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來的時候,老人沮喪地看著他。


    “不好意思啊,我不太會做飯。”


    頓了頓,她又有些興奮,“不過我已經把你治好了。”


    何川停沉默了一瞬。


    究竟要怎麽做才能做出來看起來和聞起來完全沒有問題,嚐起來卻難吃的要死的東西呢。


    看他不說話。


    老人再次抬手放在他胸口上。


    “我應該治好了才對,你沒事兒吧。”


    那種生氣的感覺變成了無語,何川停撐著手臂起來。


    看他表情嚴肅。


    老人有些心虛地躲閃他的視線。


    “我不是故意的。”


    何川停還是不說話,他的目光停在老人銀發間一縷枯黃的顏色。


    眸光微動。


    這個樹靈似乎要死了。


    “算了你走吧……我救了你但也差點害了你,我已經不是你的救命恩人了。”


    她似乎有些想哭。


    但最終隻是別開眼不去看他。


    “你……”


    何川停剛開口。


    就聽到門外傳來淩亂的腳步聲。


    “就是這兒!巫師說就是這兒!快點火!燒了它!”


    老人臉色一變。


    “快走!快離開這裏!”


    她張開雙臂,身上淡淡的綠色光芒將何川停包裹起來。


    周圍灼熱的溫度被阻隔在外麵。


    老人的頭發更加枯黃了。


    何川停皺了下眉。


    植物藤蔓打破窗子,將他和這位老者帶出火海。


    更多的慘叫聲傳來。


    那老人臉色難看,抬手對著他的臉就是巴掌。


    “植物是有生命的!你怎麽能這麽做!”


    何川停被打懵了。


    他抵了抵牙根,冷聲開口。


    “你似乎很了解。”


    老人動作一頓,不去看他。


    “你不是知道了嗎?我的朋友告訴我,你能聽到我們的聲音也能和我們交流,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她蹲下來,蜷縮著垂著腦袋,躲在樹下像在找尋一點安慰。


    “人類總是這樣,植物也是會傷心的。”


    何川停垂下眼簾,“你沒有多少時間了,你救我一命,我可以幫你做一件事。”


    那老人愣了一下。


    她的身形佝僂消瘦,看起來是很弱小的一個存在。


    即使是傷害了她的同族,也隻是憤怒地甩他一巴掌。


    沒有一點其他的攻擊行為。


    也沒法造成嚴重傷害。


    那些人放火燒她的屋子,這家夥也隻是紅著眼眶站在那裏,完全不想要反擊。


    這種傻氣的天真,何川停曾經在一群人身上看到過。


    那是他見過最笨的人們。


    也是最有趣的人們。


    是f9班的大家。


    “我是一棵樹。”


    “在這裏生長,受這裏的生靈庇護。”


    “和這座城市一起成長,這裏的人們愛護我,照顧我,給我充足的養分。”


    “他們為我掛上紅繩,在我身上寄托美好的願望。”


    樹靈站起身,她的頭發已然完全變得枯黃。


    臉上的皺紋更加深刻。


    她朝著何川停露出一個無奈又釋懷的笑。


    “我別無所求。”


    “就請你陪我走完最後的時光吧,將我的屍體葬在土壤裏,或許能成為同伴的養分。”


    這樣子更像是那群善良的傻瓜了。


    何川停壓下心底的煩躁,第一次耐著性子詢問。


    “那個巫師是怎麽迴事兒?”


    “你是賞金獵人你不知道嗎?”


    樹靈有些懷疑地看著何川停。


    這會兒他才想起來,自己進副本的時候好像聽到係統說了很長一段背景故事。


    大概就是說這裏曾經有過很嚴重的疾病爆發,是一位巫師路過解決了這場災難。


    這裏的人們也因此指責無用的守護靈。


    何川停皺了下眉,“你是這裏的守護靈?”


    “是啊。”


    樹靈有些不解地看著何川停,“我都救了你,你竟然還沒認出我嗎?”


    何川停眸光微動。


    他又不是這裏的人,怎麽會認識呢。


    “你守護他們這麽久,他們還是想要殺了你。”


    樹靈難過地垂下腦袋。


    “那場災難死了很多人,他們來向我求助我卻沒有辦法,是我沒有護住他們。”


    她說這話時很艱難。


    語速極為緩慢。


    幾個唿吸之間,她的樣貌卻肉眼可見的更加蒼老。


    像是馬上要枯萎。


    何川停拿出治愈藥劑倒在她頭上。


    綠色的光芒一閃,樹靈眼睛亮了亮。


    “這是什麽?”


    “藥水。”


    何川停麵無表情地迴答,眼睜睜看著樹靈繼續枯萎。


    “你的本體呢?”


    “被巫師砍掉了。”


    樹靈像個沮喪的小孩兒,“他們說我沒用了。”


    何川停又拆開治愈藥劑澆在樹靈頭上。


    “他們放屁。”


    “嗬,你這人類倒是有意思。”


    何川停愣了一下。


    這是他第一次聽到其他人這麽評價他。


    他皺了皺眉。


    “可我覺得很沒意思。”


    “你難道不想報仇嗎!你明明什麽錯都沒有這些人卻傷害你。”


    樹靈抬眼看他,頭發開始掉落。


    “那是你們人類才會想的事。”


    何川停抿抿唇。


    又抽出一瓶治愈藥劑拆開。


    治愈藥劑沒法阻止樹靈死亡,隻能拖一點時間。


    “你明明有很多事想做,為什麽要說自己別無所求。”


    來這裏沒有多久。


    附近的植物都在說這棵樹想知道人類食物的味道。


    想去看看人類是怎麽成長的。


    想創造一個其他生靈和植物共同生存和諧美好的地方。


    每天都很期待陽光。


    何川停想一棵樹為什麽這麽積極的活著呢,明明每天都看著同樣的風景。


    為什麽這個世界這麽對她還沒有一點怨恨呢。


    他隻覺得這世界無趣。


    何川停這麽想也這麽問。


    樹靈的頭發快掉光了。


    隻剩下光禿禿的軀幹。


    “如果感到無趣的話就去找有趣的事情啊,生命或許就是這樣尋找的過程。”


    “你這麽自由,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有一天一定會遇到讓你覺得值得的人或者值得的事吧。”


    樹靈看著何川停有些羨慕。


    “你這麽自由,要好好珍惜啊。”


    “替我看看明天的陽光好不好……”


    剩下的話她沒能說完。


    何川停已經沒有治愈藥劑給她續命了。


    不過是認識沒多久的植物而已。


    係統提示任務完成百分之七十五。


    何川停扯了下唇角。


    竟然將樹靈的命也算在他身上。


    解決幾個npc實在無趣,他突然想去會會這個巫師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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