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血眼龍王』，是不是真有一雙血眼？」我岔開話題問。
青衣人笑笑：「江湖上以訛傳訛的事情太多了，蕭沙隻有在與人死鬥時才會血灌瞳仁。平常時候，他與普通人無異。魏兄，如若有一天你偶遇了一個蕃僧打扮的虯髯漢子，千萬謹言慎行。龍王吃人前，可不會跟你講道理。」
「』血眼龍王』，」譚梨喃喃道，「雖然是惡人，也算是惡人中的奇男子，可惜我武功低微，怕是一輩子都沒有機會看看他長什麽樣子了。」
「要知道他長相有何難。」庾冰對丫頭露出長輩的溫暖笑容，「你孔大叔是丹青聖手，又曾經見過那魔頭兩次，讓他給你畫一副像即可。」
青衣人頓了頓，又對我說：「後來發生的事，誰都沒想到。王遺風這個心死之人，憑著最後一念生趣經營惡人穀勢力，竟然被他逐漸坐大。而蕭沙，卻因為眾叛親離，走投無路。終於被江湖同道合力擒下，關在少室山持國天王殿，由少林派四位澄字輩大師看守，至今已然一十八年。十八年中，王遺風從未放棄潛入天王殿，既是為了手刃仇敵，也是為了問出，當手殺死文姑娘的兇犯究竟是何人。」
「怎麽，惡人穀那麽大的勢力，竟然還查不出殺死穀主心上人的兇手？」
庾冷泉輕嘆一聲：「文姑娘身前，隻是個尋常貧家女子。蕭沙所借之刀，也是一個默默無名的宵小匪類。這種人在江湖上多如過江之鯽，王遺風縱然勢大，卻連一個名字都沒有。茫茫人海，怎麽找法？」
「另外，蕭沙與那亡命強梁並沒有淵源，那人隻是龍王操縱的又一顆棋子，恐怕直到文姑娘人頭落地時，那人也沒有意識到自己是遭人擺布了。」孔星侯接口道。
「那少林派的人，難道沒有就此事審問過蕭沙？」
「問過，然而蕭沙什麽也不肯說。魏兄你要明白，』血眼龍王』惡行罄竹難書，數不清的人等著要向他討迴血債。相比之下，文姑娘這一條命，其實……」庾冰忽然停住口，我知道他一定是想說「微不足道」，隻是話到嘴邊才發現這樣講不妥。
就在氣氛快要陷入尷尬時，譚梨走上一步：「庾大叔。」她向青衣人遞上一塊汗巾，「在榻下發現的。」
「這確實是』白衣先生』用的，我見過。」我說。
庾冷泉一臉謹慎地接過帕子，翻來覆去看了半晌，忽然又湊到鼻子下嗅了嗅：「沒錯，那人用的香囊，就是這種氣味。」說完，他又長嘆一聲。
「那麽，這件事跟諸位來剪子村又有何關係呢？」我問。
「因為，」庾冰的聲音裏忽然帶上了幾分疲憊，我甚至還從這個江湖客語氣中聽出了些許迷惘，「三個月前，蕭沙被人從天王殿裏救走了。」
不知為什麽，聽到這個消息我竟然一點都不驚訝，也許我潛意識裏已經認定，「血眼龍王」這樣的人，一定不會永遠被困住。
「蕭沙在走前，留下了一封信給王遺風。他說，信中有殺死文姑娘真兇的名字。這些年來，浩氣盟一直沒有放棄捉拿』雪魔』歸案，我們曾經向少林派交涉，想借這封信過來引出王遺風，然而惡人穀的暗樁卻先一步把信帶走了——」
「——不過，我們還是得了消息，蕭沙把兇手的線索留在剪子村魏家老樓。」
「你們怎麽……」
我話未說話，古隱蛟已然看出了我的疑惑，他冷哼一聲，臉上流露出不知是對誰的輕蔑：「姓王的能有探子，難道我們就不能有？我們的人是從血眼老兒口中親耳聽到的消息。」
「所以，我們才風雨兼程趕到柳城郡。沒想到，還是來晚了一步。」庾冰搖頭苦嘆。
