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的鈴聲如同天籟之音般在整個辦公區域響起,讓原本忙碌的人們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大家像是得到了某種解脫的信號,紛紛放下了手裏繁雜的事務,一個個神情輕鬆地魚貫而出,說說笑笑。


    陳可欣站在業務部門口,耐心地等待著。


    不一會兒,王月嬋地走了出來,挽著陳可欣的手臂,一同朝著大廳的方向走去,跟錢多多匯合。


    當她們路過慕容雪辦公室門口時,王月嬋的腳步不由自主地放緩了。她的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期待,希望慕容雪會從門後走出來。


    然而,這扇門像是焊在了門框上,紋絲未動,安靜無比。


    陳可欣察覺到了王月嬋的異樣,投來了詢問的眼神。


    王月嬋迴過神來,勉強擠出一抹笑容,試圖掩飾內心的失落和尷尬。她默默地收迴了視線,邁開步子繼續往前走。


    吃飯的時候,陳可欣終於忍不住問:“是不是又跟慕容雪鬧矛盾了?”


    錢多多立馬抬頭看著王月嬋,像兔子一樣 ,慢條斯理地把嘴裏的麵條嘬進嘴裏。


    這果然不是自己的錯覺!大家都發現了,自己跟慕容雪的關係像過山車一樣,眼下又進入了低穀期。


    “這些天,她好像在躲著我。”王月嬋歎了一口氣,“但我並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裏。”


    她微微揚起下巴,思忖了片刻,隨後補充說,“也許,事情就本該如此吧。”


    陳可欣察覺到了朋友的失落,安慰說:“你性格這麽好,跟你都玩不到一起,隻能說明她這個人有問題。”


    王月嬋人緣好是公認的事實。錢多多也安慰王月嬋說:“她對誰好像都是一副不冷不熱的樣子,你真的沒有必要太在意。”


    感受到朋友們的好意,王月嬋欣慰地點點頭,“算了,就這樣吧。至少,現在的狀態比一開始好了很多,能一直這樣保持下去,倒也不錯。”


    “這樣想就對了。”陳可欣說,“沒必要在她身上浪費時間和情感。再說了,她來公司的目的十分明確,估計明年就會調到總部去了。”


    這話沒毛病。王月嬋緩緩點著頭,把杯子裏剩下的飲料喝完。


    放下杯子後,她心裏已經有了決定。雖然自己很同情慕容雪的身世,但顯然她已經習慣了現在的生活狀態,自己不需要鹹吃蘿卜淡操心。


    更何況,自己還有爸爸的事情要操心。


    王月嬋正想著,陳可欣開口問:“叔叔最近怎麽樣了?”


    王月嬋歎了一口氣,將自己這兩天的心事說了出來。


    前天,王強說自己住不慣公寓,天天待在屋子裏,整個人憋得慌。


    來濱城的這段時間,他心裏老惦記著自己那一畝三分地,現在身體狀態好了很多,就想要迴去了。


    讓王月嬋感到意外的是,餘娟竟然沒有幫自己說話,感覺也不是很想待在濱城的樣子。


    錢多多說:“叔叔跟阿姨在農村住習慣了,一下子也確實不太適應。我奶奶就是這樣,每次從老家把她接過來,住不了幾天就嚷著渾身難受,要我爸送她迴去。”


    陳可欣點點頭說:“老一輩的人就啊閑不住的,尤其像你爸這麽勤勞肯幹的。在身體條件允許的情況下,他迴老家幹點自己想幹的事情,肯定比天天悶在家裏看電視強。”


    換了醫院和醫生後,王強肉眼可見地好轉了許多。尤其是那原本有些凹陷的臉頰,竟也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慢慢地長出了些許肉來,不再像以往那般令人心疼了。


    再聽朋友們這樣一說,王月嬋對這件事的態度開始搖擺起來,打算要是哪天爸爸舊事重提,再從長計議。


    當天晚上,設計部的小袁跟王月嬋順路 問她要不要一起迴去。


    “再說吧。”王月嬋迴複說。


    等小袁走後,她突然很好奇一件事。每次都是自己問慕容雪要不要一起迴去,或者是直接到辦公室裏等她。


    如果自己不主動,慕容雪會想著跟自己一起迴家嗎?


