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條岔路上,薑岩跟宋淵並肩而行。雖然已經八點來鍾,不過因為是盛夏,天還沒有黑透。


    薑岩因為小時候營養沒跟上,個子沒長起來,一米六,堪堪到宋淵肩膀的位置。


    現在兩個人調換過來,讓薑岩真真切切感受到了身高腿長的優勢,同樣的步頻,很快就可以把小矮個落下一大截。為了照顧宋淵的行走速度,她不得不放緩速度。


    宋淵很喜歡現在這種氛圍,朦朧月色下,跟自己從討厭變成有那麽一點喜歡的人愜意地漫步。無論是聊天,還是沉默,他都格外珍惜與薑岩獨處時的這種感覺。


    他是有一點點喜歡上薑岩了吧?嗯,一點點而已,沒錯!


    想到明天就可以查詢高考成績了,薑岩開口說道:“宋淵,我們要不要提前交換一下考生信息?不然明天查成績容易被別人看出破綻!”


    宋淵乖乖應道:“好,等下到家我把信息發給你!”


    薑岩又問:“如果我的成績不盡如人意,讓你當眾丟臉,你要有心理準備,可不要迴來對我發飆…”


    宋淵笑道:“不會,你的成績,我心裏有數!”


    薑岩接著問:“如果我的成績超出你的認知呢?你會不會生氣?”


    宋淵迴道:“當然不會!再差也沒關係!我說過了,以後我可以養你,不是開玩笑的!”


    薑岩有些恍惚,停頓了兩秒後迴應:“其實你不用可憐我,也不用為難自己。老人家開的玩笑,不必當真。


    放心,我不會用那紙婚約纏著你不放的。給你一句忠告,太善良不是什麽好事…”


    放在一周前,宋淵若能從薑岩嘴裏聽到這種答案,會高興地睡不著覺。可是現在,他卻覺得自己仿佛失去了一件很重要的東西,讓他的心空蕩蕩地,滿是不安。


    沉默了半晌,宋淵正色應道:“如果我說我是自願履行婚約,不是因為任何外在因素呢?不是因為同情你,也不是迫於爺爺的壓力,而是發自內心想這麽做…”


    宋淵說的認真,薑岩卻不以為意地應道:“這話以後不要再說了,我不是傻白甜的戀愛腦,不會因為別人忽悠兩句就繳械投降了。我真的不可憐,除了沒有親人,一切都很好。


    你放心,我有錢,外公他們出事前給我存的,是一筆很大的金額,連薑成鈞都不知道。我不需要依靠任何人也可以生活的很好…”


    薑岩不明白宋淵為什麽會突然轉變態度,對自己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不過,她能感受到宋淵的真誠。


    他就是太善良了,才會願意為他曾經討厭的人做出犧牲。這份善意,她收到了,卻又拒絕了。她的人生似乎有些糟糕,不過她不需要任何人替自己買單。


    尤其是宋爺爺答應幫自己找人的請求之後,她就更可以放心大膽地直接解除婚約了。而薑璿,此時仍寄希望於婚約易主,不遺餘力地在她的麵前表演。


    看著薑璿被她耍的團團轉,她心裏就暢快無比。相比於薑璿殺人未遂的惡劣行徑,她現在的所作所為實在不值一提,薑璿要她死,她就要讓薑璿生不如死,這樣才夠公平。


    見宋淵還想沿著這個話題說些什麽,薑岩岔開話題道:“喂,能不能跟我說說你是怎麽把那些雜七雜八的專業了解地那麽透徹的?果然超級學霸都是天才嗎?不埋頭苦學,還有餘力去了解那些東西?”


    宋淵耐心解釋道:“因為家裏請了好幾個一對一家教,所以學起來可能稍微輕鬆一些吧?我了解的很多信息也是從家教老師那裏知道的。”


    薑岩好奇問道:“家教還講這些?不愧是有錢人家的家教,質量就是不一樣。不過薑家也給薑璿請了家教,似乎比你的家教差了一些,還真是一分價錢一分貨。


    薑家好像對薑璿挺好的,不過就是給有錢人培養個高級玩物罷了,你或許是她能接觸到的最優秀的結婚對象了,薑成鈞的家產最終都是他寶貝兒子薑鳴的…”


    宋淵現在很不喜歡薑岩總是把自己跟薑璿牽扯在一起,提醒道:“那隻是薑璿的一廂情願,以後不要再說這種話了。”


    薑岩挑眉道:“我說的是事實,你不喜歡聽那我就盡量不說了。不過,你信不信薑璿現在又盤算著使壞了?


