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六,王月嬋正在收拾行李,準備動身返迴濱城。


    餘娟一邊接聽電話,一邊走了進來,喜形於色。


    “太好了!”掛斷電話,餘娟把手舉在胸前,牢牢地握住手機,好像它是某種信物一樣。


    “是小姨打來的嗎?”王月嬋問。


    餘娟用力點點頭,眼角泛著淚花,“找到傷害寶兒的兇手了!”


    “真的嗎?”王月嬋感覺這簡直是最好的新年禮物了,難怪媽媽會如此高興。


    表妹陷入昏迷不醒之後,仿佛有一朵看不見的烏雲,始終盤旋在小姨一家人頭頂上空。


    即便劉芸過五關斬六將,獲得了升職,一家人的笑容背後都是帶著陰影的。


    “真是太好了!”餘娟喃喃道,“這一定是個好兆頭,說不定很快寶兒就要醒過來了。”


    王月嬋點頭應著,心裏卻並沒有這麽樂觀。


    有些話,醫生隻對劉芸說過,而劉芸隻對王月嬋傾訴過。


    因為王強生病的緣故,餘娟又要照顧他,所以臨走前,兩人千叮嚀,萬囑咐,讓王月嬋迴到濱城後要多多關照小姨一家。


    迴到濱城,王月嬋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到醫院打聽案件的最新進展。


    就當警方懷疑羅勇潛逃到國外了之後,他卻耐不住無聊和寂寞,抱著警方也在放假的僥幸心理,偷偷跑到夜店來玩了。


    怪隻能怪這人平時囂張跋扈慣了,覺得全世界都要慣著自己,有點不順心就立馬發作。


    一開始,他還是很低調的。但很快就原形畢露,借著昏暗的燈光,開始對服務員動手動腳。


    服務員忍了幾次,最後終於爆發了,當場甩了他一個嘴巴子。


    “又當又立。”羅勇蹭一下跳起來,重重還了迴去,“都在這上班了,還裝什麽貞潔烈女?”


    服務員徹底爆發,撲上去抓撓羅勇。羅勇抬腿踢了一腳,服務員當場捂著肚子跪倒在地板上。


    店裏的人紛紛圍了過來,包括店員跟其他顧客。


    羅勇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想要逃跑。


    店裏的工作人員咽不下這口惡氣,同仇敵愾,讓他無處可逃。


    “知道我哥是誰嗎?”羅勇叫囂著,但意識到什麽,立馬閉上了嘴巴。


    很快,民警趕到現場,這才終於將他緝拿歸案。


    本以為,一切都會很順利的。就像童話故事裏寫的那樣——壞人得到了應有的懲罰,好人將會有好報。


    王月嬋當然知道現實生活不是童話,但也確實沒有想過,世間的不公平會在自己身邊如此鮮活地上演。


    到最後,警方也沒有調查清楚,羅勇提到的“我哥”到底是誰,隻知道他沒有虛張聲勢。


    總之,國內知名的律師空降過來給羅勇辯護。


    因為沒有證人和證物,能夠將羅勇和劉寶兒跟她朋友聯係起來。


    他矢口否認,自己跟劉寶兒還有死者有任何關係。


    至於買兇殺人的事情,他表示自己跟柳俊良是朋友,那五十萬是借給他給阿姨治病的。


    談到山上的製毒窩點,他說自己對何天澤製作販賣迷幻藥的事情毫不知道,隻是為了避風塘,在那邊暫住過一些日子。


    由於證據不足不由,警方隻能屈從現實,隻罪責了他在酒吧打人的事情。


    但很快,女服務員及其家人接受了和解,羅勇也就恢複了自由之身。


    劉芸跟王月嬋無法解釋這個現實,把趙括約了出來。


    “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嗎?”劉芸問。


    趙括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雖然他什麽都沒有說,但王月嬋跟劉芸的心隨著這聲歎息,瞬間沉到了穀底。


    “我不服!”劉芸想到一夜之間又蒼老了許多的父母,歇斯底裏地喊道,“這個世界究竟是怎麽了?還給不給平頭百姓活路了?有錢,真的就可以為所欲欲嗎?”


