖上給遊老爺做個標記，然後帶人去找第二個目標。
忽然看到有人急匆匆的趕來，向龐鈺報告。
龐鈺聽完個，神色古怪。
“什麽事？”
“有人送了一具屍體到警署來。”
“什麽？”
“有人送了一具屍體到警署來。”
“怎麽迴事？”
“不知道。”
“迴去看看！”
“好！”
一行人迅速趕迴。
對方是什麽意思？是求助？是挑釁？
迴到警署。看到一輛板車。還有一個拉車的老頭子。一臉滄桑。
板車上躺著一個人。依稀間有些熟悉。
忽然想起來。這不是今天準備拿箱子的那個中年男人嗎？
暈！他居然被人幹掉了？
然後還被送到了這裏來？
是什麽意思？
是挑釁？
是警告？
哦，應該不是警告。
殺自己的人，警告敵人？腦子有水……
然而，也有可能是對家殺的人，然後栽贓嫁禍到他張庸的身上。
手提箱還在他張庸的手裏。
到時候，江湖傳言的版本就是，他張庸殺了人，然後將手提箱搶走了。
擦……
居心叵測啊！
然而，張庸很快就沒事人了。
反正他身上的亂七八糟的事情已經夠多，無所謂了。
“這個人是誰？”
“好像是北平銀行的。我找人核實一下。”
“好！”
張庸暗暗皺眉。
北平銀行的人？那箱子裏麵是什麽？
為什麽要經過女飛賊的手？
哦，梅婉君是女飛賊。他還是第一次知道她的準確職業。也有可能是兼職？
決定將箱子撬開。
從趙廣林的手裏將箱子拿過來，然後在附近找了一個空房子，開始暴力撬鎖。
折騰十幾分鍾以後，終於將箱子撬開了。
裏麵的確是有武器。
是一把嶄新的瓦爾特ppk手槍。有兩個彈匣。都是空的。槍上沒有彈匣。旁邊有一盒子彈。很精致。
德國人的手槍？這個一般人好像搞不到……
下麵沒有銀票。
糟糕。白歡喜了。居然一張銀票都沒有。
裏麵全部都是票據。
隨手拿起一張，沒看懂。上麵有人名。有日期。也有賬戶數字。
全部都是手寫的。字跡很工整。
數額好像也不大。都是五百、八百、一千什麽的。最高是三千。沒有超過三千的。
茫然……
這是什麽東西？
為什麽會有那麽多的票據？
為什麽上麵的每個人名都不一樣？一個重名都沒有？
疑惑……
繼續往下翻。還是票據。
最終確認，沒有其他東西。失望。想要將瓦爾特手槍收起來，發現空間不夠。
無奈，隻好將箱子重新合攏，然後努力縫合。
“王動！”
“王動！”
外麵有人叫。
是龐鈺派來的人。說是核對上了。
死者的確是北平銀行的一個經理。嗯，這年頭已經有經理的稱唿了。
他的主要任務，就是負責存款、貸款業務。
本人名叫朱越。今年四十歲。在北平銀行已經工作了四年多的時間。具體家境不詳。好像沒有家人。稍微有點奇怪。
“北平銀行的實力如何？”
“當初是幾個大商家聯合做起來的。實力還不錯。最近還獲得了日本人投資。”
“它背後是日寇？”
“北平銀行、工業銀行，背後都是日本人。”
“投資多少？”
“好像是一億日元吧。當時還上了報紙的。王克敏是最大股東。還有川島芳子。”
“北平銀行有川島芳子的份？
“有的。你等等。我將報紙翻出來。好像就是上個月的事。滿洲國也有注資的。”
龐鈺去找報紙。
結果很快找到。
張庸翻看一下，發現上麵真的有相關的內容。
川島芳子代表偽滿洲國，向北平銀行注資現大洋三千萬。合影留念裏麵有王克敏、殷汝耕等人。
不過，站在中間的，是一個日本人。叫做鬆井吉夫。鬆井公館的主人。也是日寇特務頭子之一。
顯然，這件事，日本人才是主導。
所謂的偽滿洲國，乃是傀儡而已。
“啊……”
張庸忽然腦海靈光一閃。
他明白那些票據是做什麽用的了。那是存款戶頭。是假名。
