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長的好看嗎?


    宮遠徵背過身去,躲開薛寶珠的視線,悄悄摸了一下自己的臉。


    在他的世界裏,好看不是評價一個人的標準,強大和有用才是。


    他憑借毒藥和暗器讓徵宮在江湖中聲名鵲起,成為哥哥身後的堅強後盾,卻從未從這個角度審視過自己。


    宮遠徵實則是個注重外表的少年,這一點從他那一頭裝飾著叮叮當當精致小鈴鐺的發辮便可窺見一斑,衣櫥中衣物也相當繁多,基本是一天一換,兩三個月不帶重樣的。


    那個女人都瞎說了些什麽玉山上行啊~


    所以,她覺得自己很好看嗎?


    宮遠徵假借木架的遮擋,不經意的又看了一眼薛寶珠。


    【真好看。】薛寶珠頭也不抬的讚道。


    ((???|||))!


    怎,怎麽迴事,他分明沒有說出口啊!宮遠徵慌張的望著她。


    察覺到對方的視線,薛寶珠抬頭朝他笑了笑,拿著手中的醫案又稱讚道:


    【徴公子的字細瘦有力,撇如匕首,捺如切刀,運筆靈動快捷,麗美之氣襲人。】


    像我。


    哦,她是說筆跡啊,宮遠徵如釋重負,卻又意識到這個女人還在拐彎抹角地誇他,嘴角再次控製不住的翹起。


    他背過臉去,悶悶的說:【這倒也沒什麽值得稱讚的,這些醫案有些積塵了,對病人身體不利,你隻需抄錄些許即可。】


    宮遠徵最後還是沒有拗過薛寶珠的堅持,作為補償,為她安排了些輕省的差事。


    ——就是讓她將昔日所遇的疑難雜症的醫案,依照類別謄抄整理,編纂成小冊,供醫館中的大夫們參閱學習。


    【怎能說不值得讚許呢?字如其人,透過這些字跡,我見到了徴公子練就這一手好字所付出的辛勤,感受到了徴公子精進醫術所傾注的心血,都凝聚在這一本本薄薄的醫案中了。】


    薛寶珠用手溫柔撫過一行行勁瘦的筆跡,好像看見了這個少年一點點長大的樣子,充滿懷念的笑了。


    這些字很像她的筆跡,當年小遠徵執意要模仿她的書法,薛寶珠便專門為他書寫了許多字帖。


    未曾料想,在他早已將自己遺忘的如今,那些相處的點滴依舊深深烙印在他的生命裏,成為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真好啊。


    你要誇就誇吧,動手動腳幹什麽!


    宮遠徵看著她輕輕撫摸書冊的動作,手臂似乎也隨之感受到了一種從指尖到肩膀的微妙戰栗,仿佛她的指尖不僅隻觸碰了書頁一樣。


    好想逃...不對,自己為什麽要逃,這可是他的地盤,想去哪裏就去哪裏!


    沒錯,就是這樣!


    【抄完放在台麵就行自然有人來收。】匆匆撂下這句話,宮遠徵閃身消失的無影無蹤。


    【可是醫館重地,怎能留我一個人...】待在這裏啊,薛寶珠口中的話還沒說完,就看見少年一溜煙的跑走了,【不用避嫌嗎?】


    這心也太大了,她進宮門才幾天啊就這麽放心?薛寶珠無奈的搖了搖頭。


    唉,遠徵終究是個未曾踏出宮門的孩子,心思單純,對人毫無戒備之心啊!


    心思其實並不怎麽單純的宮遠徵慌亂的離開了本該要繼續處理公務的地方,慌亂的四處亂轉,好不容易才找迴了日常節奏,躲到自己院子中練起刀來。


    他最擅長的是雙手刀,刀起刀落之間,寒芒畢露,既顯兇險又透狡黠。


    隨著練習的深入,汗水順著他的額頭緩緩滑落,而他的心也隨之漸漸寧靜。


    刀影翻飛如同流水行雲,完成了最後一式,雙刀合並,刀尖沒入鞘中,風骨峭峻。


    宮遠徵隨手從腰間掏出手帕擦汗,淡淡的熟悉香氣撲鼻而來,讓他遽然停止動作。


    他呆呆的往手上一看,純白色的絲綢手帕,上麵赫然繡著一朵盛放的、嬌滴滴的牡丹花,香氣正是從此而來。


    他懷裏怎麽會有這張手帕!


    難道是在橋上扶住她的時候不小心掉進來的嗎?


