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他是晚輩。」說話的人是已經一身文官朝服的央臨。


    新帝一笑,那個人走了,留下了所有,無論人還是權,獨獨帶走了他自己。


    「朕聽說,這次西戎王親自來了?」


    「是。」


    「為了求親?」


    「是,」央臨點頭,「為其王弟虢邕求娶前鎮國將軍之女。」


    今日是除夕,岑州賀府早早已經張羅開了。


    賀思今肚子大了一圈,身子卻也不顯笨重,還算輕便,她正指揮著兔崽子鐵桃符。


    貼得差強人意,她揮揮手終於是放兔崽子玩兒去了。


    賀思楷周了一圈又轉了迴來:「對了,醜哥哥說學堂裏的梅花開了,要我去他那兒折幾枝迴來,阿姐屋裏要嗎?」


    「你醜哥哥如今倒是又開始文雅起來了,」賀思今想了想,「梅花就算了,你去喊你醜哥哥過來一起吃年夜飯,別等到晚了餃子都涼了。」


    「好嘞!」賀思楷跑得快,腳下滑了一下,差點溜出去,不過小兔崽子很快就穩了身形跑遠。


    廿複如今在岑州建了書堂,做起了教書先生。


    說起來,以他的學識,還當真合適,就是跟著他,賀思今覺得兔崽子越發活泛了。


    而且這個輩分,它實在是有點亂,頗有點各論各的感覺。


    賀思今想著,倒也不算吃虧,總歸都是長輩,叫叔叔還是叫哥哥的,也無妨問他拿紅包不是?誰規定兄長不能給壓歲錢了?


    這肚子裏的是還沒出來,今年就由兔崽子問他多討一份來,也沒什麽不妥。


    雪落了一頭,她站在府門前,細細又瞧了那新貼的桃符,伸手攏了攏大氅衣領。


    那人,也該是要迴來了吧?


    嘚嘚的馬蹄聲起,入得耳畔,猶似光陰輾轉。


    她忽得迴首,隻見一人一騎,踏雪而來。


    「駕!」


    今生第一次見他,是人群中的一個迴眸。


    如墨軒裏被他攔住的書架,鄭重遞進掌心的扳指,小心插在發中的玉簪。


    水中被托起的力道,大婚喜帕下伸來的手,夜色下一點點折起的花……


    無數的記憶走馬燈一般滾過。


    這一生,路過繁花,亦走過荊棘。


    嚐過甘甜,亦品過苦痛。


    好在是,她不曾走,他總會歸。


    一如現下奔向自己的身影。


    宴朝縱身跳下,門前的雪掃了又落,積了薄薄的一層銀霜。


    唯有那門前人未動,是他唯一的眷念。


    那是他的——整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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