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臭小子,出了這麽大的事怎麽也不跟我們說。”蘇大海語氣中帶著些許責備。


    “表哥,厲害啊,在女帥歸鄉宴上出了這麽大風頭。”


    蘇南宴用蒲扇般的大手拍在宋池肩膀上,經這幾天休養本來是好了些,這一拍舊傷未愈又添新傷。


    老弟,輕點。


    哥受不了啊。


    “大郎,你真是出息了。”


    蘇大海又猛拍了下宋池肩膀,“那個叫宋鳴的家夥,就是宋世文的小兒子吧。”


    宋池微微一怔,嘴角抽搐,自己肩膀算是廢了,這父子二人就不能輕點嗎?


    “表哥,是肩膀處有傷嗎?”宋池這才注意到,表妹今天穿了一身淡青色的長裙,有些偏舊,裙擺處已經洗的發白,卻毫不影響美感,反而顯出清新淡雅。


    妹妹果然適合穿裙子。


    等縣試結束我就要努力賺錢,給妹妹買紫色裙子。


    “啊……是有一點。”


    宋池心想還是妹妹懂我,不過兩個大老粗根本沒聽進去。


    “你都占了便宜,為什麽還要跟韓元正打賭,輸了可要給他舔鞋啊。”顯然舅舅更關心他的賭約。


    “怕什麽?生死看淡,不服就幹!”


    蘇南宴說著又伸出了手,宋池反應很快,一個閃現躲開。


    “你懂個屁。”


    蘇大海準備說什麽,隨即又搖頭說,“我就不相信宋世文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兒子舔別人鞋。”


    “畜生跟人不一樣,他真能做的出來。”


    宋池開口道:“我要進考場了。”


    “等等,你舅媽馬上過來。”


    “舅媽來了麽?”


    “就這麽一塊木牌子就要十錢,他們怎麽不去搶?”


    說話間王茹走了過來,看到宋池明顯一愣,把手裏的東西藏在背後。


    原來舅媽是給他買祈願牌去了,這玩意在廟宇裏麵常見,剛買完掛上去,後腳就有人給摘下來扔了。


    舅媽果然是刀子嘴豆腐心。


    平時什麽都舍不得買,卻舍得花十錢給他買祈願牌。


    “謝謝舅媽。”


    王茹麵露喜色,這家夥終於張開了,卻不想緊接著宋池又道:“侯府給的賞賜裏有五十兩,舅媽是想據為己有,因心虛才給我買的祈願牌吧?”


    宋池脫口而出。


    這不是他本意,似乎是因原主對舅媽怨念太大了。


    “你……”王茹本露出的笑臉瞬間由晴轉陰,精致的長眉皺起,已經到了爆發邊緣。


    蘇大海頓感頭皮發麻,忙著說,“大郎,你快進考場吧,別誤了時辰。”


    “我走了。”


    宋池應了一聲向考院走去,身後響起舅媽的尖聲。


    “沒良心的。”


    “真是個沒良心的,我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還給他花十錢買了這一塊木牌子,他還這樣說我。”


    王茹氣得發抖。


    這時,蘇南伊問道:“娘,那你真沒想過把侯府賞賜據為己有嗎?”


    王茹停頓了片刻,“死丫頭……亂說什麽?”


    “你為什麽停頓?果然還是心虛了……”


    縣試隻是最初級的考試,因而查驗並不算嚴格,考院門口,幾個差役例行搜檢,考生入場速度快得多,宋池排在隊伍中很快輪到。


    他把身憑遞交過去,由差役進行查驗。


    並非誰想參考就能考,童生應試報名有五個條件,缺一不可,要身家清白,本籍報考等,還要寫清楚父母姓氏。


    宋池作為縣試釘子戶,已連考三年這些自然沒問題,之所以沒人懷疑他跟宋世文的關係,是因為宋池還有一個“父親”。


    當年,宋世文進京趕考,留下懷孕的蘇芸,眼看著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不知如何是好。


    在這個時代,未婚先孕可是要禁豬籠的,被逼上絕路,隻能隨便找個人假成親,最終找了一個姓宋的老頭,當時還給了這老頭一兩銀子。


    沒多久老頭亡故,宋池出生,因為此事蘇芸受盡白眼嘲諷,鬱鬱而終。


    不過也讓宋池有了名義上的父親。


    縣衙差役麵無表情的搜檢,隨即就直接放行,進門後,就看到知縣白永坐在臨時搭建的考台上,過了門檢還要到知縣這裏接受校驗。


    白永像是不認識他一樣,隻是照例校驗。


    他跟韓元正的賭約人盡皆知,是全場考生的焦點,白永當然不會在眾目睽睽下刁難他,這樣就顯得這個知縣很沒水平了。


    拿到考號,宋池便尋自己的位置坐下,這處考場是在開放區域,隻不過相鄰考生離得較遠,跟前世在學校考試差不多。


    縣試本來就是初級試,各方麵都沒有那麽正式,就是交卷製度也相較寬鬆,直接交到考台上,知縣能當場閱卷,決定是否通過,還可以直接定案首。


    縣案首就是縣試第一名。


    宋池的目標就是縣案首,拿到縣案首在之後的府試中一般會直接“保過”,也就是說已經鐵定有童生身份。


    不過難度太大,知縣對縣試有無可爭議的決定權,白永一定不會讓自己成為縣案首,否則就是打所有人的臉,若是換成新任知縣倒有可能。


    宋池心想著坐到位置上,居中靠前,中規中矩,卻在主考官的視線內,在考台位置能把他盯死。


    這個安排明顯是有深意,可以說是在盯著他防範舞弊,也可以是有什麽情況能直接處置。


    他當然不會舞弊,但保不齊別人會陷害。


    科舉舞弊懲處嚴格,重則流放。


    宋鳴一定會插手,按照他的性格,僅是不讓自己通過縣試還不夠,怎麽也要安個罪名。


    他要徹底毀了自己。


    所以必須要多加防範。


    宋池早已把可能出現的情況想到,並做了應對預案。


    這是他一貫做事風格,習慣未雨綢繆。


    他料想原本宋世文也會出現在這場縣試中,此人把科舉當成結黨營私工具,這樣親近考生的機會怎麽會放過?


    不過因為他參考,宋世文很可能就不來了,害怕自己當眾“逼宮”。


    宋池對其恨意不由加重幾分,自己兒子跟別人立下如此賭約,就算不認親,暗中幫忙也完全能夠做到。


    可他卻避而不見,實在是惡心至極。


    思緒間,有銅鑼聲響起,考試開始,考院封閉。


    就在這時,有一人匆匆走進,同時高唿道:“本縣未至,怎敢開考?”


    宋池大驚,新任知縣竟然在這個時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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