    是這樣的,我們寶珠姐姐假摔的時候,宮遠徵身上不會少東西,那樣很容易降低好感度的。


    相對的,反而會多出一點東西,由此可輕易拿捏對方的心理。


    如果他自己還迴來了,那就說明已經消氣了,如果還是下人送迴來的,那就說明還得哄一哄。


    要是宮遠徵壓根不送迴來嘛——那就自己去要咯~


    薛寶珠正在徵宮的廚房之中,唇角緩緩勾起一抹邪惡的微笑。


    光吃素不行,光吃肉也不可以,為了讓那個小子能夠按時按點地好好吃飯,她可是煞費苦心。


    下人恭敬地將備好的菜端到薛寶珠的眼前,她滿意的點點頭,係上圍裙動作嫻熟地親自下廚。


    嗯哼哼,她可是堅持三餐規律,就算被追殺的時候,也要去樹林裏打隻野雞烤來吃的女人!


    廚藝之精甚至超越了她的劍術,成為了她第二個滿級的技能!


    短短十五分鍾,大火熱炒的色香味俱全的佳肴裝盤,侍女們小心翼翼地將這些美食端起,送往徴宮。


    這你還能不按時好好吃飯?包管飯張力十足的!


    立春和立夏端起自家小姐的那一份放進食盒裏,跟在薛寶珠身後迴屋。


    宮遠徵則像一隻受驚的小動物般縮頭,迅速躲藏到茂密的樹蔭之上。


    這他還能好好吃飯?


    難怪他覺得近日廚子的手藝大有長進,每頓飯都吃得津津有味,不得不增加運動量以防身材走樣,原來這一切都是出自薛寶珠之手。


    不對,她,她怎麽能默默地為自己下廚,卻始終不曾透露半分啊!


    狡猾,真是太狡猾了!怪不得哥哥說,越漂亮的女人越會騙人...


    宮遠徵死死攥著手中的帕子,滿臉通紅不敢出聲,直到薛寶珠的身影消失在一個轉角,才如夢初醒般跟了上去。


    另一邊的薛寶珠習慣於穿梭小徑返迴醫館,途經一處山石時,她聽到前方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


    仆人a:【近來也不知徴公子遭遇了何事,性情愈發陰晴不定,令人格外心生畏懼。】


    藥奴b:【確實如此!那位活閻王本就手段狠辣,如今更是讓人提心吊膽。前日我不過是在陰陽和合散中多添了兩枚桂枝,他便將整鍋藥盡數倒掉,還罰了我兩個月的月錢!若非周圍醫師及時相勸,他的巴掌定會落在我的臉上!】


    仆人a:【誒,徴公子從小就這樣,冷血的很,隻喜歡蟲子不喜歡人,連父親死了都不哭的,真想換到羽宮的二公子手下做事啊,他為人溫和,不過見了我一次,就記住了我的名字呢。】


    【我也能記住你的名字。】薛寶珠的聲音幽幽從他們身後傳來,讓兩人大驚失色。


    【身為下人,竟敢無端議論徵宮宮主,這就是你們做事的規矩嗎?】


    她身後的立春和立夏也跟著擺出兇惡的表情,但因為年紀太小,反而顯得格外可愛。


    薛寶珠身上寒氣四溢,往日在宮遠徵麵前的溫柔一瞬間消失了。


    【陰陽和合散,本是一味溫陽助火的湯劑,對於陰虛陽亢、陰津不足之症療效顯著。然而,若多加了兩枚桂枝,此藥性溫通經脈、助陽化氣,便會即刻轉為寒性毒藥。】


    【你等在醫館多年,豈能不知?若是不知,便是學術不精,若是明知故犯,便是居心叵測!兩個月的月錢,正足以補償藥材之損耗,徴公子處事公正,何來手段狠辣之說!】


    藥奴b聞言,不禁瑟瑟發抖,心虛地低下了頭。


    【還有你,喜歡蟲子又有什麽不好?先代宮主離世時,他也不過是一個懵懂幼童,如何能明白生死之理?怎麽?你想讓徴公子也記住你的名字嗎?】


    仆人a雙腿一軟,跪倒在地,拚命求饒。


    薛寶珠抬抬下巴,立春和立夏心領神會,兩個小童興致勃勃地摩拳擦掌,將這兩個不識好歹的東西拖至假山後,狠狠揍了一頓。


    一陣鬼哭狼嚎之後,薛寶珠滿臉鬱氣的走了,準備迴去找朱嬤嬤好好整頓下仆人間的風氣。


    兩人待她走遠,才敢相互攙扶著站起,歎息間卻驚恐地發現,那傳說中的活閻王宮遠徵正站在他們麵前,神色莫測。


    完了...這下真的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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