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新朝禮製而言,皇後身為後宮之主,與官員夫人們會麵,不單單是社交往來,更是穩固朝堂與後宮關聯的關鍵之舉。


    姬小頌精心籌備,於後宮偏殿設下一場精致典雅的茶會。


    此時正值冬季,為營造出繁花似錦的景象,她也費了一些心思。


    偏殿入口兩側,巨型青花瓷瓶中插滿了修長的蠟梅枝,枝頭密密麻麻地簇擁著金黃的蠟梅花,馥鬱的香氣如同一股無形的浪潮,撲麵而來,瞬間填滿整個空間。


    往裏走去,殿內的四角,矗立著數人高的花架,上麵擺滿了珍稀品種的菊花,白菊似霜雪堆砌,純淨無瑕;


    墨菊如墨玉雕琢,神秘深邃;


    黃菊若碎金鋪就,燦爛奪目,層層疊疊的花瓣肆意舒展,每一朵都碩大而飽滿,彰顯著不凡與華貴。


    沿著殿內的牆壁,依次擺放著一盆盆盛開的紅山茶,那嬌豔欲滴的花瓣紅得似火,花的直徑快比得上蓮葉圓盤,在翠綠葉片的襯托下,愈發顯得明豔動人。


    殿中的主桌上,一座精心打造的花藝景觀成為焦點,用珍貴的沉香木製成的花座上,匯集了來自各地的奇花異草,有來自南方的淡雅蘭花,花瓣修長,姿態婀娜;


    有西域進貢的大麗花,花朵碩大,色彩斑斕;


    還有中原特有的牡丹,雖不是花期,卻被精心培育綻放,碩大的花盤層層疊疊,盡顯國色天香之姿。


    除了這些,在桌椅之間、窗台上、帷幔旁,隨處可見小巧精致的花瓶,裏麵或是插著幾枝粉嫩的海棠,或是點綴著幾縷清新的水仙,或是簇擁著一團團可愛的滿天星。


    這些花卉交相輝映,將整個偏殿裝點成了一座花的海洋,奢華之感溢於言表,令人目不暇接。


    以前皇室的人是裝奢華,所以宴會極少舉辦。


    現在姬小頌是真奢華,直接把來參加的各個誥命夫人都給震驚到了。


    姬母本不想來參加,但想到家中還有兩個明年就要下場參加科舉的兒子,她不得不厚著臉皮走進了皇宮。


    哪怕是斷了親,姬小頌不也還是她的女兒嗎?


    更何況,她現在是自己唯一的女兒。


    姬言都已經死了,姬小頌也該原諒他們了吧?


    因為姬母的身份夠高,她坐到了前麵。


    殿內沒有火盆,但是卻溫暖如春。


    跟隨在姬母身旁的丫鬟將她的外衣脫去,剩下一件襦裙。


    姬小頌從姬母進門時就已經看到了她,但是她沒打算去和姬母聊什麽。


    其他誥命夫人一一前來向姬小頌見禮,送上了精心準備的物品。


    到了姬母這裏時,她從隨身丫鬟手中接過一個精致的檀木匣子,雙手微微顫抖著將其打開。


    匣中,是一件用金絲和五彩絲線繡就的鳳紋錦袍,那鳳凰栩栩如生,每一根羽毛都繡得細膩入微,鳳凰的眼睛用紅寶石鑲嵌,在燭光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


    這件錦袍是姬母花費數月時間,親自挑選最上乘的絲綢,又請了京城中最有名的繡娘,按照皇宮中皇後服飾的規製,精心繡製而成。


    姬母上前,微微屈膝行禮,說道:“娘娘,這是妾身特意為你準備的,希望你能喜歡。”


    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期待,又有幾分忐忑。


    “這可使不得!”


    突然,正二品禮部尚書的夫人站了出來,她柳眉輕蹙,眼中滿是嚴肅,“鳳袍乃皇後專屬,製作規製皆有嚴格律法,豈是能隨意繡製的?”


    從一品軍方統領大將軍的夫人也皺起了眉頭,她性子直爽,提高音量說道:“雖說你是皇後娘娘的生母,可這規矩也不能壞了!這要是傳出去,還以為皇家的規矩都形同虛設了!”


    正三品吏部尚書夫人也跟著附和:“是啊,這鳳袍象征著皇後的威嚴與皇室的正統,製作需經皇室特許,你這般私自製作,可是大不妥。”


    麵對眾人的指責,姬母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她的雙手不自覺地握緊,額頭上也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但還是強裝鎮定,慌亂地解釋道:“諸位夫人,妾身絕無僭越之意,隻是想著小頌如今貴為皇後,我這做母親的,滿心都是愛女之情,一心想為她準備一份獨一無二的禮物,才費了這般心思,真的隻是拳拳愛女之心啊。”


    正三品刑部尚書夫人冷哼一聲:“愛女之心也不能罔顧律法,這鳳袍之事,要是深究起來,可是大罪。”


    姬小頌坐在主位上,靜靜地看著這一切,並未出聲阻止。


    她神色平靜,眼神中卻透露出一絲難以捉摸的意味。


    眾人一看,也猜到了她的意思。


    正五品大理寺卿的夫人輕咳一聲,上前一步,聲音雖然不大,但在這略顯緊張的氛圍中格外清晰:“且慢,諸位莫忘了,當初皇後娘娘可是與姬家斷了親的。如今拿出這鳳袍,其中的意味,實在令人費解。”


    此話一出,原本就緊張的氣氛瞬間凝固,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姬母身上。


    姬母的臉色愈發難看,嘴唇微微顫抖,她急忙辯解道:“斷親又如何?她始終是我懷胎十月生下的女兒,這血脈親情,豈是能輕易斷得了的?”


    她的眼神中滿是焦急,又帶著一絲倔強,“我做這件鳳袍,純粹是出於母親對女兒的疼愛,沒有任何別的心思。”


    正四品通政使司通政使的夫人輕輕搖頭,語氣帶著幾分惋惜:“話雖如此,可斷親之事,也是姬家當初的決定。如今這般,難免讓人覺得有些不合時宜。”


    姬母眼眶泛紅,情緒有些激動:“當初是我們糊塗,可這幾年,我無時無刻不在後悔。小頌她貴為皇後,我這當母親的,就想為她做點什麽,難道這樣也有錯嗎?”


    她望向姬小頌,眼中滿是哀求,似乎希望女兒能為自己說句話。


    然而,姬小頌依然是神色平靜地坐著,並未發一言。


    從一品軍方統領大將軍的夫人按捺不住,她向前一步,挺直腰杆,聲如洪鍾地問道:“娘娘,此事關乎皇家律法與威嚴,您看該如何處置?這鳳袍……到底收還是不收?”


    她的聲音在殿內迴蕩,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姬小頌身上,整個偏殿安靜得落針可聞,大家都在等待著皇後的裁決。


    正二品禮部尚書的夫人也躬身行禮,補充道:“娘娘,禮部掌管禮儀規製,這鳳袍之事於禮法有悖,還望娘娘明示,也好讓我等知曉該如何遵循。”


    她的眼神中帶著恭敬與謹慎,雙手交疊在身前,微微低頭,等待著姬小頌的迴應。


    姬母的唿吸變得急促起來,她的目光緊緊鎖住姬小頌,心中滿是惶恐與期待。


    她的雙手不自覺地揪緊了衣角,額頭上的汗珠順著鬢角滑落,打濕了精致的妝容。


    此時的她,就像一隻待宰的羔羊,隻能將全部的希望寄托在姬小頌的一句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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