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生孩子就是一道鬼門關,但對於姬小頌來說不是。


    宮女們將宮殿打掃一新,楚青雲、楚禦澤和太後就走了進來。


    子汐和其他三位宮女分別抱著四個剛出生的小皇子,走在身後。


    姬小頌斜倚在纏枝牡丹紋軟枕上,烏發間還沾著未幹的汗珠,偏那唇色豔得似咬破了石榴。


    太後扶著金縷絲護甲的手剛掀起錦被一角,突然覺得這護甲礙眼,於是她將護甲輕輕擱在纏枝蓮紋瓷盤裏,春衫廣袖帶起一陣蘇合香:“哀家記得青雲落地時像隻粉團子,這四個倒是壯實得很。”


    她俯身時鬢邊垂落的翡翠壽字步搖掃過繈褓,忽然從懷中取出一塊雕著石榴紋的羊脂玉,“在送子觀音前供了整季的香火,貼著心口放。”


    楚青雲玄色龍袍的下擺還沾著幾片柳絮,這位慣常冷肅的帝王此刻單膝抵在榻沿,掌心裹住姬小頌冰涼的手指:“太醫院正帶著藥童在廊下煎血燕粥,說卯時三刻的藥性最溫補。”


    他聲音突然發澀,低頭去吻妻子汗濕的鬢角,“方才議政時,禮部侍郎的胡須沾了墨跡,朕竟盯著看了半刻鍾。”


    “父皇定是想著母後走神了!”


    楚禦澤從織金帷幔後探出頭來,太子常服上沾著零落的海棠花瓣。


    八歲的孩子捧著個青瓷燉盅跪坐到腳踏上,獻寶似的掀開蓋子:“兒臣盯著小廚房煨了整夜的醪糟蛋,張嬤嬤說這個最補氣血。”


    姬小頌就著太後的手將暖玉貼在頸間,春日的晨光透過茜紗窗映在她蒼白的笑靨上:“母後這玉可比當年逼臣妾喝的苦藥貼心多了。”


    轉頭含住兒子喂來的糖水,忽然蹙眉輕笑:“我們禦澤怕是往裏頭兌了整罐槐花蜜吧?”


    楚禦澤耳尖泛紅卻繃著小臉,腰間玉佩隨著動作輕響:“太傅說《詩經》有雲‘凱風自南,吹彼棘心’,兒臣明日就去采棘樹芽給母後熬湯。”


    話未說完就被父親拎著後領提到膝上,楚青雲捏了捏兒子鼓起的臉頰:“禦花園的棘叢早讓我砍光了。”


    可當他瞥見妻子悄悄勾住兒子衣帶的手指,眼底終究漫開笑意。


    太後正將四個繈褓擺成蓮花狀,聞言輕點皇帝額頭:“還笑?昨兒夜裏是誰把哀家的沉香念珠扯斷了三迴?”


    她從腕上褪下一串迦南木佛珠,輕輕套在姬小頌腕間:“大雄寶殿的師傅們誦了七日《藥師經》,連菩提樹都早開了半月。”


    窗外細雨敲著琉璃瓦,廊下銅雀銜著的金鈴在春風裏叮咚作響。


    姬小頌忽然把臉埋進楚青雲襟前,龍涎香混著藥香縈繞鼻尖時,她聽見丈夫胸腔裏擂鼓般的心跳,太後染著鳳仙花汁的指甲正輕梳她散開的長發,而楚禦澤攥著她的衣袖小聲哼著《蓼莪》,像極了那年上巳節飄在太液池的蓮花燈。


    *


    四個孩子的名字是楚青雲思考許久才定下的,分別是楚禦安、楚禦琮、楚禦承、楚禦閔。


    在他們三歲時,姬小頌決定再生三個女兒。


    三個女兒各有不同,大女兒楚禦瓔冷豔高貴,二女兒楚禦素淡雅溫柔,三女兒楚禦歡活潑可愛。


    五個哥哥對他們的妹妹自然是寵愛至極。


    春日:


    楚禦澤將奏折藏在廣袖裏,趁著講學間隙偷折海棠。


    十五歲的太子握著妹妹楚禦瓔的手,教她在灑金箋上畫蘭草:“昨日吐蕃使臣獻的雪豹,瓔兒說像不像你二哥?”


