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即安排魏勇帶人，將她送迴去複興社。
還有曹孟奇。也可以走了。這個家夥，說話太直了。一點都不懂轉彎。一不小心就背刺自己。
對了，她叫什麽名字？
算了，管她叫什麽。就是一個配角。不配擁有名字。
現在，還得乖乖挨訓。
“沒有人告訴你，在萬國夜總會裏麵不能動槍？”
“沒有啊！”
“萬國夜總會裏麵不能動槍。否則，契波羅夫會出懸賞花紅的。”
“什麽意思？”
“就是請人殺了你。懸賞花紅，五百美元起步。”
“這麽多？”
張庸有點吃驚。
瑪德，白俄人這麽有錢嗎？
十月革命難道沒有將他們的錢財都全部沒收？
五百美元，很多了。真的。
你看某夫人給自己的獎勵，也才五千美元。她可是總統夫人啊！
但是，等等！
“契波羅夫是什麽人？”
“萬國夜總會的老板。也是租界最有實力的幾個強人之一。”
“很厲害嗎？”
“他當年可是鎮壓蘇俄革命的劊子手。是最瘋狂，最冷酷的幾個人之一。殺人無數。外號萬人屠。所過之處，寸草不生。後來兵敗，逃到了遠東，在租界落腳。他的很多部下都是多年征戰的老兵。伱說呢？”
“哦……”
張庸悄悄的吐吐舌頭。
原來是個狠人。但是，好像也沒什麽了不起的。
都是蘇俄革命的失敗者。很快就被掃入曆史的垃圾堆。他們在租界也呆不了多久。最多還有幾年吧。
“沒有人追殺他？”
“有。紅色蘇俄始終有人想要他的命。”
“這就對了。”
“你要牢記，他對紅色也是十分痛恨。一旦被他抓住紅色，絕對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所以，看好李靜芷。別讓她犯傻。”
“明白了……”
張庸乖巧迴答。
隨即抬頭。什麽意思？什麽叫看好李靜芷？
難道李靜芷已經是紅色？還是她會跑到這邊來？扯吧。李靜芷跑來這邊做什麽？她連租界都進不來。
忽然……
腦海冒出一個奇怪的念頭……
我請人來殺自己……
然後隨便找個屍體充數……
能拿到五百美元嗎？
契波羅夫知道是誰殺了人？他知道個屁！
當時在場的，就是自己幾個。都是複興社的人。他能抓誰？他敢抓誰？
媽耶，好像有個bug可以鑽……
“你又在打什麽主意？”李伯齊看他眼睛亂動，就知道他又想亂來。
“我在想，隨便找一個人冒充兇手，去拿五百美元。你看操作性如何？”張庸也不怕他罵，反正都已經罵了，“契波羅夫根本不知道兇手是誰啊！”
“你……”李伯齊徹底無語。
懶得說了。
這個小家夥的腦迴路啊！
真是……
別人懸賞殺你，你還想著去領賞？
貪婪到這樣的程度！真是不要命。
可是，迴頭想想，又不得不說，好像確實有操作的空間。隻要不怕死。
契波羅夫確實不知道兇手是誰。隨便交個人上去，他也沒有辦法辨別。
然而……
“別人也會這麽想。”
“什麽？”
“你能想到的，別人也能想到。”
“那又如何？”
“契波羅夫會讓你們自己證明。或者相互殘殺。”
“呃……”
那算了。感覺好危險。
自相殘殺什麽的。自己可不是別人的對手。
但是迴頭一想。我可以栽贓嫁禍是日本人啊！我慌什麽？直接將日本人架在火上烤。
那個楠機關不是很厲害嗎？不是最擅長綁架、刺殺嗎？
很好。天地會總舵主，就是他們殺的。他們必須認領。
什麽？
否認？
白癡才會相信。
你們楠機關本來就是搞刺殺的好吧？
兇手叫什麽名字？
有了！
就叫岸田武夫！
不對。是岸田武夫指使的。是他策劃的。
意圖呢？
當然是為了幫助小刀會除掉天地會。
小刀會有一部分成員已經投靠日本人，成為日本人的走狗，正好將他們也栽贓嫁禍一番。
嗬嗬。有用嗎？不知道。反正自己沒什麽損失。
萬一有用呢？
“你又在琢磨什麽？”
“我準備栽贓嫁禍給岸田武夫。是他策劃的暗殺。殺了天地會的總舵主。”
“動機呢？”
“幫助小刀會除掉天地會。增強小刀會的實力。”
“幾個人？”
“三個。”
“什麽武器？”
“駁殼槍？”
“使用什麽身份進入的萬國夜總會？”
“李維。”
“誰帶進去的？”
“周萬燦。”
“周萬燦去哪裏了？”
“呃……”
張庸欲言又止。
好吧。還有一個知情者。就是周萬燦。
“和他反複完善細節。”
“什麽？”
“讓他倒背如流。”
“是！”
張庸明白了。
栽贓嫁禍的關鍵，在於周萬燦。
必須讓周萬燦將剛才的細節全部背下來。然後對外人說出去。
還得裝出死裏逃生的樣子。
可是，問題又來了。日本人是周萬燦帶進來的……
“他被蒙騙了。”
“啊？”
“正是因為被蒙騙了。所以，他才著急的想要找日本人複仇。”
“能行嗎？”
“事到如今，你還有更好的辦法？”
“沒有。”
張庸搖頭。
還是李伯齊腦子轉得快。
在很短的時間裏，就完善了栽贓嫁禍的計劃。
栽贓日本人。
嫁禍日本人。
因為行事倉促，中間肯定有很多漏洞。但是沒關係，隻要氣氛渲染到位，具體的真相沒有人關心。
隻要激蕩起對日本人的仇恨就行了……
說話間，幾輛黑色小汽車從遠處駛過來，停在萬國夜總會的側門。
