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夏長風被阮綰催促著去了玲瓏的院子裏,讓他去陪小郡主用早飯。


    等到午時,時辰差不多,榮玉芬照舊提著食盒走到瑤台院前,放下手裏的食盒,朝著裏麵大喊著“今日的湯,姐姐燉了兩個時辰,妹妹要記得喝”


    榮玉芬剛想轉身就走,阿紫卻出現在了門口“榮側妃,聖女有請”


    榮玉芬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轉過身來,什麽聖女,終究還是敵不過人言可畏。


    榮玉芬扭著腰往裏麵走,阿紫則是站在一旁,連玉和連心也想進來,阿紫卻擋在門口“聖女隻見榮側妃”


    兩個侍衛立馬會意,用刀擋在門口,連玉和連心一臉擔心的看著榮玉芬的背影。


    榮玉芬將食盒放到了桌子上,打量了一下房間內的陳設,輕蔑的笑了一聲,也沒有多富麗堂皇的陳設。


    看來也不是很受寵,或許殿下寵愛她,僅僅是因為那張和阮綰一模一樣的臉。


    看了一圈後,榮玉芬才看向坐著的阮綰,榮玉芬看見阮綰的大肚子,心裏的嫉妒就要壓製不住。


    榮玉芬咬著牙,扯出一絲笑容“終於又見麵了,聖女”


    阮綰也笑著看著她“榮側妃請坐”


    榮玉芬倒也不客氣直接坐了下來,狀若無意的拿出手帕,給自己扇風“這天,還真是熱,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下雨”


    阮綰笑道“傍晚的時候就能下雨了”


    榮玉芬扇的越來越起勁“真的嗎,都快要熱死了,你懷著身孕,肯定更加難受”


    阮綰看向桌子上的食盒,笑著問道“這燉的什麽湯,這麽香”


    榮玉芬笑著站起來,打開食盒,端出裏麵的燉盅“當歸烏雞湯,文火燉了兩個時辰,上麵的油都撇掉,怕你喝著惡心”


    阮綰笑著伸著頭看了一眼“還真是辛苦榮側妃了”


    榮玉芬剛想說話,一個身影站在她的身後,按住她的手將她的頭按在桌子上。


    阮綰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大膽榮玉芬,你竟敢在湯裏下毒”


    榮玉芬掙紮著想要掙脫,卻絲毫都動不了“你胡說什麽,這湯裏哪有毒藥,我可以當著你的麵喝”


    阮綰撐著身體站了起來,湊到榮玉芬身邊,用手扇了扇她身上的氣味,十分享受的聞了聞“難為你用藏紅花喝仙人草泡了兩個月的澡”


    沒想到阮綰知道她的計劃,榮玉芬眼神開始慌亂起來,不過她馬上又恢複了鎮定“你知道又能如何,沒有大夫能檢查出來”


    阮綰笑著看著榮玉芬“掌嘴”


    阿青立馬用膝蓋壓住榮玉芬的身子,掄起胳膊,五個巴掌落下來。


    “殿下的五個巴掌,是讓你打出阿青一樣的效果,這才叫巴掌,你懂嗎?”


    榮玉芬嘴角開始滲血,眼神惡狠狠的看著阿青,阿青絲毫不懼,也惡狠狠地看著榮玉芬。


    榮玉芬歇斯底裏的吼叫起來“哈哈,已經吸進去了毒藥,你肚子裏的孽種已經活不了了,你又能奈我如何”


    阮綰從袖子裏掏出一個小瓷瓶,打開後,往燉盅裏麵倒,透明色的液體滴進去兩滴。


    阮綰笑著看著榮玉芬“榮側妃在雞湯裏下毒,謀害皇家子嗣,證據確鑿”


    榮玉芬完全沒想到阮綰會有這一手,瞪著眼睛看著阮綰“這是你自己下的毒”


    阮綰拿起雞湯喝了一口,榮玉芬的眼睛瞪的更大,滿臉的不可思議。


    阮綰笑道“你是覺得外人會相信我下毒害自己的孩子,還是會相信你下毒,這雞湯,可是你親手燉的,又是親自端來的,不假於人手”


    阮綰拍了拍榮玉芬的臉“我的榮側妃,這可是京中,人盡皆知的事情”


    榮玉芬整個人慌亂起來,歇斯底裏的吼叫著“賤人,你這個賤人,竟然用自己的孩子設計我”


    吼叫的聲音實在是太大,外麵的連玉和連心伸著頭往裏麵張望著,兩個守衛也迴頭看著裏麵。


    這時候,阿青哭著跑了出來,邊哭邊喊“快去叫人,榮側妃下毒謀害聖女”


    兩個侍衛大驚失色,其中一人立馬朝著清芳院跑去,另外一個侍衛朝著裏麵跑,連玉和連心也跟著進來。


    隻見榮玉芬癱倒在地上,嘴裏還在不停地咒罵,阮綰則是捂著肚子,麵容痛苦。


    連玉和連心心涼了一截,連心更是腳下一軟,癱倒在了地上。


    侍衛慌張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此刻恨不得紮根繩子,往歪脖子樹上一掛。


    夏長風和玲瓏匆匆趕到,夏長風直奔阮綰身邊,玲瓏則是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雞湯,又看了眼地上沒了魂的榮玉芬。


    夏長風滿臉心疼的扶著阮綰的手“你怎麽樣,疼的厲害嗎?”