「你是說，』白衣先生』就是……」
「除了他，還能有誰。所以你那位』先生』才會一直住在老樓裏。」
我沉吟片刻，點頭道：「有可能，那個死於他手的胥肆曾經提起過，他殺了人之後，確實是受了一個江湖人物庇護，才躲到剪子村的。」
「那麽當年庇護胥肆的就是蕭沙了，這麽多年來，他一直把殺死文姑娘的兇徒扣在手裏——」青衣人忽然收住話頭，眼睛直勾勾盯著頭頂一處橫樑。片刻後，他才注意到自己失態，有些驚慌地把目光閃到一旁。
「這樣看，王遺風終於為心上人報仇了。」我低聲道，「也好。」
「是啊，也好！」古隱蛟毫不掩飾自己的不滿，「那些死在』雪魔』手裏的無辜冤魂，又什麽時候能報仇呢。」
庾冰迴身朝矮個子投去一個告誡的眼神，然後又對我笑了笑：「你這話也對，文姑娘，確實是捲入其中的無辜人之一。至於那些惡人穀欠下的公道，王遺風這些年所行諸多不義，我們早晚有機會，向他討還的。」
第329章 第七章【不羨仙】
「庾兄所言甚是。」孔星侯道，「來日方長，眼下且讓王遺風得意去罷。隻是我們既然來了，不妨給這裏做一份順水人情。」
庾冷泉撫掌而笑：「孔兄又起查案的癮了是吧？」
書生也不否認，坦然道：「反正羅兄弟還未來，我們在這裏等著也是白耗時間。浩氣盟要懲戒的是天下惡人，又豈止一個惡人穀。」
「既是如此，我們今天先尋個地方落腳，明日就去找那姓秦的後生聊一聊，爭取在一日之內把事情了解，我們好盡快上路迴浩氣總壇。」庾冰說著便做勢要走，「這棟破樓沒什麽可看的了，魏兄，你們村子裏有沒有客棧？」青衣人這句話問得很隨意，但我依然注意到他轉身朝向門口時的迫不及待，仿佛，是急著要逃離此處。
青衣人笑笑：「江湖上以訛傳訛的事情太多了，蕭沙隻有在與人死鬥時才會血灌瞳仁。平常時候，他與普通人無異。魏兄，如若有一天你偶遇了一個蕃僧打扮的虯髯漢子，千萬謹言慎行。龍王吃人前，可不會跟你講道理。」
「』血眼龍王』，」譚梨喃喃道，「雖然是惡人，也算是惡人中的奇男子，可惜我武功低微，怕是一輩子都沒有機會看看他長什麽樣子了。」
「要知道他長相有何難。」庾冰對丫頭露出長輩的溫暖笑容，「你孔大叔是丹青聖手，又曾經見過那魔頭兩次，讓他給你畫一副像即可。」
青衣人頓了頓，又對我說：「後來發生的事，誰都沒想到。王遺風這個心死之人，憑著最後一念生趣經營惡人穀勢力，竟然被他逐漸坐大。而蕭沙，卻因為眾叛親離，走投無路。終於被江湖同道合力擒下，關在少室山持國天王殿，由少林派四位澄字輩大師看守，至今已然一十八年。十八年中，王遺風從未放棄潛入天王殿，既是為了手刃仇敵，也是為了問出，當手殺死文姑娘的兇犯究竟是何人。」
「怎麽，惡人穀那麽大的勢力，竟然還查不出殺死穀主心上人的兇手？」
庾冷泉輕嘆一聲：「文姑娘身前，隻是個尋常貧家女子。蕭沙所借之刀，也是一個默默無名的宵小匪類。這種人在江湖上多如過江之鯽，王遺風縱然勢大，卻連一個名字都沒有。茫茫人海，怎麽找法？」
「另外，蕭沙與那亡命強梁並沒有淵源，那人隻是龍王操縱的又一顆棋子，恐怕直到文姑娘人頭落地時，那人也沒有意識到自己是遭人擺布了。」孔星侯接口道。
「那少林派的人，難道沒有就此事審問過蕭沙？」