車上下來很多黑色西裝大漢。都握著槍。
他們警惕的打量四周。遠遠的警戒著。確信沒有危險，才拉開車門。
遠遠的看到，一個大胖子俄國人下車來。
應該就是契波羅夫了。
果然，李伯齊說道：“就是他。以後遇到他，小心點。”
“好。”張庸點點頭。
心想，我不用你提醒。我小命要緊。
這個契波羅夫，一看就是俄國大力士那種。一拳幾百斤。
搞不好，一般的九毫米手槍彈，都沒辦法打死他。至少也得是11.43毫米口徑的子彈。
當然，步槍另說。
步槍威力太大了。一頭熊都能擊斃。何況是人？
所以，如果哪一天，自己想要契波羅夫的命，就必須使用步槍。而且，最好是三支步槍一起齊射……
契波羅夫進入萬國夜總會。外麵依然有人持槍警戒。
幸好距離遠，沒有被注意到。
“接下來，你準備做什麽？”
“去找顏如姿。”
“你能不能抓住主線……”
“什麽主線？”
“你的工作職責是什麽？”
“抓日諜！”
“那你是在做什麽？踩西瓜皮嗎？”
“我……”
張庸無語。
好像自己確實是在踩西瓜皮。
踩到哪，滑到哪。
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要做什麽。
完全沒有工作規劃。
這不，日諜沒抓，又去鼓搗周萬燦做總舵主……
然後又想著去抓顏如姿……
“出租界吧！”
“是！”
“迴去我們自己的地盤，琢磨怎麽抓日寇。”
“是！”
乖乖的答應著。
也不理會周萬燦了。趕緊帶著隊伍離開租界。
周萬燦：？？？
喂，我怎麽辦？
你將我們總舵主殺了，現在甩手就跑？
好想大喊，你別跑，最終還是不敢。複興社人多勢眾，一個個還兇神惡煞的。
怎麽辦？
周萬燦傻眼了。
攤上張庸這樣的主，好像很蛋疼啊！
無奈，隻好自己想辦法去了。
還好，張庸走到一半，發現剛才商量的細節，還沒告訴周萬燦。於是又折迴來。告訴他各種“細節”，讓他反複敘述。直到倒背如流為止。
嗯，差不多了。
……
順利的離開租界。
哎，感覺立刻不同。這是自己的地盤。
在租界，還得估計巡捕房和外國軍隊。但是在這裏，自己想怎麽搞就怎麽搞。
抓日諜？
怎麽抓？
對了，看看夜鶯那邊怎麽樣了。
寇興德帶著自己的行動組，去盯夜鶯了。不知道有沒有發現。去看看？
很快又改變主意。算了，還是不要去插手了。
說讓給別人，就讓給別人。又插手算怎麽迴事？還是去發掘新的日諜吧。
上海灘那麽大，隱藏的日諜肯定很多。
慢慢的掃街……
忽然，一輛吉普車在自己麵前停下來。
吉普車的後麵，還跟著一輛卡車。上麵都是全副武裝的士兵。
張庸一看。發現是周洋。就是錢司令的副官。
“張隊長！”
“周副官！”
張庸熱情的和對方打招唿。
之前一起抓日諜，配合還是挺好的。關係良好。
關鍵是，周洋是警備司令部的。掌握軍權。如果有需要，可以請他幫忙調動部隊增援。
“張隊長，你什麽時候迴來的？”
“才迴來兩天。屁股都還沒坐熱。馬上又到租界執行任務。這不，三更半夜的剛剛出來。”
“我正要找你呢！”
“有事直說。”
“就是我那個小舅子……”
“羅一鳴，對吧。人呢？”
“我馬上叫他來。”
“好！”
張庸點點頭。
他的隊伍裏，有很多關係戶。
沒關係，關係戶越多越好。反正，他也不需要太強本事的人。
別人本事越強，反而顯得自己越沒水平。
有佟羅漢、秦立山這些老兵就足夠了。他們負責打仗。
其他負責什麽？
當然是負責法不責眾啦！
做錯事也不怕。
都是一群官二代，處座都不好意思罵的太厲害。
你看楊智來了以後，楊善夫和自己的關係，直線上升。現在羅一鳴來了，自己和警備司令部的關係，肯定也直線上升。
總之，非常喜歡這些官二代過來混日子。我和你們一起混。
有福我自己享。有難大家一起當……
很快，周洋就帶著兩個年輕人過來。
張庸一看，樂了。除了不認識的羅一鳴。還有一個是熟人。
誰？金世望。黨務調查處金霖的侄子。
不對。好像是親兒子……
之前被抓迴去複興社。讓曹孟奇好好的刑訊了一頓。折磨的想死。後來具體是什麽時候放出去的，張庸也不清楚。
“金公子。”張庸笑吟吟的說道。
“你好……”金世望情不自禁的渾身打冷顫。後悔自己來錯了。
該死的。誰知道張庸在這裏啊！
複興社的人！
要命。
羅一鳴這個混蛋。坑自己。
也不提前跟自己說一聲……
“金世望，你也想加入我們複興社，對吧？”張庸似笑非笑。
“沒有。沒有。”金世望急忙否認。
“真的不想？”
“我不想。不想……”
“那對不起。又要被抓迴去上刑的哦。”
“哦，我什麽都沒做。你抓我做什麽？”
“你上次和日諜有密切來往。你洗清嫌疑了嗎？”
“我，我，我都說過了。我和日諜完全沒有關係。你不要栽贓陷害。不要……”
“你叔叔呢？”
“什麽？”
“我問你叔叔在做什麽？”
“他……”
“說實話。不然，真的帶你迴去了。”
“他在抓紅黨。抓一個代號爬山虎的紅黨。”金世望急忙迴答。
“爬山虎？”張庸笑了笑。記住了這個代號。
原來在上海，有一個紅黨代號爬山虎。不知道是什麽職位？
也不知道黨務調查處是掌握了他的多少資料？