    一旁的阿紫馬上說道“殿下,聖女中了毒,致使胎兒早產,這個樣子馬上是要生了”


    夏長風看向身後的玲瓏“產婆在哪裏,快準備接生”


    玲瓏臉上也是一臉的心疼,皺著眉看著阮綰“這可怎麽辦,我想著還有兩個月,本想著快到生產的時候再請產婆住進來”


    夏長風一臉失望的看著玲瓏,玲瓏立馬吩咐身邊的玉潔“快,快派馬車去接產婆”


    玉潔剛跑出去兩步,阮綰喘著粗氣,艱難的開口“不用了,殿下,阿紫會接生,交給她就可以”


    夏長風立馬看向阿紫“快,你快準備給聖女接生,一定要保證母子平安”


    仆婦丫鬟進進出出,夏長風站在門口踱步,一臉焦急的看著裏麵。


    玲瓏雖然嫉妒,但還是開口勸慰道“殿下,日頭毒,您先坐下歇息一會,女人生孩子不是一時半會的事情”


    夏長風置若罔聞,還是不停地來迴走著,玲瓏看了眼跪在院子裏的榮玉芬,問道“殿下,這榮側妃如何處置,就讓她這麽跪著嗎?”


    夏長風嫌棄的看了她一眼“讓她迴自己的院子裏去跪著,跪在這裏髒了我的眼”


    榮玉芬整個人呆傻,靈魂仿佛被抽離,跪在原地一動不動,連玉和連心隻好攙扶著她往迴走。


    房間裏傳來阮綰聲嘶力竭的喊叫聲,阮綰每叫一聲,夏長風就抻著頭往裏麵看,滿臉的擔憂。


    玲瓏在一旁看的五味雜陳,當初她生產的時候,雖說夏長風也是守在邊上,但是沒有這麽上心。


    不過玲瓏也時刻關注著裏麵的動靜,費了這麽大的勁,折進去一個榮玉芬,起碼得得到點成效。


    足足站了有兩個時辰,夏長風倒是不思疲倦,玲瓏卻早已站不住,隻能用手捶打著小腿,來緩解疲勞。


    一旁的夏長風,終於在玲瓏歎了十幾迴氣後,迴頭看了玲瓏一眼“玉潔,去搬張椅子,扶王妃到廊下坐著”


    玉潔看了一眼玲瓏,玲瓏微笑著搖了搖頭“殿下,女子生產,花上好幾天的時間也是有的,殿下要不要先休息一下,等有消息了臣妾通知您”


    夏長風迴頭看了玲瓏一眼,欲言又止,轉過頭一臉焦急的看著房間裏麵。


    阮綰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小,偶爾才嚎上一嗓子,玲瓏看著眼前的情形,忍不住竊喜。


    聽著聲音,肯定是生產艱難,若是能夠母子俱損,上天就真是如了她的願。


    一陣狂風襲來,夏長風抬頭看天,南邊一陣黑雲壓過來,溫度驟降,在場的眾人都感受到了一絲涼意。


    忽然,一聲洪亮的啼哭聲響徹雲霄,玲瓏驚訝的看向房間裏。


    馬上,豆大的雨點砸下來,塵土飛揚,夏長風一臉欣喜的看著房間裏,然後仰頭感受著著久違的甘霖。


    真的在傍晚時分下雨了。


    房門被推開,夏長風急忙跑上去,阿紫一臉欣喜的走出來,向夏長風行禮“恭喜殿下,聖女生下了小郡主”


    夏長風伸著頭往裏麵看,一股濃厚的血腥味撲鼻而來,夏長風卻絲毫不在意,忙問道“聖女呢,她怎麽樣?”


    阿紫笑著迴道“母子平安”


    玲瓏的臉上一陣失落,她看著夏長風的臉,企圖在他臉上看到一絲失落。


    可惜她沒有看到,這苗疆聖女不是說自己生的是男孩,不也正因為是男孩,殿下才會如此期待。


    可是夏長風聽到是女孩,臉上竟然沒有一絲一毫的失落,反而無比的欣喜。


    費了這麽大的勁,竟然隻是個母子平安,玲瓏咬著腮幫子,心中暗暗安慰自己“還好,隻是個女孩”


    夏長風著急忙慌的往房間裏走去,玲瓏也急忙跟上。


    隻見阮綰躺在床上,頭發都汗濕,小臉紅撲撲的,更顯憔悴破碎的美感。


    小郡主已經洗漱好,包裹在繈褓之內,被阿紫放到了阮綰的懷裏。


    阮綰一臉慈愛的看著懷中的嬰兒,這種神秘而奇妙的感覺,眼前的這個小粉團子,真的這就是從自己肚子裏生出來的。


    初為人母的感覺,讓阮綰有些不真實。


    夏長風急忙看了一眼小嬰兒,皺巴巴的一團,眉眼處已經看出是個美人胚子,夏長風喜不自勝,笑著看著阮綰“你可想好了,小郡主叫什麽名字”


