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府中太過混亂,蘇芸暈了過去,所以沒有給李寄奴安排院落丫鬟,這反倒讓李寄奴她鬆了口氣。


    看著眼前臨時的院落,雖不像明月苑那般大,設施也很簡單,卻比前世院落強多了。


    前世,她一身屈辱入了府,蘇芸看著她的眼神,像在看一隻過街老鼠,仿佛多看一下都會傷了眼睛。


    蘇芸當時說了什麽?


    她說:“樣貌、性情、德行皆不及錦棠,還失了清白身子。你難道不知女子貞潔最為珍貴?如此失了德行,你為何還要厚著臉皮迴來?”


    而後,將她打發到府中最後麵的院落,開始了她悲慘的幾年。


    她心中委屈,又不甘心,


    是啊,她憑什麽甘心?吃虧的是她,十幾年生不如死的是她,眼看著要脫離苦海,卻被年翠蘭徹底毀掉。


    她一直在說,這不是她的錯,不是她願意的,但是無人聽她解釋。


    她的心思剛好讓有心人利用,有小丫鬟攛掇她去鬧,去傷害葉錦棠,隻要葉錦棠死了,她便是府中唯一的嫡小姐。


    可結果呢?她鬧了,甚至有一次在張禦史來訪時鬧去了書房,讓侯爺丟了好大的臉麵,


    她被罰跪了一周祠堂,從此父母對她更加厭棄,


    她去給葉錦棠下藥,被發現後,葉澤禹一腳踹折她兩根肋骨,


    葉錦棠卻在旁邊細聲安慰,“算了哥哥,她畢竟是你親妹妹,我……”


    “哼,她是地上的老鼠,怎敢肖想天上的月?”


    那時葉錦棠看向她的目光,可不就是在看著過街老鼠一般嗎。


    從那時後,她徹底明白,她不重要,也從那時開始,她謹小慎微,企圖融入一個堅固的家庭。


    迴憶就是這般,每次想起來,都似重新經曆一般,徹骨的痛。


    前世,真的太苦了,苦到稍一想起,心中便滿是苦澀。


    除了那一點甜,但那一點甜,卻是要了她性命的毒酒。


    她幾乎陷入了迴憶的漩渦,直到主院響起嘈雜聲,才將她重新拉迴現實。


    她幾步走出院落,看到不遠處,管家正引著兩個褐袍男子走向後院。


    真是奇怪,平日裏鎮南侯最重規矩,怎麽會有外男入了後院?


    正想著去看看情況,葉思源院中的丫鬟便走了過來,


    丫鬟恭敬施禮,“小姐,侯爺請您去主院,您隨我來。”


    李寄奴挑挑眉,心中正好奇,便欣然前往。


    路上,她看到一處嶄新院落,坐落在後院中心,甚至比明月苑還大上一些,


    她知道這院子剛建好沒幾日,原本準備用作書房,現在還在添置家具。


    李寄奴眼睛一亮,勾了勾唇角,


    這座院子,她要定了!


    若是葉錦棠發現,自己住的院子比明月苑還大,還不氣死?


    她想的很好,這新房子地基牢固,方便她挖地道挖密室,


    院子夠大,她不打算種花草,她要留一塊地方,種菜,


    種菜不是目的,帶著葉思源一起種地才是目的。


    有了親手種的菜做引子,侯爺怎會不惦記自己女兒?


    她清楚,整個葉家都是侯爺的,那她就要做侯爺最喜愛的女兒,才好做更多事情。


    想到此,她忽然想起一件事,上一世葉澤禹不知從哪裏找了個妖道,說她克親克友克全家,是百年難遇的孤煞命,


    前世葉思源向來不管後宅事,蘇芸自是相信兒子,聯想到李寄奴來家裏後,家裏亂糟糟的樣子,便做主將她逐出侯府。


    之後的日子更不必說了,她帶著身上的烙印,入了青樓。


    前世她伏低做小,謹小慎微,都能引得葉澤禹如此陷害,那麽今生,在葉錦棠地位岌岌可危時,葉澤禹一定還會陷害她。


    命格之事,似乎是個死局,她緊了緊雙手,思索破敵之法。


    二人腳步很快,前後踏入門檻,便見葉思源麵色不顯喜怒,站在書架邊,正對著兩個富商模樣男人開口:


    “二位既是此間行家,還請仔細查看,這兩份手稿是否出自同一人。”


    李寄奴抬眉,看向桌案,隻見其中一張,是葉錦棠手稿,另一張,是那絕筆。


    當然,葉家不會傻到將家醜大咧咧的給外人看,


    桌案上的,隻是其中無傷大雅的十幾個字,卻已是足夠。


    李寄奴抬眼看著葉澤禹的麵色,不禁眯了眯眼,


    這貨最是關心他的好妹妹,如今妹妹還病著,他怎麽不在明月苑?


    難道,這兩個人被買通了?


    不過,即便最後證實葉錦棠是被陷害也無妨,反正絕筆裏麵的事情是真的,並且父親也知道,這就夠了,


    畢竟無論如何,這事兒也攀扯不到自己身上,倒黴的隻會是葉錦棠,


    她心裏清楚,自從絕筆到了侯爺手中開始,她便立於不敗之地。


    她隻要安靜看戲,不時補刀即可,


    更何況,這二人若是被收買了更好,她自有手段讓二人將受賄之事供出來。


    想到此處,她扯了扯嘴角,


    好幾日沒殺人了,手怪癢癢的。


    她不禁向前一步,看著二人反應,琢磨他們性格。


    她在觀察的同時,葉思源也在觀察她,


    葉思源不禁想到當日大悲寺的事,


    他曾想與李寄奴說些有關錢姑姑的話,卻發現人不在房間。


    當時他想的簡單,以為女兒隻是好奇,出去看看風景,便沒放在心上。


    直到今日一早,他滿腔怒氣散盡後,理智開始迴歸,便琢磨出了不對。


    葉錦棠平日裏確實有些手段,她折騰那些庶子庶女的事情他都知道,但他不在乎,


    他的女兒自是要高嫁,哪家高門沒點醃臢事,女兒自小有些手段,是好事。


    他一直知道,葉錦棠是個聰明的。


    那麽,如此聰明的一個人,怎會因為還未證實之事便要放棄榮華富貴?甚至還如自爆一般,留下絕筆。


    更何況,相比李寄奴,葉錦棠才是那個有優勢的人,她這樣做,完全沒有理由。


    所以,一個真相慢慢浮現在腦海:


    葉錦棠想通過自盡,換取侯府的同情,同時,讓李寄奴在府中遭到厭棄;


    她也確實留了絕筆,隻不過,絕不是眼前這封!


    一件不符常理之事,想弄明白也簡單,那便看對誰有利,


    想到此,葉思源看向李寄奴的眼神更複雜了。


    李寄奴感受到了父親的目光,她抬起頭,露出淺淺的笑容,乖巧又可愛。


    葉思源深吸口氣,閉上眼睛,他雖不知李寄奴是如何辦到的,但不妨礙他做出結論。


    不過,他複雜的內心下,藏著幾分欣慰,


    若是兩個女兒都是聰明的,即便他再冷血,也會偏向親生的。


    他是人,不是畜生,更沒被邪術迷惑,如此簡單的道理,他懂。


    就在父女二人默契的錯開視線時,兩位先生對視一眼,拱手開口:


    “這兩封字確實相像,但我二人精通此道,還是發現了端倪,此字,並非出自同一人之手。”


    葉澤禹悄悄鬆了口氣,隻要沒有實證,有他和母親的維護,錦棠不會有事,


    她依舊是府中最尊貴的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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