當時沒有實名製的要求，你隻要拿著票據去北平銀行，就能按照上麵標注的金額，將相應的款項取出來。
票據上麵標注的是銀元200枚，就能領取兩百大洋。
憑票兌換。
隻認票，不認人。
然而，它的最大作用，其實還是送禮、行賄。
雖然每個假名下麵，都是隻有幾百、最多三千銀元。可是，數量多了，也是非常可觀的數字。
而且，將賬戶全部分散，名字又不是自己的，任誰都說不出什麽毛病。
也明白對方為什麽要找梅婉君了。
簡單來說，就是保密。
哪怕是有人知道這件事，想要追查，也隻能查到梅婉君這裏。
能不能抓到梅婉君，還得兩說。
這個女飛賊是到處跑的。可能根本就不在北平。
即使你能抓到梅婉君，她也不可能透露雇主的姓名。否則，以後，她就沒辦法在這一行裏麵混了。
何況，梅婉君可能不是第一道掮客。可能是第二道，甚至第三道。
經過了幾道掮客的手，幕後的雇主，就是神仙都已經查不出來了。
張庸自己誤打誤撞，簡單粗暴。
他拿到了箱子。
箱子裏麵的票據現在都是他的。
他隻需要拿著票據，就能到北平銀行裏麵去提取大洋。
銀行隻認票，不認人。
他如果不想自己出麵，隨便找個人幫忙去取也行。
比如說，趙廣林。
不過，趙先生估計不願意。不願意和他同流合汙。
嗬嗬，發財了。
嘿嘿，發財了。
這滿滿一箱的票據，少說也有好幾萬大洋。甚至可能十幾萬。
梅婉君真是一個有福的女人啊！
等於是變相送禮。
這樣的好事，必須好好的感謝她。
那麽，問題來了……
有人殺了北平銀行的經理，是想要表達什麽意思？
她的靈魂告訴她，自己被侵犯了。她應該一腳將對方踹出去。
她應該將他踹翻在地上，然後狠狠的踏上幾腳。再踹他的臉。
可是，她做不到。
因為她完全沒有準備。幸福來的太突然。
她暈吻。
以前從來沒試過。直接暈。
其實，她是一個非常潔身自好的女人。有潔癖。討厭男人。至今依然是孑然一身。
還從來都沒有男人敢這樣觸碰她的身體。
因為任何有危險，或者是察覺對方有某種企圖時，她都會避開。
她不會給任何男人霸王硬上弓的機會。
可是，在這裏……
這裏是大庭廣眾之下啊！
這裏是眾目睽睽，賓客絡繹不絕啊！
她毫無防備。
張庸居然就敢！
他居然就敢，就，就敢……
呆滯。
窒息。
四目相對。
隱約間似乎有點甜……
她從張庸的眼神裏看到了勝利，看到了無恥，看到了報複的快感！
啊……
她逐漸醒悟過來了。
這個混蛋！他是故意的！他是故意侵犯自己的。
他是故意在大庭廣眾之下……
想要打他。
可惜，身體卻不聽使喚。
有那麽一瞬間，她忽然覺得，其實他好像也不錯……
良久。
唇分。
張庸好像沒事人似的，向周圍吃瓜的群眾擺擺手，“看什麽看！有什麽好看的！這是老子的女人！”
周圍目瞪口呆，津津有味吃瓜的群眾，被他一瞪，急忙縮頭。
卻是張庸故意露出了腰間的手槍。
見過沒？
勃朗寧m1935大威力手槍。9毫米口徑。有效射程50米。彈匣容量13發。你們要不要來一槍？免費的……
不想挨槍子的話，就乖乖的吃你們的涮羊肉！
“老板！”
“老板！”
張庸大聲叫道。
一個夥計急忙快步跑過來。
小心翼翼。
滿臉笑容。
生怕張庸出什麽幺蛾子。
這個家夥不但是土豪，還肆無忌憚，旁若無人。
還帶著槍……
“今天全場我買單！”
張庸擲地有聲。
然後將整個布口袋抓起來。
好家夥，沉甸甸的，可能有三四十斤。六百多個大洋呢！
“什麽？”
夥計沒聽清楚。
或者聽清楚了。但以為是幻覺。
全場你買單？
買……