    玲瓏笑道“小郡主降生之際,天降甘霖,實乃祥瑞之兆,隻怕父皇和母後要搶著給小郡主賜名呢”


    阮綰看著懷裏的小人,心中不免有些悲切“名字我已經想好了,就叫元元”


    “元元,夏元元,就叫這個名字,這個好,我立馬進宮給父皇母後報喜訊”


    二人完全忽視了一旁的玲瓏,此刻玲瓏的臉色十分難看。


    夏長風吩咐好阿紫照顧好聖女後,便要進宮去,玲瓏上前攔住他“殿下,外麵下著大雨呢,而且天色也晚了,不如明日一早再送消息進宮”


    夏長風卻不理會她,說道“這樣的好消息,如何能等到明日,你安排好府裏的人,照顧好聖女和小郡主”


    夏長風直接衝進了雨裏。


    “殿下,榮側妃怎麽辦,下這麽大的雨,總不能讓她一直跪在雨裏”


    夏長風已經走遠,背影完全消失在雨幕裏。


    “反正我和孩子都沒事,先讓榮側妃迴去,處置的事情,等殿下迴來再說”


    玲瓏轉過身,阮綰撐著身體坐了起來,微笑著看著玲瓏。


    那眼神,像是要看穿她的內心一般,玲瓏咽了咽口水,笑道“妹妹倒是寬宏大量”


    玲瓏仔細打量了阮綰一番,除了生產的疲憊,哪裏像是中毒的樣子。


    阮綰笑道“王妃說笑了,我隻是讓她先迴去避雨,可沒說原諒她,大夏不是有句俗話,秋後算賬”


    這話雖然是在說榮玉芬,可是阮綰一雙眼睛看著玲瓏,好像是對玲瓏說的一樣。


    玲瓏被看的有些發毛,訕笑的幾聲“妹妹剛生產,好好休息,姐姐就不打擾了”


    玉潔渾身濕透,早就從清芳院拿來了雨傘,她跟瑤台院的人要雨傘,人家就像是沒有聽見她說的話。


    主仆二人行走在大雨中,玉潔見玲瓏皺著眉,忍不住問道“七個月的身孕,中毒早產,怎麽還會母子平安”


    玲瓏也覺得奇怪,而且小孩發育的齊全,沒有缺胳膊少腿的。


    玉潔問道“王妃,這孩子,會不會不是殿下的?”


    玲瓏瞪著眼睛看著玉潔,不過馬上又歎了一口氣“殿下如此重視,應該是,而且那孩子跟我的小明月出生的時候,倒有幾分相似”


    玉潔眉頭皺的更深,歎了一口氣“忙活了這大半天,榮玉芬折了,這苗疆聖女沒有半分損傷”


    玲瓏也歎了一口氣“何止如此,嬰兒落地,大雨也落地,又是聖女的女兒,京城裏不知道又要有什麽樣的傳言”


    此時的蘅芷院內,暴雨如注,榮玉芬釵裙被泥水浸染,臉上的隻分也被雨水衝刷,猶如一個瘋婦一般,再雨中放肆大哭大笑。


    連心和連玉想要拉著榮玉芬“小姐,王妃已經派人來吩咐,小姐可以不用跪了,雨太大了,咱們進屋吧”


    榮玉芬仰天大笑“女兒,竟然是一個女兒”


    那麽她做的這些都算是什麽,苗疆聖女沒事,她的女兒也沒有事,殿下還知道了這一切。


    夏長風肯定會就此厭惡她,夏長風剛剛看她的那個眼神,像是在看一個什麽惡心的東西。


    父親母親跟她斷絕了關係,夏長風如今也厭棄了她。


    榮玉芬感覺到深深的絕望,與其再看到夏長風厭惡的眼神,還不如死了算了。


    榮玉芬看著院子裏,最後目光鎖定在院子裏的那棵梧桐樹上,毫不猶豫的朝著梧桐樹撞去。


    連玉看到榮玉芬的動作,大叫不好,直接一個飛撲過去,將榮玉芬推倒在地。


    主仆二人在泥水裏滾了好幾圈,榮玉芬忽然抱著連玉,開始嚎啕大哭起來“連玉,怎麽辦,殿下不要我了怎麽辦”


    看著自家小姐這個樣子,連玉無奈又心疼,怎麽會蠢到當麵下毒。


    連玉看著一旁不知所措的連心,說道“連心,你趕緊迴去找老爺,無論如何也要讓老爺救救小姐”


    榮玉芬抽泣著“沒用的,爹爹已經不要我了,他和我斷絕了父女關係”


    連心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連玉瞪了她一眼“還不快去”


    連心立馬往大門口跑去。


    承乾宮內,侍女匆匆來報“貴妃娘娘,苗疆的聖女生了,生了一個小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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