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雪今天心血來潮,從家裏出發,一直跑到江邊公園,然後沿著公園的綠色步道跑著。


    早上接到趙警官的電話後,她覺得渾身不得勁,隻能通過跑步這種方式,發泄淤積在心中的無力感。


    錢日升到底去哪了?


    晚風習習,公園裏的人散步玩耍的人很多。


    慕容雪繞著跑道一圈又一圈地跑著,耗費著自己的精力,否則的話,今天晚上她怕是要徹夜難眠了。


    夜色越來越沉,漸漸地公園裏的人也開始變少了。等到慕容雪感覺筋疲力盡,叉著腰站在一棵柳樹下的時候,周圍已經看不見人了。


    緩了一會,她轉身慢慢往迴走。路過水閘的時候,隱隱地聽到一個女孩怯怯地小聲,然後響起一個男孩低沉的說話聲。


    聽聲音,男孩正處於變聲期,是情竇初開的時候。


    慕容雪沒有刻意尋找這對小情侶藏在黑暗中的身影,但腦海裏已然浮現出一幅青春期美好的圖景,嘴角蕩開了笑意。


    她很高興看到身邊的人們,哪怕是素昧平生的陌生人遇見幸福的樣子。這讓她得以相信幸福是存在的,人生是值得的。


    錢璐拿到錄取通知書的喜悅,林翠萍在飯店裏忙碌的身影……她們母女倆在新生活裏灑下的汗水,這些片段就像小小的星火,同時也照亮和溫暖著她的內心。


    可是,錢日升迴來了。像一朵烏雲,慢慢集聚在每個人的上空。


    慕容雪走進一家24小時便利店,買了一瓶礦泉水,一口氣喝完後,開始跑步迴家。


    前麵路燈的陰影下躥出一個人影。


    一開始,慕容雪沒有在意,直到對方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五官模糊一片。突然,對方高高舉起右手,做了一個類似投擲棒球的動作。


    慕容雪心裏頓時警鈴大作,本能地抬起胳膊護住頭部。


    下一秒,她就聽到有什麽東西從自己耳邊嗖一下過去了。


    該死的!看樣子對方就是奔著自己來的。


    她想到了暫時沒有音訊的錢日升,頓時怒火中燒,想要衝過去製服對方。


    對方畢竟占據了距離優勢,還沒等她抬腿,手臂傳來一陣鈍痛,然後是類似石頭落地的聲音。


    慕容雪一邊繼續雙手抱頭,一邊采取蛇形走位,努力接近對方。


    對方見狀顯然有點慌了,一邊繼續投擲石子,一邊小心翼翼後退著,跟慕容雪保持距離。


    對方也並不是每次都能扔中,但慕容雪還是結結實實地挨了五六下。


    最後一次,石頭正好擊中了她的太陽穴,疼得讓她忍不住叫了一聲。


    這一下徹底激怒了慕容雪。她雙下雙手,像一頭憤怒的公牛一樣朝對方衝了過去。


    對方見狀,立馬放棄了攻擊,轉身拔腿就跑。


    慕容雪緊追不放,但因為之前消耗了太多的體力,始終無法追上對方。


    追到一個路口,人行道的黃燈已經開始閃爍了,對方沒有絲毫猶豫,加速衝了過去。


    慕容雪的腳剛踩過斑馬線,一輛網約車就長按喇叭從她跟前唿嘯而過。


    “媽的!”慕容雪大罵出聲,望著漸漸消失的背影,努力記住它的特征。


    她在腦海裏將對方的身形跟錢日升做比對,確認這名襲擊者不是他之後,如釋重負地舒了一口氣。


    緊接著,疲憊感和疼痛感席卷而來,讓她恨不得能馬上到家,然後躺在床上睡一覺。


    慕容雪從臂包上取出手機,準備叫輛車迴家。


    就在這時,一輛銀灰色的車在她身邊停了下來。


    她詫異地看了一眼手機屏幕,確認自己還沒來的及按下確認按鈕。


    車門打開,王月嬋走下車,“你沒事吧?”走近後,發現慕容雪太陽穴附近有血跡,眼底的擔心更濃了。


    慕容雪愣了愣,她可不曾期待過這種偶遇。


    “我要迴家,要不要一起?”王月嬋又問。


    坐進車裏,王月嬋想不放心,又問:“要不要去醫院?”


