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動，你到底和胖大海說了什麽？”
“沒什麽。就是一起去抓日諜。然後發財這樣。他很高興。於是讓我帶路。”
“抓日諜？發財？”
“有什麽問題嗎？”
“不是……”
趙廣林欲言又止。最終閉嘴。
這個家夥，和胖大海真是臭味相投啊！胖大海也超喜歡撈錢。
仗著自己老爹是二十九軍的高層，是實力派。是主力師的師長。胖大海在北平警察署，絕對是橫著走的存在。署長看到他也得賠笑臉。
問題是，胖大海沒有發財的路子。也不屑去貪汙那三瓜兩棗的。
見不得人的勾當，胖大海鄙視。
結果，雖然是官二代，其實兜裏沒幾個錢。你不貪汙，不受賄，哪裏來的橫財？
現在，張庸來了。完蛋了。正中下懷。
簡直就是臭味相投啊！
就張庸那令人眼花繚亂的斂財的功夫，胖大海絕對奉為天人啊！
搞不好，直接斬雞頭，燒黃紙，結拜兄弟。
嗯，胖大海做得出的。
完了……
這兩人湊到一起，不可控啊！
還好。他們針對的是日諜。痛苦的也是日諜。也算是抗日有功。
“到了沒有？”
“到了。”
“目標在哪裏？”
“前麵。看到白馬洋行沒有？”
“看到了。”
“他的老板就是日本人。”
“不能吧。”
胖大海半信半疑。將趙廣林叫過來。
仔細詢問洋行老板的資料。得知叫做陳海濤。是中國人。和日本人沒有絲毫的關係。
“王動，你別搞錯了。”趙廣林緩緩的提醒。
“不會錯的。”張庸淡然自若，“他就是日本人。他的店鋪裏麵還有槍。”
“有槍也未必是日本人。或許隻是防身而已。”
“行。我去和他交談。”
“好！”
胖大海將信將疑。
張庸於是優哉遊哉的進入白馬洋行。
還別說，這個洋行裏麵賣的都是舶來品。有照相機。有膠卷。有紅酒。有香水。
包裝都很高級，很精品。
精品的唯一特點就是貴。
最便宜的一盒火柴，都要一個大洋起步。
香水什麽的，標價都是上百大洋的。紅酒也是上百大洋。照相機五百大洋起。
簡直是瘋了。
同樣的舶來品，比上海灘足足貴30%以上。
不得不說，這個日諜是舍得下功夫。也舍得投入。光是進貨，就得花費不少的資金。而這些舶來品，銷量並不高。買來自用的極少。除非是買來送人。或許，這個日諜做的，就是賄賂鏈條中最重要的一環：迴收。
別人從他這裏買舶來品送人，然後收禮的人又拿出來轉賣，將舶來品變成大洋。別人最終需要的，都是大洋。或者其他貨幣。
顯然，在買和賣中間，是有一個差價的。買的時候，可能需要500大洋。但是迴收的時候，可能隻給400大洋。中間的差價100大洋，就是洋行的利潤。每個月隻要做幾單這樣的生意，就能賺的盆滿缽滿。
眼紅。
好想將洋行裏麵的東西全部打包帶走。
尤其是那些照相機，全部沒收了，對他們這一行是非常有用的。還有膠卷。也是寶貝得很。
“客官……”
陳海濤殷勤的歡迎上來。
張庸點點頭。笑而不語。
肥羊啊。
超喜歡！
“老板，你是從秋葉原進貨的？”
“什麽秋葉原？”
“你們日本的一個地名啊！怎麽？沒聽說？”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秋葉原是什麽地方？你是哪裏聽來的？”
“哦，可能是我搞錯了。冒犯了。”
張庸隨口迴應。
趙廣林：……
胖大海：……
搞錯了？你這麽輕飄飄的一句話就完事了？
你說老板是日諜，你得拿出證據來。否則，迴去以後，妥妥的十天禁閉。每天隻有一碗清水，三個饅頭。還是發黃的。
“稍等。”
“你還要狡辯什麽？”
“讓你的人隱藏起來。又有日諜來了。”
“你胡說八道！”
“不差這一點。”
“你……”
胖大海最終還是安排。
讓手下的警察暫時都隱藏起來。然後盯著外麵。
不久以後，有人騎著自行車急匆匆的趕來。也是一個中國人裝扮的。哪裏看得出有什麽日諜的影子？
“抓他！”
張庸揮揮手。神情淡然。
胖大海猶豫片刻，最終還是下令抓捕。
他決定，如果抓錯了，一定要這個王動的好看。誰的麵子都不給。
“上！”
“上！”
幾個警察一擁而上。
一把將目標抓住。然後死死的按住。
他們沒帶手銬。也沒帶繩索。最後還是張庸找來一段麻繩捆綁起來。
“你們做什麽？”
“你說呢？”
“你們，你們將陳海濤抓起來了？”
“對。他承認自己是日本人了。你還想要否認嗎？”
“我……”
“說實話！”
“我，我，我……”
“說名字。日本名字。不然有你好受的。”
“我……”
“說！如果你說的和你同夥招供的對不上，你們自己知道後果。”
“我，我，野田英朗，野田英朗……”
“陳海濤呢？想好了再迴答。如果你的迴答和陳海濤的招供對不上，一樣要你好看。”
“他，他，他叫穀川恆和，穀川恆和……”
“你確定？“
“我確定，我確定，他就是叫穀川恆和……”
“好！”
張庸鬆開手。
剛才，他一直揪著日寇的頭發。
忽然想起來，這個動作，還是閻廣坤教他的。說是很有用。
一直揪著目標的頭發，讓目標的頭皮劇烈疼痛，可以讓目標沒有辦法冷靜的思考。沒有辦法編織完美的謊言。隻能老實招供。
以前不覺得閻廣坤有什麽本事。現在迴想，也是牛人啊！能潛伏這麽久。
戴老板現在才發現，是不是有點晚了？
“搞定！”
張庸拍拍手。嫌髒。
這個日諜可能好多天沒洗頭了。油膩。
胖大海：？？？
趙廣林：？？？
啊？這兩個都是日諜？
暈。他們是一點都沒有察覺到。完全看不出來啊！
驚訝。好奇。
王動是怎麽發現的？他為什麽能發現？
太神奇……
太不可思議……
張庸迴頭。進入洋行。看著陳海濤。
陳海濤的臉色依然鎮定。但是仔細看，可以發現一絲絲的蒼白。
“你的同夥已經招供了。穀川先生。”
“你是不是要喊冤，覺得自己是被冤枉了？是你的同夥汙蔑你？其實，你不叫穀川，你其實有其他的名字？”
“讓我想想。他來找你。說明你是他的上級。既然你是他的上級，那你可能隱藏有電台。或者是其他設備。”
“穀川先生，你會將這些東xz匿在什麽地方呢？”
張庸慢悠悠的說著。
陳海濤的臉色終於是越來越灰白，越來越難看。
他知道自己完蛋了。對方識破了他的身份。周圍都是警察，他已經沒有脫逃的機會。隻能束手就擒。
或者……
他還可以選擇自殺。
很奇怪。好像對方隻有一個人在行動。
其他人都傻乎乎的看著。
仿佛其他人都還沒睡醒。或者還沒反應過來。
如果他在這個時候選擇自殺，肯定是沒問題的。可是，穀川恆和始終無法下定決心。
他不想自殺。
他還想掙紮一下。
他覺得自己還能掙紮一下。
隻要對方沒有找到鐵的證據，他還能脫身。
事實上……
他也是認識不少人的。
對方如果單純是警察的話，他完全有能力搞定。
前提是……
隱藏的東西不能被搜出來。
否則就完蛋了。
“這個照相機不錯……”
“啊，好漂亮的膠卷。美國柯達……”
“法國香水……”
“意大利出的紅酒嗎？不是法國勃艮第的？差評……”
張庸似乎在自言自語。
他將每樣東西都拿起來看一下。然後又放迴去。
或者……
拿起來以後就沒再放迴去。靜悄悄的塞入了隨身空間。
可惜，他的隨身空間擴容非常有限。連一台照相機都沒辦法放進去。隻能放幾個膠卷。但是也不能放多。得留出空間放銀票。
“我抗議！”
“我抗議！”
忽然間，陳海濤尖叫起來。
結果，被胖大海直接掏槍頂著。跟著一巴掌，重重的扇在他臉上。
事實證明，這個家夥就是日諜。
既然是日諜，胖大海怎麽會跟你客氣？沒當場打死就算好了。
“抓起來！”
胖大海冷冷的下令。
眾人一擁而上，將陳海濤五花大綁。
趙廣林趁機來到張庸身邊。
“你在做什麽？”
“找證據啊！”
“什麽證據？”
“電台、密碼本、武器，或者是其他書信什麽的。”
“能找到嗎？”
“應該可以。”
張庸沒有將話說死。也不想表現的太神奇。
事實上，他早就知道武器隱藏在什麽地方。可是，他不能一下子就衝過去，然後挖出來。
這樣會顯得自己太神棍。會太玄乎。然後被人特別關注。
他需要慢慢的找。然後找到。
別問。問就是我的運氣好。正好發現了蛛絲馬跡。
“那……”
趙廣林還是不能完全放心。
這個陳海濤，也是有些能量的。認識不少權貴。
如果沒有過硬的證據，很容易被人詬病。會被人攻擊是栽贓陷害什麽的。日本人也會聞風而動。
現在北平城的局勢非常複雜。各方勢力，暗中爭鬥，你死我活。
必須有鐵的證據。證明陳海濤是日諜……
“找到了。”
忽然聽到張庸說道。
趙廣林疑惑的看著周圍的牆壁。
這是一間閑置的廚房。堆放著一些雜物。其實還是挺空曠的。
廚房應該是有一段時間沒有使用了。鍋碗瓢盆都碼的很整齊。
牆壁上貼著各種各樣的年畫。都是大胖娃娃，大胖鯉魚什麽的。這些年畫貼在廚房裏麵，其實也是非常應景的。
沒看出什麽來。真的。
伸手拍拍牆壁，好像也沒有什麽中空的。
看那些年畫，新新舊舊，應該是一年一年的覆蓋粘貼，也沒什麽特別。
“發現什麽了？”
胖大海也是疑惑的進來了。
後麵還擁擠著幾個年輕的警察。他們也很好奇。
廚房裏麵發現什麽了？好像什麽都沒有吧。莫非是牆壁上的年畫有什麽蹊蹺？
“噗！”
“噗！”
胖大海伸手大力拍打牆壁，沒有發現異常。
轉頭看著張庸。發現他正朝一個警察招手。示意那個警察將刺刀給他。警察背著的步槍是有刺刀的。
其實上刺刀純粹就是嚇唬人。哪裏有用到刺刀的機會？
如果真的遇到敵人，需要用到步槍幹仗，刺刀再快，能快得過子彈？
“給他。”
胖大海下令。
於是張庸拿到了刺刀。
他將刺刀插入牆壁當中，將一幅年畫刮開。
“嗤啦！”
將附近的年畫全部撕掉。
眾人都是麵麵相覷。疑惑。半信半疑。
難道年畫的下麵，真有什麽機關不成？
張庸繼續撬。
將刺刀插入牆縫裏，一點一點的撬。
他判斷附近可能是有機關啟動的。可惜，他找不到。其他人也找不到。
現在去問日諜，日諜也不可能說。
怎麽辦？隻能是用笨辦法。硬撬。
還好，牆縫是沒有水泥的。好像是石灰。刺刀可以慢慢的撬開。
“接力！”
“接力！”
胖大海指揮人上來輪換。
前麵的人累了，立刻換人。如果刺刀卷刃了，就換刺刀。
經過好幾個人的努力，終於是成功的將一塊青磚撬出來。
“啊……”
有人發出低沉的驚唿。
卻是青磚的背後，發現了一個隱藏的中空。
之前因為青磚很硬，很厚。用手拍打根本感應不到。必須將青磚撬開，才能發現。
“繼續撬！”
“繼續撬！”
胖大海來勁了。親自在旁指揮。
後麵擠滿了來看熱鬧的警察。大家都是表示活久見。
這麽隱秘的空間，裏麵肯定有寶貝啊！
果然，隨著不斷有青磚被撬開。裏麵的隱藏空間越來越清晰。
“啊……”
“唔……”
不斷有人發出驚唿。
卻是裏麵的東西逐漸展現，讓很多年輕警察都驚呆了。
他們表示自己從來都沒有見過這樣的。絕對是有問題。
空間很大，裏麵塞滿了東西。
首先看到的，就是駁殼槍。還有勃朗寧手槍。
還有一個長條形的銀白色鋁盒。
胖大海和趙廣林的臉色頓時繃緊了。裏麵居然有槍。還不少。
不正常。
有問題。
白癡都看得出來，陳海濤問題非常嚴重。
胖大海伸手就要去拿槍。
“別著急。”
張庸率先將鋁盒小心翼翼扒拉出來。
這才是寶貝。裏麵肯定有好東西。扒拉出來的時候，就感覺沉甸甸的。
暗暗祈禱。最好是金條。千萬不要是大洋啊！
滿一盒大洋也沒多少……
讓開位置。
胖大海立刻上來，親自動手，將裏麵的武器都拿出來。
好家夥，拿了一把又一把。連續拿了七次。
換言之，就是裏麵居然藏匿了七把手槍。其中，駁殼槍三把。勃朗寧手槍四把。
簡單檢查，都很新。絕不是破爛貨。
其中一把勃朗寧手槍，還是最新型號的m1935款。是9毫米口徑的。
拿到這把手槍以後，胖大海愛不釋手。
還有子彈。子彈數量也是相當多。有幾百發。平均每把槍可以搭配超過八十發子彈。
“嘭！”
這邊，張庸將鋁盒打開。
失望。
裏麵都是大洋。
還是散裝的。雖然很滿。但是總額不多。
“啊……”
然而，周圍卻是一片驚歎聲。
其中，就有胖大海的聲音。他也是驚歎不已。這麽多大洋。
鋁盒裏麵裝的滿滿的，都是白花花的大洋。估計有好幾百。可能上千。他自從來到警察署以後，還從來都沒有見過這麽多的大洋。
擁擠在周圍的年輕警察，就更加不用說了。一個個眼睛都是瞪大了。
現大洋啊！幾百個！可能上千個！他們什麽時候見過這麽多的大洋！
平時領薪水，拿的都是紙幣。
十塊錢紙幣都換不到一個大洋的。每個月薪水折算過來，最多也就是三個大洋。
“來！”
“來！”
張庸隨手抓起一把大洋。開始大派送。
見者有份。
見麵有禮！
雖然你們不是我複興社的人。但是，我就是這麽慷慨！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必須有利益，以後大家抓日諜才會更加的賣力。否則，就算一整天從早到晚的喊口號，也沒什麽卵用……
“每人十個！”
“每人十個！”
張庸拿著大洋，一把一把的分配。
那些年輕的警察都是迫不及待的伸出雙手，等著大洋落入自己的手裏。
發大洋！
他們以前想都不敢想！
還每人十個！
有人悄悄的掐自己的大腿，以為是做夢。
結果，連續掐了好幾次以後，終於確信自己不是做夢。真的有人在發大洋。
胖大海：……
趙廣林：……
欲言又止。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看王動的動作如此熟練，顯然不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又是荒唐。又是驚愕。
“你的！”
“你的！”
“每人十個。一個不多，一個不少！”
“來，你的！”
張庸一把一把的將大洋送到每個警察手裏。
瞬間，好感值拉滿。所有人看著他的眼神，都仿佛是看到了財神爺降臨！此時此刻，哪怕是張庸叫他們赴湯蹈火，都在所不辭。
“都有了吧？”
“好，都有了！都有了啊！”
“都放好，藏好了啊！不要丟了！丟了我可不補！”
很快，大洋發放完畢。
張庸故意大聲嚷嚷。主打的一個氣氛熱烈。
然後將鋁盒遞給胖大海。
“這是……”
“剩下的，歸我們兩個。”
“啊？”
“有什麽問題？其他人都已經拿了。剩下的，我們五五分。”
“啊……”
胖大海的聲音逐漸低沉下去。
從驚訝變成亢奮。然後變成沉穩。最後變成理所當然。
沒錯，下麵的人都已經拿到了。所有人都有。剩下的，當然是他和王動平均分了。這是規矩。大家都懂。
看看鋁盒裏麵，其實沒有發出去多少。因為他帶來的人不多。隻有十幾個。每人發十個，也就是一百多。
保守估計，鋁盒裏麵剩下的，還有四五百個。
五五分……
每人也有兩三百大洋。
差點笑歪嘴。
這可都是名正言順的收入！
是抓捕日諜的繳獲！是他們應該得的！是戰利品！
沒有人敢詬病什麽。
否則，他完全可以請自己老爹去幫忙“說服”對方！
有本事，你們自己也去抓日諜！
無論你們抓到日諜，繳獲多少戰利品，都是屬於你們自己的！你們自己分配！
這個王動，真是財神爺轉世啊！
“好！”
“好！”
胖大海笑納。
決定嚴格五五分。自己絕不多貪多占。該給王動的，一定給。
這叫細水長流。長期合作。
如果自己做手腳，吞了王動應該得的，以後就沒有合作機會了。那才叫虧大了。
趙廣林：……
親眼目睹。匪夷所思。
這個張庸，還真是神人。楞是從牆壁裏麵摳出東西來。
還說，這個家夥斂財的本事，不會是被開天眼了吧？難道他能看到金銀珠寶隱藏在什麽地方？不可思議……
看到張庸轉身出去。
當著陳海濤的麵，將櫃台裏麵的大洋也拿出來。據為己有。
陳海濤試圖阻擋。結果，張庸直接兩巴掌。臉頰都被打腫。
趙廣林：……
這好像有點過分了啊！
然而，胖大海卻是深以為然。覺得張庸沒做錯。
既然是日諜的資產，當然是要全部充公。這個洋行裏麵所有的舶來品，也全部封存。任由自己處理。
“我要控告你們……”
“我要控告你們……”
陳海濤還嘴硬。可惜沒有人聽他的。
胖大海聽得煩躁了，上來也給了陳海濤兩巴掌。打得比張庸還狠。
然而，陳海濤依然不服氣。
直到……
張庸將另外一個隱藏空間撬開。
裏麵有一部電台。還有一個密碼本。還有幹電池、電子管之類的。
陳濤的臉色頓時就變了。
“電台！”
“密碼本！”
胖大海立刻叫喚起來。
他當然知道這是什麽。這是寶貝。是鐵證！
如果說剛才的武器，隻是一般證據的話，電台和密碼本，則是鐵證。永遠都無法翻案那種。
有了電台和密碼本，再也沒有誰敢幫陳海濤說話。
誰替他求情，誰就是漢奸！
陳濤臉色煞白。
完蛋了……
這次是徹底完蛋了……
他將電台和密碼本隱藏的那麽好，居然也能被找到？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然而，這一切都是真的。
電台被拿出來了。密碼本也被拿出來了。
正好，洋行裏麵就有照相機。於是胖大海拿來照相機，裝入膠卷，然後拍照。
全部處理完畢，胖大海還伸手捏捏陳海濤的臉。
叫啊！怎麽不叫了？叫啊！
狗日的日諜。看你怎麽叫。
陳海濤：……
他完全搞不懂。自己是怎麽暴露的。
沒可能啊！
然而，電台暴露了，密碼本也暴露了，他已經沒得狡辯。
除了臉色死灰，等死，他還能做什麽？
此時此刻的他，終於是想要自殺了。然而，他已經沒機會。
他已經被捆綁起來了。除非是咬舌。
可是，他最終還是沒有咬舌的勇氣。
“穀川恆和？”
張庸過來了。漫不經意的叫道。
陳海濤木然良久，最終點點頭。
“是。”
“蒲機關？”
“穀機關。”
“什麽？”
張庸暗暗皺眉。
又有新名詞？日寇到底有多少特務機關來著？
就沒有大一統的嗎？
後來想想日寇戰國時代，幾百人幹仗，就可以稱為戰役，也就明了。
這等規模的衝突，如果是放在華夏的曆史上，最多算兩個村的械鬥。
可能是因為如此，所以日寇特別喜歡誇張。
織田信長麾下軍隊最多的時候，也不知道有沒有五萬。確實是上不得台麵。
可能就是幾個日諜，也搞個穀機關的名字。嚇唬人。
“你們機關長是誰？”
“寺內壽一。”
“誰？”
張庸一愣。
以為自己聽錯了。
不會吧？寺內壽一？你嚇唬誰呢？
你怎麽不說是杉山元呢？
“寺內壽一。”穀川恆和重複強調。
他沒有隱瞞這個名字。
相反的，他似乎很驕傲的說出這個名字。
張庸：……
麻麻批的。日寇這是搞什麽？
寺內壽一居然也來插一腳？搞個穀機關？是掛名的？還是親自下場？
“你和他說什麽呢？”胖大海過來了。
趙廣林也在旁邊。但是一直是仔細聆聽。並沒有說話。