“葉萬生迴來沒有？”
“什麽？”
“我問葉萬生和丁墨川迴來上海灘沒有？”
“沒有。”
“你看這就很好嘛。我問，你答。你緊張什麽呢？”
“我，我……”
金世望背後直冒冷汗。
心想，我緊張什麽？我緊張你們複興社的刑訊室！
上次被折磨的半死。三個月才緩過氣來。沒想到，又在這裏遇到複興社的人。還是張庸！
真是要命。
但是又不敢走。生怕對方真的又將自己抓迴去。
那個難受，別提了。感覺一秒鍾都有一萬年那麽長。好後悔來到這裏。甚至是後悔來到這個世界上。
張庸這才轉頭看著羅一鳴。
“隊長……”
“能吃苦嗎？”
“能。”
“今晚可能要熬夜的，能受得了嗎？”
“能！”
羅一鳴迴答。
張庸是轉頭看著周洋。
“拜托了……”
“放心交給我吧。明天正式辦手續。”
“好。謝謝了。”
“你去忙你的。我還得執行任務。”
“好！”
周洋於是告辭離開。
他要負責巡夜。這邊沒有憲兵。
穀正倫的憲兵司令部，單純負責金陵的安全。
上海灘的巡夜，還是警備司令部負責的。雖然是做樣子。但是也得做。
張庸繼續和羅一鳴說話。
“會用槍嗎？”
“會一點點。”
“明天辦手續入職。要考核一些基礎技能。會就會。不會就是不會。要老實。切忌不懂裝懂。否則，你如果不會，我又以為你會，然後安排你去執行任務，你完成不了，有可能連小命都丟掉。明白嗎？”
“明白……”
羅一鳴悄悄的縮了縮腦袋。
會喪命這麽嚴重的嗎？叔叔好像沒說。複興社這麽危險的？
“跟著我！”
“去哪裏？”
“收隊。迴去辦事處。吃宵夜。睡覺！”
“啊……”
“嘭！”
“嘩啦啦……”
“八嘎！”
一個精美的陶瓷印花茶杯落地。
粉碎。
碎片飛到了十多米開外。
地麵殘留一灘暗紅茶漬。
然而，森口牟田的怒氣，並沒有因此而熄滅半分。
相反的，更加熾盛。更加怒不可遏。
他很生氣。很生氣。真的。很生氣。
如果摔杯子可以發泄怒火的話，他願意摔十萬個杯子。
武川熊三被抓了。還鬧到了國際上。差點成為醜聞。現在連參謀本部都知道了。
這絕對不是什麽好事。
盛怒之下，森口牟田策劃了報複行動。
結果，行動又遭受挫折。陰差陽錯的。綁架了天王星郵輪。
這一下不得了。鬧到了國際上。
雖然日本人堅決不承認是自己幹的。但是……
森口牟田完蛋了。
他被勒令迴去上海。好好的反省。
其實就是等待處置。
或許是從此被囚禁。
或許是切腹謝罪……
不論是什麽結果，楠機關，都和他無關了。
上麵已經在物色新的楠機關特務機關長。估計很快就會到任。他已經被遺棄。
可惡。
可恨。
都是那個叫做張庸的王八蛋。
他恨透這個名字了。
每天都要詛咒這個名字十萬次。
他怎麽不去死！
他怎麽不去死……
中國人裏麵，怎麽會有他這樣的怪胎……
八嘎……
“森口君，喝茶吧！”有人冷淡的勸說，“事已至此，多想無益。”
“野穀君，好像你們槐機關的損失也不小。”森口牟田冷笑，“上次差點將野口博隆教授交代出去。不要以為我不知道。”
“所以，你完全沒有必要在我的麵前生氣。我們最近都遭受了挫折。需要好好總結。”
“你要說到損失，桐機關的損失更大，幾乎全軍覆滅了。”
“希望岸田君能收拾這個殘局吧。”
“他們想要力挽狂瀾，於是策劃綁架唐家的人。結果行動失敗了。還死了十幾個人。殘局依然是殘局。”
“是啊，殘局依然是殘局。”
野穀金太郎喃喃自語。然後低頭喝茶。
森口牟田頹然片刻，也坐下來喝茶。夜深人靜。隻能喝茶。
否則，還能做點其他什麽呢？
他們都是失敗者。雖然不甘心。但確實是失敗者。
軍部從來都是以勝敗論英雄的。無論伱以前是有多麽輝煌，現在就是覺得你無能。
愚蠢！
廢物！
蠢豬！
這就是軍部對他們的評語。連帶的，土肥原賢二也被教育了。
你還沒有理由申訴。
因為所有的理由都無法說出口。
損失了很多人……
損失了很多錢……
前者，或許可以迅速補充。國內有的是狂熱的好戰分子。
後者，卻是非常致命的。短期內根本不可能改變。損失的錢財永遠沒辦法追迴來。它造成的影響，正在不斷的擴散。
哪怕是高高在上的土肥原賢二，也感覺到了深深的掣肘。
沒有錢，真是寸步難行。
完全想不到，中國人會用這樣的方式打敗他們。
完全不是傳統的諜戰啊！
他們現在都還沒想明白，那些間諜是怎麽暴露的？
感覺複興社都是衝著錢去的？
所有有錢的間諜，全部被抓。
那些沒有錢的，反而似乎沒什麽動靜。
可恨……
“那個女人！八嘎！”森口牟田忽然又罵人。
“她是愛新覺羅家族的格格。不是日本人。”野穀金太郎不鹹不淡的說了句，然後就沒有下文了。
他們說的是川島芳子。
他們不喜歡這個女人。
有姿色。但是有野心。還夢想自己能成為日本人。
然而，她就是中國人。永遠都沒有資格成為日本人。哪怕是她表現的再卑微，他們都隻當她是一條狗。
整個滿洲國皇室，其實就是日本人的一條狗。地位早就注定。
“八嘎……”森口牟田眼神閃爍。
“森口君，你問她要資金支持了？”野穀金太郎蹙眉。
“沒有！”森口牟田急忙否認。