    臨近下班,王月嬋正猶豫著要不要給慕容雪發信息,小袁又過來問她要不要搭順風車。


    王月嬋欣然接受,不想辜負別人的好意。


    路過慕容雪辦公室門口,看著那扇紋絲不動的門,王月嬋賭氣似的加快了腳步。


    “說不定,人家隻是不好意思拒絕而已,其實心裏壓根就不稀罕跟我一起走。”王月嬋恨恨地想。


    坐進小袁的車裏後,她想想還是掏出手機給慕容雪發了一條信息,告訴她自己已經跟其他人走了。


    發送信息後,她感覺自己已經仁至義盡了,收起手機不再看它。


    很快,手機響起了信息提示音。


    王月嬋本來不想看的,因為大概率猜到慕容雪會發什麽。糾結再三,她還是忍不住點開了手機。


    果然,慕容雪隻迴複了“ok”兩個字母,甚至連標點符號都舍不得發一個。


    王月嬋心裏很不爽,熄掉屏幕放迴手提袋,轉頭看著窗外。


    好像一切都迴到了原點!


    這是自己有記憶以來,第一次在與人交往的過程中,感受到巨大的挫敗感和無力感。


    與此同時,慕容雪把手機屏幕倒扣在鼠標墊上,隨手拿起桌上的煙盒,彈開頂蓋,抽出一根叼在嘴裏。


    哢噠,打火機的火焰燃燒著,給她的臉頰鍍了一層暖色,但她的表情是冰涼的,抵消了微弱的火苗,散發著陣陣寒氣。


    我這是怎麽了?


    慕容雪感覺一陣煩躁,將打火機的蓋子彈開又合上,發出陣陣清脆的聲響。


    自己為什麽會在意呢?自己不是應該感到輕鬆才對嘛?


    意識到自己真的在為王月嬋的事情而耿耿於懷,慕容雪整個人更加煩躁起來,生自己的悶氣。


    自己又犯老毛病了!


    忘記了自己給自己定下的規矩,盡量避免和其他人不必要的接觸。


    接觸多了,就會忍不住生出期盼;有了期盼,就不可避免地會期望落空;期望落空就要失望……


    周而複始,淪為感性的奴隸。


    從大樓出來,已經快十二點了。走著走著,手機響了。


    在這清冷的街頭,手機鈴聲仿佛被放大了,格外刺耳。


    明明周圍就她一個人,但她還是像怕打擾到誰一樣,快速從兜裏挎包裏找出手機。


    電話是前同事打來的,慕容雪小兩歲。兩個人因為工作需要,偶爾會有交流一下,離職後,就再也沒有聯係過了。


    這麽晚了,什麽事情非得今天說呢?


    慕容雪接起電話放在耳邊,“喂”了一句。


    “抱歉。”電話那頭傳來男人特意的聲線,“把你吵醒了嗎?”


    “沒有,我剛下班。”慕容雪察覺到了對方的緊張,對方青澀稚嫩的麵容變得清晰起來,頓時感到很親切,嘴角微微揚起。


    “晚上跟組長一起應酬,無意中聽到一件事情,思來想去,我絕對有必要讓你知道。”


    “你說。”


    “林翠萍的前夫提前出獄了。”


    慕容雪在心裏估算了一下時間,喃喃道:“提前了這麽多嗎?”


    “消息應該是真的。不確定他會不會去找你麻煩,但小心點總歸是好的。”


    “謝謝你的提醒,我會注意的。”慕容雪笑著說。


    電話那頭短暫地沉默了一會,她能想象對方此刻欲言又止的樣子,於是像往常一樣主動結束了通話。


    收起手機,她滿腦子都是錢璐跟林翠萍。這個消息對她們母女而言,無異於晴天霹靂。


    她早就意識到了,隻要那個男人還活著,憑借著那荒誕且難以掙脫的婚姻枷鎖以及與生俱來的血緣紐帶,她們母女二人終其一生都像是被囚禁在了無盡的黑暗之中,無論如何掙紮,都無法擺脫他那如同惡魔之爪般緊緊攫住她們命運的束縛。


    他陰魂不散,會出其不意地跳出來,給她們好不容易恢複正常的生活蒙上一層密不透風的陰影,再也無法尋找到一絲光亮與溫暖。


    想到這,慕容雪攥緊了雙拳,後悔自己當初沒能一勞永逸地解決掉這個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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