    如果我因為薑璿耍手段讓你失身了,冤有頭債有主,你可千萬別找我算賬…”


    “薑岩~”宋淵見薑岩說著說著又開始沒個正形,忍不住喝止她繼續說下去。


    哎,在薑岩麵前,他又忍不住情緒激動了。看來這個家夥還是跟以前一樣,隨時隨地都能出其不意調動他的情緒。


    薑岩笑道:“好好好,我知道了,宋少爺,又說到你不愛聽的了對吧?不過有句老話叫忠言逆耳,我跟你說正經事兒呢,你想哪兒去了?


    你想想最後那杯牛奶,想起來什麽沒有?那就是薑璿的傑作,不用想就知道是跟她媽媽學的歪門邪道…”


    薑岩滔滔不絕地說著,完全沒注意到旁邊臉漲的通紅的宋淵。那一次經曆對宋淵來說是難以啟齒的,就被薑岩這樣大喇喇地說了出來?她是個女孩子啊,到底知不知道什麽叫害臊?


    薑岩見旁邊的人沒接話,問道:“喂,你怎麽不說話了?我又說錯什麽了嗎?哎,大少爺就是難伺候,這也不能說,那也不能說。這樣我們還怎麽溝通?”


    “以後不要喊我少爺!”對於薑岩的抱怨,宋淵悶聲應道。


    “那我應該喊你什麽?你們家下人都怎麽喊你的?”薑岩饒有興致地問道。


    宋淵迴應:“你不是下人,所以不能這麽喊,而且家裏的傭人也不會這樣喊…”


    薑岩點頭應道:“哦,那他們喊你什麽?”


    宋淵耐心迴應:“就是正常喊我的名字,或者小淵。因為他們的年齡都可以做我的長輩了,一個稱唿而已,這樣喊好像還親切一些!”


    薑岩笑道:“小淵?好吧,小淵,我記住了!”


    “喂,這是長輩喊我的方式,你不能這麽喊!”宋淵氣道。這個家夥,還想在稱唿上占他便宜?


    薑岩應道:“好的,我知道了,小淵~”


    “薑岩~”宋淵又變得有些暴躁起來。


    兩人一路上慢慢悠悠地溜達,時而溝通,時而鬥嘴。美好的少年時代啊!


    ————


    第二天,到了高考出成績的日子。天海市所在的省份,在當天的十點之後可以網上查詢,而薑岩他們的成績則需要等到下午三點才能查詢。


    早上在王誌軍家吃過飯後,於明豔幾人就來約薑岩跟宋淵去微機室了。


    至於其他人,不在他們的邀請範圍,他們沒權力限製薑璿幾人去哪裏,但是想起他們對“薑岩”很不尊重的樣子,絕對不會主動去邀請他們一起玩。


    不出意外地,薑璿也號召其餘幾人一起跟去了微機室。這種日子,他們不但十分緊張自己的成績,也很樂於關注其他考生的成績。


    在微機室等待出成績的這段時間,大家既興奮又緊張。


    薑岩注意到,今天來微機室的王家屯的高考生仍然隻有四個人,還是昨天那四個。


    她好奇地開口問道:“今年你們村子不是一共有八個高考生嗎?其他人呢?”


    於明豔幾人應道:“是有八個,不過另外幾人在高考完後就出門打工了。我們等報完誌願,也打算出去打工,賺點生活費。”


    薑岩了然。這裏的農村沒有什麽好的賺錢的營生,村裏人的日子多數都不算富裕。現在要供一個大學生上學,有些家庭是存在困難的。


    除了學費之外,還有每個月的生活費需要解決。就算孩子省吃儉用,一個月怎麽也要一千多才夠用。當然,到學校後勤工儉學、拿獎學金這些事另說。


    至少大學的第一學期,家裏要把孩子上學的錢給準備的充足一些。而在高考後出門打工,已經成了很多農村高考生的共識。


    薑岩又問道:“那你們出去打工主要都是做什麽工作呢?”


    於明豔幾人想了想,迴道:“主要都是做苦力活,去餐館端盤子洗碗,男生可以去工地,很辛苦,賺的也要多一些。”


    薑岩想了想,說道:“你們學習成績怎麽樣?有沒有什麽特長?沒想過在村裏做些什麽賺錢的營生嗎?”