“森口君，不可。”野穀金太郎神情逐漸嚴肅了。
“我沒有。”森口牟田急忙強調。
“但願如此。否則，”野穀金太郎緩緩的說道，“滿洲國的人說不定會有什麽想法呢！”
“我沒有……”森口牟田再次強調。
其實，有。
他曾經私底下，要川島芳子貢獻一些資金。
因為楠機關的資金儲備，都在武川熊三那裏。現在已經下落不明。無法提取。資金暫時斷絕。
本來，這不是什麽大事。還有其他幾個機關支持。
桐機關、檀機關、槐機關，都是有錢的。隻要他願意開口，對方不會吝嗇。
現在的問題是，幾個特務機關，都同時遭受打擊。
現在是誰家都資金緊張。地主家也沒餘糧。一個個都苦哈哈的。
資金都去哪裏了？
都被張庸搶走了。
那個王八蛋，巧取豪奪，不擇手段，將幾個特務機關的流動資金，全部奪走……
啊啊啊……
啊啊啊……
一想起這個事，森口牟田就火冒三丈，血管想要爆炸。
是可忍，孰不可忍……
幸好，岩作又二死了。否則，隻怕他會當場爆炸的。不。哪怕是他死了，估計也會從棺材板裏麵跳出來。實在是無法接受。
桐機關在上海布局多年，從大正時期就開始潛伏。沒想到，一下子就被全部拔除。
不對。沒有被全部拔除。還有一些零星的潛伏人員。
問題是，那些潛伏的骨幹，負責提供資金的搖錢樹，都被連根拔起的。
沒有錢，吃飯都困難。還怎麽搞情報活動？
策反不要錢？
收買情報不要錢？
沒有錢，根本就是寸步難行。
八嘎……
“嘭！”
狠狠的將茶杯扣在桌子上。
野穀金太郎神色不爽。覺得森口牟田太失態了。
你看自己。無論損失多麽慘重，自己都沒有表露出來。也沒有上那個劉黑子的當。
什麽劉黑子。根本就是張庸。
真是的。幼稚。以為這樣就能假冒劉黑子的身份？
當我野穀金太郎是白癡？
所以，他堅決沒有上當。
然而……
槐機關的損失的確很大。
大量的資金被張庸搶走。
而且，這個張庸，還在外麵不斷的汙蔑他。朝他身上潑髒水。
導致外麵的確有些亂七八糟的傳言。
這些傳言給他帶來一些負麵影響。有些日本人居然幼稚的相信了。
甚至連磯穀廉介都知道了。還讓他解釋。
雖然他已經詳細的解釋，說明這些事情，都和自己無關。然而……
一滴墨水落入清水裏，清水肯定是髒了。再也不可能恢複到從前。
很可惡的方法。
小人的做派。太壞了。
然而，就是這樣的小人，才不好對付。
“閣下……”
外麵忽然有人到來。
是森口牟田的手下。
因為正式命令還沒下來，所以，森口牟田暫時還是楠機關的特務機關長。
“什麽事？”
“閣下，租界內，萬國夜總會發生槍戰。天地會總舵主被殺。”
“誰幹的？”
“外麵傳言，說是我們楠機關做的。”
“納尼？八嘎！”
森口牟田頓時惱怒的站起來。
王八蛋！
是誰說的？誰說的？
我們楠機關什麽時候對什麽天地會動手了？
什麽天地會，還有屁的作用。我們根本都看不上它好吧。小刀會甩它好幾條街。
八嘎！
“去，調查清楚，到底是誰做的！”
“係！”
那個手下急忙退出去。
森口牟田怒氣衝衝的坐下來。忽然想起一件事。
王八蛋！
不會是張庸幹的吧？
不會是這個王八蛋栽贓嫁禍，說是楠機關吧？
八嘎……
此子不除，絕對是心腹大患啊！
“好像張庸已經迴到上海了。”野穀金太郎端著茶杯，不冷不熱的說了句。
“我會殺了他。”森口牟田怒氣衝衝的說道。
野穀金太郎沒有說話。
殺張庸？
誰都想？
問題是，怎麽殺？
那個王八蛋謹慎的要命，幾乎從來不單獨活動。
身邊基本上都帶著幾個人，或者是十幾個，幾十個人。想要殺他，非常難。
除非引誘他出來。
張庸有什麽缺點？
貪財。
好色。
或許，可以從這兩個方麵做文章？
“晴子小姐在嗎？”
“什麽？”
“或許，我們可以用晴子小姐將他釣出來？”
“呦西……”
森口牟田眼前一亮。
沒錯，釣魚。將張庸釣出來。然後除掉。
隻要這個家夥上當……
但是等等！
晴子小姐是特高課的人。行動必須和特高課溝通。
八嘎……
那個上川鏡子，似乎比較難打交道。
幾個女人……
他們非常鄙視女人。
認為女人隻有伺候男人的份。
然而，派往上海的特高課，偏偏是上川鏡子當家。
可惡……
該死的特高課！
遲早要消滅這個特高課！
但是……
現在……
還是想辦法說服上川鏡子吧。
八嘎……
討厭的女人……
……
“課長，楠機關的機關長任命，還沒下來。”
“我知道了。萬國夜總會的調查結果如何？”
“初步判斷。是三個男人進去動手。使用的是一個叫做李維的名字。但是沒有人認識他們。他們殺人以後，迅速的從萬國夜總會的後門離開。似乎對萬國夜總會非常熟悉。所以，我們初步判斷，兇手應該是萬國夜總會的常客。”
“常客嗎？”
“知道後門通道的人，其實很少的。”
“明白了。”
上川鏡子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或許是自己多慮了。
不會是張庸做的。他怎麽會做這樣的事呢？
殺了天地會的總舵主，對他有什麽好處？天地會又沒有錢。要錢還不如找小刀會。
對了，小刀會……
那個顏如姿，似乎已經被張庸盯上了？