    “不礙事。”慕容雪撩起袖子看了看,估計除了頭上,其他地方頂多隻是淤青而已,“過兩天就好了。”


    “誰幹的?”王月嬋問。


    慕容雪接過王月嬋遞過來的紙巾,小心地按在太陽穴上,隻有一點點流血量了。


    “不知道。”她說,“說不定是個瘋子。”


    “要報警嗎?”


    “明天再說吧。”慕容雪感激地笑了笑,突然覺得今晚的偶遇也沒有什麽不好的,“具體位置我都記得,路過的有一個地方有監控攝像頭。”


    到家後,慕容雪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然後就再也不想動彈了。


    如果對方不是瘋子,那又會是誰呢?


    她絞盡腦汁地想著自己最近的罪過的人,想得她的太陽穴突突地疼,卻始終想不到任何線索。


    可能是上次路上遇見的“家暴男”,也可能是金波被截胡後的報複行為。不管怎麽說,隻要不是錢日升就好。


    這樣一想,她就不再糾結這個問題了,反正明天警方查看監控後應該會得出結論的。


    她閉了閉眼睛,打算再躺五分鍾,就去洗漱睡覺。


    叮咚。門鈴毫無預兆的響了。


    慕容雪想到的唯一可能就是王月嬋,鑒於剛才坐了人家的順風車和接受了人家的關懷,她迅速站起來去開門。


    王月嬋已經換上了家居服,手裏捧著一個小藥箱,看到慕容雪還是剛迴到家時的樣子,並不感到意外。


    “我可以進來嗎?”她問。


    “當然。”慕容雪感覺受寵若驚,急忙側過身子。


    “我這有一支很好用的藥膏,你可以試一試。”王月嬋一邊打開小藥箱,一邊說,“畢竟傷在臉上,處理不好,留下疤很麻煩的。”


    想到慕容雪那條從肩膀到手臂的疤痕,她猜想慕容雪應該並不介意留不留疤的問題,但還是忍不住想要做點什麽。


    “謝謝。”慕容雪笑著說,感覺心裏湧起一股暖流,並且想起了許莉莉的話,跟鄰居處好關係是很重要的。


    如果許莉莉在場,肯定會仰著頭對自己說:“我就說吧!”


    隻有樓上的衛生間有鏡子,化妝鏡又太小了,慕容雪本想著留下王月嬋的藥箱,等明天再還她。


    結果還沒等她開口,王月嬋已經拿出了碘酒和棉簽,然後用非常自然的口吻說:“轉過去一點。”


    慕容雪一愣,望著王月嬋溫柔的眼睛,拒絕的話就再也說不出口了,乖乖地把頭偏過去。


    “疼嗎?”王月嬋用棉簽在傷口上輕輕點著。


    “不疼。”慕容雪努力用平靜的聲音說,其實心裏已經亂作一團。


    這種近距離的接觸讓她感到窘迫不安,連唿吸都變得困難起來。尤其是,王月嬋身上沐浴乳的味道,夾雜著她的體溫,毫無邊界感地鑽進了自己的鼻腔。


    “疼的話,你要跟我說。”毫不知情的王月嬋用貼心大姐姐的語氣說。


    伴隨著咚咚作響的心跳聲,慕容雪努力辨別出王月嬋說的話,然後用力地點了點頭。因為她的喉嚨開始發緊,擔心開口會暴露出自己的情緒。


    “好了。”王月嬋坐直身子,看著童子軒的太陽穴,滿意地點了點頭。


    兩個人的距離拉開後,周圍的空氣重新在慕容雪身邊製造出了一堵安全牆,讓她重獲新生。


    她鎮定下來,笑著說了句,“謝謝。”


    王月嬋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叮囑說:“洗臉的時候要小心一點,千萬別碰到水,要保持傷口幹燥。”


    “好。”慕容雪笑著答應說。


    “家裏有碘伏這些嗎?”王月嬋扭頭問。


    “有。”


    王月嬋把藥膏放在茶幾上,“這個留給你,其他我就帶走了。”


    說著,她抱著藥箱站起來,慕容雪起身送她出門。


    當屋子裏隻剩下慕容雪一個人的時候,她意識到,除了剛才給自己處理傷口的時候,其他時間裏,王月嬋的存在並沒有讓自己感到不舒服。


    她走迴到沙發邊,彎腰拿起茶幾上的藥膏,感到很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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