寺內壽一什麽的，他們暫時聽不懂。
“問他一些情況。”
“什麽情況？”
“他是隸屬於日寇穀機關的。機關長叫寺內壽一。可能是掛名的。”
“寺內壽一是誰？”
“日寇一個將軍。”
“將軍？”
“對。”
張庸肯定的迴答。
然後發現自己人設不對。太肯定了。
你王動是天津衛的一個小混混，怎麽可能知道那麽多的信息？
果然，胖大海好奇問道：“你知道這麽多？”
“天津衛有很多日本人。”張庸急忙掩飾，“他們都口無遮攔的。這又不是什麽秘密。”
“難怪。”胖大海信以為真。趙廣林也沒懷疑。
確實，天津衛的日寇非常多。日寇華北駐屯軍司令部就在那邊。
日寇囂張霸道，飛揚跋扈，到處宣揚，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接觸多了，知道的自然也多。
“寺內壽一已經晉升大將。”趙廣林忽然插話。
“是嗎？”張庸疑惑。
這個細節，他不記得。
寺內壽一這麽厲害的嗎？居然晉升大將了？
好像這個時候的日寇大將軍銜，還是非常稀罕的。每個大將都是不得了的存在。
臭名昭著的東條，眼下好像才是少將？
“沒錯，我們寺內閣下，已經在今年10月30日晉升大將……”穀川恆和驕傲插話。
結果被一頓暴揍。
誰讓你說話了？誰讓你插話了？
自己找死！
寺內壽一是你爹嗎？
這麽榮耀……
直接將穀川恆和打暈。然後架起來帶走。
白馬洋行關門。
裏麵的所有東西，現在都是戰利品。
暫時封存在這裏。等騰出手來，再全部處理。或者變賣。或者是大家分了。
當然，那麽多的寶貝，肯定是要拿出一部分孝敬上麵的各位大佬。這些事情就不用“王動”操心了。官二代出身的胖大海會做得妥妥當當的。
至於日諜的具體情況，抓迴去警署再說。
有武器，有電台，有密碼本。那就是鐵證如山。報告上去，必定大大露臉。
胖大海忽然攔住張庸，期待說道：“王動，咱們有緣，不如結拜兄弟吧！”
張庸：？？？
啊？
結拜兄弟？
暈！
你要和我結拜兄弟？
好啊！
好啊！
求之不得！
各種腐朽愚昧落後的封建思想充斥張庸的大腦。
所謂的“義薄雲天”、“義結金蘭”等詞語紛紛湧現。
“那……”
張庸欲言又止。
內心雖然願意。但還是要矜持一下。
胖大海簡單的介紹了自己。
原來，他的書名是叫做龐鈺。自己嫌棄有點娘，於是改名胖大海。
當然，名字是他老爹起的，豈能說改就改？書名是不可能更改的。
龐鈺是官二代。
他老爹是二十九軍51師師長，駐守豐台大營。這個師是二十九軍絕對的主力師。又駐紮在最要害的位置，可以說是位高權重。
和他結拜兄弟，那是自己高攀了。
關鍵是，結拜兄弟以後，他可以拉著對方，一個勁兒的抓日諜。
你們二十九軍的高層，不是猶豫不決，幻想著要和日寇媾和嗎？那我就用事實告訴你，這是不可能的。別人的刺刀，都伸到你喉嚨上來了。
將潛伏在bj城的日諜全部挖出來。
將和日諜有聯係的漢奸全部挖出來。
對二十九軍來說，肯定是有好處的。
就算是某些人可能有些不同的想法，有龐鈺這個擋箭牌在，就安然無事。
於是……
“這個，我受寵若驚啊！”
“趕緊！”
龐鈺迫不及待。
他也想要將張庸抓住。
其他人不管。他是肯定要和日本人過不去的。
他的父親當年在喜峰口，是親自和日寇掄了大刀的。現在傷口都還沒有痊愈的。
本來，他是有兩個哥哥的。但是現在都沒有了。都在抗擊日寇的戰鬥中犧牲了。
表麵樂嗬嗬的背後，蘊藏著對日寇的深仇大恨。
“那……”
“我去準備東西。”
“好！”
張庸點點頭。
龐鈺飛一般的離開。去找雞頭。去找黃紙。
他要親自籌備儀式。
張庸轉頭看著趙廣林，“螞蟻，你有話說？”
“沒有。”趙廣林搖頭。
“你不覺得這樣很封建，很愚昧，很落後嗎？”
“是有點封建。”
“那……”
“但是，如果你能帶著龐鈺抗日，這些細節就不用在意了。”
“是嗎？”
“當然！”
趙廣林認真的點點頭。
斬雞頭，燒黃紙，結拜兄弟之類的，有特定的曆史環境。
當年紅軍過彝族控製區，還有個小葉丹呢。絕不是錯誤。
“好！”
“好！”
張庸很高興。
北平城裏麵的地下黨，也都是精兵良將啊！
你看，他們就沒有那麽古板。
很懂靈活變通的。
隻要是為了抗日，結拜兄弟算什麽？
“我迴來了！”
很快，龐鈺又飛一般的迴來了。
很難想象，這個家夥跑的那麽快。顯然對義結金蘭非常重視。
張庸拿出證件。
唔，有一點點問題。他的證件是假的。
上麵的出生日期，是故意填早了一點點的。填的是民國元年。也就是西元1911年。今年虛歲二十五。
龐鈺是民國三年的。比他“小”了兩歲多。
於是……
“大哥在上，請受小弟一拜。”龐鈺認認真真的磕頭。
張庸：……
嚓，這不會埋下禍根吧。
以後龐鈺如果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份，會不會翻臉？
哦，應該不會。大家都是為了抗日。
換一個身份，一樣抓日諜，一樣發財……哦，最後一句話劃掉。
“二弟！”
“大哥！”
互相行禮。然後重點戲來了。
砍雞頭。燒黃紙。
歃血為盟。喝血酒。
啊……
有點挑戰。
張庸閉著眼睛喝了。
龐鈺卻是一口悶。多少有人軍二代本色。
張庸情不自禁的懷疑，這個家夥，不會是有一堆結拜兄弟吧？
看他的動作那麽熟練，分明是老手啊！
自己是他第幾個結拜兄弟？
等有時間的時候問問……
“黃天在上，厚土在下，我龐鈺自願和王動皆為兄弟。以後有福同享，有禍同當。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黃天在上，厚土在下，我王動自願和龐鈺皆為兄弟。以後有福同享，有禍同當。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張庸跟著對天發誓。
特別強調王動兩個字。我是王動。不是張庸啊！
王動可以和對方同年同月同日死。但是張庸不行。張庸留著自己的小命，還是很有用處的。
禮成。兩人站起來。
張庸感覺非常荒謬。但是又挺享受這樣的感覺。
結拜兄弟哦。
以前都是在裏麵看到的情節，真的在自己身上發生了。
其實，好像也沒有什麽大驚小怪的。
老蔣還一堆結拜兄弟呢！
為兄弟，兩肋插刀。如果翻臉，那就插兄弟兩刀。嗬嗬。
形式……
形式……
誰要是真的相信兄弟如手足，什麽過命的交情，誰就是傻。反正他張庸是不信的。
但是幾個人聚在一起，一起打江山，一起分錢，一起大碗喝酒，大塊吃肉，這個倒是沒有問題。
等到大難來頭各自飛，樹倒猢猻散，也就沒有人提及了。
“大哥，晚上東來順，我做東……”
“不……”
張庸搖頭。
龐鈺臉色逐漸僵住。
“咱們現在還不能高調。先抓日諜，多賺一點。”張庸一本正經的說道，“要低調。悶聲發大財。”
“好，好，好！”龐鈺頓時笑開了花。深以為然。
其實，他並不喜歡來警察署上班。他原來是準備去軍營的。給兩個哥哥報仇。
可是，他確實是有點胖。動作也不夠靈活。上了戰場，目標那麽大，又沒辦法迅速騰挪跳躍，那直接就是給日寇喂子彈的靶子啊！
最終是被放在了警察署這裏，算是能摸到槍。但是沒什麽危險。也沒什麽敵人。
平時也就是得過且過。笑嗬嗬的。
其實吧，內心是挺鬱悶的。總算老天爺保佑，王動出現了。機會來了。
抓日諜，刺激。順便還能搞到一點錢。
有錢，就能搞到武器裝備。哪怕是不多。對51師也是很重要的。
他老爹是51師的師長，他當然凡事都首先考慮自己的老爹了。打架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古人說死了的。
“還有日諜嗎？”
“多了。”
“在哪裏？”
“跟我走！”
張庸揮揮手。帶著所有人，來到隔壁的街道。
不遠處，一輛電車正在慢悠悠的到來。哐啷，哐啷，恐龍扛狼，恐龍扛狼……
一會兒的功夫，電車就停在了他們的麵前。
是被張庸伸手攔住的。
那麽多的警察，都背著槍。電車當然得停下。
張庸直接上車，將一個中年男子拖下車。然後揮揮手，示意電車可以繼續走了。
哐啷……
哐啷……
恐龍扛狼……
於是，電車又晃晃蕩蕩的遠去了。
“你們……”
被張庸拽下來的中年男子十分鎮定。
他穿著一身非常體麵的灰色西裝。皮鞋擦得鋥亮，頭發也是梳的油亮油亮的。
朗朗大晴天的，還拿著一把雨傘。
“我們是警察署的。在抓日諜。”
“你們抓日諜，和我有什麽想幹？放開我，我要去上班，別耽誤我時間。”
“你覺得呢？”
“你們不會覺得我是日諜吧？”
“正是。”
張庸微笑著點頭。
中年男子的臉色逐漸嚴肅了。
“你們知道我在什麽地方上班嗎？”
“什麽地方？”
“東交民巷！”
“哦。原來是給洋大人做事的。”
“我鄭重告訴你，我叫王乾成，是英國使館的高級職員，你們這是對我的汙蔑。”
“不要緊張。我們做事，是講證據的。”
“麻煩你們拿出證據來。”
“不著急。王先生，請帶我們迴去你的住處……”
“你們……”
“請！”
王乾成隻好悻悻的在前麵走。
張庸慢悠悠的跟在後麵。距離不知不覺的拉遠了。
趙廣林欲言又止。
龐鈺也是欲言又止，想要加快步伐。
距離太遠了。萬一日諜突然逃跑，他們追不上的。如果開槍，那就打死了。線索就斷了。
張庸搖搖頭。
兩人麵麵相覷，不知道他搞什麽鬼。
忽然，王乾成扔掉手裏的雨傘，拔腿就跑。一下子就跑入了旁邊的胡同裏。
龐鈺：！！！
下意識的叫追。
然而，張庸擺擺手，示意不著急。
讓對方跑。
他遠遠的在後麵吊著。
就是故意讓對方跑的。讓對方迴去自己的安全屋。
他已經給目標做了標記。隻要對方沒有拉開400米的距離，他都逃不掉的……
咦？
忽然間，目標停下來了。
這麽快就找到安全屋了？
厲害！
看來，日寇的安全屋很多啊！
才跑了那麽一點距離，居然就找到安全屋了。這個王乾成，絕對不是小角色。
聯想到對方是在東交民巷的英國使館裏麵上班。幾乎可以肯定，他針對的，應該不是中國人。而是英國人。這個王乾成，是潛伏在英國人旁邊的間諜。
當即擺擺手，示意大家放慢腳步。
“人呢？”
龐鈺很著急。
他沒什麽抓日諜的經驗。以為追丟了。
那就麻煩了。
四九城裏麵的胡同四通八達，一旦失去目標的蹤跡，再想要找出來就難了。
“他躲起來了。”
“在哪裏？”
“在前麵的房子裏。”
“你確定嗎？”
“放心。我的鼻子比狗還靈。”
“呃……”
龐鈺覺得張庸這個說法有點歧義。
不過，如果真的能嗅到日諜的氣息，那就太好了。北平城裏麵，現在就差這麽一個人。
張庸擺擺手。讓幾個警察走在前麵。
雖然，日諜手裏沒有武器標誌。但是，萬一有刀呢？
小心駛得萬年船。
雖然這樣做沒有什麽勇氣。但是，留著自己的小名，張庸相信還是能做很多事的。
靠近目標房屋。
“他就在裏麵。”
“好！”
龐鈺點點頭。
打手勢。
“嘭！”
木板門被一腳踢開。
眾人一擁而入。
張庸站在後麵看熱鬧。
這種打打殺殺的事，他不擅長。當然是讓給別人去做了。
其他人也沒覺得有什麽問題。
“王動”負責找人。他們負責抓人。配合無間。
同樣站在後麵看熱鬧的，還有趙廣林。
趙廣林手裏沒有槍，當然也是往後站的份。事實上，他也不擅長搏殺。
嚴格來說，龐鈺帶來的這些警察，都沒有誰是專業的。都是普通人。沒什麽特殊的本領。和餘樂醒訓練出來的特工差太遠了。
龐鈺本人也沒有什麽特殊的本領。
難怪他的父親拒絕讓他上戰場。上了戰場就是死。
還好，這個日諜的手裏也沒有武器。似乎搏鬥也不強。幾個人抓一個還是可以的。
“啪……”
“噗……”
房屋裏麵傳來雜亂的聲響。
很快，王乾成就被抓出來。
五花大綁。嘴巴也被堵住了。嗚嗚嗚的還試圖亂叫。
龐鈺抽了他兩巴掌，他還不服氣。
張庸上前來，冷冷的說道：“別叫了。英國人如果知道你是日本人，你死的更慘。”
王乾成奮力掙紮，臉紅脖子粗，但是漸漸的放棄了。
沒辦法，他被捏到七寸了。
沒錯，他的最大敵人，其實不是眼前的警察。而是英國人。
他是負責潛伏在英國使館裏麵，搜集英國人資料的。英國人以為他是中國人。所以才會雇傭他。如果知道他是日本人……
唯一的結果，就是被秘密處理。
要麽是被就地掩埋。要麽是被扔到大海裏麵喂魚。
不要懷疑英國人的處理方式。
在過去兩三百年，殺人無數，攻城略地最瘋狂的，就是英國人。
大英帝國的名頭是怎麽打出來的？
全世界最大的殖民地是怎麽來的？
和文明絲毫不沾邊。
張庸往後走。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王乾成的雨傘。
剛才逃跑的時候，王乾成果斷的將雨傘扔掉了。大家都沒覺得有什麽不對。
雨傘礙事。逃跑的時候當然要扔掉。可是，張庸迴頭想想，萬一裏麵隱藏有什麽東西呢？大晴天的，王乾成一直拿著傘，是什麽意思？
是接頭暗號？
還是雨傘上麵藏有東西？
必須仔細檢查過才放心。
找到雨傘。
發現外表完好。拿起來。緩緩的撐開。
仔細檢查。果然，在雨傘的裏麵，發現粘著一個小小的圖案。像是一個浣熊？
琢磨。這個浣熊圖案，有什麽特殊的含義嗎？
還是小朋友粘上去的？
拿著雨傘迴來。
“怎麽……”
“馬上派人外調。將他的資料全部抽出來。”
“好！”
“重點是他的婚姻、家人、財務、親戚等等。”
“好！”
龐鈺立刻安排下去。
他們都沒有抓過日諜，不知道具體流程要怎麽做。
現在“王動”吩咐下來。所有人立刻行動起來。龐鈺也沒有覺得不對。隻要能抓到日諜，他才不管其他。
“我們去做電車。”
“做什麽？”
“我懷疑王乾成會在路上和其他什麽人接頭。想沿路去看看。”
“好！”
“都穿便衣。帶短槍。坐同一路車。”
“好！”
龐鈺繼續安排。
正好，安全屋裏麵就有衣服。數量和樣式還挺齊全。
不但是有足夠的衣服，還有一些散錢。包括紙幣和大洋。皮靴、布鞋都有。還有棉布手套。還有圍巾。
基本上，在這個安全屋裏麵，大部分人都能夠徹底“改頭換臉”。
這讓張庸越發肯定，這個王乾成不簡單。
之前繳獲的七把手槍，正好全部派上用場。每人一把。趙廣林也在其中。他也分到了一把駁殼槍。還有兩個10發彈匣。
王乾成怎麽辦？
當然是帶著走。
上車。
張庸計算一下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
如果王乾成是和什麽人約好時間的，可能對方已經走了。時間錯過了，肯定不會久等的。並且知道王乾成出事了。
然而，張庸必須親自沿途去看一看才放心。
萬一沿途有紅點出現呢？
萬一沿途的車站就有隱藏的日諜呢？
正好一起抓迴去。
“哐哐……”
“哐哐……”
電車開始前進。
王乾成被按在最後排的座位上。
張庸站在過道中間，默默的監控四周。盯著每個紅點。
在地圖邊緣，陸陸續續的有紅點出現。可惜距離都比較遠。有兩三百米的樣子。顯然和王乾成無關。
電車停下，沒有……
繼續走……
第二個站點，沒有……
第三個站點，沒有……
直到終點，都沒有發現可疑的目標。
然而，也不能排除王乾成中間會變換路線，轉乘其他電車。
但是張庸沒有足夠的時間來每條線路都追查了。這個辦法效率太低。還是將人帶迴去審問更加直接。
“帶迴去吧！”
“好！”
一群人迴去孟蘭街警署。
抓到的三個日諜也全部帶迴。迴到警署，已經是夜幕降臨。
“我去見署長。”
“你們先等等。”
龐鈺吩咐兩句，就急匆匆的去了。
張庸默默的對照地圖，很快發現，這個警署，距離東交民巷很近。
從某個角度來說，孟蘭街警署，或許也是監控東交民巷的所在。因為一些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緣故，有些事情，隻能做不能說。
東交民巷是法外之地。
裏麵都是外國人。都是外國大使館。
什麽英美德日蘇，意大利，西班牙什麽的，也都在這裏有大使館。
日寇大使館也在這裏。
它不是一條巷子。是一大塊區域。麵積很大。
比天津衛的英租界還要大。
生活在這裏的外國人特別多。保守估計有幾萬人。
張庸舉起望遠鏡掃了一眼，看到很多金發碧眼的白俄人。他們是最好辨認的。
東交民巷裏麵，還有舊沙皇俄國的大使館。
非常奇葩的存在。
舊沙皇俄國已經不存在了，可是它的大使館還保留著。
同時，紅色蘇聯的大使館也在這裏。
隻能說，亂就一個字。
按理說，現在民國的首都，應該是金陵才對。
然而，很多國家的正式的大使館，還沒有搬到金陵去。金陵那邊一般是叫做領事館。
比如說，日寇駐金陵總領事館。而不是正式的大使館。
究其原因，還是當時的中國社會非常混亂。搞的外國人無所適從。決定以不變應萬變。
當時非常奇怪的現象，就是外國人也搞不懂，到底北平和金陵，那邊才是正統。經常城頭變幻大王旗。於是懶得搬。繼續在東交民巷上班。
直到後來日寇全麵侵華，華北淪陷，英美大使館才逐漸搬到金陵。
既然是法外之地。那中國人就管轄不到。
裏麵都是安南巡捕，或者是印度巡捕。還有各國的少數警衛部隊。
比如說美麗國的海軍陸戰隊，就駐紮有五十人左右。
二十九軍作為華北地區的地方權力代表，對東交民巷自然是不敢冒犯的。
在東交民巷的外麵，也有大量中國警察駐守。禁止一般的中國老百姓靠近。以免發生當年義和團的事。
這些警察，都屬於孟蘭街警署的管轄。也算是一大特色。
“王動！”
“王動！”
忽然間，龐鈺急匆匆的出現了。
神情亢奮。好像是發生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一個勁兒的朝張庸招手。示意他趕緊過去。
張庸快步走過去。
“天大的好事。署長要見伱。”
“署長？”
“對。我們孟蘭街分署的署長。叫佟鍾亭。”
“哦……”
“他其實不是警察出身。他原來是咱們二十九軍大刀隊的。臨時調來的。他有個堂大哥，叫做佟麟閣……”
“啊？”
張庸有些驚訝。
佟麟閣的堂弟？這個堂哥有點厲害啊！
因為英勇抗擊日寇，最終不幸犧牲。幾乎所有的曆史書，都會提到他的名字。
“和署長說話，你不要繞彎子。有啥說啥。”
“知道了。署長找我做什麽？”
“還不是東交民巷？裏麵響槍了。死了兩個德國人。”
“德國人？”
“是。不知道是什麽人，對德國人下手。打死了德國人的兩個武官。好像還搶走了一些什麽東西。”
“是嗎？”
張庸暗暗疑惑。
德國人被殺？東西被搶？
奇怪，誰會對德國人下手？德國人惹誰了？
