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厚的雲層將天空遮掩得嚴嚴實實,透不下一出一點星光。


    大地上,兩個人一前一後,與周圍的黑暗融為一體。


    走著走著,慕容雪突然覺得發虛,倒不是因為四周一片荒涼。


    她曾一個人獨自在戈壁灘上露過營,與現在的情況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讓她感到害怕的,是江淑華的舉動。


    平日裏,江淑華給人弱不禁風的感覺,好像隨便一隻昆蟲都可以把她嚇個半死。


    但眼下,她卻獨自一人,僅憑著手機的光,在荒地上跋涉。


    想到了徐磊的失蹤,慕容雪環顧四周,發現沒有比這更好的藏屍地點了。


    江淑華終於停了下來。


    慕容雪彎腰,抹黑又往前挪了挪,最後在距離江淑華十米遠的地方站定。


    真的太黑了,除了看見手電筒的白光,慕容雪甚至連江淑華的輪廓都看不清楚,更談不上能看到她在做什麽了。


    她真希望自己手邊有一雙夜視鏡。


    突然,前方的白光消失了。


    慕容雪伸長脖子,努力朝黑暗中張望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心急。


    “哢啦~”


    突然,身後傳來一陣枯葉碎裂的聲音。


    慕容雪頓時感覺渾身冰冷,迅速轉過身來。下一刻,她隻覺得太陽穴受到了重擊,然後在一陣劇烈的疼痛中緩緩倒地。


    有人朝她走了過來。


    她努力抬頭看過去,一道刺眼的白光照了過來,紮得她睜不開眼睛,急忙舉手擋在眼前。


    等她好不容易適應了這束光線,想要看清對方的麵孔時,一道黑影高高舉起,然後朝自己落了下來。


    她又挨了一悶棍。


    她甚至懷疑自己聽到了頭蓋骨碎裂的聲音,下一刻便徹底墜入了黑暗。


    不知道過了多久,慕容雪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眼球在眼皮下麵滾動著,然後緩緩睜開眼睛。


    她想要活動一下手腳,這才發現自己的手腳被捆住了,嘴巴也被膠帶給封住了。


    四周漆黑,空間逼仄,顛簸抖動……


    意識到自己可能正在某輛行駛中的汽車的後備箱裏,她感覺頭部的傷口更疼了,一抽一抽地疼著。


    難道說,今晚的一切都是江淑華設好的局嗎?為了請君入甕?


    可是,江淑華明明沒有開車過來啊。而且,自己一直盯著江淑華,從燈光熄滅到自己遇襲,中間才隔離了一會兒,她不可能一下子就閃現到自己身後。


    那就隻有一種可能。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當自己把注意力全部放在江淑華身上的時候,背後有一雙眼睛也一直在虎視眈眈地盯著自己。


    黑暗中,慕容雪苦苦思考著另外一個人的身份,和自己即將麵臨的困境。


    也許,徐磊並沒有潛逃出國,也沒有遇害失蹤,他隻是借機藏了起來,伺機而動。


    再也許,王月嬋注意到自己在她的手機上做了手腳,所以和江淑華聯手演了一出戲,引自己上鉤。


    慕容雪的大腦飛速運轉著,可能性越來越多。一個頭,兩個大。


    最後,她索性不再想了,靜靜地等待謎底的揭曉。


    路況明顯變差了,隨著一個拐彎,慕容雪撞到了車廂內壁。


    汽車行駛在一條顛簸非常劇烈的路上。這顯然不是一條已經鋪裝完成的路麵,坑坑窪窪的。


    慕容雪感覺自己的腦袋裏裝滿了液體,隨著每一次顛簸,腦袋裏的東西劇烈晃動起來,帶來陣陣疼痛。


    與此同時,她還感覺到一股溫熱的液體在受過擊打的地方往外流著。


    很快,她的胃裏也開始翻江倒海起來。


    又是一陣劇烈的起伏顛簸後,她終於忍不住了。


    這一整天,她幾乎都沒有吃什麽東西,一股酸水湧到了喉嚨,被她硬生生咽了迴去。


    因為嘴巴被封住了,她可不想這股酸水從鼻子裏噴出去,而且可能會有窒息的可能。


    她真希望自己中途沒有醒來了,甚至希望自己能夠再度暈過去,以擺脫眼下的這種折磨。


    終於,伴隨著刺耳的刹車聲,車輛停了下來。


    慕容雪豎起耳朵,密切注意著周圍的動靜。


    主駕的車門打開了,有人下車走到她邊上,突然又沒了動靜。


    很快,副駕上的人也下來了。隨後,兩個人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被捆住手腳的慕容雪奮力掙紮起來,但除了關節處傳來被磨破的刺痛感外,什麽都沒有發生。