等著吧，又是一番好戲。
還有曹孟奇。也可以走了。這個家夥，說話太直了。一點都不懂轉彎。一不小心就背刺自己。
對了，她叫什麽名字？
算了，管她叫什麽。就是一個配角。不配擁有名字。
現在，還得乖乖挨訓。
“沒有人告訴你，在萬國夜總會裏麵不能動槍？”
“沒有啊！”
“萬國夜總會裏麵不能動槍。否則，契波羅夫會出懸賞花紅的。”
“什麽意思？”
“就是請人殺了你。懸賞花紅，五百美元起步。”
“這麽多？”
張庸有點吃驚。
瑪德，白俄人這麽有錢嗎？
十月革命難道沒有將他們的錢財都全部沒收？
五百美元，很多了。真的。
你看某夫人給自己的獎勵，也才五千美元。她可是總統夫人啊！
但是，等等！
“契波羅夫是什麽人？”
“萬國夜總會的老板。也是租界最有實力的幾個強人之一。”
“很厲害嗎？”
“他當年可是鎮壓蘇俄革命的劊子手。是最瘋狂，最冷酷的幾個人之一。殺人無數。外號萬人屠。所過之處，寸草不生。後來兵敗，逃到了遠東，在租界落腳。他的很多部下都是多年征戰的老兵。伱說呢？”
“哦……”
張庸悄悄的吐吐舌頭。
原來是個狠人。但是，好像也沒什麽了不起的。
都是蘇俄革命的失敗者。很快就被掃入曆史的垃圾堆。他們在租界也呆不了多久。最多還有幾年吧。
“沒有人追殺他？”
“有。紅色蘇俄始終有人想要他的命。”
“這就對了。”
“你要牢記，他對紅色也是十分痛恨。一旦被他抓住紅色，絕對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所以，看好李靜芷。別讓她犯傻。”
“明白了……”
張庸乖巧迴答。
隨即抬頭。什麽意思？什麽叫看好李靜芷？
難道李靜芷已經是紅色？還是她會跑到這邊來？扯吧。李靜芷跑來這邊做什麽？她連租界都進不來。
忽然……
腦海冒出一個奇怪的念頭……
我請人來殺自己……
然後隨便找個屍體充數……
能拿到五百美元嗎？
契波羅夫知道是誰殺了人？他知道個屁！
當時在場的，就是自己幾個。都是複興社的人。他能抓誰？他敢抓誰？
媽耶，好像有個bug可以鑽……
“你又在打什麽主意？”李伯齊看他眼睛亂動，就知道他又想亂來。
“我在想，隨便找一個人冒充兇手，去拿五百美元。你看操作性如何？”張庸也不怕他罵，反正都已經罵了，“契波羅夫根本不知道兇手是誰啊！”
“你……”李伯齊徹底無語。
懶得說了。
這個小家夥的腦迴路啊！
真是……
別人懸賞殺你，你還想著去領賞？
貪婪到這樣的程度！真是不要命。
可是，迴頭想想，又不得不說，好像確實有操作的空間。隻要不怕死。
契波羅夫確實不知道兇手是誰。隨便交個人上去，他也沒有辦法辨別。
然而……
“別人也會這麽想。”
“什麽？”
“你能想到的，別人也能想到。”
“那又如何？”
“契波羅夫會讓你們自己證明。或者相互殘殺。”
“呃……”
那算了。感覺好危險。
自相殘殺什麽的。自己可不是別人的對手。
但是迴頭一想。我可以栽贓嫁禍是日本人啊！我慌什麽？直接將日本人架在火上烤。
那個楠機關不是很厲害嗎？不是最擅長綁架、刺殺嗎？
很好。天地會總舵主，就是他們殺的。他們必須認領。
什麽？
否認？
白癡才會相信。
你們楠機關本來就是搞刺殺的好吧？
兇手叫什麽名字？
有了！
就叫岸田武夫！
不對。是岸田武夫指使的。是他策劃的。
意圖呢？
當然是為了幫助小刀會除掉天地會。
小刀會有一部分成員已經投靠日本人，成為日本人的走狗，正好將他們也栽贓嫁禍一番。
嗬嗬。有用嗎？不知道。反正自己沒什麽損失。
萬一有用呢？
“你又在琢磨什麽？”
“我準備栽贓嫁禍給岸田武夫。是他策劃的暗殺。殺了天地會的總舵主。”
“動機呢？”
“幫助小刀會除掉天地會。增強小刀會的實力。”
“幾個人？”
“三個。”
“什麽武器？”
“駁殼槍？”
“使用什麽身份進入的萬國夜總會？”
“李維。”
“誰帶進去的？”
“周萬燦。”
“周萬燦去哪裏了？”
“呃……”
張庸欲言又止。
好吧。還有一個知情者。就是周萬燦。
“和他反複完善細節。”
“什麽？”
“讓他倒背如流。”
“是！”
張庸明白了。
栽贓嫁禍的關鍵，在於周萬燦。
必須讓周萬燦將剛才的細節全部背下來。然後對外人說出去。
還得裝出死裏逃生的樣子。
可是，問題又來了。日本人是周萬燦帶進來的……
“他被蒙騙了。”
“啊？”
“正是因為被蒙騙了。所以，他才著急的想要找日本人複仇。”
“能行嗎？”
“事到如今，你還有更好的辦法？”
“沒有。”
張庸搖頭。
還是李伯齊腦子轉得快。
在很短的時間裏，就完善了栽贓嫁禍的計劃。
栽贓日本人。
嫁禍日本人。
因為行事倉促，中間肯定有很多漏洞。但是沒關係，隻要氣氛渲染到位，具體的真相沒有人關心。
隻要激蕩起對日本人的仇恨就行了……
說話間，幾輛黑色小汽車從遠處駛過來，停在萬國夜總會的側門。
車上下來很多黑色西裝大漢。都握著槍。
他們警惕的打量四周。遠遠的警戒著。確信沒有危險，才拉開車門。
遠遠的看到，一個大胖子俄國人下車來。
