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子在鍋台上忙了一會才進屋坐到凳子上坐在凳子上。


    他看著米永剛:“當初支持你當隊長,不到半年我和國詠梅就覺得我們錯了。就是下雨紮笤帚,我同意帶柳青青學大夫之後。我們發現你和白淩雲一樣沒素質,沒修養。到了大會戰的時候我們發現你和白淩雲狼狽為奸,做的更絕。不過,事不關己,我們要集中精力讓國詠梅上大學。你這個人比較白淩雲最大的優點就是從來不脫離勞動,不失農民本色。但是任人唯親這一點,你們兩個一個德行!”


    華子看了看低頭不語的三個人:“你們不要以為攤上我華淩霄一個刺兒頭就很頭疼。而是你們太幸運攤上了蘑菇崴子屯兒這些老實人,攤上國詠梅他們五個那麽好的知青。和氣善良,正直向上,人品都沒得說。他們都是大山旮旯的天賜之神!要是我們城裏的那些哥們姐們兒那些人,個個打架就像喝涼水兒。像白淩雲這樣鬥這個、整那個,屁活兒不幹的幹部,早把你弄得生不如死了。”


    白淩雲:“米隊長的事兒,你老說我幹什麽?”


    “哼哼,你知道你為什麽要求進步一拖拖了十年麽?是任人唯親害了你,自以為是、目中無人、毫無修養害了你!如果不是國詠梅盡心竭力幫助你,到今天你都無法宣誓。如果不是我和唐竹青給你拿來成績,你現在連隊長都當不成!米永剛想擠走竇家、王家和我,然後安插自己人,難道不是繼承了你的衣缽?我年紀小,很多事看不明白想不明白,也不願摻和隊裏的事兒。但我明白一點,當大夫就得當個好大夫;當農民就得當個好農民;就算當流氓,咱也當個好流氓!幹啥像啥,賣啥吆喝啥。大爺,你繼續當你的隊長,我華子一定當個就好社員。我就說這些,就不留你們吃飯了。”


    白淩雲十分惱火:“聽你的話音兒,我就不是啥好人了唄。我知道,我當隊長對你要求比較嚴,把你得罪了……”


    華子冷笑道:“這話說出來你自己信麽?你未必就不是好人,但絕對不是個好領導!你怎麽去大隊我不想說。就說你當個小隊長,都幹什麽了?你知道一個農民要養活多少人?”


    白淩雲一翻眼睛:“家裏有多少人就得養活多少人。”


    華子:“就你這水平也就是個農村家庭婦女。我們年年交公糧幹什麽?喂狗啦?一個農民要養活五個非種地人員,這是國家計劃,誰也不可改變的。可是你的小隊呢?隊長會計保管飼養車隊正的副的一二線婦女都得有個不幹活兒頭頭兒,即便這樣還有一群巧立名目不幹活兒的王竇之流。即便出工,裏邊還有康富康榮蔣玉啟這些藏奸耍滑的,一百多戶的生產隊隻有米永剛帶著我們二十幾個人真正生產幹活的。其他人以你為首工分兒不少,都是不幹活兒、幹巧活兒、出工不出力的。我們都算計過,七隊一個真正社員要養活九個隊大爺!知道這叫什麽麽?這叫特權,這叫剝削!你繼續額這麽幹,不但爬不上去,早晚掉蛋兒!”


    白淩雲怔住了,她沒想到自己當隊長以為是一手遮天,沒想到下邊人把賬算得這麽清楚。


    華子又說:“大搬家那時候,我在道邊兒看見李耀晨了。他對一些事兒看得很清楚。尤其對你白淩雲,怎麽往上送材料他不是不知道,就是看煩了,看透了,不想跟你們再扯下去了。他說的話我當時還沒明白,現在我有點明白了。你在這邊舞舞玄玄地咋唿,人家坐在喇嘛廟看著,最後一定是一場荒唐的笑話。”


    白淩雲:“華淩霄,你這是埋汰我!”


    華子冷哼道:“哼哼,大隊一把手兒不是土皇上,夾著尾巴做人吧。真要幹掉蛋兒了,你狗屁都不是。公社那些人我不是沒見過。”


    白淩雲再也坐不住,起身走了。


    從集體戶出來,白淩雲罵道:“小流氓,吧吧吧兒的,滿嘴大話。裝什麽犢子……”


    米雪晴:“白書記,這就是你的不對。我們來幹什麽?有你這樣進人家屋就趾高氣揚往外攆人家客人的麽?人家幹一天活兒,還沒吃飯呐。”


    白淩雲:“那幫玩意兒太沒眼力見兒。”


    米雪晴:“用不上一兩年,都是隊裏的好勞力。在華子這兒幹活的,比到隊裏上工的人都多。難道你們還沒明白?不是華子能吧吧兒,是他比蘑菇崴子屯兒其他人都有文化、有頭腦、有覺悟。”


    米永剛始終一言不發。挨了一頓打,親信沒安排下去,還得給個小孩子道歉。米永剛已經對這個隊長沒了興趣。


    春耕大忙季節,因為三家新來戶生產耽誤半個多月。


    公布了會計保管員,社員們,果然都來上工了。蔡少江幹活兒一般,他那倆兒子幹活兒還真虎勢,就是那個張寶利,沒見來上工。


    耘地起壟,生產隊所有馬匹犁杖都下地!


