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的草叢發出窸窣的響動,蓋過了胸腔裏砰砰的心跳聲。


    *


    鍾伯延把林瓷書送到別墅不遠處的路口就不再往前走了,狼犬若有所覺地頓了一下,林瓷書停下腳步,迴頭看著鍾伯延。


    「迴去了。」他對身後的鍾伯延說。


    空寂的街上颳起夜風,陣陣涼意透過石膏和紗布滲進皮肉,斷裂的骨骼開始微微發酸。


    鍾伯延按著酸痛無力的手臂,指尖摩挲過冰涼的石膏。


    他迴想起林瓷書站在巷口看他的眼神,似乎和在海島時沒什麽區別,又好像有什麽地方變得不一樣了。


    「嗯。」鍾伯延應了一聲,「早點休息。」


    林瓷書望了他一眼,牽著狼犬踩著地上婆娑的樹影向別墅走去。


    鍾伯延站在路口,看著林瓷書的身影消失在門後,昏暗的玻璃透出暖色的光,轉過身朝下榻的酒店走去。


    他這輩子犯過很多錯誤,出過很多次紕漏,有些已經無可挽迴,但有些還有後悔的餘地。


    第23章 意外


    林瓷書迴到家時已經很晚,客廳漆黑一片,隻有未合上的窗簾透進了一點微弱的亮光。


    他打開客廳的燈,蹲在玄關給狼犬擦腳,聽到動靜的小貓從陽台的方向衝出來,圍在他的腳邊喵喵直叫,不時站起來用頭和身子蹭他的小腿。


    林瓷書抱起小貓,揉了揉她小小的腦袋,「抱歉,我們迴來晚了。」


    小貓蹭著主人的臉頰打著唿嚕,在林瓷書鬆手後跳迴地上,豎著蓬鬆的尾巴去找蹲在玄關的狼犬。


    狼犬低頭和跑過來的小貓貼了貼鼻子,小貓跳起來抱住她的脖子,被順勢趴下的狼犬撲在地上。


    林瓷書收好東西,從抽屜裏拿出一包零食,笑著問正疊在一起玩耍的小貓和狼犬:「餓了嗎?要不要吃凍幹?」


    他搖了搖手裏的零食,凍幹在袋子裏晃動著發出了好聽的聲音,扭成一團的兩隻寵物迅速分開,一前一後衝到主人跟前,仰頭望著他手裏的零食。


    「喵嗚——」小貓站起來做了個拜拜的動作,身上的毛被狼犬舔得濕漉漉的,一撮一撮黏在一起,隨著蹲下站起的動作分開又合攏,像一隻會移動的毛絨恐龍玩偶。


    林瓷書好笑地看著小貓,點了點身旁一臉無辜等待投餵的罪魁禍首,狼犬發出低沉的唿嚕聲,躲開主人的手指,歪頭去叼他手裏的零食袋。


    「知道了。」林瓷書擋開狼犬湊過來的腦袋,按住躍躍欲試的小貓,拆開零食袋分起了凍幹。


    零食凍幹的分量不大,不過十來分鍾就被兩隻寵物一掃而空。


    林瓷書把最後一點碎屑倒進小貓的食盆裏,沉寂多日的門鈴忽然響起。


    他打開門,站在門外的克裏斯驚魂未定似的捂著胸口,「我聽尤利安說你遇到危險了,你還好嗎?晚上需不需要我留下來陪你?或者我叫孩子們過來?」


    她有些語無倫次,白皙的臉龐因激動而充血,捂著胸口的手微微顫抖著,林瓷書沒由來的陷入了沉默。


    年長女性的關心在那一瞬間填補了過去二十幾年因母親離世留下的空白和遺憾,比鍾伯延的擔心更讓他難以招架。


    「我沒事,克裏斯。」林瓷書握住克裏斯顫抖的手輕聲重複道,「我沒事。」


    克裏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聞聲趕來的狼犬叫了一聲,對她搖了搖尾巴。


    林瓷書摸摸狼犬的腦袋,語氣輕快道:「今天出門的時候她鬧著非要出去,我就帶她一起去散步了。」


    「幸好有她在。」


    克裏斯拍著胸口一連說了好幾聲「那就好」,拉著林瓷書閑聊了幾句,在提到鍾伯延時,她臉上的表情從擔憂變成了欲言又止。


    林瓷書以為她會問些什麽,早早想好了搪塞的腹稿,但克裏斯糾結了一小會便饒過了這個話題,隻說:「如果有什麽事情一定要給我打電話。」


    「我會的,你迴去休息吧。」林瓷書揮手與她告別,克裏斯才依依不捨地離開。


    *


    一夜過去,曾經遊蕩在小鎮街頭的混混消失不見,林瓷書的生活似乎又迴到了原點,除了克裏斯家的孩子定時送來採購的食材之外再沒有其他人打擾。


    他每天待在家裏,空閑時坐在露台看看樹梢上跳躍啼叫的雀鳥,趴在窗前陪愛犬玩丟樹枝的遊戲,疲乏了就抱著小貓午睡,日子過得安靜又枯燥。


    尤利安忙於處理案件,抽不出時間來看林瓷書,隻能每隔一段時間打電話和他溝通案件的進程,順便聊一些零碎的話題。


    林瓷書並不介意這種程度的「打擾」,時常躺在沙發上聽尤利安說話,偶爾也會主動問一些事情。


    兩個人不會聊太久,但那天快要結束通話時,尤利安突然叫了林瓷書的名字,「我前幾天在醫院碰到那位鍾先生了。」


    林瓷書捂著小腹上的手顫了顫,聲音卻是平淡的,聽不出一點起伏:「是嗎。」


    「好像是去換藥。」尤利安自言自語地嘀咕一聲,扯了幾句無關的話,和林瓷書嘮叨了兩句就匆匆掛斷了電話。


    手機裏傳來「嘟嘟」的忙音,林瓷書坐在沙發上,盯著枝頭搖搖欲落的樹葉。


    這段時間他總是會陷入突然的放空,會不由自主地想起鍾伯延。


    盡管不算太久遠的事情,林瓷書對第一次清洗標記的手術沒有記憶,那時他被強製打了麻藥送上手術台,在喪失知覺的情況下接受清洗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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