應該就是契波羅夫了。
果然，李伯齊說道：“就是他。以後遇到他，小心點。”
“好。”張庸點點頭。
心想，我不用你提醒。我小命要緊。
這個契波羅夫，一看就是俄國大力士那種。一拳幾百斤。
搞不好，一般的九毫米手槍彈，都沒辦法打死他。至少也得是11.43毫米口徑的子彈。
當然，步槍另說。
步槍威力太大了。一頭熊都能擊斃。何況是人？
所以，如果哪一天，自己想要契波羅夫的命，就必須使用步槍。而且，最好是三支步槍一起齊射……
契波羅夫進入萬國夜總會。外麵依然有人持槍警戒。
幸好距離遠，沒有被注意到。
“接下來，你準備做什麽？”
“去找顏如姿。”
“你能不能抓住主線……”
“什麽主線？”
“你的工作職責是什麽？”
“抓日諜！”
“那你是在做什麽？踩西瓜皮嗎？”
“我……”
張庸無語。
好像自己確實是在踩西瓜皮。
踩到哪，滑到哪。
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要做什麽。
完全沒有工作規劃。
這不，日諜沒抓，又去鼓搗周萬燦做總舵主……
然後又想著去抓顏如姿……
“出租界吧！”
“是！”
“迴去我們自己的地盤，琢磨怎麽抓日寇。”
“是！”
乖乖的答應著。
也不理會周萬燦了。趕緊帶著隊伍離開租界。
周萬燦：？？？
喂，我怎麽辦？
你將我們總舵主殺了，現在甩手就跑？
好想大喊，你別跑，最終還是不敢。複興社人多勢眾，一個個還兇神惡煞的。
怎麽辦？
周萬燦傻眼了。
攤上張庸這樣的主，好像很蛋疼啊！
無奈，隻好自己想辦法去了。
還好，張庸走到一半，發現剛才商量的細節，還沒告訴周萬燦。於是又折迴來。告訴他各種“細節”，讓他反複敘述。直到倒背如流為止。
嗯，差不多了。
……
順利的離開租界。
哎，感覺立刻不同。這是自己的地盤。
在租界，還得估計巡捕房和外國軍隊。但是在這裏，自己想怎麽搞就怎麽搞。
抓日諜？
怎麽抓？
對了，看看夜鶯那邊怎麽樣了。
寇興德帶著自己的行動組，去盯夜鶯了。不知道有沒有發現。去看看？
很快又改變主意。算了，還是不要去插手了。
說讓給別人，就讓給別人。又插手算怎麽迴事？還是去發掘新的日諜吧。
上海灘那麽大，隱藏的日諜肯定很多。
慢慢的掃街……
忽然，一輛吉普車在自己麵前停下來。
吉普車的後麵，還跟著一輛卡車。上麵都是全副武裝的士兵。
張庸一看。發現是周洋。就是錢司令的副官。
“張隊長！”
“周副官！”
張庸熱情的和對方打招唿。
之前一起抓日諜，配合還是挺好的。關係良好。
關鍵是，周洋是警備司令部的。掌握軍權。如果有需要，可以請他幫忙調動部隊增援。
“張隊長，你什麽時候迴來的？”
“才迴來兩天。屁股都還沒坐熱。馬上又到租界執行任務。這不，三更半夜的剛剛出來。”
“我正要找你呢！”
“有事直說。”
“就是我那個小舅子……”
“羅一鳴，對吧。人呢？”
“我馬上叫他來。”
“好！”
張庸點點頭。
他的隊伍裏，有很多關係戶。
沒關係，關係戶越多越好。反正，他也不需要太強本事的人。
別人本事越強，反而顯得自己越沒水平。
有佟羅漢、秦立山這些老兵就足夠了。他們負責打仗。
其他負責什麽？
當然是負責法不責眾啦！
做錯事也不怕。
都是一群官二代，處座都不好意思罵的太厲害。
你看楊智來了以後，楊善夫和自己的關係，直線上升。現在羅一鳴來了，自己和警備司令部的關係，肯定也直線上升。
總之，非常喜歡這些官二代過來混日子。我和你們一起混。
有福我自己享。有難大家一起當……
很快，周洋就帶著兩個年輕人過來。
張庸一看，樂了。除了不認識的羅一鳴。還有一個是熟人。
誰？金世望。黨務調查處金霖的侄子。
不對。好像是親兒子……
之前被抓迴去複興社。讓曹孟奇好好的刑訊了一頓。折磨的想死。後來具體是什麽時候放出去的，張庸也不清楚。
“金公子。”張庸笑吟吟的說道。
“你好……”金世望情不自禁的渾身打冷顫。後悔自己來錯了。
該死的。誰知道張庸在這裏啊！
複興社的人！
要命。
羅一鳴這個混蛋。坑自己。
也不提前跟自己說一聲……
“金世望，你也想加入我們複興社，對吧？”張庸似笑非笑。
“沒有。沒有。”金世望急忙否認。
“真的不想？”
“我不想。不想……”
“那對不起。又要被抓迴去上刑的哦。”
“哦，我什麽都沒做。你抓我做什麽？”
“你上次和日諜有密切來往。你洗清嫌疑了嗎？”
“我，我，我都說過了。我和日諜完全沒有關係。你不要栽贓陷害。不要……”
“你叔叔呢？”
“什麽？”
“我問你叔叔在做什麽？”
“他……”
“說實話。不然，真的帶你迴去了。”
“他在抓紅黨。抓一個代號爬山虎的紅黨。”金世望急忙迴答。
“爬山虎？”張庸笑了笑。記住了這個代號。
原來在上海，有一個紅黨代號爬山虎。不知道是什麽職位？
也不知道黨務調查處是掌握了他的多少資料？
“葉萬生迴來沒有？”
“什麽？”
“我問葉萬生和丁墨川迴來上海灘沒有？”
“沒有。”