啥日寇不奇怪。怎麽會有人殺德國人？不對啊！誰會對德國人這麽仇恨？
當時的現實，華夏人對德國人的觀感，似乎一直良好。
無論是北平，還是金陵，對德國人印象都是極好的。官方不可能策劃刺殺行動的。
所以，首先可以排除王天木。
絕對不是複興社特務處做的。
古怪……
詭異……
隱約間嗅到了陰謀的味道。但是又不知道陰謀在哪裏……
“署長！”
龐鈺帶著張庸來到一個很大的辦公室。
真的很大很大。感覺有後世的教室那麽大。裏麵堆滿了各種雜物。一個頭發亂糟糟的警察正在忙碌。
他不知道是看到了什麽文件。眉頭一皺。直接扔到一旁。
嗯，非常用力的扔。文件飛出了至少五米。然後落地上。
他看也不看。又拿起一份文件，掃了一眼，又是隨手一扔。又是五六米遠。然後落地上。
張庸：……
他就是佟鍾亭嗎？
我靠。這頭發亂的。簡直就是爆炸頭啊！
如果染個顏色，再換個衣服，妥妥後世的殺馬特。如此前衛的發型，他也是第一次見。
服氣。
真是太有個性了。
一看他的樣子，就是不耐煩眼前的工作。
那麽，問題來了。是誰將他調來的？這不是開玩笑嗎？難怪辦公室要這麽大，敢情是需要空間亂扔文件呢！
“署長！”
龐鈺再次開口。
正在扔文件的警察終於是抬頭了。
張庸：……
哇塞！眼睛裏麵都是血絲。
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搞的這個大刀隊出來的署長如此暴躁？
然後，他看到對方站起來了。
然後，他發現，對方不愧是大刀隊出來的。站起來以後，立刻顯得非常魁梧，非常強壯。足足比張庸高出半個頭。
關鍵是他的雙手，真的非常強壯有力。仿佛不提個五十斤的大刀片都是浪費。
二十九軍的大刀隊，那是全國大名鼎鼎的存在。
使用的都是生鐵打造的大刀片。勢大力沉。講究的就是力量。沒什麽技巧。就是拚命。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署長，我將王動帶來了。”
“王動！”
龐鈺示意張庸上前。
張庸於是走上前來。規規矩矩的站著。
佟鍾亭瞪著他。片刻。忽然走出來。將他的雙手拿起來。摸了摸。放下。又看他的肩窩。
“你沒當過兵？”
“沒有。”
“摸過槍嗎？”
“摸過。”
“什麽槍？”
“七九。”
“能打幾環？”
“沒打過……”
張庸規規矩矩的迴答。
能打幾環？肯定不能說啊！太丟臉了。
“你很能抓日諜？”
“還行吧……”
“那好。我現在就給你辦入職手續。從此以後，你就是孟蘭街分署的正式成員了。”
“啊？”
張庸愕然。
又來一個編製？好像速度有點快啊！
之前李伯齊至少還考核了他幾天時間的。現在這位，就看看，摸摸，然後就拉壯丁了？
感覺這個編製沒什麽含金量……
隨隨便便就能進來。肯定沒什麽含金量啊！
“還不謝謝署長？”
“謝謝署長！”
“龐鈺，東交民巷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是。”
“去吧！”
“是！”
龐鈺帶著張庸出來。
張庸默默跟在背後。
“他很厲害的。你可不要惹他。”龐鈺忽然說道。
“誰？”張庸沒反應過來。
“署長。”
“他？”
“咱們二十九軍十幾萬人，能打敗他的，一個都沒有。就連陳宮澎，也揍不過十招。”
“那他……”
“之前，有個日本浪人，前來挑戰，被他直接一頓拳頭打死。日本人興師問罪，上麵隻好讓他暫時脫下軍裝，跑到這邊來做署長。算是避避風頭。”
“啊……”
“就我這樣的體型，被他一拳，哼都不帶哼的。直接就掛了。”
“呃……”
張庸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難怪佟鍾亭會如此的暴躁。敢情是心有不甘。憋悶。
換了誰都憋悶吧。打死了日本浪人。反而要脫下軍裝。躲到這裏來。還不如放手和日寇一博，痛快戰死算了。
完全就是被禁錮的獅子啊！空有渾身的力量，卻沒地方爆發。
然而，他不是一個人。
他有堂哥。也有其他親戚。做事不能不顧後果。
唉，同情，什麽鬼社會……
還好，再煎熬兩年，日寇全麵侵華，他就可以放開手去做了。
如果二十九軍不行，還有八路。
想要痛痛快快的殺日寇，投奔八路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在八路那邊，你有多大的本事，都可以用出來。你想要殺多少的日寇都沒有問題。殺得越多，獎勵越多。
“迴來了？”
趙廣林迎上來。其他人也紛紛簇擁上來。
顯然，他們都很關心，龐鈺帶迴來什麽好消息。他們抓了三個日諜哦。還繳獲不少。
“署長說了，所有的繳獲，我們自己分配。”
“抓日諜，抓的越多越好。”
以上，都是明麵話。是說給不知道底細的人聽的。
事實上，龐鈺將張庸拉到一邊，告訴了張庸真相。
一見麵，佟鍾亭就給了龐鈺一個驚喜。讓他立刻調配人手，負責調查火車劫案。
還說十萬火急，必須立刻行動。
“火車劫案？”
“對。上頭讓我全權負責。”
“你負責得起嗎？”
“我爹可以。”
“你爹？”
“這也是軍座的意思。讓我出麵折騰。如果能搞定，自然最好。如果無法搞定，也不算丟臉。”
“啊……”
“如果是其他人出麵，恐怕很難有迴旋的餘地。老蔣那邊也不安好心。”
“這……”
張庸欲言又止。
那位宋軍長似乎有點兒戲啊！居然讓龐鈺出麵？
龐鈺有幾斤幾兩？如何承擔？
後來想想，感覺宋軍長也挺難的。前門拒虎，後門進狼。
想要抵抗日本人。又擔心老蔣抄自己的後路。對於老蔣的人品，他是絕對不信任的。所以，防範老蔣，和防範日本人一樣重要。
聽龐鈺的口氣就知道。
都是直接稱唿老蔣的。可見戒心。
如果龐鈺知道，自己其實是複興社特務處的，是老蔣的“走狗”，不知道會有何感想？
都結拜兄弟了，如果翻臉，算不算是插兄弟兩刀？
“火車劫案不是外交部出麵嗎？”
“他們又不懂查案。又沒有能力抓人。陳宮澎瞎忙活。一點消息都沒有。”
“陳宮澎不是還在北平嗎？他沒有去武清？”
“去了。又迴來了。”
“那……”
“綁匪提出了很荒謬的要求，這邊還沒迴複。”
“哦……”
“東交民巷都亂套了。偏偏是又發生了槍擊案。現在這個案子也歸我管。”
“你……”
張庸無語。
好像伱龐鈺的肩膀沒那麽堅挺吧。
居然槍擊案也歸你管？
火車劫案、槍擊案，那都不是省油的燈啊！
搖頭。
混亂。
忽然看到旁邊的桌麵上有報紙，
拿起來掃了一眼。好家夥，頭版全部都是有關火車劫案的消息。
紛繁複雜。
真假難辨。
有的文章說，這次被劫持的火車裏麵，有足足上百名外國人……
有的文章說，所有的中國人質已經釋放……
有的文章說，部分外國女人質遭受淩辱……
不一而足。
為了吸引眼球，說什麽的都有。
這年頭的報紙，有點像是後世的自媒體。為了吸引眼球，也是不遺餘力。
翻了一遍，真正有用的信息，一個都沒有。
顯然，進展不大。
都沒有專業人士行動。外界能了解到什麽情況？
太紊亂了。
現在的北平，局勢太複雜。
不要說是他一個菜鳥看不透，就是李伯齊，也未必能夠看透。
“具體怎麽說？”
“要啥有啥。”
“什麽？”
“就是我提什麽要求都行。隻要是上頭能答應的都答應。”
“是嗎？”
張庸不置可否。心想，這是場麵話吧。
後來想想。似乎又不像。畢竟，龐鈺是真正的軍二代。老爹是很有實力的。佟鍾亭也不善茬。
上頭肯定不敢輕易的忽悠他們兩個。否則，後果嚴重。
“具體怎麽做？”
“署長說……”
佟鍾亭是個糙人。
他的做法非常簡單粗暴。正合龐鈺胃口。
就是將龐鈺抽調出來，組成一個特別行動科。龐鈺擔任科長。人員隨便龐鈺自己抽調。
不限製人數。
不限製資源。
需要什麽武器裝備，佟鍾亭負責調配。隻要有，一定給。
這個特別行動科在警署內有特權。
還可以隨時得到二十九軍的幫助。
擔心警察署的戰鬥力弱，打不過敵人？沒關係。軍部有一個手槍團隨時增援。
二十九軍有好幾個手槍團。五原手槍團隻是其中一個。
每個手槍團都有上千人。主武器是清一色的駁殼槍。副武器是清一色的大刀片。
遠戰用駁殼槍。
肉搏用大刀片。
絕對是二十九軍的最大特色。
特別行動科的主要任務，就是處理各種諜報事務。權且這樣稱唿。詳細的佟鍾亭也不懂。
抓日諜的同時，負責處理和東交民巷的所有事情。
後者本來是越權的。但是無所謂了。估計也沒有其他人願意沾惹。
要和那麽多的洋人打交道，有誰應付得了？
警察署裏麵就沒有一個人敢出頭的。最終攤派到佟鍾亭的身上。
“趙廣林！”
“黃楚！”
“岑兆海！”
龐鈺開始抽調人員。
基本上都是平時和他混得來的。
有沒有本事不重要。重要的是，必須是聽他龐鈺的話。
不聽話的，有本事的，也不要。
他有王動這個大靠山。其他人有沒有本事都無所謂了。
反正就是抓人。
人多勢眾。一擁而上。以多打少。
“王動，以後你就是副科長。”龐鈺快人快語，“趙廣林，你專門跟著王動。”
頓了頓，龐鈺特別補充強調，“趙廣林，你的任務，就是保護王動的安全。如果王動出事，我拿你是問。”
“明白。”趙廣林嚴肅迴答。
張庸：……
擦，這個安排。有點受寵若驚啊！
特別行動科？
副科長？
汗，自己的官職晉升真快。
今天才加入警察署。不到半小時，就晉升副科長。
李伯齊估計要羨慕死。
他那個副科長熬了多久，才堅強熬到。
還有……
用紅黨的領導幹部來保護自己？汗，這個榮耀，好像非常難得。
然而，他也沒有推辭。應該的。哈哈。
趙廣林保護他。他想辦法給趙廣林弄點好處。不對。是給紅黨弄點好處。這樣你來我往的，或許就能加深了解了。
他已經不想加入紅黨。那邊太多限製。他可能適應不了。
酒色財氣，樣樣都不能沾。
自問做不到。
但是，和紅黨關係必須搞好。
腳踏幾條船暫時做不到。但是紅黨這條船，必須踩穩了。
未來幾十年，放眼全世界，最大的黑馬漲停股就是紅黨。
“我叫你老趙吧！”
“好！”
“你那邊有沒有特別能打的，調幾個過來。”
“我們的專長不是搞行動。”
“難道你們組織裏麵就沒有一兩個高手？不信。”
“人多容易暴露。”
“那我要是被暗算了，你要負責任的。”
“我……”
趙廣林無語。
這個家夥，是故意的吧？
平時也沒見你這麽怕死啊！怕死你還敢抓那麽多日諜？
你知道日本人有多恨你嗎？
如果你被日本人抓到，那就不是受刑的事啊！
他們絕對會將你送到東三省，或者高麗，送到那些絕對沒有可能營救的地方。
然後再慢慢的折磨你。
但凡是讓你半年內死了，你都應該慶幸。
“我付錢的……”
“什麽？”
“我說，我請你們的高手保駕護航，我可以付費的……”
“你誤會了。我們不做這樣的事。”
“真的不行？”
“不行。”
趙廣林斷然迴絕。
他的經驗告訴他，和張庸說話，原則絕對不能退讓。
否則，後患無窮。
這個家夥最擅長的就是得寸進尺了。
和龐鈺簡直就是臭味相投。兩人現在湊到一起，也不知道會掀起什麽風浪。
“王動！”
“王動！”
這不，龐鈺又在那邊叫了。
他之所以敢答應下來，就是感覺自己這個結拜大哥非常有本事。
除了抓日諜，好像還有其他許多本事。
張庸一溜小跑的過去。
“我們現在就去東交民巷。”
“這麽著急？”
“洋鬼子發飆了。說隻給我們三天時間。”
“不是在東交民巷裏麵發生的槍擊案嗎？關我們什麽事？”
“那些安南巡捕都是廢柴。印度巡捕更加不用說了。洋鬼子自己都知道，指望不上他們。最終還是要靠我們來調查。”
“洋鬼子有沒有說給點懸賞，花紅什麽的。”
“沒有。”
“那咱們不是白幹嗎？切，我們才不要那麽積極。”
“也對……”
龐鈺立刻醒悟過來了。
這個王動，明擺著就是要勒索洋鬼子啊！
任憑你洋鬼子暴跳如雷，要是不給咱們一點好處，咱們就磨洋工。出工不出力。
對頭！
咱們憑什麽聽洋鬼子差遣。
是在你們洋鬼子自己地盤上發生的事，和我們中國人有什麽相關？
“那個王乾成……”
“啊，對對，對，我差點忘記他了。”
立刻將王乾成帶上來。
此時此刻的王乾成，已經是完全沒脾氣了。
沒水喝。
沒飯吃。
又渴又餓。還遭受毒打。
雖然他是日諜，也是招架不住的。臉色顯得十分憔悴。
張庸開門見山。
“德國人被殺是怎麽迴事？”
“……”
王乾成拒絕迴答。
張庸擺擺手。立刻有人上來將他拖走。
不合作？
那就繼續折磨！
倒吊起來。晾個兩三天的。
到時候，整個人都會變得神誌不清，胡言亂語。
“我說，我說……”
“說吧！”
“我不知道是怎麽迴事。當時，那兩個德國人是從外麵步行迴來的。好像坐的是黃包車。但是黃包車隻能到門口。不能進來。於是他們隻好步行。結果，旁邊忽然衝出一個人，用手槍對著他們，連續開了兩槍。”
“都是一槍致命？”
“我不知道。我發現出事了。急忙躲起來了。”
“然後呢？”
“來了很多人，將現場包圍的水泄不通。我於是迴來了。”
“就這麽簡單？”
“我看到的情況就是這樣。你們可以找其他人詢問的。兇手就是一個人。一把槍。”
“看到兇手朝哪裏逃竄沒有？”
“不知道。”
“然後呢？”
“我出來的時候，人群已經散了。”
“哦？”
張庸暗暗皺眉。
看來，這個兇手，並沒有跑出來。
東交民巷的入口。是有很多守衛的。兇手如果強行衝出來，不可能沒有動靜。
換言之，就是兇手是在東交民巷內部藏匿了。
奇怪，他到底是誰呢？
刺殺德國人的意圖又是什麽？
張庸連夜迴到了天津衛。
他必須迴。
長期在外失去聯係，那是絕對不行的。
對於間諜這個行當，張庸也知道一些規矩。就是不能脫離掌控。
你必須時時刻刻都讓上級知道你在哪裏，在做什麽。除非是得到上級批準，是在執行秘密任務。不用報告。
否則，就會惹來大麻煩。
你獨自一個人在外麵遊離，你做了什麽，沒有人知道。
以後對景的時候，有人翻出來，就是災難。
尤其是戴老板生性多疑，最容易想東想西。
於是，張庸謊稱自己還有八十歲的老母，需要連夜將大洋送迴去天津衛。
龐鈺表示理解。但是讓趙廣林跟著。叮囑趙廣林，務必將王動帶迴來。否則，唯他是問。絕對不給張庸落跑的機會。
張庸剛剛進入天津衛，立刻給李伯齊打電話。
“你慢慢說。”
李伯齊其實也很著急。
電話不通。又沒有電台。肯定擔心啊！
萬一出事……
想要派人去找。也沒辦法找。事發突然，張庸都沒有留下有用的信息。
何況，就算是人到了北平，找到張庸，也沒有辦法將信息傳遞出來。現在的北平，所有的民用電話線都掐斷了。隻有官方和洋人的可以使用。
“我好像混到北平警察署裏麵去了……”
張庸詳細報告。
從頭到尾。沒有任何遺漏。
哦，將趙廣林是紅黨的信息隱藏了。這個肯定不能說。
“宋軍長不是兒戲。”李伯齊忽然說道。
“這還不是兒戲嗎？”張庸表示很迷惑。
“他是試探。”
“試探？”
“對。他怎麽可能兒戲？誰坐到他的位置上，都不可能兒戲。喜歡兒戲的人，能掌控十多萬軍隊，掌控冀察兩省？”
“那……”
張庸想想也是。
換了自己，能掌控那麽大的地盤嗎？
當然不可能啊！
強敵環伺，仿佛是坐在火山口上麵。隨時都會爆發。
換了一般人來，誰能坐得住？
草率了……
都是老狐狸啊！
“你迴來的正好。有要緊事找你。”
“什麽事？”
“委座已經決定成立聯合調查組，調查火車被劫一案。並且答應了各國大使，一定安全的，完好的將所有外國人都解救出來。”
“那……”
“處座也得到了命令，務必全力以赴處理此事。不能讓外國人有所損傷。”
“我……”
“明天早上，我就會帶隊前往北平。以複興社特務處的身份，正式接管此事。”
“啊？”
張庸深感意外。
怎麽局勢發展的這麽快？李伯齊去打頭陣？
忽然有些明白了……
難怪北平那邊會安排龐鈺接手。敢情是和這邊說好了。
壓力現在是轉移到了複興社特務處的身上。龐鈺那邊，其實具體的事務，也就是敲敲邊鼓，打打下手什麽的。不用做正事。
也不知道上層是如何溝通的。最後居然是這樣的結果。幸好自己連夜迴來了，否則，可能還蒙在鼓裏。
“那我去嗎？”
“當然要去。”
“可是……”
“本來，我是準備帶著你去的。但是你現在的身份更好。你就繼續用王動的身份進行調查吧。”
“是……”
“二十九軍對委座的戒備之心非常強烈。我到了北平以後，肯定會被很多人盯著。很多事情都沒法做。我身邊的其他人也是如此。日本人也會死死的盯著我們。正好，你利用王動的身份，可以做很多事。”
“明白了。”
“你是奇兵。就要起到奇效。”
“是。”
“我會跟進王動這個身份的細節。外人肯定查不出來。同時，會撒布你已經秘密離開天津衛的消息。”
“日本人會相信嗎？”
“隻要二十九軍相信就行。日本人相不相信，無所謂。”
“知道了。”
張庸答應著。
果然，有人幫忙處理手尾就是好。
這樣一來，自己就不需要擔心身份暴露了。就算日本人認出也無所謂。
他們又不敢公開的宣稱。
想了想，張庸又悄悄問道：“處座到了沒有？”
“沒有。被韓複榘留在泉城了。”
“韓複榘？”
“對。也不知道日寇是從哪裏得到的消息，說韓複榘會派遣一個軍北上，入駐天津衛。還說會攜帶榴彈炮什麽的。消息傳到了韓複榘那裏。他信以為真，扣住了處座，要處座和委座核實此事。”
“啊……”
張庸悄悄閉嘴。
不是我。我沒有。我什麽都沒說。
日寇肯定是聽錯了。什麽一個軍，什麽榴彈炮。哪裏有這樣的事？
什麽？我說的？
嘿嘿，東西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你有證據嗎？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說了？你錄音了嗎？有白紙黑字的整局嗎？我簽名了嗎？我按手印了嗎？沒證據，我告你毀謗，毀謗……
“現在泉城那邊，也是群魔亂舞。”
“呃……”
“處座剛剛下火車，就抓住了幾個鬼鬼祟祟的家夥。一審，居然都是日諜。處座十分惱火。又抓了一些人。”
“那……”
“估計處座還要在泉城滯留好多天。暫時無法北上。”
“韓複榘是什麽態度啊？”
“他說可以派軍隊北上。但是要委座調撥給他一個榴彈炮團。”
“呃……”
張庸暗暗咂舌。
暈死了。我真的什麽都沒有說啊。
真的。我發誓……
沒想到各位大佬居然信以為真。
韓複榘還以此作為條件，問委座要一個榴彈炮團！真是開玩笑！
現在委座的手裏，才幾個榴彈炮團？
從德國人那裏進口的兩百門105毫米榴彈炮，還沒完全到貨。最多組建五個炮兵團。
還有幾十門150毫米榴彈炮，那是寶貝中的寶貝。