好吧，有點驚恐的夥計還從來都沒有見過這樣的豪客。
有錢人是見過不少。可是，願意全場買單的一個都沒。
誰願意幫不認識的人結賬啊！
錢多燒的。
好像今天的客人不少呢，全場買單的話，可能要兩百個大洋的。絕對是一筆巨款啊！
“怎麽？沒聽清楚？還是覺得不夠？”
“今晚，全場，我買單！全部花光！”
張庸將布口袋打開。
夥計看到裏麵滿滿當當的，白花花的現大洋，頓時明白了。
原來自己遇到的不是土豪。是傻子。
拿著家裏的錢亂花。
行，你買單。你牛皮。你了不起。
你最好買下整個店……
“客官，客官……”這時候，掌櫃的出來了。
張庸雖然是土豪。但是，他也得確認清楚啊！
萬一這個家夥是發酒瘋……
哦，沒喝酒。
應該沒喝醉。
多半的地主家的傻兒子……
“我今天高興。全場請客。聽清楚了嗎？”
“沒問題，謝謝老板！”
“那就好！”
張庸點點頭。將布口袋放過去。
掌櫃的急忙雙手接過來。好沉。好沉。至少有三十多斤。估計有五六百大洋。
夠了，夠了，絕對夠了。
今晚全場消費也就是一百多大洋。不到兩百。其中張庸一個人就占了二十。
當即高聲向所有人宣布。
頓時引來全場熱烈歡唿。
什麽？
別人好色？旁若無人？
小子，這是人的本性，懂嗎？孔夫子曰，食色性也。
“好大的威風。”梅婉君忽然冷冷的說道。
她畢竟也是江湖兒女，知道自己被張庸占便宜了。但是也沒辦法。
這個張庸，惡名在外。
顧小如被他禍害了。楚楚也被他禍害了。
現在，對方還將主意打到了自己的頭上。
她要反擊。
她要狠狠的教對方做人。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她必須要這個張庸好看。
“你錯了。”
“難道不是嗎？今晚全場我買單！好大的口氣！”
“哦。你這樣說就對了。我口氣確實比較大。但是，你知道是什麽原因嗎？”
“小人得誌！”
“不。其實，真正的原因是，我雖然花出去了幾百大洋。但是，馬上就可以從你的身上賺迴來幾千、幾萬大洋。所以，小意思啦。”
“你……”
梅婉君頓時被憋住。
她的臉色本來有點病態的白，現在卻十分嫣紅。
很生氣。
卻感覺渾身滾燙。估計是被氣壞了。
“你有病？”
“你才有病！”
“你臉色蒼白，毫無血色，可能內分泌失調，這是陰氣太重，需要陰陽調和。”
“你狗嘴裏麵吐不出象牙！”
“我是認真的。人類為什麽要有男人和女人，就是要陰陽調和啊！孤陽不生，獨陰不長……”
“你閉嘴！”
梅婉君又急又怒，卻又沒有任何辦法。
因為那個非常重要的手提箱，被張庸的雙腳夾著。她想要拿迴來。但是拿不到。
而且，她也非常清楚。她沒辦法對張庸使用暴力。
張庸的身上有槍。剛才明明看到了。但是現在卻又沒看到。不知道藏在哪裏。
這才是最要命的。
以她的眼力，居然沒看到張庸將手槍藏在什麽地方，這就很麻煩。
想偷都偷不到。
想搶也搶不到。
她絲毫都不懷疑，一旦她動粗，張庸會一槍打死她。
不，可能不是一槍。可能會清空彈匣。
就好像她如果有機會弄死張庸，她一定也不會手軟。一樣會將他剁成肉漿。
然後吃掉。以泄心頭之恨。
“請坐。”
“別跟我說話。”
“不要這樣。別人會誤會的。”
“誤會什麽？”
“以為我們夫妻生活不協調……”
“你閉嘴！”
梅婉君頓時火冒三丈。
感覺一股怒氣，從小腹湧起，直衝天靈蓋！
什麽夫妻生活？
誰跟你是夫妻？
啊啊啊，好想將桌子都掀了。然後將所有的羊肉都拍到張庸的臉上。
他這是自尋死路！
他在挑戰她極限！
