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大房可不當這個冤大頭,替那死老婆子攤罰款。


    “好!既然你們都這個態度,那以後我賺的工分也不記在公戶上了,咱們分家!”


    沈建國被氣昏了頭腦,把早就在心底想過無數遍的分家終於說了出來。


    隻是話剛說完他就後悔了。


    現在自己手裏沒錢,還欠下一屁股債,就算分出去也是帶著老婆孩子喝西北風。


    宅基地得花錢,蓋房子得花錢,老大娶媳婦得花錢,老二看病得花錢,還有公社的罰款,都是錢。


    沒有錢,寸步難行。


    光是想到這些,他就覺得窒息,後悔不該這麽衝動把分家的事說出口。


    “爹,你可聽見了,二弟想分家單過,可不是我說的。”


    王大花高興地嘴都快合不攏了。


    娘來,老天爺終於站她這邊一迴,分家是自己渴盼了多年都沒達成的心願。


    這次被二弟說出來,正合她心意。


    還有家裏突然欠下這麽大筆債,她可不想跟二房一起還,分家就能跟他們撇清關係。


    “老二!你反了天啦,老子還活著呢就想分家,看老頭子不打死你這個沒良心的畜生!”


    沈老頭乍聽沈建國提出分家兩字,氣得拿起嘴上叼著的旱煙袋就砸了過去。


    沈建國也沒傻站著擎著挨打,頭一歪,險險躲過砸過來的煙袋杆子。


    “沈大叔,快消消氣,建國兄弟說的就是氣話,這家可不能分,公社那邊的罰款還沒交,咋能分家。”


    村長連忙拉住要動手的沈老頭,好聲好氣地勸道。


    建國兄弟糊塗啊,這時候咋能提分家,就算真分也得等把公社的債還清再說。


    本來沒動分家心思的沈老頭被村長這麽一勸,反而覺得分家倒也不是不可以。


    要是以前家裏沒這麽多債,他肯定不願意分家。


    可現在欠下這麽多錢,不說未來幾年,就是十幾年都得跟著吃糠咽菜,勒緊褲腰帶還債。


    這可不是他想過的日子。


    沈老頭骨子裏就是個自私自利的人,哪怕跟沈老太結婚幾十年,在他眼裏也沒有幾百塊錢來得重要。


    分家倒不是不可以,隻是這個家怎麽分,他得好好琢磨琢磨。


    “爹,我錯了,不該提分家。”


    沈建國也後悔嘴太快,就算分家也不是現在,連忙順坡下驢。


    他不知道自己不開口還好,這一開口更加堅定了沈老頭的想法,分家利大於弊。


    權衡利弊以後,反而愈發覺得分家好。


    “分,這個家必須分。”


    一個滿含失望與滄桑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大家聞聲看去。


    竟然是沈老太。


    隻見她頭上包紮著厚厚的紗布,唇色蒼白,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正滿臉失望地看向沈老頭。


    嫁到沈家這麽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家裏家外忙活了一輩子,最終因為十幾隻羊就淪落到這樣的下場。


    沈老太怎會不失望。


    不說別的,光是從娘家帶來的錢財就數不清,別說區區十幾隻羊,就是數千隻羊都足夠賠的。


    怎麽都沒想到沈老頭會是這副嘴臉。


    這個家必須得分,她是一天都不願再看到他的嘴臉,哪怕出去要飯也不願再在這裏待下去。


    心,終究還是被傷透了。


    “娘,您怎麽起來了,我背您迴去躺著,外麵風涼別受了風寒。”


    沈建國看見自家老娘麵如死灰般的表情,心疼得眼眶發紅。


    看娘說話的語態,瘋病竟然就這麽好了。


    “我沒事,大侄子麻煩你跑一趟,正好幫我沈家主持分家事宜。”


    “老嬸子,這家可不能分啊,公社剛下來.....”


    “分就分,村長既然來了,咱們今天就分家。”


    沈老頭趕緊搶話。


    看村長這架勢,愈發覺得分家是對的,生怕村長把公社處罰結果告訴老婆子以後,她再反悔,不想分家。


    “老二家的,去我屋裏把床底下那個大箱子拿來。”


    沈老太看了眼方雅,分家的心意已決。


    “娘,你床底下啥時候有個箱子,我咋不知道,上次明明.......”


    王大花聽到婆婆屋裏的床底下還有個大箱子,非常詫異,上次偷偷去婆婆屋裏拿錢的時候明明沒看見。


    剛要說什麽,突然反應過來差點說漏嘴,連忙捂住嘴,不敢再繼續說下去。


    “讓你知道了,還能留得住?”


    沈老太語氣中滿是嘲諷的意味。


    老大家的這副蠢樣子,她看了就不舒坦。


    整天好吃懶做,啥活不幹,手腳還不幹淨,真是被窩裏睡不出兩種人,兩口子都不是啥好東西。


    她堅信,分家剛開始日子是過得苦點,但總比被沈老大一家吸一輩子血強。


    隻要一家人都勤勤快快,團結一心為這個家著想,日子遲早會重新過起來的。


    也就眼下困難點,沈老太對兩個兒子心懷愧疚。


    “娘說這話我可不愛聽,我王大花可沒偷過家裏的一針一線。”


    “大伯娘說這話不心虛嗎,偷沒偷過奶能不知道。”


    沈單染可不慣著她,王大花這樣自私自利滿口謊話的人,她見多了。


    來一個拆一個,來兩個拆一雙。


    讓村長大伯也看看這個女人的廬山真麵目。


    “你這個死丫頭片子,怎麽跟長輩說話呢,看我不打死你個傻子!”


    王大花惱羞成怒,拿起桌子上的茶盤朝著沈單染就砸了過去。


    沈單染一抬胳膊,用力一推,茶盤又順著來時的路返迴去,正好砸中王大花的厚嘴唇。


    “哎吆,我的嘴。”


    沈老大見媳婦吃了虧,氣得就要去打沈單染,被沈建國攔住了,眼看兄弟倆又要打起來。


    “娘,是這個朱紅色的木箱子嗎?”


    方雅累得氣喘籲籲地拖著一個又大又笨重的紅色木箱到了主屋。


    “對,就是這個,這是鎖上的鑰匙,老二你把櫃子打開,裏麵是沈家這些年積攢的所有家業和賬簿。”


    沈老太臉色蒼白得像透明的一樣,強忍著虛弱的身體從褲腰帶上掏出一把鑰匙。


    沈老頭聽到竟然還有賬簿,眼神猛地一縮,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


    “好,娘。”


    沈建國接過鑰匙就朝著紅木箱子走去,他也沒想到娘竟然做了賬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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