不要說是一個榴彈炮團，就是一發炮彈，都不可能調撥給你韓複榘啊！
他真是想多了……
委座是什麽人，韓複榘還不知道嗎？
高層大佬的鬥法，看不見摸不著。可是，眼下張庸遇到的具體問題就是：
處座還沒來。
閻廣坤還不能出來。
但是日諜又以為他張庸已經走了。
然後……
就沒有然後了。
事情似乎變得很複雜，很複雜……
結束通話。
忽然看著趙廣林。
趙廣林皺眉，“你要說什麽？”
“李伯齊是不是你們的人？”張庸低聲問道。
“他？怎麽可能？”趙廣林條件反射的迴答。
“謝廣坤都有可能。李伯齊為什麽不可能？”
“這……”
趙廣林保持沉默。
這個問題，他無法迴答。也沒有權限迴答。
張庸於是不再言語。
其實也就是問問。他判斷李伯齊肯定不是。
真正的紅黨，都是非常低調的。你看閻廣坤就是。還有馬嶼。全部都是風際中那樣的人物。
你平時根本不會特別注意到他們。
他們和紅黨，也不會有絲毫聯係。
但是李伯齊，似乎有點半公開的赤化，也不知道咋迴事。難道處座真的是視若無睹？
不理解……
不明白……
忽然，係統地圖邊緣有兩個紅點出現。還有一個小白點。標注4號。
四號是誰？哦，是甘小寧。那個錦帆賊。身邊跟著兩個日諜臥底那個。顯然，他是帶著兩個日諜出現了。
看看時間，淩晨三點多。
這麽特殊的時間，甘小寧出現在自己附近，是要做什麽？
“老趙，想看熱鬧嗎？”
“什麽？”
“我要去處理兩個日諜，你來嗎？”
“你一個人？”
“對。我現在是一個人。”
“那不行。我必須跟著去。我要對你的安全負責。”
“好。咱們走。”
張庸點點頭。靜悄悄的向目標靠近。
仗著有地圖幫助，張庸倒也沒過分擔心自身的安全。有危險躲開就是了。
在北平的時候，他就發現，其實自己還是可以單獨行動的。前提是避開附近的人。隻要沒有被有心人發現，安全就沒問題。
深夜的天津衛。寒風唿嘯。街道上幾乎都是空無一人。
不久以後，接近目標。
發現甘小寧帶著兩個日諜，居然是進入了一家青樓。
看看外麵的招牌，叫做滿堂春。
做什麽？
難道是要過夜？
難道自己想多了，其實沒什麽特別的事？
繼續蹲守。
半小時以後，一輛小汽車到來，在滿堂春外麵停下來。跟著下來一個人。
穿著綢布長衫。戴著黑眼鏡。進入青樓。
張庸舉起望遠鏡，仔細觀察，發現開車的司機，居然是熟人。
鄭鬆。
就是那個曾經和他鬧矛盾，被他毒打的家夥。好像是曹建章的便宜小舅子。
心頭微微一動。
鄭鬆為什麽在這裏？他是帶什麽人過來？
進入青樓的那個人，和甘小寧有關係嗎？
不假思索的，立刻在進入青樓的那個人身上做了標記。這樣，無論他走到哪裏，都能辨認出來。
發現目標進入青樓以後，一直奔著甘小寧過去。
趙廣林忽然說道：“進入青樓的那個人，叫做韓陌，是曹建章的幕僚。”
“你確定？”
“確定。我認識他。他曾經多次到北平辦事。我們盯他很久了。”
“他……”
張庸暗暗皺眉。
地圖顯示，目標最終來到了甘小寧的身邊。
果然……
甘小寧和韓陌秘密聯係。
或者說，是在和韓陌背後的曹建章聯係。鬼鬼祟祟。非奸即盜。
“你想到了什麽？”
“不知道。”
張庸搖搖頭。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到了什麽。隻是感覺不正常。
甘小寧是海盜。是通緝犯的。曹建章是天津警察署的署長。這兩人，一個是官，一個是賊，正常情況下，怎麽可能混到一起？
除非是情況不正常。
或者是有什麽陰謀。
這個陰謀可能是針對其他人。也有可能是針對甘小寧。
畢竟，甘小寧身邊的哼哈二將，都是日諜。他們如果想要弄死甘小寧，很容易就給甘小寧上套的。
曹建章的身邊，也非常適合處置甘小寧。
“等他出來。”
“你要動手？”
“對。”
“不行。我們不能動手。”
“為什麽？”
“你現在孤身一人，動手有危險。萬一發生什麽意外……”
“行。我去借點人。”
“你！”
趙廣林無語。
張庸一個電話，又打給李伯齊。
李伯齊似乎沒有睡覺。一晚上都在忙碌。很快就接電話了。
“組長，是我……“
“我在法電二路，看到一些奇怪的情況……”
張庸簡單描述。
李伯齊沉吟著。良久無語。
話筒沒有被捂住。顯然是沒有其他的事情處理。
張庸也不敢出聲。靜靜的聽著。
良久，李伯齊才緩緩的說道：“這件事很大，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處理……”
“什麽大事？這麽可怕？”張庸驚訝。
“火車劫案的主謀，可能就是曹建章。”
“什麽？”
張庸頓時愣住。
火車劫案的主謀，居然是曹建章？
靠！
這是從何說起？
“迴來了！”
“迴來了！”
“啪啪啪！”
“啪啪啪！”
熱烈的掌聲響起來。
所有人都充滿期待。
王動迴來了！
財神爺迴來了！
跟著財神爺……
發財！
發財！
發財！
所有人的眼睛裏，都寫滿了對金錢的渴望！
對！他們渴望金錢！
他們想要得到大洋！
之前參加行動的警察，每人都發了十個大洋！
沉甸甸，白花花的大洋！
消息傳開，其他的警察都坐不住了。
就抓幾個日諜，每人就發十個大洋？那一個月得發多少？
啊啊啊……
用膝蓋都能想得到！
趕緊去報名啊！
趕緊去參加特別行動科啊！
托關係……
求爺爺拜奶奶……
削尖腦袋都要進去。
隻要是能夠和龐鈺搭上關係的，都在努力。
一時間，龐鈺成為整個北平警察署，最炙手可熱的人物。他辦公室本來是沒有電話的。但是聰明人立刻幫他換了辦公室，新辦公室有電話。
於是，電話不斷……
一般的電話，龐鈺都不想接。也沒辦法接。他接的電話，都是總署打來的。
總署長打來的……
副總署長打來……
還有各個局長……
前所未有的榮光。
所有人都放低姿態和龐鈺說話。
哪怕龐鈺以前是官二代，也從來都沒有享受過這樣的待遇。
為什麽？
他會抓日諜啊！
抓日諜能發財啊！大洋杠杠的！
名利雙收！
誰不喜歡？
龐鈺現在隻擔心一個問題。王動能及時迴來嗎？
他的所有榮耀，可都是建立在王動的基礎上的。
嚴重後悔隻派趙廣林一個人跟著了。早知道，多安排幾個人跟著。如果王動不迴來，押也押迴來。
萬一路上發生點意外，那就……
龐鈺都不敢繼續想下去了。怕自己頂不住。
他這個特別行動科，缺了誰都可以轉。唯獨缺了王動不行。
抓日諜需要張庸。撈錢需要張庸。
他龐鈺能做什麽？
哦，負責衝鋒陷陣。負責抓人。負責打人……
“安靜！”
“安靜！”
張庸微笑著壓壓手掌。
不要那麽激動。不要那麽興奮。因為，更激動，更興奮的還在後麵。
其他事情不敢說，撈點小錢是沒問題的。
才幾個大洋就高興成這樣。以後還得了。
偌大的北平城，不知道隱藏了多少的日諜，抓幾個骨幹，都是幾萬、幾十萬級別的。
每個人發十個大洋算什麽？包你們每個月收入五十個大洋以上。如果不夠，算我的！
當然，這番話不能說出來。
低調……
悶聲發大財……
錢財不外露……
“都安靜！”
“都安靜！”
龐鈺用力揮舞著雙手。大聲吆喝。
你們嚷嚷什麽呢？沒看到財神爺有話說嗎？都給我安靜！不安靜的，我一腳踢出去。一個子兒都不給！
所有人立刻安靜下來。目光熠熠生輝的看著“王動”。
他們都知道。這個王動，才是靈魂人物。跟著這個王動，才有大把大把的錢賺。
“我就說兩句。”
“第一句，抓人是有危險的。日寇可能有槍。”
“第二句，情況不對。立刻開槍。一定要搶在敵人之前開槍。千萬不要試圖抓活的。否則，死的就是你。”
“說完了。”
張庸言簡意賅。絕不拖泥帶水。
事實上，他唯一的擔心，也是這個。就是眼前這些人，可能不知道日諜的殘酷。
龐鈺挑選來的這些家夥，似乎沒有一個專業人士。
似乎都是走後門來的。
感覺一個個都沒有他張庸能打的樣子。
在複興社特務處，他是誰都打不過。但是在這裏，似乎誰都打得過。
包括趙廣林。包括龐鈺。
剛才掃了一眼孟蘭街警察署所有人，似乎沒幾個能打的。
哦，佟鍾亭那樣的瘋子就算了。別人是大刀隊出來的……
“聽到沒有？”
“聽到了就記住！不然，死了沒人可憐伱們！”
龐鈺跟著吆喝。
所有人都是重重點頭，表示記住了。
這個簡單。
不要抓活的。直接打死。
比要求抓活的容易多了。
最怕的就是敵人手裏有槍。但是上級又要求抓活的。那就哦豁。
“立正！”
“稍息！”
“等待命令！”
張庸立正，大聲喊著口令。
不知不覺的，就將複興社那一套搬過來了。
幸好沒有人注意到。
隨後，他招招手，示意龐鈺進來辦公室。有些事情，需要問清楚。
“大哥……”
“怎麽那麽多人？”
“唉，沒辦法，太吃香了！所有人都想來！”
“哪也不用那麽多吧？”
“都是各級大佬，我得罪不起。別人好話說盡，要安排一個人進來，我也沒轍啊！”
“具體是幾個人？”
“五十三個。”
“這麽多……”
張庸暗暗咂舌。
哇塞。這又是一個行動組的編製啊！
複興社特務處一個行動組，三個小隊，也就是五十人左右。沒想到這邊的特別行動科也是如此。
嗬嗬。自己居然還是副科長。
李伯齊還說不兒戲。這分明就是兒戲嘛！
自己這個來曆不明的“王動”，一個外人，都能當上副科長呢！
你還說不兒戲？
但是沒事。
他這個副科長，絕對撐得住。
在複興社那邊，他本來就是組長級別。指揮五十多個人完全沒問題。
當然，在這邊，他得低調一點。
出風頭的事，還是讓給龐鈺去做。他不能公開露臉。
按照李伯齊的意思，複興社將會暗中撒布他張庸已經離開華北的消息。可能會有很多日諜跳出來。
這是好事。
欲擒故縱。
日諜跳的越歡，被抓的就越多。抓的越多，收入越多……
最好是川島芳子跳出來……
“我這還是頂住了很多人說情呢。否則，就是幾百人都撐不住。”龐鈺那個得意。
他也是年輕人，容易翹尾巴。
拿著雞毛當令箭的他，真可謂是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現在情況如何？”
“英國人又催了。讓我們盡快行動。“
“為什麽是英國人？”
“因為他們是東交民巷的老大。”
“哦……”
張庸點點頭。
好吧，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此時此刻的日不落帝國，還有幾份霸主的虛假氣象。
但是二戰結束以後，就會被徹底的打迴原形。算算時間，英國佬的好日子也沒有多久啦。
“上頭通報的消息，說是二十七國提交了聯合照會……”
“這麽多？”
“什麽比利時、丹麥、瑞典之類的也加入了。”
“他們也有人質？”
“不清楚。反正上麵現在壓力很大，要求我們盡快處置。”
“沒事。不著急。慢慢來。”
“為什麽？”
“我說不著急。我們先去發財。”
“發財？”
龐鈺頓時兩眼發亮。
他最喜歡聽到王動這麽說了。
有沒有功勞不重要。但是有大洋落袋非常重要。
那麽嚴重的火車劫案，居然交給他龐鈺來全權處置，他自己都感覺不靠譜啊！
判斷最後可能不了了之。
既然如此，那在調查的過程中，中飽私囊就非常重要了。
日諜的錢財，都是不義之財。不拿白不拿。
即使最後沒有完成任務，被上頭批評一頓，自己的口袋裏也裝滿了。
其實，張庸沒有說出真正的原因。
事實上，發財和調查，並不衝突。
隻是這個火車劫案有點特殊。暫時還不能展開調查。
或者說，無需認真調查。
作為明麵上的調查隊伍，李伯齊還沒有到位。
需要等到李伯齊進入北平城以後，他才開始。
況且，李伯齊已經透露，火車劫案的主謀，或許就是曹建章。
以李伯齊的慎重，如果沒有八成的把握，是不會說出來的。既然說出來了。就充分說明，曹建章非常可疑。
然而，曹建章為什麽要策劃火車劫案呢？
他是天津衛警察署署長啊！做這樣的事，對他有什麽好處？
肯定不是為錢。
火車劫案能撈取到多少的錢財？
和警察署長的收入相比，都是小意思。犯不著冒這麽大的風險。
唯一的解釋，就是他背後有人指使。或者強迫。讓他不得不去做。是背後的人強迫他策劃火車劫案。他背後的人，極其可能就是日寇。
隻有日寇才有動機。
尤其是在這個華北局勢最敏感的時候。
日寇想要在華北製造混亂。想要讓其他各國對中國人不滿。想要離間各國和華夏的關係。
最核心的目的，就是斷絕華夏的外界援助。
隻要沒有其他列強的援助，日寇想要吞並華北，就會更加容易。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張庸可不想那麽快就去撞槍口。咱們還是去搞點小錢錢再說。
我們是害蟲！
我們是害蟲！
我們是害蟲！
我們的口號是！發財！發財！發財……
“四九城裏麵，哪裏最多有錢人出入？”
“那可多了。遍地都是銷金窟。隻要有錢，哪裏都能瀟灑快活。”
“具體說說。”
“想要女色，就是平康裏、八大胡同什麽的。”
“其他呢？”
“想要玩幾手，去大順發。”
“還有呢？”
“那……”
“說說。”
“如果是想要吸幾口的話，可以去杏花樓那邊。”
“大順發是賭博？”
“對。附近幾條街，有非常多的場子。很多人在那裏沉迷。有人一夜暴富。有人一夜負債百萬。瘋了的，自殺的，多得很。”
“高端人士一般出入什麽地方？就沒有夜總會什麽的？”
“有。那都是洋人背景。我們中國人自己開的也有。但是沒有洋人開的那麽受歡迎。”
“最受歡迎的夜總會是哪一家？”
“百樂匯、嘉年華、仙樂宮、大都會、桃花宮什麽的。”
“好，我們去一一見識。”
“這……”
“都換便裝。我們是去執行秘密任務。”
“行！”
龐鈺頓時明白過來。
真是的。自己一個老手，居然還不如王動一個新手？
這個家夥說是混道上的，還真是。
說起去夜總會什麽的，真是行家裏手。兩眼都放光。躍躍欲試。蠢蠢欲動。
你要說他是正派人，龐鈺自己都不相信。
當即召集人手，換便裝。
發現手槍數量不夠，準備去多申領幾把。
張庸搖頭，“不用。我們自力更生。隨便抓幾個日諜，手槍大把。”
“那敢情好。”龐鈺眉開眼笑。
話說，日諜真是肥羊啊！又有錢，又有槍，又有功勞。
一舉三得。
一箭三雕。
這樣的好事，到哪裏去找？
以前是希望北平的日諜越少越好。現在是希望越多越好。
最好就是出門就能抓……
“現在出發？我去準備車輛。”
“暫時不用。警署對麵，就有三個日諜。先抓他們。”
“什麽？三個？”
龐鈺感覺不可思議。警署對麵？三個日諜？
哇塞。日諜多到這個份上了？
還沒出門，就被日諜盯上了？
“跟我來吧！”
張庸擺擺手。在前麵帶路。
他沒有拿手槍。暫時沒必要。一會兒繳獲了再說。
都說了是要自力更生，豐衣足食的。他非常享受白手起家，從無到有的過程。成就感滿滿啊！
隻要自己不死，就有無限可能。
大洋會有的……
武器會有的……
情報會有的……
忽然覺得，自己其實很有價值嘛！
所以……
轉頭看著趙廣林。
你要好好的保護我的安全哦！我死了，是你們的損失哦……
趙廣林：……
懶得和這個家夥說話。
說是去執行秘密任務，其實是想要到夜總會裏麵鬼混吧。
鄙視！
黨的組織原則絕對不接納這樣的人。
哪怕是他的本事再大。
出發。
準備抓人。
第一個目標，就在警署斜對麵。
是一家理發店的老板。
沒有槍。但是有各種理發工具。有刮胡刀。可能非常鋒利。非常致命。
“確定是他？”
“對。就是他。”
“他能有幾個錢？”
“不清楚。抓了再說。”
“好！”
龐鈺安排行動。
一個理發店老板，他還是不怕的。
就算對方手裏有刀。那又如何？他們手裏有槍。槍難道還不如刀？
“別動！”
“不許動！”
“舉起手來！”
幾個最積極的警察衝進去。
黑洞洞的槍口指著理發店老板。在對方反應過來之前，就將對方五花大綁起來。
這一次，當然是學乖了。繩索和手銬都備足了。還有賽嘴巴的破布，也都備齊。
三下五除二，理發店老板被押解到張庸的麵前。
“你們為什麽抓我？”
“你猜？”
“你們，你們，你們到底想要做什麽？”
“你笨蛋啊！我們抓你，當然是有人通風報信，泄露你是日本人的身份啊！”
“我，我，我不是日本人……”
“你的同夥已經將你出賣了。你否認又有什麽用？”
“我，我不是日本人……”
“那你高喊一聲，天皇陛下是王八蛋？”
“你，你……”
理發店老板頓時被噎住。
他是日諜。是不可能冒犯天皇的。哪怕是執行任務。
“瑪德，你果然是日本人！”
“打他！”
龐鈺頓時來氣了。
上去對著日諜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其他人也是紛紛上來湊熱鬧。頓時將日諜打的遍體鱗傷，幾乎看不出人樣。這才住手。
龐鈺餘怒未消。
這個日諜，在警署斜對麵潛伏一年多了。
警署的所有動靜，他都看得清清楚楚。結果誰都沒有發現。真可謂是高明。
幸好是王動來了。一抓一個準。
搜查！
翻箱倒櫃。挖地三尺。
“科長！”
“科長！”
忽然間有人興奮的叫起來。
原來是有人發現了日諜隱藏的錢財，有足足三百多個大洋。頓時高興了。
三百多個大洋很多嗎？其實真的不少了。
哪怕龐鈺是官二代，他在警署的薪水，折算過來，每個月也就是七個大洋而已。
即使是身為署長的佟鍾亭，每個月也就是十個大洋。
一般的老百姓，工人，每個月能收入兩個大洋，已經算不錯了。有三個大洋，基本能解決全家溫飽。
何況，紙幣和大洋是有區別的。大洋的購買力比紙幣強得多。
在法幣還沒有全國推行之前，各個地方都是自己印刷的紙幣，質量差，也不控製數量，通貨膨脹是必然的。
“奇怪，日諜為什麽會有那麽多大洋？”
“備用的。”
“需要這麽多嗎？”
“日本人其實不缺大洋。但是他們又沒有很好的途徑消化大洋。”
“什麽意思？”
“這涉及到國際貿易。日寇為了避免被列強針對，所以，不敢大量的使用銀元結算。銀元隻能在內部消化。”
“還是不懂。”
趙廣林搖搖頭。他對這方麵了解不多。
張庸也沒有詳細解釋。專業知識，他也不是很懂。但是基本原理就是這樣。
日寇即使掠奪到再多的銀元，暫時也很難花銷出去。
何況，日寇間諜，誰不會私藏一點？都做間諜了，誰能不留一點大洋防身？
無需解釋。
隻要有所繳獲就好。
繼續行動。
去抓第二個日諜。
這個日諜距離理發店不遠。
他應該是一個租客。住在旁邊的胡同裏。
張庸鎖定目標。
目標住在二樓。
站在二樓的陽台上，是可以觀察到警署的。還能觀察到不遠處的東交民巷入口。
很好的位置。
如果有照相機，那就更加不得了。
這個日諜必須立刻處理。否則，他“王動”的相片，很快就會被日寇獲知。
動作要快。