可惜，也就是想想。她做不到。
大局為重。
忍辱負重。
“坐吧。你罵死我也沒用。東西我是不會給迴你的。你鬧也是白鬧。還白白的讓人笑話。萬一周圍的人有誰認得你的，以後傳出去，你在江湖上，就真的要成為笑話了。我是個沒臉皮的人，沒臉可丟。但是你就不同……”
張庸絮絮叨叨。
梅婉君咬牙切齒。心一橫。狠狠的坐下來。
她的確是感覺到了周圍無數的目光。都在悄悄的盯著自己。萬一裏麵有誰認識自己的，傳出去，的確是會成為笑話的。
這幫家夥，拿了張庸的好處，肯定幫張庸說話。
哎，那個誰，你拚命的添菜是什麽意思？仗著有人買單，就瘋狂點菜是吧？
你要來幾份羊肉？二十份？你也好意思！
一幫占小便宜的混蛋！
“這就對了。來。先吃點東西。吃飽咱們再慢慢談。”
“你做夢！”
“哦？你要陪我睡覺嗎？那真的受寵若驚啊！”
“我陪你睡覺？可以，你敢嗎？”
“嘿嘿，說笑，說笑。我這樣的正人君子，怎麽可能乘人之危？放心，我是絕對不會占你便宜的。”
“那你剛才是親在狗身上了嗎？”
“哎，我不允許你這樣說自己。”
“我……”
梅婉君頓時大腦宕機。
話才出口，她才發現自己說錯了。頓時恨不得打自己一頓。
可惡！
該死！
她本來要罵人的，結果罵到了自己。
這個王八蛋，耳朵還這麽靈，反應還這麽快。立刻就將她給擠兌住了。
怒。
忽然看到趙廣林。
可憐的趙廣林正傻傻的看著兩人互懟。
“你看什麽看！”
“滾！”
梅婉君頓時暴躁。
趙廣林立刻收拾東西走人。默念眼不見為淨。
這個張庸，招惹的都是些什麽人啊！這個梅婉君，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好像跟張庸有過節？
話說，張庸這個家夥，到底是招惹了多少的仇家啊？
怎麽到處都有仇人？
“你這樣做很沒有禮貌。但是，我決定原諒你。”
“閉嘴！”
“小姐，不要以為你長得漂亮，就可以為所欲為……”
“我叫你閉嘴！”
“你的手提箱裏麵有槍……”
張庸忽然貼近她的耳朵，在她耳邊低聲說道。
梅婉君頓時如遭雷擊。到嘴邊的話立刻縮迴去。硬生生的。撐得她臉色漲紅。
難受。
差點被噎死。
明明是話收迴來，居然被噎到。
驚恐。
難以置信。
看著張庸的眼神仿佛看著鬼。
“淡定。”
張庸好整以暇的說道。
梅婉君嘴唇長了張，條件反射的想要說話，最後卻又死死的忍住。
這對於她來說，簡直是前所未有。
她梅婉君罵人的本事，比她做女飛賊的本事還要強。
女飛賊可能有些東西是偷不到的。但是罵人，就沒有誰是她不敢罵的。哪怕是天王老子。
然而……
今天……
她硬生生的被張庸教育得不敢繼續罵他。
誰知道這個混蛋還知道什麽？
完蛋了。完蛋了。她的一顆心不斷的往下沉，感覺越來越不妙……
關鍵是，他是怎麽知道的？
他是怎麽知道的？
“來，吃！”
“這個好吃！”
“這個！”
張庸殷勤的給她夾菜。
美女嘛。當然是要獻殷勤的。不然怎麽本壘打？
別人憋了一肚子火，肯定不願意配合啊！氣鼓鼓的，一點趣味都沒有。萬一搞傷自己就慘了。
他又沒有金剛不壞神功……
“箱子還我。”
“來，吃，吃，別客氣……”
“你要什麽條件？”
“不要條件。”
“你要我的人？”
“不要。”
“那你想要什麽？”
“就要這個箱子。”
“你！”
梅婉君又被噎住。
如果上天給她一次機會，讓她重新選擇，她一定不會進入這家刷羊肉火鍋。
打死她都不進。
哪怕是讓她去嫁人，都不願意遇到張庸。
這個家夥……
算了，她都懶得稱唿王八蛋什麽的。