    他們搖頭道:“我們村裏孩子從小到大就是學習,哪有什麽特長啊?要說學習成績,等會兒出分數就知道了。


    我們村,還有附近的村子都沒有廠子,所以也沒什麽好賺錢的地方。”


    薑岩聽他們這樣說後,點頭應道:“好,我知道了。我倒是有個讓你們在家賺錢的法子。不過,還是等下成績出來再說吧...”


    大家心裏都對薑岩的話充滿好奇,同時也有些懷疑。他們這麽多年來也沒見過村裏有什麽除種地以外的賺錢方法,尤其是賺快錢的方法,更是聽都沒聽過。


    村裏出去的大學生,暑假也沒有留在村裏賺錢的,或者待在家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或者留在城市裏找兼職。


    宋淵聽薑岩說等他們成績出來再說,似乎猜到了薑岩要做什麽。正好,村裏學校的教室都還空著,剛好可以利用起來。


    他發現,薑岩有時候嘴上不饒人,內心其實還是很善良的。比如想辦法給王誌軍家創收,現在又想拉拔村裏的準大學生,幫他們減輕家裏的負擔。


    並且她做這些事情的時候,不會像很多人一樣凸顯自己的關鍵性,而是自然而然地讓別人都參與進來,在領她情的同時,還不會有欠人情的心理負擔。


    這或許才是幫人的最高境界。薑岩身上到底還有多少驚喜是他還沒有發現的?


    接下來,於明豔幾人關注的焦點又轉移到了宋淵身上,他們迫不及待地想從宋淵這裏了解更多專業與當前的就業情況、未來的發展趨勢等信息盲點。


    薑璿幾人剛開始的時候還不以為意。尤其是薑璿,抱著一種強烈的看薑岩笑話的想法,跟眾人圍在一起看熱鬧。


    等宋淵打開話匣子,幫於明豔幾人分析他們的學科組合與更有發展前途的專業的時候,薑璿幾人的臉色都不自覺地發生了轉變。


    李宇峰幾人一改前一天的嘲笑態度,也開始加入到了虛心受教的隊伍之中。


    薑璿有家裏兜底,實際上對報考什麽專業並不十分在意,她更青睞於那些能吸引到家底豐厚的二代、三代的學校和專業。若是能跟宋淵考到同一學校,是再好不過了。


    不過她雖然每次模擬考都能到六百多分,但是與宋淵的分數差距還是很大的,到同一學校幾乎不可能,報考同一城市的高校倒是可以的。


    薑璿眼見著薑岩成為了人群的中心,很難適應這種角色的轉變。


    以往在學校的時候,她永遠都是同學中的焦點人物,她身上有太多值得炫耀的東西了。


    單說身材、美貌,她自認為在整個學校都沒有能跟她站在同一水平的女生,每當有她在場的時候,別說男生了,就是女生們都將目光落在她身上,移不開眼。


    她自然知道李宇峰是她的愛慕者之一,所以才會邀請他一起陪同旅行。她的目的,是在李宇峰與薑岩之間製造無法挽迴的局麵,一舉消滅兩個討厭的人。


    沒錯,她既想利用她的死忠粉李宇峰,同時又討厭他不自量力,像隻蒼蠅一樣圍在她身邊打轉。


    她的這種齷齪心思,李宇峰與薑岩至今都不知道,若是知道了,非要惡心地把去年的飯都吐出來。


    計劃既然沒成功,李宇峰對她來說還有利用價值,可是現在,她突然發現這個死忠粉已經脫離她的掌控了,還跟薑岩越走越近,從針鋒相對成了能夠互相打趣的異性朋友。


    包括周潔跟陶昕這兩個小跟班,以前一口一個“璿姐”地喊著,什麽事都聽她的,這幾天跟她的話卻越來越少,甚至對她的態度中還隱隱透著不滿。


    雖然大家還都沒撕破臉,但是薑璿知道,她跟那幾個小跟班的關係都已經悄然發生了變化。


    也不知道薑岩用了什麽招數,竟然在短短幾天之內就策反了這幾個叛徒。


    看來,她有必要再發展幾個新的打手,來幫自己解決薑岩這個大麻煩了。


    正好,在王家屯的這兩天,她跟李宇峰幾人都發了不少朋友圈,引來了很多同學的關注跟詢問。


    她又從中篩選了幾個仰慕者,將他們邀請來了王家屯。


    村長王誌勇不知道為什麽,這兩天總感覺不安生,覺得那幾個城裏娃不會這麽聽話,又要搞什麽事情了。


    不過他秉持著“敵不動,我不動”的原則,那些城裏娃沒來找他的時候,他堅決要躲著這些娃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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