但是，這個日諜有槍！
“沒什麽。就是一起去抓日諜。然後發財這樣。他很高興。於是讓我帶路。”
“抓日諜？發財？”
“有什麽問題嗎？”
“不是……”
趙廣林欲言又止。最終閉嘴。
這個家夥，和胖大海真是臭味相投啊！胖大海也超喜歡撈錢。
仗著自己老爹是二十九軍的高層，是實力派。是主力師的師長。胖大海在北平警察署，絕對是橫著走的存在。署長看到他也得賠笑臉。
問題是，胖大海沒有發財的路子。也不屑去貪汙那三瓜兩棗的。
見不得人的勾當，胖大海鄙視。
結果，雖然是官二代，其實兜裏沒幾個錢。你不貪汙，不受賄，哪裏來的橫財？
現在，張庸來了。完蛋了。正中下懷。
簡直就是臭味相投啊！
就張庸那令人眼花繚亂的斂財的功夫，胖大海絕對奉為天人啊！
搞不好，直接斬雞頭，燒黃紙，結拜兄弟。
嗯，胖大海做得出的。
完了……
這兩人湊到一起，不可控啊！
還好。他們針對的是日諜。痛苦的也是日諜。也算是抗日有功。
“到了沒有？”
“到了。”
“目標在哪裏？”
“前麵。看到白馬洋行沒有？”
“看到了。”
“他的老板就是日本人。”
“不能吧。”
胖大海半信半疑。將趙廣林叫過來。
仔細詢問洋行老板的資料。得知叫做陳海濤。是中國人。和日本人沒有絲毫的關係。
“王動，你別搞錯了。”趙廣林緩緩的提醒。
“不會錯的。”張庸淡然自若，“他就是日本人。他的店鋪裏麵還有槍。”
“有槍也未必是日本人。或許隻是防身而已。”
“行。我去和他交談。”
“好！”
胖大海將信將疑。
張庸於是優哉遊哉的進入白馬洋行。
還別說，這個洋行裏麵賣的都是舶來品。有照相機。有膠卷。有紅酒。有香水。
包裝都很高級，很精品。
精品的唯一特點就是貴。
最便宜的一盒火柴，都要一個大洋起步。
香水什麽的，標價都是上百大洋的。紅酒也是上百大洋。照相機五百大洋起。
簡直是瘋了。
同樣的舶來品，比上海灘足足貴30%以上。
不得不說，這個日諜是舍得下功夫。也舍得投入。光是進貨，就得花費不少的資金。而這些舶來品，銷量並不高。買來自用的極少。除非是買來送人。或許，這個日諜做的，就是賄賂鏈條中最重要的一環：迴收。
別人從他這裏買舶來品送人，然後收禮的人又拿出來轉賣，將舶來品變成大洋。別人最終需要的，都是大洋。或者其他貨幣。
顯然，在買和賣中間，是有一個差價的。買的時候，可能需要500大洋。但是迴收的時候，可能隻給400大洋。中間的差價100大洋，就是洋行的利潤。每個月隻要做幾單這樣的生意，就能賺的盆滿缽滿。
眼紅。
好想將洋行裏麵的東西全部打包帶走。
尤其是那些照相機，全部沒收了，對他們這一行是非常有用的。還有膠卷。也是寶貝得很。
“客官……”
陳海濤殷勤的歡迎上來。
張庸點點頭。笑而不語。
肥羊啊。
超喜歡！
“老板，你是從秋葉原進貨的？”
“什麽秋葉原？”
“你們日本的一個地名啊！怎麽？沒聽說？”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秋葉原是什麽地方？你是哪裏聽來的？”
“哦，可能是我搞錯了。冒犯了。”
張庸隨口迴應。
趙廣林：……
胖大海：……
搞錯了？你這麽輕飄飄的一句話就完事了？
你說老板是日諜，你得拿出證據來。否則，迴去以後，妥妥的十天禁閉。每天隻有一碗清水，三個饅頭。還是發黃的。
“稍等。”
“你還要狡辯什麽？”
“讓你的人隱藏起來。又有日諜來了。”
“你胡說八道！”
“不差這一點。”
“你……”
胖大海最終還是安排。
讓手下的警察暫時都隱藏起來。然後盯著外麵。
不久以後，有人騎著自行車急匆匆的趕來。也是一個中國人裝扮的。哪裏看得出有什麽日諜的影子？
“抓他！”
張庸揮揮手。神情淡然。
胖大海猶豫片刻，最終還是下令抓捕。
他決定，如果抓錯了，一定要這個王動的好看。誰的麵子都不給。
“上！”
“上！”
幾個警察一擁而上。
一把將目標抓住。然後死死的按住。
他們沒帶手銬。也沒帶繩索。最後還是張庸找來一段麻繩捆綁起來。
“你們做什麽？”
“你說呢？”
“你們，你們將陳海濤抓起來了？”
“對。他承認自己是日本人了。你還想要否認嗎？”
“我……”
“說實話！”
“我，我，我……”
“說名字。日本名字。不然有你好受的。”
“我……”
“說！如果你說的和你同夥招供的對不上，你們自己知道後果。”
“我，我，野田英朗，野田英朗……”
“陳海濤呢？想好了再迴答。如果你的迴答和陳海濤的招供對不上，一樣要你好看。”
“他，他，他叫穀川恆和，穀川恆和……”
“你確定？“
“我確定，我確定，他就是叫穀川恆和……”
“好！”
張庸鬆開手。
剛才，他一直揪著日寇的頭發。
忽然想起來，這個動作，還是閻廣坤教他的。說是很有用。
一直揪著目標的頭發，讓目標的頭皮劇烈疼痛，可以讓目標沒有辦法冷靜的思考。沒有辦法編織完美的謊言。隻能老實招供。
以前不覺得閻廣坤有什麽本事。現在迴想，也是牛人啊！能潛伏這麽久。
戴老板現在才發現，是不是有點晚了？
“搞定！”
張庸拍拍手。嫌髒。
這個日諜可能好多天沒洗頭了。油膩。
胖大海：？？？
趙廣林：？？？
啊？這兩個都是日諜？
暈。他們是一點都沒有察覺到。完全看不出來啊！
驚訝。好奇。
王動是怎麽發現的？他為什麽能發現？
太神奇……
太不可思議……
張庸迴頭。進入洋行。看著陳海濤。
陳海濤的臉色依然鎮定。但是仔細看，可以發現一絲絲的蒼白。
“你的同夥已經招供了。穀川先生。”
“你是不是要喊冤，覺得自己是被冤枉了？是你的同夥汙蔑你？其實，你不叫穀川，你其實有其他的名字？”
“讓我想想。他來找你。說明你是他的上級。既然你是他的上級，那你可能隱藏有電台。或者是其他設備。”
“穀川先生，你會將這些東xz匿在什麽地方呢？”
張庸慢悠悠的說著。
陳海濤的臉色終於是越來越灰白，越來越難看。
他知道自己完蛋了。對方識破了他的身份。周圍都是警察，他已經沒有脫逃的機會。隻能束手就擒。
或者……
他還可以選擇自殺。
很奇怪。好像對方隻有一個人在行動。
其他人都傻乎乎的看著。
仿佛其他人都還沒睡醒。或者還沒反應過來。
如果他在這個時候選擇自殺，肯定是沒問題的。可是，穀川恆和始終無法下定決心。
他不想自殺。
他還想掙紮一下。
他覺得自己還能掙紮一下。
隻要對方沒有找到鐵的證據，他還能脫身。
事實上……
他也是認識不少人的。
對方如果單純是警察的話，他完全有能力搞定。
前提是……
隱藏的東西不能被搜出來。
否則就完蛋了。
“這個照相機不錯……”
“啊，好漂亮的膠卷。美國柯達……”
“法國香水……”
“意大利出的紅酒嗎？不是法國勃艮第的？差評……”
張庸似乎在自言自語。
他將每樣東西都拿起來看一下。然後又放迴去。
或者……
拿起來以後就沒再放迴去。靜悄悄的塞入了隨身空間。
可惜，他的隨身空間擴容非常有限。連一台照相機都沒辦法放進去。隻能放幾個膠卷。但是也不能放多。得留出空間放銀票。
“我抗議！”
“我抗議！”
忽然間，陳海濤尖叫起來。
結果，被胖大海直接掏槍頂著。跟著一巴掌，重重的扇在他臉上。
事實證明，這個家夥就是日諜。
既然是日諜，胖大海怎麽會跟你客氣？沒當場打死就算好了。
“抓起來！”
胖大海冷冷的下令。
眾人一擁而上，將陳海濤五花大綁。
趙廣林趁機來到張庸身邊。
“你在做什麽？”
“找證據啊！”
“什麽證據？”
“電台、密碼本、武器，或者是其他書信什麽的。”
“能找到嗎？”
“應該可以。”
張庸沒有將話說死。也不想表現的太神奇。
事實上，他早就知道武器隱藏在什麽地方。可是，他不能一下子就衝過去，然後挖出來。
這樣會顯得自己太神棍。會太玄乎。然後被人特別關注。
他需要慢慢的找。然後找到。
別問。問就是我的運氣好。正好發現了蛛絲馬跡。
“那……”
趙廣林還是不能完全放心。
這個陳海濤，也是有些能量的。認識不少權貴。
如果沒有過硬的證據，很容易被人詬病。會被人攻擊是栽贓陷害什麽的。日本人也會聞風而動。
現在北平城的局勢非常複雜。各方勢力，暗中爭鬥，你死我活。
必須有鐵的證據。證明陳海濤是日諜……
“找到了。”
忽然聽到張庸說道。
趙廣林疑惑的看著周圍的牆壁。
這是一間閑置的廚房。堆放著一些雜物。其實還是挺空曠的。
廚房應該是有一段時間沒有使用了。鍋碗瓢盆都碼的很整齊。
牆壁上貼著各種各樣的年畫。都是大胖娃娃，大胖鯉魚什麽的。這些年畫貼在廚房裏麵，其實也是非常應景的。
沒看出什麽來。真的。
伸手拍拍牆壁，好像也沒有什麽中空的。
看那些年畫，新新舊舊，應該是一年一年的覆蓋粘貼，也沒什麽特別。
“發現什麽了？”
胖大海也是疑惑的進來了。
後麵還擁擠著幾個年輕的警察。他們也很好奇。
廚房裏麵發現什麽了？好像什麽都沒有吧。莫非是牆壁上的年畫有什麽蹊蹺？
“噗！”
“噗！”
胖大海伸手大力拍打牆壁，沒有發現異常。
轉頭看著張庸。發現他正朝一個警察招手。示意那個警察將刺刀給他。警察背著的步槍是有刺刀的。
其實上刺刀純粹就是嚇唬人。哪裏有用到刺刀的機會？
如果真的遇到敵人，需要用到步槍幹仗，刺刀再快，能快得過子彈？
“給他。”
胖大海下令。
於是張庸拿到了刺刀。
他將刺刀插入牆壁當中，將一幅年畫刮開。
“嗤啦！”
將附近的年畫全部撕掉。
眾人都是麵麵相覷。疑惑。半信半疑。
難道年畫的下麵，真有什麽機關不成？
張庸繼續撬。
將刺刀插入牆縫裏，一點一點的撬。
他判斷附近可能是有機關啟動的。可惜，他找不到。其他人也找不到。
現在去問日諜，日諜也不可能說。
怎麽辦？隻能是用笨辦法。硬撬。
還好，牆縫是沒有水泥的。好像是石灰。刺刀可以慢慢的撬開。
“接力！”
“接力！”
胖大海指揮人上來輪換。
前麵的人累了，立刻換人。如果刺刀卷刃了，就換刺刀。
經過好幾個人的努力，終於是成功的將一塊青磚撬出來。
“啊……”
有人發出低沉的驚唿。
卻是青磚的背後，發現了一個隱藏的中空。
之前因為青磚很硬，很厚。用手拍打根本感應不到。必須將青磚撬開，才能發現。
“繼續撬！”
“繼續撬！”
胖大海來勁了。親自在旁指揮。
後麵擠滿了來看熱鬧的警察。大家都是表示活久見。
這麽隱秘的空間，裏麵肯定有寶貝啊！
果然，隨著不斷有青磚被撬開。裏麵的隱藏空間越來越清晰。
“啊……”
“唔……”
不斷有人發出驚唿。
卻是裏麵的東西逐漸展現，讓很多年輕警察都驚呆了。
他們表示自己從來都沒有見過這樣的。絕對是有問題。
空間很大，裏麵塞滿了東西。
首先看到的，就是駁殼槍。還有勃朗寧手槍。
還有一個長條形的銀白色鋁盒。
胖大海和趙廣林的臉色頓時繃緊了。裏麵居然有槍。還不少。
不正常。
有問題。
白癡都看得出來，陳海濤問題非常嚴重。
胖大海伸手就要去拿槍。
“別著急。”
張庸率先將鋁盒小心翼翼扒拉出來。
這才是寶貝。裏麵肯定有好東西。扒拉出來的時候，就感覺沉甸甸的。
暗暗祈禱。最好是金條。千萬不要是大洋啊！
滿一盒大洋也沒多少……
讓開位置。
胖大海立刻上來，親自動手，將裏麵的武器都拿出來。
好家夥，拿了一把又一把。連續拿了七次。
換言之，就是裏麵居然藏匿了七把手槍。其中，駁殼槍三把。勃朗寧手槍四把。
簡單檢查，都很新。絕不是破爛貨。
其中一把勃朗寧手槍，還是最新型號的m1935款。是9毫米口徑的。
拿到這把手槍以後，胖大海愛不釋手。
還有子彈。子彈數量也是相當多。有幾百發。平均每把槍可以搭配超過八十發子彈。
“嘭！”
這邊，張庸將鋁盒打開。
失望。
裏麵都是大洋。
還是散裝的。雖然很滿。但是總額不多。
“啊……”
然而，周圍卻是一片驚歎聲。
其中，就有胖大海的聲音。他也是驚歎不已。這麽多大洋。
鋁盒裏麵裝的滿滿的，都是白花花的大洋。估計有好幾百。可能上千。他自從來到警察署以後，還從來都沒有見過這麽多的大洋。
擁擠在周圍的年輕警察，就更加不用說了。一個個眼睛都是瞪大了。
現大洋啊！幾百個！可能上千個！他們什麽時候見過這麽多的大洋！
平時領薪水，拿的都是紙幣。
十塊錢紙幣都換不到一個大洋的。每個月薪水折算過來，最多也就是三個大洋。
“來！”
“來！”
張庸隨手抓起一把大洋。開始大派送。
見者有份。
見麵有禮！
雖然你們不是我複興社的人。但是，我就是這麽慷慨！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必須有利益，以後大家抓日諜才會更加的賣力。否則，就算一整天從早到晚的喊口號，也沒什麽卵用……
“每人十個！”
“每人十個！”
張庸拿著大洋，一把一把的分配。
那些年輕的警察都是迫不及待的伸出雙手，等著大洋落入自己的手裏。
發大洋！
他們以前想都不敢想！
還每人十個！
有人悄悄的掐自己的大腿，以為是做夢。
結果，連續掐了好幾次以後，終於確信自己不是做夢。真的有人在發大洋。
胖大海：……
趙廣林：……
欲言又止。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看王動的動作如此熟練，顯然不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又是荒唐。又是驚愕。
“你的！”
“你的！”
“每人十個。一個不多，一個不少！”
“來，你的！”
張庸一把一把的將大洋送到每個警察手裏。
瞬間，好感值拉滿。所有人看著他的眼神，都仿佛是看到了財神爺降臨！此時此刻，哪怕是張庸叫他們赴湯蹈火，都在所不辭。
“都有了吧？”
“好，都有了！都有了啊！”
“都放好，藏好了啊！不要丟了！丟了我可不補！”
很快，大洋發放完畢。
張庸故意大聲嚷嚷。主打的一個氣氛熱烈。
然後將鋁盒遞給胖大海。
“這是……”
“剩下的，歸我們兩個。”
“啊？”
“有什麽問題？其他人都已經拿了。剩下的，我們五五分。”
“啊……”
胖大海的聲音逐漸低沉下去。
從驚訝變成亢奮。然後變成沉穩。最後變成理所當然。
沒錯，下麵的人都已經拿到了。所有人都有。剩下的，當然是他和王動平均分了。這是規矩。大家都懂。
看看鋁盒裏麵，其實沒有發出去多少。因為他帶來的人不多。隻有十幾個。每人發十個，也就是一百多。
保守估計，鋁盒裏麵剩下的，還有四五百個。
五五分……
每人也有兩三百大洋。
差點笑歪嘴。
這可都是名正言順的收入！
是抓捕日諜的繳獲！是他們應該得的！是戰利品！
沒有人敢詬病什麽。
否則，他完全可以請自己老爹去幫忙“說服”對方！
有本事，你們自己也去抓日諜！
無論你們抓到日諜，繳獲多少戰利品，都是屬於你們自己的！你們自己分配！
這個王動，真是財神爺轉世啊！
“好！”
“好！”
胖大海笑納。
決定嚴格五五分。自己絕不多貪多占。該給王動的，一定給。
這叫細水長流。長期合作。
如果自己做手腳，吞了王動應該得的，以後就沒有合作機會了。那才叫虧大了。
趙廣林：……
親眼目睹。匪夷所思。
這個張庸，還真是神人。楞是從牆壁裏麵摳出東西來。
還說，這個家夥斂財的本事，不會是被開天眼了吧？難道他能看到金銀珠寶隱藏在什麽地方？不可思議……
看到張庸轉身出去。
當著陳海濤的麵，將櫃台裏麵的大洋也拿出來。據為己有。
陳海濤試圖阻擋。結果，張庸直接兩巴掌。臉頰都被打腫。
趙廣林：……
這好像有點過分了啊！
然而，胖大海卻是深以為然。覺得張庸沒做錯。
既然是日諜的資產，當然是要全部充公。這個洋行裏麵所有的舶來品，也全部封存。任由自己處理。
“我要控告你們……”
“我要控告你們……”
陳海濤還嘴硬。可惜沒有人聽他的。
胖大海聽得煩躁了，上來也給了陳海濤兩巴掌。打得比張庸還狠。
然而，陳海濤依然不服氣。
直到……
張庸將另外一個隱藏空間撬開。
裏麵有一部電台。還有一個密碼本。還有幹電池、電子管之類的。
陳濤的臉色頓時就變了。
“電台！”
“密碼本！”
胖大海立刻叫喚起來。
他當然知道這是什麽。這是寶貝。是鐵證！
如果說剛才的武器，隻是一般證據的話，電台和密碼本，則是鐵證。永遠都無法翻案那種。
有了電台和密碼本，再也沒有誰敢幫陳海濤說話。
誰替他求情，誰就是漢奸！
陳濤臉色煞白。
完蛋了……
這次是徹底完蛋了……
他將電台和密碼本隱藏的那麽好，居然也能被找到？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然而，這一切都是真的。
電台被拿出來了。密碼本也被拿出來了。
正好，洋行裏麵就有照相機。於是胖大海拿來照相機，裝入膠卷，然後拍照。
全部處理完畢，胖大海還伸手捏捏陳海濤的臉。
叫啊！怎麽不叫了？叫啊！
狗日的日諜。看你怎麽叫。
陳海濤：……
他完全搞不懂。自己是怎麽暴露的。
沒可能啊！
然而，電台暴露了，密碼本也暴露了，他已經沒得狡辯。
除了臉色死灰，等死，他還能做什麽？
此時此刻的他，終於是想要自殺了。然而，他已經沒機會。
他已經被捆綁起來了。除非是咬舌。
可是，他最終還是沒有咬舌的勇氣。
“穀川恆和？”
張庸過來了。漫不經意的叫道。
陳海濤木然良久，最終點點頭。
“是。”
“蒲機關？”
“穀機關。”
“什麽？”
張庸暗暗皺眉。
又有新名詞？日寇到底有多少特務機關來著？
就沒有大一統的嗎？
後來想想日寇戰國時代，幾百人幹仗，就可以稱為戰役，也就明了。
這等規模的衝突，如果是放在華夏的曆史上，最多算兩個村的械鬥。
可能是因為如此，所以日寇特別喜歡誇張。
織田信長麾下軍隊最多的時候，也不知道有沒有五萬。確實是上不得台麵。
可能就是幾個日諜，也搞個穀機關的名字。嚇唬人。
“你們機關長是誰？”
“寺內壽一。”
“誰？”
張庸一愣。
以為自己聽錯了。
不會吧？寺內壽一？你嚇唬誰呢？
你怎麽不說是杉山元呢？
“寺內壽一。”穀川恆和重複強調。
他沒有隱瞞這個名字。
相反的，他似乎很驕傲的說出這個名字。
張庸：……
麻麻批的。日寇這是搞什麽？
寺內壽一居然也來插一腳？搞個穀機關？是掛名的？還是親自下場？
“你和他說什麽呢？”胖大海過來了。
趙廣林也在旁邊。但是一直是仔細聆聽。並沒有說話。
寺內壽一什麽的，他們暫時聽不懂。
“問他一些情況。”
“什麽情況？”
“他是隸屬於日寇穀機關的。機關長叫寺內壽一。可能是掛名的。”