形勢比人強。無論她怎麽鄙視對方都沒用。別人就是抓住她的軟肋了。她無法反抗。
“這個箱子對我很重要。”
“之前你拿走我的那個箱子對我也很重要。”
“你要多少錢？”
“這不是錢不錢的問題……”
“一萬大洋！”
“我說了，這不是錢的問題……”
“兩萬。”
“小姐，不是任何事情都可以用錢來解決的。在這個世界上，錢不能萬能的……”
“三萬。”
“我這個人對錢沒有興趣……”
“五萬。”
“我說了，我對錢……”
“十萬！”
“成交！”
張庸迅速改口。
立刻輪到梅婉君呆住了。腦海又是一片空白。
完蛋了……
她又說錯話了。
果然，生氣會讓人失去理智。
張庸連連拒絕。她怒火上湧。脫口就是十萬。
她要砸張庸的臉。
其實就是隨便說說，以為這個家夥還會拒絕的。誰知道，這個家夥居然接受了！
接受了……
受了……
了……
糟糕。現在輪到她騎虎難下了。
“我……”
“反悔不長小啾啾。”
“你才不長！”
“你長？”
“我當然……”
梅婉君差點又脫口而出。
幸好，在最後0.0001秒的時候，她瞬間反應過來。
又是一個陷阱。
這個王八蛋。是靠嘴巴混飯吃的嗎？
好像真的是……
他槍法不行，拳腳不行，就磨嘴皮很行。
見過賤的。沒見過這樣賤的。
偏偏是她居然被對方打敗了。
深唿吸。
反複的深唿吸。
10次……
20次……
結果發現沒用。
她隻要看到張庸，就會心煩氣躁。
這個惡魔，簡直就是她的克星。她被拿捏的死死的。一點辦法都沒有。
“十萬大洋，拿來。”
“我沒有。”
梅婉君決定服軟。
算了。她不逞強了。她想羞辱就羞辱吧。
反正，她已經不在乎了。
“你自己開出的價碼。”
“我反悔了。”
“你……”
“要錢沒有。要人，你隨時拿去。我給你。”
“你……”
這下輪到張庸無語了。
對方居然服軟了？頓時感覺沒挑戰性了。
沒有征服感了。
他又不缺女人。
缺的是還沒征服的女人。
“先說好，我之前沒碰過男人，不知道怎麽伺候。你要是不滿意，別怪我。”
“箱子裏為什麽放武器？“
“為什麽？”
“帶著武器到處跑，難道你不怕被抓？”
“我隻是負責轉移一小段路。將手提箱交給別人，然後就不關我的事了。”
“那個男人是誰？”
“我不認識。”
“騙我。”
“我真的不認識。我真的就是負責接貨。然後送貨。完成任務以後，可以得到三百美元。”
“不是吧？三百美元？你的勞務費什麽時候這麽低？”
“你好大的口氣。三百美元……”
梅婉君情不自禁的又想要打擊張庸。但是很快又意識到自己錯了。
既然服軟。她也不想繼續挑事。
打不過。
不是他的對手。
繼續服軟。
張庸卻是好奇了。
是誰？
會讓梅婉君幫忙轉手？
背後到底隱藏著什麽？
三百美元啊！絕對不是小數目。是誰這麽有錢？
幫忙送一下貨，就是三百美元。
那如果是將貨給劫了，豈不是三萬美元以上？說不定更多？
張庸看著那個箱子，眼神貪婪。
“啪！”
“啪！”
悄悄的打自己的手。
又想什麽呢？怎麽就控製不住自己的手呢？
你現在的任務是抓日諜！
抓日諜！
不是節外生枝！到處惹事！
就算裏麵有十萬美元，你也不能……那我肯定先拿十萬美元。
“給我箱子。”
“我打開看看。”
“那你就是要我的命。”
“為什麽？”
“我作為委托人，如果讓箱子被打開，就是我的失職。我以後就再無信譽可言。”
“伱到底是做什麽的？”
“三教九流。什麽都做一點。什麽賺錢做什麽。”
“包括偷？”
“你的箱子是空的。”
“裏麵有五萬美元，五萬英鎊，五十根大金條……”
