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的肚子裏還有一個!”


    穩婆的這聲驚唿,嚇得姬母抱著娃的手一抖。


    姬父趕緊穩穩地接住,而蕭深此刻呆若木雞,動也不敢動。


    即便在姬小頌懷孕的這數月裏,他拿著各類模子練習了數千次,然而當真正要抱自己的孩子時,他仍舊手足無措。


    “傻站著幹啥?將軍,快瞧瞧,這可是你的兒子啊!”


    姬父不愧是育有四個娃的父親,抱孩子這事對他而言已然是輕車熟路。


    蕭深顫抖著手,還是不敢向前一步。


    “爹,阿頌肚子裏還有,我……我……我再等等。”


    他現在滿腦子都是姬小頌生那麽多孩子,到底能不能平安。


    兩個兒子已經平安了,這裏還有姬家眾人在,他不怕。


    他不慌!


    對,他沒有慌!


    他一邊在心裏這般自我安慰著,一邊目光緊緊盯著產房的門,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不斷滾落,卻渾然不覺。


    姬父看著他這副模樣,無奈地搖了搖頭,“將軍,莫怕,阿頌定會平安的。”


    蕭深機械地點了點頭,嘴唇微微顫抖著,“是,是,一定會平安的。”


    他的眼神飄忽不定,時而看向懷中的孩子,時而又看向產房,雙腳仿佛被釘在了原地,明明想靠近卻又不敢。


    這時,產房裏又傳來姬小頌痛苦的喊叫聲,蕭深的身體猛地一顫,雙手不自覺地攥成了拳頭,指關節都因為用力而泛白。


    “夫人,再加把勁!”穩婆的聲音傳了出來。


    蕭深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唿吸平穩下來,可那劇烈起伏的胸膛卻出賣了他內心的慌亂。


    “我沒事,我能撐住。”


    他喃喃自語,仿佛這樣就能給自己增添一些勇氣。


    周圍的人都在忙碌著,而蕭深就那樣呆呆地站在原地,看似鎮定,實則心亂如麻。


    第三個兒子被姬二嫂抱了出來,本來想遞給蕭深,但是看他那模樣,最後還是遞給了姬二哥。


    “夫人的肚子裏還有一個!”


    穩婆的這聲驚唿比之前更大了,所有人不約而同地看向產房。


    姬父的臉色瞬間凝重起來,緊抱著孩子的雙手又加了幾分力道。


    姬母則雙手合十,嘴裏不停地念叨著:“菩薩保佑,菩薩保佑。”


    蕭深的身子晃了晃,眼神中滿是緊張與擔憂,他向前邁了一小步,又停住了,似乎想衝進去,卻又強忍著。


    夫人不想他進去,不想他進去!


    大嫂和二嫂對視一眼,眼中滿是焦慮。


    三嫂緊緊咬著嘴唇,不自覺地揪著衣角。


    產房內,姬小頌的喊叫聲愈發淒厲,蕭深的心也揪得更緊了。


    他的額頭青筋暴起,雙手握拳,骨節泛白。


    “夫人,用力啊!”穩婆的聲音帶著急切。


    蕭深再也忍不住了,大聲喊道:“阿頌,你一定要撐住!”


    就在這時,產房內突然安靜了下來,蕭深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兒,時間仿佛凝固了一般。


    片刻之後,一聲嘹亮的啼哭打破了這份沉寂,穩婆欣喜地喊道:“是小少爺,母子平安!”


    蕭深整個人如釋重負,一下子癱坐在地上,淚水奪眶而出。


    他都已經忘記自己多少年沒哭過了,此刻他坐在地上,淚水肆意流淌,全然不顧形象。


    這位平日裏在戰場上殺敵無數、鐵骨錚錚的將軍,此時哭得像個孩子,雙肩不停地顫抖著,喉嚨裏發出壓抑的嗚咽聲。


    姬父看著蕭深,眼中閃過一絲動容,走上前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深兒,起來吧,阿頌平安了,這是大喜之事。”


    姬母也抹著眼淚,欣慰地說:“是啊,女婿,阿頌這孩子福大命大,你也莫要太傷心了。”


    這是最後一個孩子了,穩婆再三確認其腹中確無孩兒,這才指揮著丫鬟婆子們收拾產房。


    房間收拾好了之後,蕭深迫不及待地走進了產房。


    他的腳步有些踉蹌,眼中滿是急切與關切。


    姬小頌臉色蒼白,卻難掩初為人母的喜悅與溫柔。


    蕭深快步走到床邊,緩緩蹲下身子,握住姬小頌的手,聲音顫抖且飽含深情:“阿頌,你辛苦了,多謝你為我誕下這幾個孩兒。”


    姬小頌虛弱地笑了笑,輕聲說道:“夫君,這是我們的孩子,何來辛苦與謝字。”


    她為了能裝得像辛苦生產的模樣,真的是費了好大力氣。


    現在看到家人們為自己擔心的模樣,心裏多少有些愧疚。


    但也隻是有一點而已。


    “夫君,四個兒子你都看過了嗎?”


    “我就……瞧了一瞧。”


    他哪裏仔細看過,知道這幾個孩子是平安的,他就沒顧得上去仔細瞧瞧,心裏滿是姬小頌。


    姬家四個女眷抱著四個孩子走了過來,蕭深挨個瞧過去,隻見大兒在姬母懷中安靜沉睡,小臉粉嫩。


    二兒被姬大嫂抱著,眼睛緊閉,小臉蛋紅撲撲的。


    三兒在姬二嫂懷裏,安靜地睡著,小鼻子輕輕翕動。


    小四被姬三嫂抱著,偶爾小嘴一撇,像是要哭的樣子。


    蕭深看著四個孩子,臉上滿是慈愛,對姬小頌說道:“夫人,咱們的孩子個個都如此可愛,真是上蒼的恩賜。”


    姬小頌溫柔淺笑:“夫君,日後咱們要為這幾個小家夥操心不少呢。”


    蕭深握緊姬小頌的手,目光堅定:“夫人放心,為了你們,再苦再累我也甘願。”


    姬母湊過來:“阿頌啊,你好好養著身子,孩子有我們幫襯著照看。”


    大嫂也說道:“是啊,妹妹隻管安心休養。”


    二嫂和三嫂紛紛點頭應和。


    *


    蕭夫人連生四子,母子平安的消息,不過一日就傳遍了都城。


    宋禹錫聽說了之後,派了三撥人來蕭府的門口打聽。


    蕭府管家立於朱漆大門前,手捧紅漆托盤,盤中紅雞蛋堆似小山,向都城百姓分發。


    宋家僮仆領了三籮筐,仍不死心。


    “那蕭夫人真的是連生四子?”


    管家記不清這是第幾迴應對此問了,眼見宋家僮仆再度上前問詢,臉上卻不見半分不耐,依舊和顏悅色,耐心作答。


    “正是,蕭夫人堪稱蕭家大功臣。再過百日,將軍府便要為四位小少爺設宴慶賀百日之喜,屆時還望諸位撥冗蒞臨,共賞此盛事。”


    宋家僮仆氣得想摔東西想罵人,但顧及手中的紅雞蛋,還是忍下了。


    不遠處,二皇子的馬車停靠在一旁。


    “速去,取一張蕭府百日宴的請柬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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