“寺內壽一是誰？”
“日寇一個將軍。”
“將軍？”
“對。”
張庸肯定的迴答。
然後發現自己人設不對。太肯定了。
你王動是天津衛的一個小混混，怎麽可能知道那麽多的信息？
果然，胖大海好奇問道：“你知道這麽多？”
“天津衛有很多日本人。”張庸急忙掩飾，“他們都口無遮攔的。這又不是什麽秘密。”
“難怪。”胖大海信以為真。趙廣林也沒懷疑。
確實，天津衛的日寇非常多。日寇華北駐屯軍司令部就在那邊。
日寇囂張霸道，飛揚跋扈，到處宣揚，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接觸多了，知道的自然也多。
“寺內壽一已經晉升大將。”趙廣林忽然插話。
“是嗎？”張庸疑惑。
這個細節，他不記得。
寺內壽一這麽厲害的嗎？居然晉升大將了？
好像這個時候的日寇大將軍銜，還是非常稀罕的。每個大將都是不得了的存在。
臭名昭著的東條，眼下好像才是少將？
“沒錯，我們寺內閣下，已經在今年10月30日晉升大將……”穀川恆和驕傲插話。
結果被一頓暴揍。
誰讓你說話了？誰讓你插話了？
自己找死！
寺內壽一是你爹嗎？
這麽榮耀……
直接將穀川恆和打暈。然後架起來帶走。
白馬洋行關門。
裏麵的所有東西，現在都是戰利品。
暫時封存在這裏。等騰出手來，再全部處理。或者變賣。或者是大家分了。
當然，那麽多的寶貝，肯定是要拿出一部分孝敬上麵的各位大佬。這些事情就不用“王動”操心了。官二代出身的胖大海會做得妥妥當當的。
至於日諜的具體情況，抓迴去警署再說。
有武器，有電台，有密碼本。那就是鐵證如山。報告上去，必定大大露臉。
胖大海忽然攔住張庸，期待說道：“王動，咱們有緣，不如結拜兄弟吧！”
張庸：？？？
啊？
結拜兄弟？
暈！
你要和我結拜兄弟？
好啊！
好啊！
求之不得！
各種腐朽愚昧落後的封建思想充斥張庸的大腦。
所謂的“義薄雲天”、“義結金蘭”等詞語紛紛湧現。
“那……”
張庸欲言又止。
內心雖然願意。但還是要矜持一下。
胖大海簡單的介紹了自己。
原來，他的書名是叫做龐鈺。自己嫌棄有點娘，於是改名胖大海。
當然，名字是他老爹起的，豈能說改就改？書名是不可能更改的。
龐鈺是官二代。
他老爹是二十九軍51師師長，駐守豐台大營。這個師是二十九軍絕對的主力師。又駐紮在最要害的位置，可以說是位高權重。
和他結拜兄弟，那是自己高攀了。
關鍵是，結拜兄弟以後，他可以拉著對方，一個勁兒的抓日諜。
你們二十九軍的高層，不是猶豫不決，幻想著要和日寇媾和嗎？那我就用事實告訴你，這是不可能的。別人的刺刀，都伸到你喉嚨上來了。
將潛伏在bj城的日諜全部挖出來。
將和日諜有聯係的漢奸全部挖出來。
對二十九軍來說，肯定是有好處的。
就算是某些人可能有些不同的想法，有龐鈺這個擋箭牌在，就安然無事。
於是……
“這個，我受寵若驚啊！”
“趕緊！”
龐鈺迫不及待。
他也想要將張庸抓住。
其他人不管。他是肯定要和日本人過不去的。
他的父親當年在喜峰口，是親自和日寇掄了大刀的。現在傷口都還沒有痊愈的。
本來，他是有兩個哥哥的。但是現在都沒有了。都在抗擊日寇的戰鬥中犧牲了。
表麵樂嗬嗬的背後，蘊藏著對日寇的深仇大恨。
“那……”
“我去準備東西。”
“好！”
張庸點點頭。
龐鈺飛一般的離開。去找雞頭。去找黃紙。
他要親自籌備儀式。
張庸轉頭看著趙廣林，“螞蟻，你有話說？”
“沒有。”趙廣林搖頭。
“你不覺得這樣很封建，很愚昧，很落後嗎？”
“是有點封建。”
“那……”
“但是，如果你能帶著龐鈺抗日，這些細節就不用在意了。”
“是嗎？”
“當然！”
趙廣林認真的點點頭。
斬雞頭，燒黃紙，結拜兄弟之類的，有特定的曆史環境。
當年紅軍過彝族控製區，還有個小葉丹呢。絕不是錯誤。
“好！”
“好！”
張庸很高興。
北平城裏麵的地下黨，也都是精兵良將啊！
你看，他們就沒有那麽古板。
很懂靈活變通的。
隻要是為了抗日，結拜兄弟算什麽？
“我迴來了！”
很快，龐鈺又飛一般的迴來了。
很難想象，這個家夥跑的那麽快。顯然對義結金蘭非常重視。
張庸拿出證件。
唔，有一點點問題。他的證件是假的。
上麵的出生日期，是故意填早了一點點的。填的是民國元年。也就是西元1911年。今年虛歲二十五。
龐鈺是民國三年的。比他“小”了兩歲多。
於是……
“大哥在上，請受小弟一拜。”龐鈺認認真真的磕頭。
張庸：……
嚓，這不會埋下禍根吧。
以後龐鈺如果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份，會不會翻臉？
哦，應該不會。大家都是為了抗日。
換一個身份，一樣抓日諜，一樣發財……哦，最後一句話劃掉。
“二弟！”
“大哥！”
互相行禮。然後重點戲來了。
砍雞頭。燒黃紙。
歃血為盟。喝血酒。
啊……
有點挑戰。
張庸閉著眼睛喝了。
龐鈺卻是一口悶。多少有人軍二代本色。
張庸情不自禁的懷疑，這個家夥，不會是有一堆結拜兄弟吧？
看他的動作那麽熟練，分明是老手啊！
自己是他第幾個結拜兄弟？
等有時間的時候問問……
“黃天在上，厚土在下，我龐鈺自願和王動皆為兄弟。以後有福同享，有禍同當。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黃天在上，厚土在下，我王動自願和龐鈺皆為兄弟。以後有福同享，有禍同當。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張庸跟著對天發誓。
特別強調王動兩個字。我是王動。不是張庸啊！
王動可以和對方同年同月同日死。但是張庸不行。張庸留著自己的小命，還是很有用處的。
禮成。兩人站起來。
張庸感覺非常荒謬。但是又挺享受這樣的感覺。
結拜兄弟哦。
以前都是在裏麵看到的情節，真的在自己身上發生了。
其實，好像也沒有什麽大驚小怪的。
老蔣還一堆結拜兄弟呢！
為兄弟，兩肋插刀。如果翻臉，那就插兄弟兩刀。嗬嗬。
形式……
形式……
誰要是真的相信兄弟如手足，什麽過命的交情，誰就是傻。反正他張庸是不信的。
但是幾個人聚在一起，一起打江山，一起分錢，一起大碗喝酒，大塊吃肉，這個倒是沒有問題。
等到大難來頭各自飛，樹倒猢猻散，也就沒有人提及了。
“大哥，晚上東來順，我做東……”
“不……”
張庸搖頭。
龐鈺臉色逐漸僵住。
“咱們現在還不能高調。先抓日諜，多賺一點。”張庸一本正經的說道，“要低調。悶聲發大財。”
“好，好，好！”龐鈺頓時笑開了花。深以為然。
其實，他並不喜歡來警察署上班。他原來是準備去軍營的。給兩個哥哥報仇。
可是，他確實是有點胖。動作也不夠靈活。上了戰場，目標那麽大，又沒辦法迅速騰挪跳躍，那直接就是給日寇喂子彈的靶子啊！
最終是被放在了警察署這裏，算是能摸到槍。但是沒什麽危險。也沒什麽敵人。
平時也就是得過且過。笑嗬嗬的。
其實吧，內心是挺鬱悶的。總算老天爺保佑，王動出現了。機會來了。
抓日諜，刺激。順便還能搞到一點錢。
有錢，就能搞到武器裝備。哪怕是不多。對51師也是很重要的。
他老爹是51師的師長，他當然凡事都首先考慮自己的老爹了。打架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古人說死了的。
“還有日諜嗎？”
“多了。”
“在哪裏？”
“跟我走！”
張庸揮揮手。帶著所有人，來到隔壁的街道。
不遠處，一輛電車正在慢悠悠的到來。哐啷，哐啷，恐龍扛狼，恐龍扛狼……
一會兒的功夫，電車就停在了他們的麵前。
是被張庸伸手攔住的。
那麽多的警察，都背著槍。電車當然得停下。
張庸直接上車，將一個中年男子拖下車。然後揮揮手，示意電車可以繼續走了。
哐啷……
哐啷……
恐龍扛狼……
於是，電車又晃晃蕩蕩的遠去了。
“你們……”
被張庸拽下來的中年男子十分鎮定。
他穿著一身非常體麵的灰色西裝。皮鞋擦得鋥亮，頭發也是梳的油亮油亮的。
朗朗大晴天的，還拿著一把雨傘。
“我們是警察署的。在抓日諜。”
“你們抓日諜，和我有什麽想幹？放開我，我要去上班，別耽誤我時間。”
“你覺得呢？”
“你們不會覺得我是日諜吧？”
“正是。”
張庸微笑著點頭。
中年男子的臉色逐漸嚴肅了。
“你們知道我在什麽地方上班嗎？”
“什麽地方？”
“東交民巷！”
“哦。原來是給洋大人做事的。”
“我鄭重告訴你，我叫王乾成，是英國使館的高級職員，你們這是對我的汙蔑。”
“不要緊張。我們做事，是講證據的。”
“麻煩你們拿出證據來。”
“不著急。王先生，請帶我們迴去你的住處……”
“你們……”
“請！”
王乾成隻好悻悻的在前麵走。
張庸慢悠悠的跟在後麵。距離不知不覺的拉遠了。
趙廣林欲言又止。
龐鈺也是欲言又止，想要加快步伐。
距離太遠了。萬一日諜突然逃跑，他們追不上的。如果開槍，那就打死了。線索就斷了。
張庸搖搖頭。
兩人麵麵相覷，不知道他搞什麽鬼。
忽然，王乾成扔掉手裏的雨傘，拔腿就跑。一下子就跑入了旁邊的胡同裏。
龐鈺：！！！
下意識的叫追。
然而，張庸擺擺手，示意不著急。
讓對方跑。
他遠遠的在後麵吊著。
就是故意讓對方跑的。讓對方迴去自己的安全屋。
他已經給目標做了標記。隻要對方沒有拉開400米的距離，他都逃不掉的……
咦？
忽然間，目標停下來了。
這麽快就找到安全屋了？
厲害！
看來，日寇的安全屋很多啊！
才跑了那麽一點距離，居然就找到安全屋了。這個王乾成，絕對不是小角色。
聯想到對方是在東交民巷的英國使館裏麵上班。幾乎可以肯定，他針對的，應該不是中國人。而是英國人。這個王乾成，是潛伏在英國人旁邊的間諜。
當即擺擺手，示意大家放慢腳步。
“人呢？”
龐鈺很著急。
他沒什麽抓日諜的經驗。以為追丟了。
那就麻煩了。
四九城裏麵的胡同四通八達，一旦失去目標的蹤跡，再想要找出來就難了。
“他躲起來了。”
“在哪裏？”
“在前麵的房子裏。”
“你確定嗎？”
“放心。我的鼻子比狗還靈。”
“呃……”
龐鈺覺得張庸這個說法有點歧義。
不過，如果真的能嗅到日諜的氣息，那就太好了。北平城裏麵，現在就差這麽一個人。
張庸擺擺手。讓幾個警察走在前麵。
雖然，日諜手裏沒有武器標誌。但是，萬一有刀呢？
小心駛得萬年船。
雖然這樣做沒有什麽勇氣。但是，留著自己的小名，張庸相信還是能做很多事的。
靠近目標房屋。
“他就在裏麵。”
“好！”
龐鈺點點頭。
打手勢。
“嘭！”
木板門被一腳踢開。
眾人一擁而入。
張庸站在後麵看熱鬧。
這種打打殺殺的事，他不擅長。當然是讓給別人去做了。
其他人也沒覺得有什麽問題。
“王動”負責找人。他們負責抓人。配合無間。
同樣站在後麵看熱鬧的，還有趙廣林。
趙廣林手裏沒有槍，當然也是往後站的份。事實上，他也不擅長搏殺。
嚴格來說，龐鈺帶來的這些警察，都沒有誰是專業的。都是普通人。沒什麽特殊的本領。和餘樂醒訓練出來的特工差太遠了。
龐鈺本人也沒有什麽特殊的本領。
難怪他的父親拒絕讓他上戰場。上了戰場就是死。
還好，這個日諜的手裏也沒有武器。似乎搏鬥也不強。幾個人抓一個還是可以的。
“啪……”
“噗……”
房屋裏麵傳來雜亂的聲響。
很快，王乾成就被抓出來。
五花大綁。嘴巴也被堵住了。嗚嗚嗚的還試圖亂叫。
龐鈺抽了他兩巴掌，他還不服氣。
張庸上前來，冷冷的說道：“別叫了。英國人如果知道你是日本人，你死的更慘。”
王乾成奮力掙紮，臉紅脖子粗，但是漸漸的放棄了。
沒辦法，他被捏到七寸了。
沒錯，他的最大敵人，其實不是眼前的警察。而是英國人。
他是負責潛伏在英國使館裏麵，搜集英國人資料的。英國人以為他是中國人。所以才會雇傭他。如果知道他是日本人……
唯一的結果，就是被秘密處理。
要麽是被就地掩埋。要麽是被扔到大海裏麵喂魚。
不要懷疑英國人的處理方式。
在過去兩三百年，殺人無數，攻城略地最瘋狂的，就是英國人。
大英帝國的名頭是怎麽打出來的？
全世界最大的殖民地是怎麽來的？
和文明絲毫不沾邊。
張庸往後走。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王乾成的雨傘。
剛才逃跑的時候，王乾成果斷的將雨傘扔掉了。大家都沒覺得有什麽不對。
雨傘礙事。逃跑的時候當然要扔掉。可是，張庸迴頭想想，萬一裏麵隱藏有什麽東西呢？大晴天的，王乾成一直拿著傘，是什麽意思？
是接頭暗號？
還是雨傘上麵藏有東西？
必須仔細檢查過才放心。
找到雨傘。
發現外表完好。拿起來。緩緩的撐開。
仔細檢查。果然，在雨傘的裏麵，發現粘著一個小小的圖案。像是一個浣熊？
琢磨。這個浣熊圖案，有什麽特殊的含義嗎？
還是小朋友粘上去的？
拿著雨傘迴來。
“怎麽……”
“馬上派人外調。將他的資料全部抽出來。”
“好！”
“重點是他的婚姻、家人、財務、親戚等等。”
“好！”
龐鈺立刻安排下去。
他們都沒有抓過日諜，不知道具體流程要怎麽做。
現在“王動”吩咐下來。所有人立刻行動起來。龐鈺也沒有覺得不對。隻要能抓到日諜，他才不管其他。
“我們去做電車。”
“做什麽？”
“我懷疑王乾成會在路上和其他什麽人接頭。想沿路去看看。”
“好！”
“都穿便衣。帶短槍。坐同一路車。”
“好！”
龐鈺繼續安排。
正好，安全屋裏麵就有衣服。數量和樣式還挺齊全。
不但是有足夠的衣服，還有一些散錢。包括紙幣和大洋。皮靴、布鞋都有。還有棉布手套。還有圍巾。
基本上，在這個安全屋裏麵，大部分人都能夠徹底“改頭換臉”。
這讓張庸越發肯定，這個王乾成不簡單。
之前繳獲的七把手槍，正好全部派上用場。每人一把。趙廣林也在其中。他也分到了一把駁殼槍。還有兩個10發彈匣。
王乾成怎麽辦？
當然是帶著走。
上車。
張庸計算一下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
如果王乾成是和什麽人約好時間的，可能對方已經走了。時間錯過了，肯定不會久等的。並且知道王乾成出事了。
然而，張庸必須親自沿途去看一看才放心。
萬一沿途有紅點出現呢？
萬一沿途的車站就有隱藏的日諜呢？
正好一起抓迴去。
“哐哐……”
“哐哐……”
電車開始前進。
王乾成被按在最後排的座位上。
張庸站在過道中間，默默的監控四周。盯著每個紅點。
在地圖邊緣，陸陸續續的有紅點出現。可惜距離都比較遠。有兩三百米的樣子。顯然和王乾成無關。
電車停下，沒有……
繼續走……
第二個站點，沒有……
第三個站點，沒有……
直到終點，都沒有發現可疑的目標。
然而，也不能排除王乾成中間會變換路線，轉乘其他電車。
但是張庸沒有足夠的時間來每條線路都追查了。這個辦法效率太低。還是將人帶迴去審問更加直接。
“帶迴去吧！”
“好！”
一群人迴去孟蘭街警署。
抓到的三個日諜也全部帶迴。迴到警署，已經是夜幕降臨。
“我去見署長。”
“你們先等等。”
龐鈺吩咐兩句，就急匆匆的去了。
張庸默默的對照地圖，很快發現，這個警署，距離東交民巷很近。
從某個角度來說，孟蘭街警署，或許也是監控東交民巷的所在。因為一些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緣故，有些事情，隻能做不能說。
東交民巷是法外之地。
裏麵都是外國人。都是外國大使館。
什麽英美德日蘇，意大利，西班牙什麽的，也都在這裏有大使館。
日寇大使館也在這裏。
它不是一條巷子。是一大塊區域。麵積很大。
比天津衛的英租界還要大。
生活在這裏的外國人特別多。保守估計有幾萬人。
張庸舉起望遠鏡掃了一眼，看到很多金發碧眼的白俄人。他們是最好辨認的。
東交民巷裏麵，還有舊沙皇俄國的大使館。
非常奇葩的存在。
舊沙皇俄國已經不存在了，可是它的大使館還保留著。
同時，紅色蘇聯的大使館也在這裏。
隻能說，亂就一個字。
按理說，現在民國的首都，應該是金陵才對。
然而，很多國家的正式的大使館，還沒有搬到金陵去。金陵那邊一般是叫做領事館。
比如說，日寇駐金陵總領事館。而不是正式的大使館。
究其原因，還是當時的中國社會非常混亂。搞的外國人無所適從。決定以不變應萬變。
當時非常奇怪的現象，就是外國人也搞不懂，到底北平和金陵，那邊才是正統。經常城頭變幻大王旗。於是懶得搬。繼續在東交民巷上班。
直到後來日寇全麵侵華，華北淪陷，英美大使館才逐漸搬到金陵。
既然是法外之地。那中國人就管轄不到。
裏麵都是安南巡捕，或者是印度巡捕。還有各國的少數警衛部隊。
比如說美麗國的海軍陸戰隊，就駐紮有五十人左右。
二十九軍作為華北地區的地方權力代表，對東交民巷自然是不敢冒犯的。
在東交民巷的外麵，也有大量中國警察駐守。禁止一般的中國老百姓靠近。以免發生當年義和團的事。
這些警察，都屬於孟蘭街警署的管轄。也算是一大特色。
“王動！”
“王動！”
忽然間，龐鈺急匆匆的出現了。
神情亢奮。好像是發生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一個勁兒的朝張庸招手。示意他趕緊過去。
張庸快步走過去。
“天大的好事。署長要見伱。”
“署長？”
“對。我們孟蘭街分署的署長。叫佟鍾亭。”
“哦……”
“他其實不是警察出身。他原來是咱們二十九軍大刀隊的。臨時調來的。他有個堂大哥，叫做佟麟閣……”
“啊？”
張庸有些驚訝。
佟麟閣的堂弟？這個堂哥有點厲害啊！
因為英勇抗擊日寇，最終不幸犧牲。幾乎所有的曆史書，都會提到他的名字。
“和署長說話，你不要繞彎子。有啥說啥。”
“知道了。署長找我做什麽？”
“還不是東交民巷？裏麵響槍了。死了兩個德國人。”
“德國人？”
“是。不知道是什麽人，對德國人下手。打死了德國人的兩個武官。好像還搶走了一些什麽東西。”
“是嗎？”
張庸暗暗疑惑。
德國人被殺？東西被搶？
奇怪，誰會對德國人下手？德國人惹誰了？
啥日寇不奇怪。怎麽會有人殺德國人？不對啊！誰會對德國人這麽仇恨？
當時的現實，華夏人對德國人的觀感，似乎一直良好。