“你！”
梅婉君怒極反笑。
她忽然站起來。悻悻的快步離開。
無法忍。
她擔心自己會爆炸。
會直接死在張庸的麵前。她需要去冷靜冷靜。
箱子，就放在張庸那裏好了。
箱子背後的人，知道是被張庸截胡了，相信他們也不敢說什麽。
有本事。你們就去搶迴來。
反正我梅婉君是無能為力。
我已經將箱子擋在接手人的身邊，是他自己動作遲疑，然後被張庸截胡的。主要責任不在我。
張庸：？？？
咦？走了？哦，走了好！
其實整天磨嘴皮，打嘴炮也沒什麽意思。
還是抓日諜有意思。又有錢，又有武器。這樣的好事哪裏去找？
發誓！
從今天開始，戒煙戒酒，拒絕女色！鍛煉身體，振興中華！
從你們開始做起！
……我做不到……
“老趙！”
張庸將趙廣林叫過來。
人已經走啦。沒你的事了。過來吧。咱們商量商量。
趙廣林過來了。
對張庸的認識，又深了一層。
這個家夥，真是沒臉沒皮。真是上海灘混出來的。
“你們晚上行動嗎？”
“你準備晚上行動？”
“對。我們複興社特務處，很多行動都是晚上進行的。”
“那你準備……”
“吃飽。我們晚上也活動活動。幫助消化。”
“我給龐鈺打電話？”
“好！”
張庸點點頭。
趙廣林於是去打電話。
晚上行動？那就熱鬧了。不知道又要搞出多大動靜？
張庸將箱子拿出來。
其實箱子不大。最多16寸。可能還不夠。
很現代化。很時髦。和那些老古董相比，簡直是順眼多了。列強科技還是發達啊！
有密碼。
不過很簡單。是三位數字。機械鎖。
隻要有足夠的時間，是可以一個數字一個數字的對上的。但是張庸沒時間。
暫時也沒有辦法將其暴力拆解。
畢竟，大庭廣眾之下，狠狠的砸箱子，有點太引人矚目。
還是提迴去吧。有時間再慢慢的砸開。
很快，趙廣林打完電話迴來。已經找到龐鈺。龐鈺立刻集合隊伍，正在趕來。
聽說晚上要繼續抓日諜，大家都十分興奮。
人人奮勇爭先，爭前恐後。
“幫我提著這個箱子。”張庸將箱子遞給趙廣林。
“我……”趙廣林欲言又止。
他知道這個箱子來路不正。是張庸搶那個女人的。
如果自己拿了，可能會被別人懷疑。
張庸這樣做，擺明是要拉他下水。他不得不謹慎一些。
“你害怕？”
“我不想招惹不相幹的人和事。”
“好吧！我自己提！”
張庸點點頭。
既然不受歡迎，那隻好自己自力更生了。
於是提著行李箱，等龐鈺到來。
不久以後，地圖邊緣出現大量的武器標誌。顯然是龐鈺來了。
沒有車。都是跑步的。
警察署還沒有富裕到配車的地步。哪怕是佟鍾亭，也隻有走路。
哦，自行車是有的。但是也不多。隻有三分之一的人可以使用。而且，必須是上班的時候才能輪換使用。下班是不可能騎迴家的。
大多數高級軍官其實還是喜歡騎馬。
你看佟麟閣，就是騎馬來的。騎馬速度快。靈活。視野開闊。就是目標有點大。無法隱藏。
如果遭受狙擊手暗算，馬背上的人一槍一個準。
“王動！”
“王動！”
龐鈺興衝衝的來了。
剛才，他迴去見自己老爹了。難得的被誇讚了。
他老娘也是十分高興。覺得抓日諜還是可以的。沒有太大的危險。又能立功。也算是圓滿了。
同時，他們也是暗暗的震驚，沒想到日本間諜居然藏匿了那麽多的武器。
幸好是被挖出來了。否則，一旦遭遇襲擊，不知道有多少人會遭受傷亡。
“來得這麽快？要不要來點涮羊肉？”
“不用了。你自己吃吧。你要吃飽了，我們就開始行動。”
“我早就吃飽了。打嗝了。吃不完了。”
“打包！打包！晚上行動完畢，咱們迴去警署裏麵吃宵夜！”
“好！”