    米永剛這人當隊長處事簡單粗暴。可是對土地莊稼活兒還真是一把好手。他明知道因為自己的私心耽誤了農時,竟然自己扛著一股繩子,跟著老牛拉犁杖!而且他帶牛犁耕作的地麵是新開荒地。


    那片地在蘑菇崴子屯兒西南岸上的一條淺溝裏,去年冬天大會戰運出來的河底就是墊到了那條溝裏。


    華子和柳子富趕著馬犁杖過來的時候,米永剛剛開第一犁。竇保成跟著接第二犁。


    柳子富看著溝地,撥開草根,查看著泥土說:“這種地,馬犁杖幹不了。哈地還得牛犁杖。”


    這地方用重型木犁把荒地一趟一趟翻開叫“哈地”。華子很奇怪,兩匹馬還不如一頭牛?


    返迴來犁溝地左邊,土層濕滑泥濘,犁杖越走越吃力!


    米永剛喊了一聲:“老柳,你來扶犁把子!”


    柳子富答應一聲接過米永剛的鞭子犁把子。米永剛自己來到犁杖前麵抖起一根鍬把粗的棕繩放到肩上:“老柳,開犁!”


    華子和老小兒這些年輕人看的目瞪口呆。米永剛有錯,可是他這種不惜血汗的幹法,的確令人動容。


    犁杖走到地中間,草根盤根錯節,泥土更加粘軟陷腳。華子邁步跑過去,抓起棕繩:“大爺,算我一個!”


    米永剛:“小子,好樣的。可惜咱們爺倆也不頂一隻牛腿,你歲數還小到我後邊去。”


    華子扛起繩子:“不行。我個子大,得在前邊。”


    兩人一牛一起奮力,犁杖還是越來越慢,越來越沉……


    柳子富打了兩聲響鞭:“駕,駕——!”


    那頭黑犍牛喘著粗氣,怒睜雙眼,頭項前挺,奮力向前!


    拉了幾步,那黑犍牛竟然前麵雙腿跪地,晃動腦袋,後腿緊蹬,不顧一切拉動犁杖!


    兩人一牛拉動犁杖,柳子富也不再吆喝,壓著犁把,努力前推……


    犁到地頭,米永剛和華子都累得坐到地上,那頭牛直起前蹄,嘴裏垂下唾液。唿唿喘著粗氣,眯起了眼睛。


    華子爬起來給那黑犍牛跪下來:“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牛。牛啊,你才是老農民的天賜之神呐!我華淩霄對天發誓,此生再不吃牛肉!”


    梁老小兒:“華子哥,你累傻了吧?”


    李清華:“你們看,那牛哭了。”


    柳子富把華子扶起來:“孩子,你這人心善哪。起來歇歇。老農民就這麽幹活兒的。”


    華子:“以前我就知道蘑菇崴子屯兒的貼餅子好吃,沒想到粒粒皆辛苦,竟然這麽辛苦。”


    米永剛:“我是想把這片地開起來,種上黃豆。夠全隊一年人吃馬喂,還能榨豆油每家都能分一些,豆餅能喂牲口。”


    華子:“那這是正事兒啊。為啥不用大隊機耕隊的拖拉機?白淩雲當隊長沒用過機耕隊?”


    米永剛苦笑道:“嗬嗬,白淩雲的本錢咱拿不出來。”


    華子:“她能有多少錢?難道大隊機耕隊進拖拉機,咱七隊沒出錢!”


    眾人一陣哄笑。


    華子:“大爺,別這麽幹了。就這麽三頭牛,就是把全隊男女都弄來拉犁播種也來不及。我去大隊找他們去!”


    米永剛:“你個小孩子啥都不懂。請來也幹不完。”


    華子:“不用拖拉機就能幹完?我還想吃老盧做的豆腐呢。給我半天假,我現在就去!”