“你看這就很好嘛。我問，你答。你緊張什麽呢？”
“我，我……”
金世望背後直冒冷汗。
心想，我緊張什麽？我緊張你們複興社的刑訊室！
上次被折磨的半死。三個月才緩過氣來。沒想到，又在這裏遇到複興社的人。還是張庸！
真是要命。
但是又不敢走。生怕對方真的又將自己抓迴去。
那個難受，別提了。感覺一秒鍾都有一萬年那麽長。好後悔來到這裏。甚至是後悔來到這個世界上。
張庸這才轉頭看著羅一鳴。
“隊長……”
“能吃苦嗎？”
“能。”
“今晚可能要熬夜的，能受得了嗎？”
“能！”
羅一鳴迴答。
張庸是轉頭看著周洋。
“拜托了……”
“放心交給我吧。明天正式辦手續。”
“好。謝謝了。”
“你去忙你的。我還得執行任務。”
“好！”
周洋於是告辭離開。
他要負責巡夜。這邊沒有憲兵。
穀正倫的憲兵司令部，單純負責金陵的安全。
上海灘的巡夜，還是警備司令部負責的。雖然是做樣子。但是也得做。
張庸繼續和羅一鳴說話。
“會用槍嗎？”
“會一點點。”
“明天辦手續入職。要考核一些基礎技能。會就會。不會就是不會。要老實。切忌不懂裝懂。否則，你如果不會，我又以為你會，然後安排你去執行任務，你完成不了，有可能連小命都丟掉。明白嗎？”
“明白……”
羅一鳴悄悄的縮了縮腦袋。
會喪命這麽嚴重的嗎？叔叔好像沒說。複興社這麽危險的？
“跟著我！”
“去哪裏？”
“收隊。迴去辦事處。吃宵夜。睡覺！”
“啊……”
“嘭！”
“嘩啦啦……”
“八嘎！”
一個精美的陶瓷印花茶杯落地。
粉碎。
碎片飛到了十多米開外。
地麵殘留一灘暗紅茶漬。
然而，森口牟田的怒氣，並沒有因此而熄滅半分。
相反的，更加熾盛。更加怒不可遏。
他很生氣。很生氣。真的。很生氣。
如果摔杯子可以發泄怒火的話，他願意摔十萬個杯子。
武川熊三被抓了。還鬧到了國際上。差點成為醜聞。現在連參謀本部都知道了。
這絕對不是什麽好事。
盛怒之下，森口牟田策劃了報複行動。
結果，行動又遭受挫折。陰差陽錯的。綁架了天王星郵輪。
這一下不得了。鬧到了國際上。
雖然日本人堅決不承認是自己幹的。但是……
森口牟田完蛋了。
他被勒令迴去上海。好好的反省。
其實就是等待處置。
或許是從此被囚禁。
或許是切腹謝罪……
不論是什麽結果，楠機關，都和他無關了。
上麵已經在物色新的楠機關特務機關長。估計很快就會到任。他已經被遺棄。
可惡。
可恨。
都是那個叫做張庸的王八蛋。
他恨透這個名字了。
每天都要詛咒這個名字十萬次。
他怎麽不去死！
他怎麽不去死……
中國人裏麵，怎麽會有他這樣的怪胎……
八嘎……
“森口君，喝茶吧！”有人冷淡的勸說，“事已至此，多想無益。”
“野穀君，好像你們槐機關的損失也不小。”森口牟田冷笑，“上次差點將野口博隆教授交代出去。不要以為我不知道。”
“所以，你完全沒有必要在我的麵前生氣。我們最近都遭受了挫折。需要好好總結。”
“你要說到損失，桐機關的損失更大，幾乎全軍覆滅了。”
“希望岸田君能收拾這個殘局吧。”
“他們想要力挽狂瀾，於是策劃綁架唐家的人。結果行動失敗了。還死了十幾個人。殘局依然是殘局。”
“是啊，殘局依然是殘局。”
野穀金太郎喃喃自語。然後低頭喝茶。
森口牟田頹然片刻，也坐下來喝茶。夜深人靜。隻能喝茶。
否則，還能做點其他什麽呢？
他們都是失敗者。雖然不甘心。但確實是失敗者。
軍部從來都是以勝敗論英雄的。無論伱以前是有多麽輝煌，現在就是覺得你無能。
愚蠢！
廢物！
蠢豬！
這就是軍部對他們的評語。連帶的，土肥原賢二也被教育了。
你還沒有理由申訴。
因為所有的理由都無法說出口。
損失了很多人……
損失了很多錢……
前者，或許可以迅速補充。國內有的是狂熱的好戰分子。
後者，卻是非常致命的。短期內根本不可能改變。損失的錢財永遠沒辦法追迴來。它造成的影響，正在不斷的擴散。
哪怕是高高在上的土肥原賢二，也感覺到了深深的掣肘。
沒有錢，真是寸步難行。
完全想不到，中國人會用這樣的方式打敗他們。
完全不是傳統的諜戰啊！
他們現在都還沒想明白，那些間諜是怎麽暴露的？
感覺複興社都是衝著錢去的？
所有有錢的間諜，全部被抓。
那些沒有錢的，反而似乎沒什麽動靜。
可恨……
“那個女人！八嘎！”森口牟田忽然又罵人。
“她是愛新覺羅家族的格格。不是日本人。”野穀金太郎不鹹不淡的說了句，然後就沒有下文了。
他們說的是川島芳子。
他們不喜歡這個女人。
有姿色。但是有野心。還夢想自己能成為日本人。
然而，她就是中國人。永遠都沒有資格成為日本人。哪怕是她表現的再卑微，他們都隻當她是一條狗。
整個滿洲國皇室，其實就是日本人的一條狗。地位早就注定。
“八嘎……”森口牟田眼神閃爍。
“森口君，你問她要資金支持了？”野穀金太郎蹙眉。
“沒有！”森口牟田急忙否認。
“森口君，不可。”野穀金太郎神情逐漸嚴肅了。
“我沒有。”森口牟田急忙強調。
“但願如此。否則，”野穀金太郎緩緩的說道，“滿洲國的人說不定會有什麽想法呢！”