張庸和龐鈺說著廢話，同時暗中選擇目標。
在方圓400米範圍內，總共有九個紅點。數量非常多。最近的一個，隻有不到一百米。就相隔一條街。
日諜的密度居然到了如此恐怖的程度。真是可怕。
可想而知，一旦北平進入戰鬥狀態，這些日諜會造成多大的破壞。
抓！
必須抓！全部抓！
靜悄悄的靠近目標。發現是一棟獨立小洋房。
暗暗歡喜。
有錢人啊！
這個日諜肯定有不少的存貨。
然而……
他們到來的時候，日諜正好出門。老人家。帶著墨鏡，穿著黑色的絲綢長衫，持著一根文明杖。
在他的身邊，還有三個隨從。雖然沒有槍。但是看起來，似乎有點排場。顯然是一個有身份的。
“這個家夥是誰？”
“遊老爺。”
“做什麽的？”
“神神道道的，靠嘴皮子混飯吃的。是個老江湖，也是個滾刀肉。你問他做什麽？”
“你說呢？”
“啊？他是日本人？”
“對！”
“不能吧……”
龐鈺愕然。
周圍的人也是麵麵相覷，匪夷所思。
這個遊老爺，居然是日本人？怎麽可能？這個老家夥，比所有的中國人都要狡猾啊！
他居然是日本人？
“等等。”龐鈺皺眉，“我認識遊老爺都有七八年了。難道他七八年前就潛伏在中國了？”
“可能十年以上。”張庸見怪不怪。
“不是……”龐鈺欲言又止。始終是難以置信。
就連趙廣林都保留意見。
這個遊老爺，他也認識兩三年了。據說，對方在北平已經混了好長一段時間。
難道日諜在辛亥革命以後，就開始潛伏進來了？
未免有點離譜。有點嚇人。
日寇處心積慮到這般地步？
在十幾年前就已經埋下了暗子？越想越是感覺驚駭。
遊老爺上車。黑色的小汽車逐漸遠去。
龐鈺悄悄問道：“追？”
“算了。”張庸搖搖頭。
既然大家都說這個遊老爺是滾刀肉，說明不好對付，直接抓人可能沒什麽效果。
這種人，爛命一條，不好處理。還是去抓其他日諜。
默默的在地圖上給遊老爺做個標記，然後帶人去找第二個目標。
忽然看到有人急匆匆的趕來，向龐鈺報告。
龐鈺聽完個，神色古怪。
“什麽事？”
“有人送了一具屍體到警署來。”
“什麽？”
“有人送了一具屍體到警署來。”
“怎麽迴事？”
“不知道。”
“迴去看看！”
“好！”
一行人迅速趕迴。
對方是什麽意思？是求助？是挑釁？
迴到警署。看到一輛板車。還有一個拉車的老頭子。一臉滄桑。
板車上躺著一個人。依稀間有些熟悉。
忽然想起來。這不是今天準備拿箱子的那個中年男人嗎？
暈！他居然被人幹掉了？
然後還被送到了這裏來？
是什麽意思？
是挑釁？
是警告？
哦，應該不是警告。
殺自己的人，警告敵人？腦子有水……
然而，也有可能是對家殺的人，然後栽贓嫁禍到他張庸的身上。
手提箱還在他張庸的手裏。
到時候，江湖傳言的版本就是，他張庸殺了人，然後將手提箱搶走了。
擦……
居心叵測啊！
然而，張庸很快就沒事人了。
反正他身上的亂七八糟的事情已經夠多，無所謂了。
“這個人是誰？”
“好像是北平銀行的。我找人核實一下。”
“好！”
張庸暗暗皺眉。
北平銀行的人？那箱子裏麵是什麽？
為什麽要經過女飛賊的手？
哦，梅婉君是女飛賊。他還是第一次知道她的準確職業。也有可能是兼職？
決定將箱子撬開。
從趙廣林的手裏將箱子拿過來，然後在附近找了一個空房子，開始暴力撬鎖。
折騰十幾分鍾以後，終於將箱子撬開了。
裏麵的確是有武器。
是一把嶄新的瓦爾特ppk手槍。有兩個彈匣。都是空的。槍上沒有彈匣。旁邊有一盒子彈。很精致。
德國人的手槍？這個一般人好像搞不到……
下麵沒有銀票。