    她隻好停止了這種無用功,繼續豎起耳朵觀察外麵的動靜。


    黑暗中,加上情緒緊繃,她對時間已經完全沒有了概念。


    不知道過了多久,有人又走到車尾停下來,然後就聽到了電動門開啟的聲音。


    一陣冷風灌了進來,讓慕容雪打了個激靈,意識清醒了很多。


    借助後備箱照明燈的光線,慕容雪看清了站在外麵的人。


    江淑華淡淡地微笑著,“這一路,睡得還好嗎?”


    慕容雪感到一陣徹骨的寒意,眼前的女人比她想象的還要可怕。她沒有退縮,兇狠地瞪著她,仿佛是想用眼神將對方吃幹抹淨。


    見慕容雪這樣,江淑華不屑地扯了扯嘴角,然後抬起右手,故意懟到慕容雪的眼前。


    “你不該多管閑事的。”江淑華森然地笑著,然後將另一隻手裏的注射器緩緩靠近慕容雪的脖子。


    慕容雪不怕死,但也從來沒有想過這樣窩囊的死法,劇烈地掙紮起來。


    遺憾的是,她的努力是徒勞的。


    江淑華從容淡定地將針尖紮進了慕容雪的皮膚,然後把注射器裏的藥水推了進去。


    慕容雪隻感覺脖子處傳來一點刺痛,緊接著是一陣冰冷,沒一會兒意識就模糊了。


    眼前的畫麵不再真實,像是被加上了某種扭曲的濾鏡。


    一切都變得歪歪扭扭。


    一開始,隻有江淑華的身體變成了字母s的形狀,然後,她的五官也開始走樣變形,麵目全非。


    這畫麵簡直太詭異了。


    很快,慕容雪就變得目光呆滯起來,整個人陷入了神誌不清的狀態。


    “起效了嗎?”穿著黑色羽絨服的男人走過來問,小心翼翼地探出腦袋,朝後備箱裏看了看,“嗯,就是這樣。好了,這邊就都交給我吧,你趕緊迴去吧。“


    說著,男人走過來按了一下自動關門鍵,看著表情迷離的慕容雪,露出了狡黠的微笑。


    確認鎖好尾門後,男人陪著江淑華來到另外一輛車旁。


    “除掉她,就真的萬無一失了吧?”江淑華像是在自言自語。


    男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說:“徐磊失蹤了一個星期,才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她現在已經不在公司上班了,又是一個人住,鬼知道什麽時候才會有人想到她?”


    江淑華抿著嘴唇,半晌後才緩緩開口:“我真的做不下去了!一步錯,步步錯。現在除掉慕容雪,鬼知道後麵還會不會有其他人冒出來。難不成,我們要一直這樣下去嗎?”


    “不會的。”男人柔聲哄道,“相信我,解決掉她之後,再也不會有人追求此事了。”


    江淑華痛苦地閉了閉眼睛,帶著哭腔祈求說:“我們現在手頭的錢,已經足夠我們兩個衣食無憂一輩子了。我們兩個遠走高飛吧,好不好?”


    男人陷入了沉默,過了一會兒,語氣明顯強硬了很多。


    “你是不是傻!在這個世界上,怎麽會有人嫌錢多呢?”


    很快,男人的語氣又緩和了下來,摟著江淑華的肩膀,貼在她耳邊說:“親愛的,這些日子,你受苦了。但是,一切都已經過去了,不是嗎?”


    “現在,公司內部的調查已經告一段落了,其他人也不會繼續追查下去。雖然不能像之前那樣隨心所欲,但憑你的本事,在賬目上做點手腳,這還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嗎?”


    “這是不可能的了!”江淑華的語氣不容質疑,“公司馬上就要進行改革了,總部那邊會嚴格監管這邊的賬目。以前的事情,不可能再發生了的。”


    男人歎了一口氣,語氣中多了一絲不耐煩,“那就隻能另外想辦法了。總之,要走你自己走,我是不可能離開濱城的。”


    說完,男人轉身就走了。


    江淑華望著對方的身影,眼底是無盡的悲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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