“我沒有……”森口牟田再次強調。
其實，有。
他曾經私底下，要川島芳子貢獻一些資金。
因為楠機關的資金儲備，都在武川熊三那裏。現在已經下落不明。無法提取。資金暫時斷絕。
本來，這不是什麽大事。還有其他幾個機關支持。
桐機關、檀機關、槐機關，都是有錢的。隻要他願意開口，對方不會吝嗇。
現在的問題是，幾個特務機關，都同時遭受打擊。
現在是誰家都資金緊張。地主家也沒餘糧。一個個都苦哈哈的。
資金都去哪裏了？
都被張庸搶走了。
那個王八蛋，巧取豪奪，不擇手段，將幾個特務機關的流動資金，全部奪走……
啊啊啊……
啊啊啊……
一想起這個事，森口牟田就火冒三丈，血管想要爆炸。
是可忍，孰不可忍……
幸好，岩作又二死了。否則，隻怕他會當場爆炸的。不。哪怕是他死了，估計也會從棺材板裏麵跳出來。實在是無法接受。
桐機關在上海布局多年，從大正時期就開始潛伏。沒想到，一下子就被全部拔除。
不對。沒有被全部拔除。還有一些零星的潛伏人員。
問題是，那些潛伏的骨幹，負責提供資金的搖錢樹，都被連根拔起的。
沒有錢，吃飯都困難。還怎麽搞情報活動？
策反不要錢？
收買情報不要錢？
沒有錢，根本就是寸步難行。
八嘎……
“嘭！”
狠狠的將茶杯扣在桌子上。
野穀金太郎神色不爽。覺得森口牟田太失態了。
你看自己。無論損失多麽慘重，自己都沒有表露出來。也沒有上那個劉黑子的當。
什麽劉黑子。根本就是張庸。
真是的。幼稚。以為這樣就能假冒劉黑子的身份？
當我野穀金太郎是白癡？
所以，他堅決沒有上當。
然而……
槐機關的損失的確很大。
大量的資金被張庸搶走。
而且，這個張庸，還在外麵不斷的汙蔑他。朝他身上潑髒水。
導致外麵的確有些亂七八糟的傳言。
這些傳言給他帶來一些負麵影響。有些日本人居然幼稚的相信了。
甚至連磯穀廉介都知道了。還讓他解釋。
雖然他已經詳細的解釋，說明這些事情，都和自己無關。然而……
一滴墨水落入清水裏，清水肯定是髒了。再也不可能恢複到從前。
很可惡的方法。
小人的做派。太壞了。
然而，就是這樣的小人，才不好對付。
“閣下……”
外麵忽然有人到來。
是森口牟田的手下。
因為正式命令還沒下來，所以，森口牟田暫時還是楠機關的特務機關長。
“什麽事？”
“閣下，租界內，萬國夜總會發生槍戰。天地會總舵主被殺。”
“誰幹的？”
“外麵傳言，說是我們楠機關做的。”
“納尼？八嘎！”
森口牟田頓時惱怒的站起來。
王八蛋！
是誰說的？誰說的？
我們楠機關什麽時候對什麽天地會動手了？
什麽天地會，還有屁的作用。我們根本都看不上它好吧。小刀會甩它好幾條街。
八嘎！
“去，調查清楚，到底是誰做的！”
“係！”
那個手下急忙退出去。
森口牟田怒氣衝衝的坐下來。忽然想起一件事。
王八蛋！
不會是張庸幹的吧？
不會是這個王八蛋栽贓嫁禍，說是楠機關吧？
八嘎……
此子不除，絕對是心腹大患啊！
“好像張庸已經迴到上海了。”野穀金太郎端著茶杯，不冷不熱的說了句。
“我會殺了他。”森口牟田怒氣衝衝的說道。
野穀金太郎沒有說話。
殺張庸？
誰都想？
問題是，怎麽殺？
那個王八蛋謹慎的要命，幾乎從來不單獨活動。
身邊基本上都帶著幾個人，或者是十幾個，幾十個人。想要殺他，非常難。
除非引誘他出來。
張庸有什麽缺點？
貪財。
好色。
或許，可以從這兩個方麵做文章？
“晴子小姐在嗎？”
“什麽？”
“或許，我們可以用晴子小姐將他釣出來？”
“呦西……”
森口牟田眼前一亮。
沒錯，釣魚。將張庸釣出來。然後除掉。
隻要這個家夥上當……
但是等等！
晴子小姐是特高課的人。行動必須和特高課溝通。
八嘎……
那個上川鏡子，似乎比較難打交道。
幾個女人……
他們非常鄙視女人。
認為女人隻有伺候男人的份。
然而，派往上海的特高課，偏偏是上川鏡子當家。
可惡……
該死的特高課！
遲早要消滅這個特高課！
但是……
現在……
還是想辦法說服上川鏡子吧。
八嘎……
討厭的女人……
……
“課長，楠機關的機關長任命，還沒下來。”
“我知道了。萬國夜總會的調查結果如何？”
“初步判斷。是三個男人進去動手。使用的是一個叫做李維的名字。但是沒有人認識他們。他們殺人以後，迅速的從萬國夜總會的後門離開。似乎對萬國夜總會非常熟悉。所以，我們初步判斷，兇手應該是萬國夜總會的常客。”
“常客嗎？”
“知道後門通道的人，其實很少的。”
“明白了。”
上川鏡子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或許是自己多慮了。
不會是張庸做的。他怎麽會做這樣的事呢？
殺了天地會的總舵主，對他有什麽好處？天地會又沒有錢。要錢還不如找小刀會。
對了，小刀會……
那個顏如姿，似乎已經被張庸盯上了？
等著吧，又是一番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