糟糕。白歡喜了。居然一張銀票都沒有。
裏麵全部都是票據。
隨手拿起一張，沒看懂。上麵有人名。有日期。也有賬戶數字。
全部都是手寫的。字跡很工整。
數額好像也不大。都是五百、八百、一千什麽的。最高是三千。沒有超過三千的。
茫然……
這是什麽東西？
為什麽會有那麽多的票據？
為什麽上麵的每個人名都不一樣？一個重名都沒有？
疑惑……
繼續往下翻。還是票據。
最終確認，沒有其他東西。失望。想要將瓦爾特手槍收起來，發現空間不夠。
無奈，隻好將箱子重新合攏，然後努力縫合。
“王動！”
“王動！”
外麵有人叫。
是龐鈺派來的人。說是核對上了。
死者的確是北平銀行的一個經理。嗯，這年頭已經有經理的稱唿了。
他的主要任務，就是負責存款、貸款業務。
本人名叫朱越。今年四十歲。在北平銀行已經工作了四年多的時間。具體家境不詳。好像沒有家人。稍微有點奇怪。
“北平銀行的實力如何？”
“當初是幾個大商家聯合做起來的。實力還不錯。最近還獲得了日本人投資。”
“它背後是日寇？”
“北平銀行、工業銀行，背後都是日本人。”
“投資多少？”
“好像是一億日元吧。當時還上了報紙的。王克敏是最大股東。還有川島芳子。”
“北平銀行有川島芳子的份？
“有的。你等等。我將報紙翻出來。好像就是上個月的事。滿洲國也有注資的。”
龐鈺去找報紙。
結果很快找到。
張庸翻看一下，發現上麵真的有相關的內容。
川島芳子代表偽滿洲國，向北平銀行注資現大洋三千萬。合影留念裏麵有王克敏、殷汝耕等人。
不過，站在中間的，是一個日本人。叫做鬆井吉夫。鬆井公館的主人。也是日寇特務頭子之一。
顯然，這件事，日本人才是主導。
所謂的偽滿洲國，乃是傀儡而已。
“啊……”
張庸忽然腦海靈光一閃。
他明白那些票據是做什麽用的了。那是存款戶頭。是假名。
當時沒有實名製的要求，你隻要拿著票據去北平銀行，就能按照上麵標注的金額，將相應的款項取出來。
票據上麵標注的是銀元200枚，就能領取兩百大洋。
憑票兌換。
隻認票，不認人。
然而，它的最大作用，其實還是送禮、行賄。
雖然每個假名下麵，都是隻有幾百、最多三千銀元。可是，數量多了，也是非常可觀的數字。
而且，將賬戶全部分散，名字又不是自己的，任誰都說不出什麽毛病。
也明白對方為什麽要找梅婉君了。
簡單來說，就是保密。
哪怕是有人知道這件事，想要追查，也隻能查到梅婉君這裏。
能不能抓到梅婉君，還得兩說。
這個女飛賊是到處跑的。可能根本就不在北平。
即使你能抓到梅婉君，她也不可能透露雇主的姓名。否則，以後，她就沒辦法在這一行裏麵混了。
何況，梅婉君可能不是第一道掮客。可能是第二道，甚至第三道。
經過了幾道掮客的手，幕後的雇主，就是神仙都已經查不出來了。
張庸自己誤打誤撞，簡單粗暴。
他拿到了箱子。
箱子裏麵的票據現在都是他的。
他隻需要拿著票據，就能到北平銀行裏麵去提取大洋。
銀行隻認票，不認人。
他如果不想自己出麵，隨便找個人幫忙去取也行。
比如說，趙廣林。
不過，趙先生估計不願意。不願意和他同流合汙。
嗬嗬，發財了。
嘿嘿，發財了。
這滿滿一箱的票據，少說也有好幾萬大洋。甚至可能十幾萬。
梅婉君真是一個有福的女人啊！
等於是變相送禮。
這樣的好事，必須好好的感謝她。
那麽，問題來了……
有人殺了北平銀行的經理，是想要表達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