無論是北平，還是金陵，對德國人印象都是極好的。官方不可能策劃刺殺行動的。
所以，首先可以排除王天木。
絕對不是複興社特務處做的。
古怪……
詭異……
隱約間嗅到了陰謀的味道。但是又不知道陰謀在哪裏……
“署長！”
龐鈺帶著張庸來到一個很大的辦公室。
真的很大很大。感覺有後世的教室那麽大。裏麵堆滿了各種雜物。一個頭發亂糟糟的警察正在忙碌。
他不知道是看到了什麽文件。眉頭一皺。直接扔到一旁。
嗯，非常用力的扔。文件飛出了至少五米。然後落地上。
他看也不看。又拿起一份文件，掃了一眼，又是隨手一扔。又是五六米遠。然後落地上。
張庸：……
他就是佟鍾亭嗎？
我靠。這頭發亂的。簡直就是爆炸頭啊！
如果染個顏色，再換個衣服，妥妥後世的殺馬特。如此前衛的發型，他也是第一次見。
服氣。
真是太有個性了。
一看他的樣子，就是不耐煩眼前的工作。
那麽，問題來了。是誰將他調來的？這不是開玩笑嗎？難怪辦公室要這麽大，敢情是需要空間亂扔文件呢！
“署長！”
龐鈺再次開口。
正在扔文件的警察終於是抬頭了。
張庸：……
哇塞！眼睛裏麵都是血絲。
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搞的這個大刀隊出來的署長如此暴躁？
然後，他看到對方站起來了。
然後，他發現，對方不愧是大刀隊出來的。站起來以後，立刻顯得非常魁梧，非常強壯。足足比張庸高出半個頭。
關鍵是他的雙手，真的非常強壯有力。仿佛不提個五十斤的大刀片都是浪費。
二十九軍的大刀隊，那是全國大名鼎鼎的存在。
使用的都是生鐵打造的大刀片。勢大力沉。講究的就是力量。沒什麽技巧。就是拚命。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署長，我將王動帶來了。”
“王動！”
龐鈺示意張庸上前。
張庸於是走上前來。規規矩矩的站著。
佟鍾亭瞪著他。片刻。忽然走出來。將他的雙手拿起來。摸了摸。放下。又看他的肩窩。
“你沒當過兵？”
“沒有。”
“摸過槍嗎？”
“摸過。”
“什麽槍？”
“七九。”
“能打幾環？”
“沒打過……”
張庸規規矩矩的迴答。
能打幾環？肯定不能說啊！太丟臉了。
“你很能抓日諜？”
“還行吧……”
“那好。我現在就給你辦入職手續。從此以後，你就是孟蘭街分署的正式成員了。”
“啊？”
張庸愕然。
又來一個編製？好像速度有點快啊！
之前李伯齊至少還考核了他幾天時間的。現在這位，就看看，摸摸，然後就拉壯丁了？
感覺這個編製沒什麽含金量……
隨隨便便就能進來。肯定沒什麽含金量啊！
“還不謝謝署長？”
“謝謝署長！”
“龐鈺，東交民巷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是。”
“去吧！”
“是！”
龐鈺帶著張庸出來。
張庸默默跟在背後。
“他很厲害的。你可不要惹他。”龐鈺忽然說道。
“誰？”張庸沒反應過來。
“署長。”
“他？”
“咱們二十九軍十幾萬人，能打敗他的，一個都沒有。就連陳宮澎，也揍不過十招。”
“那他……”
“之前，有個日本浪人，前來挑戰，被他直接一頓拳頭打死。日本人興師問罪，上麵隻好讓他暫時脫下軍裝，跑到這邊來做署長。算是避避風頭。”
“啊……”
“就我這樣的體型，被他一拳，哼都不帶哼的。直接就掛了。”
“呃……”
張庸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難怪佟鍾亭會如此的暴躁。敢情是心有不甘。憋悶。
換了誰都憋悶吧。打死了日本浪人。反而要脫下軍裝。躲到這裏來。還不如放手和日寇一博，痛快戰死算了。
完全就是被禁錮的獅子啊！空有渾身的力量，卻沒地方爆發。
然而，他不是一個人。
他有堂哥。也有其他親戚。做事不能不顧後果。
唉，同情，什麽鬼社會……
還好，再煎熬兩年，日寇全麵侵華，他就可以放開手去做了。
如果二十九軍不行，還有八路。
想要痛痛快快的殺日寇，投奔八路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在八路那邊，你有多大的本事，都可以用出來。你想要殺多少的日寇都沒有問題。殺得越多，獎勵越多。
“迴來了？”
趙廣林迎上來。其他人也紛紛簇擁上來。
顯然，他們都很關心，龐鈺帶迴來什麽好消息。他們抓了三個日諜哦。還繳獲不少。
“署長說了，所有的繳獲，我們自己分配。”
“抓日諜，抓的越多越好。”
以上，都是明麵話。是說給不知道底細的人聽的。
事實上，龐鈺將張庸拉到一邊，告訴了張庸真相。
一見麵，佟鍾亭就給了龐鈺一個驚喜。讓他立刻調配人手，負責調查火車劫案。
還說十萬火急，必須立刻行動。
“火車劫案？”
“對。上頭讓我全權負責。”
“你負責得起嗎？”
“我爹可以。”
“你爹？”
“這也是軍座的意思。讓我出麵折騰。如果能搞定，自然最好。如果無法搞定，也不算丟臉。”
“啊……”
“如果是其他人出麵，恐怕很難有迴旋的餘地。老蔣那邊也不安好心。”
“這……”
張庸欲言又止。
那位宋軍長似乎有點兒戲啊！居然讓龐鈺出麵？
龐鈺有幾斤幾兩？如何承擔？
後來想想，感覺宋軍長也挺難的。前門拒虎，後門進狼。
想要抵抗日本人。又擔心老蔣抄自己的後路。對於老蔣的人品，他是絕對不信任的。所以，防範老蔣，和防範日本人一樣重要。
聽龐鈺的口氣就知道。
都是直接稱唿老蔣的。可見戒心。
如果龐鈺知道，自己其實是複興社特務處的，是老蔣的“走狗”，不知道會有何感想？
都結拜兄弟了，如果翻臉，算不算是插兄弟兩刀？
“火車劫案不是外交部出麵嗎？”
“他們又不懂查案。又沒有能力抓人。陳宮澎瞎忙活。一點消息都沒有。”
“陳宮澎不是還在北平嗎？他沒有去武清？”
“去了。又迴來了。”
“那……”
“綁匪提出了很荒謬的要求，這邊還沒迴複。”
“哦……”
“東交民巷都亂套了。偏偏是又發生了槍擊案。現在這個案子也歸我管。”
“你……”
張庸無語。
好像伱龐鈺的肩膀沒那麽堅挺吧。
居然槍擊案也歸你管？
火車劫案、槍擊案，那都不是省油的燈啊！
搖頭。
混亂。
忽然看到旁邊的桌麵上有報紙，
拿起來掃了一眼。好家夥，頭版全部都是有關火車劫案的消息。
紛繁複雜。
真假難辨。
有的文章說，這次被劫持的火車裏麵，有足足上百名外國人……
有的文章說，所有的中國人質已經釋放……
有的文章說，部分外國女人質遭受淩辱……
不一而足。
為了吸引眼球，說什麽的都有。
這年頭的報紙，有點像是後世的自媒體。為了吸引眼球，也是不遺餘力。
翻了一遍，真正有用的信息，一個都沒有。
顯然，進展不大。
都沒有專業人士行動。外界能了解到什麽情況？
太紊亂了。
現在的北平，局勢太複雜。
不要說是他一個菜鳥看不透，就是李伯齊，也未必能夠看透。
“具體怎麽說？”
“要啥有啥。”
“什麽？”
“就是我提什麽要求都行。隻要是上頭能答應的都答應。”
“是嗎？”
張庸不置可否。心想，這是場麵話吧。
後來想想。似乎又不像。畢竟，龐鈺是真正的軍二代。老爹是很有實力的。佟鍾亭也不善茬。
上頭肯定不敢輕易的忽悠他們兩個。否則，後果嚴重。
“具體怎麽做？”
“署長說……”
佟鍾亭是個糙人。
他的做法非常簡單粗暴。正合龐鈺胃口。
就是將龐鈺抽調出來，組成一個特別行動科。龐鈺擔任科長。人員隨便龐鈺自己抽調。
不限製人數。
不限製資源。
需要什麽武器裝備，佟鍾亭負責調配。隻要有，一定給。
這個特別行動科在警署內有特權。
還可以隨時得到二十九軍的幫助。
擔心警察署的戰鬥力弱，打不過敵人？沒關係。軍部有一個手槍團隨時增援。
二十九軍有好幾個手槍團。五原手槍團隻是其中一個。
每個手槍團都有上千人。主武器是清一色的駁殼槍。副武器是清一色的大刀片。
遠戰用駁殼槍。
肉搏用大刀片。
絕對是二十九軍的最大特色。
特別行動科的主要任務，就是處理各種諜報事務。權且這樣稱唿。詳細的佟鍾亭也不懂。
抓日諜的同時，負責處理和東交民巷的所有事情。
後者本來是越權的。但是無所謂了。估計也沒有其他人願意沾惹。
要和那麽多的洋人打交道，有誰應付得了？
警察署裏麵就沒有一個人敢出頭的。最終攤派到佟鍾亭的身上。
“趙廣林！”
“黃楚！”
“岑兆海！”
龐鈺開始抽調人員。
基本上都是平時和他混得來的。
有沒有本事不重要。重要的是，必須是聽他龐鈺的話。
不聽話的，有本事的，也不要。
他有王動這個大靠山。其他人有沒有本事都無所謂了。
反正就是抓人。
人多勢眾。一擁而上。以多打少。
“王動，以後你就是副科長。”龐鈺快人快語，“趙廣林，你專門跟著王動。”
頓了頓，龐鈺特別補充強調，“趙廣林，你的任務，就是保護王動的安全。如果王動出事，我拿你是問。”
“明白。”趙廣林嚴肅迴答。
張庸：……
擦，這個安排。有點受寵若驚啊！
特別行動科？
副科長？
汗，自己的官職晉升真快。
今天才加入警察署。不到半小時，就晉升副科長。
李伯齊估計要羨慕死。
他那個副科長熬了多久，才堅強熬到。
還有……
用紅黨的領導幹部來保護自己？汗，這個榮耀，好像非常難得。
然而，他也沒有推辭。應該的。哈哈。
趙廣林保護他。他想辦法給趙廣林弄點好處。不對。是給紅黨弄點好處。這樣你來我往的，或許就能加深了解了。
他已經不想加入紅黨。那邊太多限製。他可能適應不了。
酒色財氣，樣樣都不能沾。
自問做不到。
但是，和紅黨關係必須搞好。
腳踏幾條船暫時做不到。但是紅黨這條船，必須踩穩了。
未來幾十年，放眼全世界，最大的黑馬漲停股就是紅黨。
“我叫你老趙吧！”
“好！”
“你那邊有沒有特別能打的，調幾個過來。”
“我們的專長不是搞行動。”
“難道你們組織裏麵就沒有一兩個高手？不信。”
“人多容易暴露。”
“那我要是被暗算了，你要負責任的。”
“我……”
趙廣林無語。
這個家夥，是故意的吧？
平時也沒見你這麽怕死啊！怕死你還敢抓那麽多日諜？
你知道日本人有多恨你嗎？
如果你被日本人抓到，那就不是受刑的事啊！
他們絕對會將你送到東三省，或者高麗，送到那些絕對沒有可能營救的地方。
然後再慢慢的折磨你。
但凡是讓你半年內死了，你都應該慶幸。
“我付錢的……”
“什麽？”
“我說，我請你們的高手保駕護航，我可以付費的……”
“你誤會了。我們不做這樣的事。”
“真的不行？”
“不行。”
趙廣林斷然迴絕。
他的經驗告訴他，和張庸說話，原則絕對不能退讓。
否則，後患無窮。
這個家夥最擅長的就是得寸進尺了。
和龐鈺簡直就是臭味相投。兩人現在湊到一起，也不知道會掀起什麽風浪。
“王動！”
“王動！”
這不，龐鈺又在那邊叫了。
他之所以敢答應下來，就是感覺自己這個結拜大哥非常有本事。
除了抓日諜，好像還有其他許多本事。
張庸一溜小跑的過去。
“我們現在就去東交民巷。”
“這麽著急？”
“洋鬼子發飆了。說隻給我們三天時間。”
“不是在東交民巷裏麵發生的槍擊案嗎？關我們什麽事？”
“那些安南巡捕都是廢柴。印度巡捕更加不用說了。洋鬼子自己都知道，指望不上他們。最終還是要靠我們來調查。”
“洋鬼子有沒有說給點懸賞，花紅什麽的。”
“沒有。”
“那咱們不是白幹嗎？切，我們才不要那麽積極。”
“也對……”
龐鈺立刻醒悟過來了。
這個王動，明擺著就是要勒索洋鬼子啊！
任憑你洋鬼子暴跳如雷，要是不給咱們一點好處，咱們就磨洋工。出工不出力。
對頭！
咱們憑什麽聽洋鬼子差遣。
是在你們洋鬼子自己地盤上發生的事，和我們中國人有什麽相關？
“那個王乾成……”
“啊，對對，對，我差點忘記他了。”
立刻將王乾成帶上來。
此時此刻的王乾成，已經是完全沒脾氣了。
沒水喝。
沒飯吃。
又渴又餓。還遭受毒打。
雖然他是日諜，也是招架不住的。臉色顯得十分憔悴。
張庸開門見山。
“德國人被殺是怎麽迴事？”
“……”
王乾成拒絕迴答。
張庸擺擺手。立刻有人上來將他拖走。
不合作？
那就繼續折磨！
倒吊起來。晾個兩三天的。
到時候，整個人都會變得神誌不清，胡言亂語。
“我說，我說……”
“說吧！”
“我不知道是怎麽迴事。當時，那兩個德國人是從外麵步行迴來的。好像坐的是黃包車。但是黃包車隻能到門口。不能進來。於是他們隻好步行。結果，旁邊忽然衝出一個人，用手槍對著他們，連續開了兩槍。”
“都是一槍致命？”
“我不知道。我發現出事了。急忙躲起來了。”
“然後呢？”
“來了很多人，將現場包圍的水泄不通。我於是迴來了。”
“就這麽簡單？”
“我看到的情況就是這樣。你們可以找其他人詢問的。兇手就是一個人。一把槍。”
“看到兇手朝哪裏逃竄沒有？”
“不知道。”
“然後呢？”
“我出來的時候，人群已經散了。”
“哦？”
張庸暗暗皺眉。
看來，這個兇手，並沒有跑出來。
東交民巷的入口。是有很多守衛的。兇手如果強行衝出來，不可能沒有動靜。
換言之，就是兇手是在東交民巷內部藏匿了。
奇怪，他到底是誰呢？
刺殺德國人的意圖又是什麽？
張庸連夜迴到了天津衛。
他必須迴。
長期在外失去聯係，那是絕對不行的。
對於間諜這個行當，張庸也知道一些規矩。就是不能脫離掌控。
你必須時時刻刻都讓上級知道你在哪裏，在做什麽。除非是得到上級批準，是在執行秘密任務。不用報告。
否則，就會惹來大麻煩。
你獨自一個人在外麵遊離，你做了什麽，沒有人知道。
以後對景的時候，有人翻出來，就是災難。
尤其是戴老板生性多疑，最容易想東想西。
於是，張庸謊稱自己還有八十歲的老母，需要連夜將大洋送迴去天津衛。
龐鈺表示理解。但是讓趙廣林跟著。叮囑趙廣林，務必將王動帶迴來。否則，唯他是問。絕對不給張庸落跑的機會。
張庸剛剛進入天津衛，立刻給李伯齊打電話。
“你慢慢說。”
李伯齊其實也很著急。
電話不通。又沒有電台。肯定擔心啊！
萬一出事……
想要派人去找。也沒辦法找。事發突然，張庸都沒有留下有用的信息。
何況，就算是人到了北平，找到張庸，也沒有辦法將信息傳遞出來。現在的北平，所有的民用電話線都掐斷了。隻有官方和洋人的可以使用。
“我好像混到北平警察署裏麵去了……”
張庸詳細報告。
從頭到尾。沒有任何遺漏。
哦，將趙廣林是紅黨的信息隱藏了。這個肯定不能說。
“宋軍長不是兒戲。”李伯齊忽然說道。
“這還不是兒戲嗎？”張庸表示很迷惑。
“他是試探。”
“試探？”
“對。他怎麽可能兒戲？誰坐到他的位置上，都不可能兒戲。喜歡兒戲的人，能掌控十多萬軍隊，掌控冀察兩省？”
“那……”
張庸想想也是。
換了自己，能掌控那麽大的地盤嗎？
當然不可能啊！
強敵環伺，仿佛是坐在火山口上麵。隨時都會爆發。
換了一般人來，誰能坐得住？
草率了……
都是老狐狸啊！
“你迴來的正好。有要緊事找你。”
“什麽事？”
“委座已經決定成立聯合調查組，調查火車被劫一案。並且答應了各國大使，一定安全的，完好的將所有外國人都解救出來。”
“那……”
“處座也得到了命令，務必全力以赴處理此事。不能讓外國人有所損傷。”
“我……”
“明天早上，我就會帶隊前往北平。以複興社特務處的身份，正式接管此事。”
“啊？”
張庸深感意外。
怎麽局勢發展的這麽快？李伯齊去打頭陣？
忽然有些明白了……
難怪北平那邊會安排龐鈺接手。敢情是和這邊說好了。
壓力現在是轉移到了複興社特務處的身上。龐鈺那邊，其實具體的事務，也就是敲敲邊鼓，打打下手什麽的。不用做正事。
也不知道上層是如何溝通的。最後居然是這樣的結果。幸好自己連夜迴來了，否則，可能還蒙在鼓裏。
“那我去嗎？”
“當然要去。”
“可是……”
“本來，我是準備帶著你去的。但是你現在的身份更好。你就繼續用王動的身份進行調查吧。”
“是……”
“二十九軍對委座的戒備之心非常強烈。我到了北平以後，肯定會被很多人盯著。很多事情都沒法做。我身邊的其他人也是如此。日本人也會死死的盯著我們。正好，你利用王動的身份，可以做很多事。”
“明白了。”
“你是奇兵。就要起到奇效。”
“是。”
“我會跟進王動這個身份的細節。外人肯定查不出來。同時，會撒布你已經秘密離開天津衛的消息。”
“日本人會相信嗎？”
“隻要二十九軍相信就行。日本人相不相信，無所謂。”
“知道了。”
張庸答應著。
果然，有人幫忙處理手尾就是好。
這樣一來，自己就不需要擔心身份暴露了。就算日本人認出也無所謂。
他們又不敢公開的宣稱。
想了想，張庸又悄悄問道：“處座到了沒有？”
“沒有。被韓複榘留在泉城了。”
“韓複榘？”
“對。也不知道日寇是從哪裏得到的消息，說韓複榘會派遣一個軍北上，入駐天津衛。還說會攜帶榴彈炮什麽的。消息傳到了韓複榘那裏。他信以為真，扣住了處座，要處座和委座核實此事。”
“啊……”
張庸悄悄閉嘴。
不是我。我沒有。我什麽都沒說。
日寇肯定是聽錯了。什麽一個軍，什麽榴彈炮。哪裏有這樣的事？
什麽？我說的？
嘿嘿，東西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你有證據嗎？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說了？你錄音了嗎？有白紙黑字的整局嗎？我簽名了嗎？我按手印了嗎？沒證據，我告你毀謗，毀謗……
“現在泉城那邊，也是群魔亂舞。”
“呃……”
“處座剛剛下火車，就抓住了幾個鬼鬼祟祟的家夥。一審，居然都是日諜。處座十分惱火。又抓了一些人。”
“那……”
“估計處座還要在泉城滯留好多天。暫時無法北上。”
“韓複榘是什麽態度啊？”
“他說可以派軍隊北上。但是要委座調撥給他一個榴彈炮團。”
“呃……”
張庸暗暗咂舌。
暈死了。我真的什麽都沒有說啊。
真的。我發誓……
沒想到各位大佬居然信以為真。
韓複榘還以此作為條件，問委座要一個榴彈炮團！真是開玩笑！
現在委座的手裏，才幾個榴彈炮團？
從德國人那裏進口的兩百門105毫米榴彈炮，還沒完全到貨。最多組建五個炮兵團。
還有幾十門150毫米榴彈炮，那是寶貝中的寶貝。
不要說是一個榴彈炮團，就是一發炮彈，都不可能調撥給你韓複榘啊！
他真是想多了……
委座是什麽人，韓複榘還不知道嗎？