    劉芸頹然地耷拉下肩膀,絕望得啜泣起來。


    “除非你妹妹醒來,親口指控羅勇的罪行,否則的話……”趙括從來沒有感覺如此窩囊過,聲音越來越小。


    王月嬋跟劉芸是打車來的,趙括堅持要送姐妹倆迴去。


    他先把劉芸送迴去,再繞了一圈,把車停在嘉鴻公館樓下。


    “謝謝。”王月嬋解開安全帶,拉開車門。


    趙括有種直覺,感覺過了今天,如果自己跟王月嬋之間還是沒有什麽實質性的進展,以後也不會再有了。


    抱著搏一搏的心態,他把車熄火後,跟著下了車。


    “怎麽了?”王月嬋故意這樣問。


    趙括清了清嗓子,扭頭看了看群樓下麵的步行街,“我們走走吧。”


    王月嬋剛想拒絕,趙括補充說自己晚飯還沒吃,一下班就趕過來了,隻好勉強答應了下來。


    趙括吸溜完一碗麵條後,兩個人起身迴到車邊。


    突然,趙括雙手搭在王月嬋的肩膀上,深情地看著她:“我喜歡你,你應該是知道的吧?”


    王月嬋想要從趙括的手裏掙脫出來,奈何對方沒有鬆手的意思,她隻好緩緩點了點頭。


    趙括像是得到了允許似的,雙眼放光,見王月嬋表情越來越難看,問:“你討厭我?”


    “以前沒有。”王月嬋冷冰冰地看著他,“現在有點。”


    趙括這才鬆手,一臉抱歉地笑了笑,“大家都是要奔四的人了,感覺沒有必要再浪費時間了。”


    他頓了頓,嚴肅又認真地看著王月嬋:“可以考慮一下我嗎?”


    被表白,總歸是一件好事。王月嬋有過短暫的感動,但很快就從波動的情緒中恢複了冷靜。


    “不好意思。”她禮貌地說,“我沒有這方麵的打算。”


    趙括尷尬地笑了笑,很快就釋懷了,“好吧。努力一下,總歸好過若幹年後,自己想起來什麽都沒做,而感到後悔。”


    王月嬋笑了笑,“抱歉。”


    趙括擺了擺手,“本來就是你情我願的事情,你不需要說這個。我該走。”


    目送趙括的車子離開後,王月嬋又在原地站了很久,好像在做一場告別的儀式。


    這個世界上,有兩種男人。


    有一種,就算你拒絕了他,他還會不斷地出現在你身邊,糾纏不清;還有一種,被拒絕後會優雅地保持距離,讓兩個人都體麵。


    趙括屬於後者。


    人這一生中,會遇到很多人。大部分的人,在短暫的交集之後,生活軌跡成了兩條平行線。


    王月嬋滿心惆悵地想著,一邊往小區裏走。


    很意外,慕容雪竟然毫無預兆地跳進了她的腦海。


    走出電梯,高跟鞋有規律發出踩踏聲。


    遠遠地,看見開著的房門,王月嬋第一個念頭就是家裏進賊了,不由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步伐變得猶豫。慢慢走近後,她才發現開著的房門是隔壁1208的,終於長舒一口氣。


    很快,心裏又產生了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自從慕容雪搬走後,隔壁一直空著。自己突然想起這個人,現在隔壁房間的門開著,總感覺有種宿命論在作祟。


    路過1208門口的時候,王月嬋鬼使神差地扭頭看進去,結果卻遇上了一雙深邃的眼眸。


    慕容雪!?


    王月嬋差點驚唿出聲,瞪大眼睛看著站在玄關處的人。


    慕容雪表現得很平靜,十分象征性地扯了扯嘴角,算是打招唿了,然後彎腰搬起腳邊的紙箱,往裏麵走。


    王月嬋收迴視線,逃似的快步走到隔壁,然後推門進去。


    關上門後,她才感覺自己重新活了過來。想起剛才的一幕,簡直太尷尬了,好像自己是個偷窺狂一樣。


    王月嬋懊悔不已,拿出手機將這件事告訴了陳可欣。


    “她迴來不是預料中的事情嗎?”電話裏,陳可欣不以為然地說,“上次在車庫,不是看到她車還停在那裏嗎?”


    “也是。”王月嬋喃喃道,“我還以為跟她再也不會有交集了。”


    “你表妹的案子,怎麽樣了?”


    王月嬋苦笑,突然想起了劉芸的話,有錢,真的就可以為所欲為嗎?


    顯然慕容雪是長途旅行後剛迴來的,想到她,似乎劉芸這話沒有一點毛病。


    潛意識中,她將對羅勇的憤怒轉移到了慕容雪身上,於是對她的成見更大了。


    隔壁,慕容雪終於收拾妥當,高舉雙手,伸展著四肢。


    沒想到自己剛到濱城,就跟王月嬋打了個照麵,想到離開前信誓旦旦在她麵前說過的話,慕容雪無奈地笑了笑。


    “你的太平日子又到頭了!”她滿臉自嘲,自言自語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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