「問過，然而蕭沙什麽也不肯說。魏兄你要明白，』血眼龍王』惡行罄竹難書，數不清的人等著要向他討迴血債。相比之下，文姑娘這一條命，其實……」庾冰忽然停住口，我知道他一定是想說「微不足道」，隻是話到嘴邊才發現這樣講不妥。
就在氣氛快要陷入尷尬時，譚梨走上一步：「庾大叔。」她向青衣人遞上一塊汗巾，「在榻下發現的。」
「這確實是』白衣先生』用的，我見過。」我說。
庾冷泉一臉謹慎地接過帕子，翻來覆去看了半晌，忽然又湊到鼻子下嗅了嗅：「沒錯，那人用的香囊，就是這種氣味。」說完，他又長嘆一聲。
「那麽，這件事跟諸位來剪子村又有何關係呢？」我問。
「因為，」庾冰的聲音裏忽然帶上了幾分疲憊，我甚至還從這個江湖客語氣中聽出了些許迷惘，「三個月前，蕭沙被人從天王殿裏救走了。」
不知為什麽，聽到這個消息我竟然一點都不驚訝，也許我潛意識裏已經認定，「血眼龍王」這樣的人，一定不會永遠被困住。
「蕭沙在走前，留下了一封信給王遺風。他說，信中有殺死文姑娘真兇的名字。這些年來，浩氣盟一直沒有放棄捉拿』雪魔』歸案，我們曾經向少林派交涉，想借這封信過來引出王遺風，然而惡人穀的暗樁卻先一步把信帶走了——」
「——不過，我們還是得了消息，蕭沙把兇手的線索留在剪子村魏家老樓。」
「你們怎麽……」
我話未說話，古隱蛟已然看出了我的疑惑，他冷哼一聲，臉上流露出不知是對誰的輕蔑：「姓王的能有探子，難道我們就不能有？我們的人是從血眼老兒口中親耳聽到的消息。」
「所以，我們才風雨兼程趕到柳城郡。沒想到，還是來晚了一步。」庾冰搖頭苦嘆。
「你是說，』白衣先生』就是……」
「除了他，還能有誰。所以你那位』先生』才會一直住在老樓裏。」
我沉吟片刻，點頭道：「有可能，那個死於他手的胥肆曾經提起過，他殺了人之後，確實是受了一個江湖人物庇護，才躲到剪子村的。」
「那麽當年庇護胥肆的就是蕭沙了，這麽多年來，他一直把殺死文姑娘的兇徒扣在手裏——」青衣人忽然收住話頭，眼睛直勾勾盯著頭頂一處橫樑。片刻後，他才注意到自己失態，有些驚慌地把目光閃到一旁。
「這樣看，王遺風終於為心上人報仇了。」我低聲道，「也好。」
「是啊，也好！」古隱蛟毫不掩飾自己的不滿，「那些死在』雪魔』手裏的無辜冤魂，又什麽時候能報仇呢。」
庾冰迴身朝矮個子投去一個告誡的眼神，然後又對我笑了笑：「你這話也對，文姑娘，確實是捲入其中的無辜人之一。至於那些惡人穀欠下的公道，王遺風這些年所行諸多不義，我們早晚有機會，向他討還的。」
第329章 第七章【不羨仙】
「庾兄所言甚是。」孔星侯道，「來日方長，眼下且讓王遺風得意去罷。隻是我們既然來了，不妨給這裏做一份順水人情。」
庾冷泉撫掌而笑：「孔兄又起查案的癮了是吧？」
書生也不否認，坦然道：「反正羅兄弟還未來，我們在這裏等著也是白耗時間。浩氣盟要懲戒的是天下惡人，又豈止一個惡人穀。」
「既是如此，我們今天先尋個地方落腳，明日就去找那姓秦的後生聊一聊，爭取在一日之內把事情了解，我們好盡快上路迴浩氣總壇。」庾冰說著便做勢要走，「這棟破樓沒什麽可看的了，魏兄，你們村子裏有沒有客棧？」青衣人這句話問得很隨意，但我依然注意到他轉身朝向門口時的迫不及待，仿佛，是急著要逃離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