高層大佬的鬥法，看不見摸不著。可是，眼下張庸遇到的具體問題就是：
處座還沒來。
閻廣坤還不能出來。
但是日諜又以為他張庸已經走了。
然後……
就沒有然後了。
事情似乎變得很複雜，很複雜……
結束通話。
忽然看著趙廣林。
趙廣林皺眉，“你要說什麽？”
“李伯齊是不是你們的人？”張庸低聲問道。
“他？怎麽可能？”趙廣林條件反射的迴答。
“謝廣坤都有可能。李伯齊為什麽不可能？”
“這……”
趙廣林保持沉默。
這個問題，他無法迴答。也沒有權限迴答。
張庸於是不再言語。
其實也就是問問。他判斷李伯齊肯定不是。
真正的紅黨，都是非常低調的。你看閻廣坤就是。還有馬嶼。全部都是風際中那樣的人物。
你平時根本不會特別注意到他們。
他們和紅黨，也不會有絲毫聯係。
但是李伯齊，似乎有點半公開的赤化，也不知道咋迴事。難道處座真的是視若無睹？
不理解……
不明白……
忽然，係統地圖邊緣有兩個紅點出現。還有一個小白點。標注4號。
四號是誰？哦，是甘小寧。那個錦帆賊。身邊跟著兩個日諜臥底那個。顯然，他是帶著兩個日諜出現了。
看看時間，淩晨三點多。
這麽特殊的時間，甘小寧出現在自己附近，是要做什麽？
“老趙，想看熱鬧嗎？”
“什麽？”
“我要去處理兩個日諜，你來嗎？”
“你一個人？”
“對。我現在是一個人。”
“那不行。我必須跟著去。我要對你的安全負責。”
“好。咱們走。”
張庸點點頭。靜悄悄的向目標靠近。
仗著有地圖幫助，張庸倒也沒過分擔心自身的安全。有危險躲開就是了。
在北平的時候，他就發現，其實自己還是可以單獨行動的。前提是避開附近的人。隻要沒有被有心人發現，安全就沒問題。
深夜的天津衛。寒風唿嘯。街道上幾乎都是空無一人。
不久以後，接近目標。
發現甘小寧帶著兩個日諜，居然是進入了一家青樓。
看看外麵的招牌，叫做滿堂春。
做什麽？
難道是要過夜？
難道自己想多了，其實沒什麽特別的事？
繼續蹲守。
半小時以後，一輛小汽車到來，在滿堂春外麵停下來。跟著下來一個人。
穿著綢布長衫。戴著黑眼鏡。進入青樓。
張庸舉起望遠鏡，仔細觀察，發現開車的司機，居然是熟人。
鄭鬆。
就是那個曾經和他鬧矛盾，被他毒打的家夥。好像是曹建章的便宜小舅子。
心頭微微一動。
鄭鬆為什麽在這裏？他是帶什麽人過來？
進入青樓的那個人，和甘小寧有關係嗎？
不假思索的，立刻在進入青樓的那個人身上做了標記。這樣，無論他走到哪裏，都能辨認出來。
發現目標進入青樓以後，一直奔著甘小寧過去。
趙廣林忽然說道：“進入青樓的那個人，叫做韓陌，是曹建章的幕僚。”
“你確定？”
“確定。我認識他。他曾經多次到北平辦事。我們盯他很久了。”
“他……”
張庸暗暗皺眉。
地圖顯示，目標最終來到了甘小寧的身邊。
果然……
甘小寧和韓陌秘密聯係。
或者說，是在和韓陌背後的曹建章聯係。鬼鬼祟祟。非奸即盜。
“你想到了什麽？”
“不知道。”
張庸搖搖頭。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到了什麽。隻是感覺不正常。
甘小寧是海盜。是通緝犯的。曹建章是天津警察署的署長。這兩人，一個是官，一個是賊，正常情況下，怎麽可能混到一起？
除非是情況不正常。
或者是有什麽陰謀。
這個陰謀可能是針對其他人。也有可能是針對甘小寧。
畢竟，甘小寧身邊的哼哈二將，都是日諜。他們如果想要弄死甘小寧，很容易就給甘小寧上套的。
曹建章的身邊，也非常適合處置甘小寧。
“等他出來。”
“你要動手？”
“對。”
“不行。我們不能動手。”
“為什麽？”
“你現在孤身一人，動手有危險。萬一發生什麽意外……”
“行。我去借點人。”
“你！”
趙廣林無語。
張庸一個電話，又打給李伯齊。
李伯齊似乎沒有睡覺。一晚上都在忙碌。很快就接電話了。
“組長，是我……“
“我在法電二路，看到一些奇怪的情況……”
張庸簡單描述。
李伯齊沉吟著。良久無語。
話筒沒有被捂住。顯然是沒有其他的事情處理。
張庸也不敢出聲。靜靜的聽著。
良久，李伯齊才緩緩的說道：“這件事很大，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處理……”
“什麽大事？這麽可怕？”張庸驚訝。
“火車劫案的主謀，可能就是曹建章。”
“什麽？”
張庸頓時愣住。
火車劫案的主謀，居然是曹建章？
靠！
這是從何說起？
“迴來了！”
“迴來了！”
“啪啪啪！”
“啪啪啪！”
熱烈的掌聲響起來。
所有人都充滿期待。
王動迴來了！
財神爺迴來了！
跟著財神爺……
發財！
發財！
發財！
所有人的眼睛裏，都寫滿了對金錢的渴望！
對！他們渴望金錢！
他們想要得到大洋！
之前參加行動的警察，每人都發了十個大洋！
沉甸甸，白花花的大洋！
消息傳開，其他的警察都坐不住了。
就抓幾個日諜，每人就發十個大洋？那一個月得發多少？
啊啊啊……
用膝蓋都能想得到！
趕緊去報名啊！
趕緊去參加特別行動科啊！
托關係……
求爺爺拜奶奶……
削尖腦袋都要進去。
隻要是能夠和龐鈺搭上關係的，都在努力。
一時間，龐鈺成為整個北平警察署，最炙手可熱的人物。他辦公室本來是沒有電話的。但是聰明人立刻幫他換了辦公室，新辦公室有電話。
於是，電話不斷……
一般的電話，龐鈺都不想接。也沒辦法接。他接的電話，都是總署打來的。
總署長打來的……
副總署長打來……
還有各個局長……
前所未有的榮光。
所有人都放低姿態和龐鈺說話。
哪怕龐鈺以前是官二代，也從來都沒有享受過這樣的待遇。
為什麽？
他會抓日諜啊！
抓日諜能發財啊！大洋杠杠的！
名利雙收！
誰不喜歡？
龐鈺現在隻擔心一個問題。王動能及時迴來嗎？
他的所有榮耀，可都是建立在王動的基礎上的。
嚴重後悔隻派趙廣林一個人跟著了。早知道，多安排幾個人跟著。如果王動不迴來，押也押迴來。
萬一路上發生點意外，那就……
龐鈺都不敢繼續想下去了。怕自己頂不住。
他這個特別行動科，缺了誰都可以轉。唯獨缺了王動不行。
抓日諜需要張庸。撈錢需要張庸。
他龐鈺能做什麽？
哦，負責衝鋒陷陣。負責抓人。負責打人……
“安靜！”
“安靜！”
張庸微笑著壓壓手掌。
不要那麽激動。不要那麽興奮。因為，更激動，更興奮的還在後麵。
其他事情不敢說，撈點小錢是沒問題的。
才幾個大洋就高興成這樣。以後還得了。
偌大的北平城，不知道隱藏了多少的日諜，抓幾個骨幹，都是幾萬、幾十萬級別的。
每個人發十個大洋算什麽？包你們每個月收入五十個大洋以上。如果不夠，算我的！
當然，這番話不能說出來。
低調……
悶聲發大財……
錢財不外露……
“都安靜！”
“都安靜！”
龐鈺用力揮舞著雙手。大聲吆喝。
你們嚷嚷什麽呢？沒看到財神爺有話說嗎？都給我安靜！不安靜的，我一腳踢出去。一個子兒都不給！
所有人立刻安靜下來。目光熠熠生輝的看著“王動”。
他們都知道。這個王動，才是靈魂人物。跟著這個王動，才有大把大把的錢賺。
“我就說兩句。”
“第一句，抓人是有危險的。日寇可能有槍。”
“第二句，情況不對。立刻開槍。一定要搶在敵人之前開槍。千萬不要試圖抓活的。否則，死的就是你。”
“說完了。”
張庸言簡意賅。絕不拖泥帶水。
事實上，他唯一的擔心，也是這個。就是眼前這些人，可能不知道日諜的殘酷。
龐鈺挑選來的這些家夥，似乎沒有一個專業人士。
似乎都是走後門來的。
感覺一個個都沒有他張庸能打的樣子。
在複興社特務處，他是誰都打不過。但是在這裏，似乎誰都打得過。
包括趙廣林。包括龐鈺。
剛才掃了一眼孟蘭街警察署所有人，似乎沒幾個能打的。
哦，佟鍾亭那樣的瘋子就算了。別人是大刀隊出來的……
“聽到沒有？”
“聽到了就記住！不然，死了沒人可憐伱們！”
龐鈺跟著吆喝。
所有人都是重重點頭，表示記住了。
這個簡單。
不要抓活的。直接打死。
比要求抓活的容易多了。
最怕的就是敵人手裏有槍。但是上級又要求抓活的。那就哦豁。
“立正！”
“稍息！”
“等待命令！”
張庸立正，大聲喊著口令。
不知不覺的，就將複興社那一套搬過來了。
幸好沒有人注意到。
隨後，他招招手，示意龐鈺進來辦公室。有些事情，需要問清楚。
“大哥……”
“怎麽那麽多人？”
“唉，沒辦法，太吃香了！所有人都想來！”
“哪也不用那麽多吧？”
“都是各級大佬，我得罪不起。別人好話說盡，要安排一個人進來，我也沒轍啊！”
“具體是幾個人？”
“五十三個。”
“這麽多……”
張庸暗暗咂舌。
哇塞。這又是一個行動組的編製啊！
複興社特務處一個行動組，三個小隊，也就是五十人左右。沒想到這邊的特別行動科也是如此。
嗬嗬。自己居然還是副科長。
李伯齊還說不兒戲。這分明就是兒戲嘛！
自己這個來曆不明的“王動”，一個外人，都能當上副科長呢！
你還說不兒戲？
但是沒事。
他這個副科長，絕對撐得住。
在複興社那邊，他本來就是組長級別。指揮五十多個人完全沒問題。
當然，在這邊，他得低調一點。
出風頭的事，還是讓給龐鈺去做。他不能公開露臉。
按照李伯齊的意思，複興社將會暗中撒布他張庸已經離開華北的消息。可能會有很多日諜跳出來。
這是好事。
欲擒故縱。
日諜跳的越歡，被抓的就越多。抓的越多，收入越多……
最好是川島芳子跳出來……
“我這還是頂住了很多人說情呢。否則，就是幾百人都撐不住。”龐鈺那個得意。
他也是年輕人，容易翹尾巴。
拿著雞毛當令箭的他，真可謂是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現在情況如何？”
“英國人又催了。讓我們盡快行動。“
“為什麽是英國人？”
“因為他們是東交民巷的老大。”
“哦……”
張庸點點頭。
好吧，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此時此刻的日不落帝國，還有幾份霸主的虛假氣象。
但是二戰結束以後，就會被徹底的打迴原形。算算時間，英國佬的好日子也沒有多久啦。
“上頭通報的消息，說是二十七國提交了聯合照會……”
“這麽多？”
“什麽比利時、丹麥、瑞典之類的也加入了。”
“他們也有人質？”
“不清楚。反正上麵現在壓力很大，要求我們盡快處置。”
“沒事。不著急。慢慢來。”
“為什麽？”
“我說不著急。我們先去發財。”
“發財？”
龐鈺頓時兩眼發亮。
他最喜歡聽到王動這麽說了。
有沒有功勞不重要。但是有大洋落袋非常重要。
那麽嚴重的火車劫案，居然交給他龐鈺來全權處置，他自己都感覺不靠譜啊！
判斷最後可能不了了之。
既然如此，那在調查的過程中，中飽私囊就非常重要了。
日諜的錢財，都是不義之財。不拿白不拿。
即使最後沒有完成任務，被上頭批評一頓，自己的口袋裏也裝滿了。
其實，張庸沒有說出真正的原因。
事實上，發財和調查，並不衝突。
隻是這個火車劫案有點特殊。暫時還不能展開調查。
或者說，無需認真調查。
作為明麵上的調查隊伍，李伯齊還沒有到位。
需要等到李伯齊進入北平城以後，他才開始。
況且，李伯齊已經透露，火車劫案的主謀，或許就是曹建章。
以李伯齊的慎重，如果沒有八成的把握，是不會說出來的。既然說出來了。就充分說明，曹建章非常可疑。
然而，曹建章為什麽要策劃火車劫案呢？
他是天津衛警察署署長啊！做這樣的事，對他有什麽好處？
肯定不是為錢。
火車劫案能撈取到多少的錢財？
和警察署長的收入相比，都是小意思。犯不著冒這麽大的風險。
唯一的解釋，就是他背後有人指使。或者強迫。讓他不得不去做。是背後的人強迫他策劃火車劫案。他背後的人，極其可能就是日寇。
隻有日寇才有動機。
尤其是在這個華北局勢最敏感的時候。
日寇想要在華北製造混亂。想要讓其他各國對中國人不滿。想要離間各國和華夏的關係。
最核心的目的，就是斷絕華夏的外界援助。
隻要沒有其他列強的援助，日寇想要吞並華北，就會更加容易。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張庸可不想那麽快就去撞槍口。咱們還是去搞點小錢錢再說。
我們是害蟲！
我們是害蟲！
我們是害蟲！
我們的口號是！發財！發財！發財……
“四九城裏麵，哪裏最多有錢人出入？”
“那可多了。遍地都是銷金窟。隻要有錢，哪裏都能瀟灑快活。”
“具體說說。”
“想要女色，就是平康裏、八大胡同什麽的。”
“其他呢？”
“想要玩幾手，去大順發。”
“還有呢？”
“那……”
“說說。”
“如果是想要吸幾口的話，可以去杏花樓那邊。”
“大順發是賭博？”
“對。附近幾條街，有非常多的場子。很多人在那裏沉迷。有人一夜暴富。有人一夜負債百萬。瘋了的，自殺的，多得很。”
“高端人士一般出入什麽地方？就沒有夜總會什麽的？”
“有。那都是洋人背景。我們中國人自己開的也有。但是沒有洋人開的那麽受歡迎。”
“最受歡迎的夜總會是哪一家？”
“百樂匯、嘉年華、仙樂宮、大都會、桃花宮什麽的。”
“好，我們去一一見識。”
“這……”
“都換便裝。我們是去執行秘密任務。”
“行！”
龐鈺頓時明白過來。
真是的。自己一個老手，居然還不如王動一個新手？
這個家夥說是混道上的，還真是。
說起去夜總會什麽的，真是行家裏手。兩眼都放光。躍躍欲試。蠢蠢欲動。
你要說他是正派人，龐鈺自己都不相信。
當即召集人手，換便裝。
發現手槍數量不夠，準備去多申領幾把。
張庸搖頭，“不用。我們自力更生。隨便抓幾個日諜，手槍大把。”
“那敢情好。”龐鈺眉開眼笑。
話說，日諜真是肥羊啊！又有錢，又有槍，又有功勞。
一舉三得。
一箭三雕。
這樣的好事，到哪裏去找？
以前是希望北平的日諜越少越好。現在是希望越多越好。
最好就是出門就能抓……
“現在出發？我去準備車輛。”
“暫時不用。警署對麵，就有三個日諜。先抓他們。”
“什麽？三個？”
龐鈺感覺不可思議。警署對麵？三個日諜？
哇塞。日諜多到這個份上了？
還沒出門，就被日諜盯上了？
“跟我來吧！”
張庸擺擺手。在前麵帶路。
他沒有拿手槍。暫時沒必要。一會兒繳獲了再說。
都說了是要自力更生，豐衣足食的。他非常享受白手起家，從無到有的過程。成就感滿滿啊！
隻要自己不死，就有無限可能。
大洋會有的……
武器會有的……
情報會有的……
忽然覺得，自己其實很有價值嘛！
所以……
轉頭看著趙廣林。
你要好好的保護我的安全哦！我死了，是你們的損失哦……
趙廣林：……
懶得和這個家夥說話。
說是去執行秘密任務，其實是想要到夜總會裏麵鬼混吧。
鄙視！
黨的組織原則絕對不接納這樣的人。
哪怕是他的本事再大。
出發。
準備抓人。
第一個目標，就在警署斜對麵。
是一家理發店的老板。
沒有槍。但是有各種理發工具。有刮胡刀。可能非常鋒利。非常致命。
“確定是他？”
“對。就是他。”
“他能有幾個錢？”
“不清楚。抓了再說。”
“好！”
龐鈺安排行動。
一個理發店老板，他還是不怕的。
就算對方手裏有刀。那又如何？他們手裏有槍。槍難道還不如刀？
“別動！”
“不許動！”
“舉起手來！”
幾個最積極的警察衝進去。
黑洞洞的槍口指著理發店老板。在對方反應過來之前，就將對方五花大綁起來。
這一次，當然是學乖了。繩索和手銬都備足了。還有賽嘴巴的破布，也都備齊。
三下五除二，理發店老板被押解到張庸的麵前。
“你們為什麽抓我？”
“你猜？”
“你們，你們，你們到底想要做什麽？”
“你笨蛋啊！我們抓你，當然是有人通風報信，泄露你是日本人的身份啊！”
“我，我，我不是日本人……”
“你的同夥已經將你出賣了。你否認又有什麽用？”
“我，我不是日本人……”
“那你高喊一聲，天皇陛下是王八蛋？”
“你，你……”
理發店老板頓時被噎住。
他是日諜。是不可能冒犯天皇的。哪怕是執行任務。
“瑪德，你果然是日本人！”
“打他！”
龐鈺頓時來氣了。
上去對著日諜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其他人也是紛紛上來湊熱鬧。頓時將日諜打的遍體鱗傷，幾乎看不出人樣。這才住手。
龐鈺餘怒未消。
這個日諜，在警署斜對麵潛伏一年多了。
警署的所有動靜，他都看得清清楚楚。結果誰都沒有發現。真可謂是高明。
幸好是王動來了。一抓一個準。
搜查！
翻箱倒櫃。挖地三尺。
“科長！”
“科長！”
忽然間有人興奮的叫起來。
原來是有人發現了日諜隱藏的錢財，有足足三百多個大洋。頓時高興了。
三百多個大洋很多嗎？其實真的不少了。
哪怕龐鈺是官二代，他在警署的薪水，折算過來，每個月也就是七個大洋而已。
即使是身為署長的佟鍾亭，每個月也就是十個大洋。
一般的老百姓，工人，每個月能收入兩個大洋，已經算不錯了。有三個大洋，基本能解決全家溫飽。
何況，紙幣和大洋是有區別的。大洋的購買力比紙幣強得多。
在法幣還沒有全國推行之前，各個地方都是自己印刷的紙幣，質量差，也不控製數量，通貨膨脹是必然的。
“奇怪，日諜為什麽會有那麽多大洋？”
“備用的。”
“需要這麽多嗎？”
“日本人其實不缺大洋。但是他們又沒有很好的途徑消化大洋。”
“什麽意思？”
“這涉及到國際貿易。日寇為了避免被列強針對，所以，不敢大量的使用銀元結算。銀元隻能在內部消化。”
“還是不懂。”
趙廣林搖搖頭。他對這方麵了解不多。
張庸也沒有詳細解釋。專業知識，他也不是很懂。但是基本原理就是這樣。
日寇即使掠奪到再多的銀元，暫時也很難花銷出去。
何況，日寇間諜，誰不會私藏一點？都做間諜了，誰能不留一點大洋防身？
無需解釋。
隻要有所繳獲就好。
繼續行動。
去抓第二個日諜。
這個日諜距離理發店不遠。
他應該是一個租客。住在旁邊的胡同裏。
張庸鎖定目標。
目標住在二樓。
站在二樓的陽台上，是可以觀察到警署的。還能觀察到不遠處的東交民巷入口。
很好的位置。
如果有照相機，那就更加不得了。
這個日諜必須立刻處理。否則，他“王動”的相片，很快就會被日寇獲知。
動作要快。
但是，這個日諜有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