    話音未落,楚禦安已扛著鑲玉竹馬奔來,玄色勁裝沾著晨露:“說好今日教瓔兒騎射,大哥怎又拐到書房來了?”


    琉璃亭中忽飄出一縷焦苦味,楚禦琮捧著藥罐從杏花深處轉出,腰間還別著《千金方》:“素兒昨夜咳了兩聲。”


    他腕間銀鈴隨動作輕響,驚起簷下築巢的春燕。


    楚禦素抱著暖爐輕笑:“三哥把太醫院院首的胡子都薅禿了。”


    夏日:


    楚禦承赤腳浸在碧波裏,錦鯉爭啄他掌心的荷花酥。


    忽見柳堤閃過鵝黃襦裙,少年將軍楚禦承猛然躍起,濕淋淋的衣擺掃翻琉璃盞:“歡歡莫近水!”


    卻見楚禦閔早抱著小妹退到竹簾後,掌心托著新摘的蓮蓬:“五哥給你雕艘畫舫可好?”


    六個金鈴鐺在少女腕上撞出清音,驚散了滿池螢火。


    秋日:


    楚禦瓔的雀金裘被葡萄酒汙了半幅,冷著臉擲了玉著。


    楚禦澤撫過繡著纏枝紋的袖口,忽將整壺瓊漿潑在自己龍紋袍上:“是大哥醉了。”


    那邊楚禦安已拎著弄髒裘衣的宗室子“切磋武藝”,演武場的鼓聲震落三枝茱萸。


    冬日:


    楚禦素捧著《樂府詩集》在梅樹下發呆,忽覺頸間微暖。


    楚禦琮解下白狐裘裹住她,指腹抹開窗欞冰花:“二哥從北疆帶迴的隕鐵,給你煨了個暖硯。”


    西配殿突然傳來巨響,楚禦歡頂著滿臉墨漬鑽出書堆,身後追著抱錦被的楚禦承與提食盒的楚禦閔:“說好抄十遍《女誡》呢!”


    碎玉記:


    楚禦澤批紅用的朱筆,筆杆刻著三朵小小蓮紋;


    楚禦安鎧甲內襯縫著驅蚊香囊,針腳歪斜如蟲爬;


    楚禦琮的藥杵柄纏著褪色的五彩絲;


    楚禦承的劍穗綴著半枚咬過的蜜餞;


    楚禦閔的兵法書裏夾著蝴蝶標本,翅上金粉寫著“歡歡七歲”。


    這些秘密在某個雪夜被姬小頌撞破,帝後並肩立在暖閣外,看五個兒子圍著妹妹們編除夕燈籠,楚青雲忽然捏了捏妻子指尖:“當年該讓你多生幾串小玉鈴鐺。”


    *


    這一世,楚青雲活到了七十歲才離世,姬小頌也隨之而去。


    楚禦澤在二十歲時成了新帝,姬小頌也如一開始計劃的那般,在自己兒子成為千古一帝的路上添磚加瓦。


    無論是高產糧食種子,還是金銀玉帛,都源源不斷地給了他。


    楚禦澤登基次年,嶺南進貢的占城稻種在龍首渠抽穗。


    年輕的帝王赤足踩進春泥,腰間仍係著姬小頌繡的嘉禾香囊,將《齊民要術》殘卷與西域水經並懸於龍骨水車上。


    十年間八荒廩倉皆刻“昌豐”印,胡商駝鈴響徹碎葉城時,皇城小兒尚在傳唱“楚郎妙計安鹽鐵”。


    而後,兵部呈報北狄歸附那夜,楚禦澤將虎符壓在母親贈的錯金博山爐下。


    他親手繪製的《九邊馬市圖》浸著參湯香,朱批“互市”二字力透絹背——正如當年姬小頌教他拆解連環鎖那般,用粟米換戰馬,以茶絹化刀兵。


    後世太史令在《禦澤實錄》補注:在位六十載,輕徭不及鰥寡,賦稅未過十一。


    而深宮老嬤仍記得,每逢穀雨,天子總要在禦田埋下三粒胭脂稻,說那是母後裙裾落下的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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