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衣人使勁揉著醉眼,那兩道身影眨眼間就到了身前,是一粉衣婦人領著個還未成年的小男孩兒。


    那婦人鬢發散亂,蓋住了臉,頭以一種奇怪的姿勢歪斜在左肩上,看著就好像是被人放上去的一樣。


    「還我命來!」


    忽然,那婦人發出了一聲粗嘎尖利的嚎叫,身體向前一折,幾乎一下子就將臉貼到了藍衣人麵前。


    藍衣人的瞳孔瞪得老大,他看見了一張慘白的麵孔,吐著鮮紅的舌。


    藍衣人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叫,下*身一陣潮熱,尿了褲子。


    他那張白色無須的臉因恐懼而猙獰極了,微微外翻的厚唇此刻開始語無倫次地冒出胡話。


    「……她、她來索命了……道兄快幫我驅鬼,驅鬼啊!」


    「不要過來,不是我殺的你,是你自己想不開……」


    「急急如律令,驅鬼,驅鬼!」


    ……


    白雲觀中接連發出數聲慘叫,它們俱都悽厲而短促,幾乎是一瞬間,就被唿嘯的夜風湮滅了。


    西山腳下,一身材魁梧的粗壯漢子伏地痛哭。


    良久過後,漢子朝著白雲觀的方向鄭重地三叩首,而後狠狠摸了一把眼淚站起身來。幾步走到一黑衣人麵前,複又跪地,咚咚咚就是三個響頭。


    「……大義滅親,助草民報此血海深仇,往後劉大力這條賤命就是……上刀山下火海……」


    黑衣人側身避了,隨後親手將漢子扶起。


    又從懷中掏出一張銀票,還有一枚小小的印信,一起交到漢子手中。


    「主子給你的,這些足夠你和兄弟們過大半年,往後就靠你自己了。」


    頓了頓,黑衣人又道,「怎麽聯絡還記得吧?」


    那漢子連忙點頭,紫黑的臉龐上還殘留著激動的痕跡,神色卻已極為恭謹。


    黑衣人很滿意,點頭道:「去吧,到了地方出示手中的東西,自會有人接應你。」


    月落日升,星子隱曜。


    沉睡了一夜的京城終於甦醒了。


    早起進城送菜的菜農最先發現了從白雲觀中流出的黑褐色血液,順著血流的痕跡,他們找到了玉皇殿,緊接著便看到了狼藉的杯盤,還有一地橫七豎八、衣衫不整的屍首。


    其中屬那個藍衣的中年男子死狀最為悽慘,身首異處、屍身上有無數傷痕不說,就連……就連那個地方都被剁了下來,真可謂是死的很不體麵了。


    很快京城裏所有人都知道了:昨晚,鎮北大將軍、北疆都督阮信的二哥,權勢煊赫的阮府二老爺阮武被人殺了。


    因為死者身份特殊,死因離奇、死狀悽慘,阮武之死一時間成為城裏人茶餘飯後最熱的談資。


    不知情的撇撇嘴,「這年頭當官兒的沒幾個好人。死了幹淨。」


    知情的笑笑說,「這是報應!天理循環,報應不爽!」


    同春樓裏,檀琢一邊有滋有味地吃著桌上的四樣時鮮小炒,一麵聽魚二口齒伶俐地匯報阮武被殺一事。


    魚二說得繪聲繪色,檀琢吃得胃口大開。


    今日這道蔥燒海參做的極是入味,檀琢一試便覺得對胃口,便又要了黃柑酒來佐餐。一試之下,檀琢便覺得這酒其實也不錯。


    食物和人一樣,好不好吃,對不對味,端看怎麽配對。


    想到這裏,檀琢莫名有些愉悅,於是便語氣輕鬆地問是誰動的手,官府可查明了麽。


    「據說是山賊。今年收成不好,各地的流民多往京城跑,京郊的農戶也有活不下去的,幹脆就上山落了草。故此最近的山賊盜匪屬實不少。可要說阮武真是山賊殺的,屬下倒覺得不一定。」


    檀琢被他這話勾起了興趣,長眉微挑,道:「為何?」


    「據屬下所知,阮武這人行事荒唐,生前做過不少下流事,為此還鬧出過人命。那家男人落草為寇,還攔過阮信的馬車。為此才有阮信大義滅親、參奏親哥這一出。這迴剛一放出來就被人殺了,要說是仇家報複也說得通。可是屬下今早跟在人群中看了仵作驗屍,除了阮武之外,其他人均是一刀斃命,那刀法……看著就不像是尋常山賊盜匪能使出來的。倒是阮武,死狀悽慘,身上都是鈍傷。」


    「唔,所以你覺得,昨晚殺人的是兩夥人?」


    「正是如此,從痕跡上看,至少有兩種兵器,兩種身法。」


    檀琢沉吟,左手拇指習慣性地摩擦中指第二關節上的月牙形疤痕,良久不語。


    驀地,似是想到了什麽,檀琢忽然問魚二,「那些人的致命傷可是柳葉形狀,內裏楔形凹陷?」


    魚二眼睛一亮,「確實如此!主子可是猜到了兇手是誰?」


    檀琢搖頭低笑,「沒想到啊,真是沒想到!阮家這位少將軍,可真是……可真是……」


    檀琢竟一時間想不出來一個準確的詞語來形容阮青時。


    「魚二,去幫我備樣東西來,我要去阮府走一趟。」


    魚二麵色怪異,「主子說的可是……可是……」


    檀琢點頭,似乎頗為急躁,「速去!」


    ……


    阮府出了這樣一樁慘烈又不體麵的喪事,闔府眾人,從上到下,無不恓惶。


    阮老夫人倒是真情實意地哭喪,哭得死去活來,暈過去好幾次。


    二夫人和平蘭哭得哀哀戚戚,肝腸寸斷,任誰見了都得說一句寡母好不可憐。<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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