    也沒等米永剛答應,華子氣昂昂奔大隊去了。


    華子到大隊跟白淩雲一說,用機耕隊。白淩雲還真答應了。機耕隊的農機計時收費,一台東方紅五十四,一台東方紅七十五,七十二個小時。


    米永剛見華子把機耕隊起來了,告訴男女社員都去種苞米。新開荒交給機耕隊。


    米永剛悄悄對華子說:“你跟著看看,看這一下午你啥都明白了。”


    機耕隊駕駛七十五那個叫劉玉庫的是隊長,磨磨蹭蹭到兩點多才進地,先平道再清塔頭樹根,直到天黑,一犁地都沒翻開。


    四點半就收工迴生產隊吃飯。


    米永剛把自家的老母雞都殺了,也不知道從哪弄的白麵蒸的白麵饅頭。可是這個劉玉庫還是冷著臉不說話。


    柳子富悄悄說:“整點兒酒吧。”


    華子:“我家有。迴去倒兩斤來。”


    米雪晴:“喝了酒還能開車呀。”


    華子也沒吱聲兒,跑迴集體戶裝了兩瓶白酒,劉玉庫的臉果然開晴了。


    沒想到的是每台車一個拖拉機手,一個掌犁手四個人吃喝完了,倒在生產隊大炕上就睡。


    米永剛柳子富和華子坐在院子裏等著。


    米永剛:“小子,你現在該知道我為啥不用機耕隊了吧。”


    華子咬咬牙沒言語。


    一個小時過去,機耕隊員還在睡,米永剛這幾個人還在等……


    眼擦黑了,七十二小時,就這麽白白過去八個小時。


    華子咬咬牙,起身闖進屋裏:“劉隊長,劉隊長,什麽時候啟車出發呀?”


    劉玉庫迷迷糊糊:“你他媽幹什麽。誰黑燈瞎火誰給你們幹活兒?出去!”


    華子:“我們隊可是按小時花錢的呀。”


    劉玉庫唿的一聲坐起來:“你他媽是幹啥吃的?哪個隊不是按小時記工?就你們蘑菇崴子屯兒特殊啊?”


    華子:“你的意思就是晚上不幹了唄?”


    “不幹!”劉玉庫說罷又躺下了。


    “你媽的!”華子撲上去把他抓起來,連推搡幾下把他推出屋子。


    劉玉庫:“你個小兔崽子,想幹什麽?”


    “揍你!”華子抄起門後的老牛錘劈頭打了下去!老牛錘是一根廢棕繩,盤上鐵絲,轟牛用的。打不傷皮肉卻奇疼,老牛都忍不了。


    華子邊打邊罵:“你他媽老母雞都吃了,白酒也喝了。不給老子幹活兒!”


    劉玉庫被揍得嗷嗷慘叫:“你敢打我,我告你去——”


    華子打不停手:“你他媽還敢告我?老子廢了你!”抓起地下的玻璃酒瓶子當頭砸下!


    啪地一聲,玻璃瓶子碎了。劉玉庫鮮血流了出來。劉玉庫一見血,一仰頭躺在地上了!


    另一個拖拉機手從門裏出來:“打死人啦。”


    華子一腳把他踹了進去!轉身看著劉玉庫:“起來,開車幹活去!”


    劉玉庫動都不動。


    華子握著半截破酒瓶子:“裝死?你他媽有一口氣也得給老子幹活兒!”說著舉起破酒瓶子對著劉玉庫的臉狠狠紮了下去!


    劉玉庫嚇得驚叫一聲,連忙爬了起來!


    華子:“你媽的,給我啟車!”


    劉玉庫:“我,我頭暈呐。”


    華子扔掉破舊瓶子,撿起老牛錘:“老子給你治治!”啪啪又是兩下。


    “別打了,我啟車!”


    華子:“屋裏那三個都他媽給我滾出來!誰他媽耽誤一分鍾老子揍不死你們!”


    一個掌犁手慢了幾步,被華子連揍了三四下。


    華子:“七隊男女社員,有沒有會開拖拉機的?有沒有想開拖拉機的?”


    米雪晴:“我想開拖拉機!”


    梁老小兒:“我也幹!”


    李彩霞:“我在高中就是農機班的。”


    華子:“咱們四個,一台車倆,跟著他們。拿著家夥看著,誰敢磨蹭往腦袋上削!出事我擔著!另外,二十四小時內必須學會駕駛拖拉機,教不好,學不會,都他媽挨揍。上車!”


    那一夜,蘑菇崴子屯兒沒幾家睡覺的。


    兩台拖拉機足足吼叫了一宿。半夜一點,停人不停車,米永剛帶人給他們送了一頓夜餐。第二天又幹了一上午,那片八公頃的溝地翻完了。拖拉機開迴生產隊換上圓盤耙、播種機。


    華子讓老小兒李彩霞他們給車加油。


    把劉玉庫他們四個叫到一起:“車留下,人用不著了。你們四個滾犢子迴家吧。”


    劉玉庫:“大隊有規定,人車同在。”


    華子:“那是對大隊機耕隊拖拉機手說的。你們四個都他媽得掉蛋兒!趕緊滾,別找揍!”


    華子跟米永剛商量,安排人跟車播種。爭取七十二小時內,把那八坰多黃豆都種上。


    李彩霞本來就有農機基礎,已經可以熟練操作。華子和米雪晴學的也可以,唯獨梁老小兒學得稀裏糊塗。廖永剛又安排過來六個年輕人,到康立梅那裏領豆種跟著機播黃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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