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您就這樣,空手過去?」子衿跟在暮城雪身後,頗為擔心地問道。


    暮城雪拿眼神詢問他有什麽問題,子衿便道:「姑娘家都喜歡些漂亮東西,您不若帶些過去,也好討水姑娘歡心。」


    暮城雪想了想,道:「你去冠芳齋,買些桂花糕迴來。」


    「隻買桂花糕?」子衿想著,要不要多買幾樣,麵上也好看點。


    暮城雪卻道:「不必。」


    護國公求旨賜婚的第二日,暮城雪便入了宮。


    麵聖。


    暮淵讓她坐著,她非要站著,還不願意跪,就在殿裏支著,請命的時候才彎一彎身,拱一拱手,頗不情願的樣子。


    暮淵又好氣又好笑,又不好斥責她,隻好由她支著。


    「陛下,臣女當下並無娶妻之意。」暮城雪朗聲道。


    「你既無娶妻之意,又為何接了那凝兒小姐的繡球?大丈夫立世,敢做敢當,雖是女子,不可辜負。」


    暮城雪道:「臣女心中早已有了心上之人,此生隻願與那人攜手白發,還望陛下成全。」


    暮淵問她:「長纓所念,怎樣之人?」


    暮城雪隻答了四個字:「紅衣烈舞。」


    暮淵笑笑,問道:「當真認定了?」


    「年少之時,便是如此。」


    暮淵一哂,讓她自己去和那護國公之女說開,若是她能說得小姐迴心轉意,他便不降旨賜婚。


    蘇王女聞此甚喜,行禮離殿。她走後,列儀便從側殿轉了出來。


    「朕還真挺想將那......凝兒小姐,賜給長纓為妻。正好也封她當個郡主,免得整日裏無名無分。皇兄還不樂意,非說要磨磨孩兒的性子。」暮淵帶笑道:「若是真賜了婚,必是極有趣的。」


    列儀擔心道:「隻怕以安陽殿下那般剛烈的性子,會抗旨拒婚。」


    「便是拒了,又能如何,她絕不會做出......咳咳,上吊自殺這種,沒有腦子的事情。」暮淵輕笑著,又咳嗽了兩聲:「反正一定會將楚京鬧得,天翻地覆。說不定還會拉上那二人。哎,少了多少場戲看哪。」


    列儀不敢說話,暮淵兀自嘆了一會兒,饒有興致道:「朕聽聞,民間都寫好了話本,說得就是這蘇王女和護國公女的金玉良緣。」


    列儀點頭稱是,暮淵興致大發,道:「你且去,替朕尋了些好的迴來。朕倒要看看,那護國公女到底何等深情。怎的隻見了一麵,竟就相思成疾了。」


    列儀彎身應下,又道:「安陽殿下人中龍鳳,愛慕者自然為其癡狂。」


    暮淵想想也是,又嘆道:「暮家這一代代,何時出過平庸人物。哪一個不是出類拔萃,超群絕倫。唯有朕,拖了家裏的後腿,做了這昏庸之君。」


    列儀勸道:「主上自有功績。他日眾人了將知主上忍辱負重,何等抱負。」


    這位君王惆悵道:「朕也想做明君,善農耕,興水利,養民生,使天下人安居樂業。」


    列儀看著他不再年輕的主上,眼睛一下子就紅了。


    賠罪


    暮城雪向來不喜人情世故,但去護國公府上拜訪前,還是備了一份禮物。


    甫一進門,她便命人將禮品放下,也不受座,彎身一揖後便立直了脊樑:「今日登門拜訪,乃是為與柳公言明,我並無娶妻之意。凝兒小姐正芳華,當配與京中好人家,還望柳公成全。」


    那護國公見她姿態便知何意,念及小女還是嘆氣:「當真沒有餘地?」


    暮城雪斬釘截鐵道:「當真沒有餘地。」


    護國公又嘆了口氣,憂心忡忡道:「凝兒重病多日,一心隻想著見你。你......殿下可否入內,哪怕隻教小女望上一眼,病症也許就能緩上許多......」


    這次暮城雪答應得倒是十分爽快:「正有此意。」


    那柳凝兒聽說暮城雪來了,顫顫巍巍地從床上爬起來,喚了侍女來為她梳妝。暮城雪已經到了門外,卻沒立時進去,詢問裏麵是否方便。


    「殿下可否等我一等。」柳凝兒急急喚道,因著病重體弱,聽起來便十分微渺:「暫容凝兒梳妝。」


    「不急。」暮城雪說著,於門邊立定,側對著窗戶。也不看天,也不望雲,鬆柏一樣挺拔地立著,自有一身清風淡骨。


    「真是好人物,不怪小姐歡喜。」院外刻意路過的侍女們竊竊私語。


    「真是好人物,不怪凝兒歡喜。」另一座院子裏,護國公長長一嘆。


    柳凝兒坐在榻上,眼睛望著暮城雪投在窗戶上的影子。


    「小姐,別望了,馬上就能見到了。」為她梳頭的侍女甚是不便,小聲笑著安撫她。


    柳凝兒察覺了,便換了一個姿勢,但依舊望著窗框,輕聲道:「除卻那日,我再沒見過她了。」


    一瞬也不想缺下。


    侍女為她插上一支釵子,凝兒對著銅鏡瞧了一瞧,期期艾艾道:「她喜歡什麽樣的?艷麗的還是清淡的?我瞧著,這支仿佛是太過繁複了。」


    侍女想了一想,又為她挑選了一支稍簡單些的,遞了過來:「小姐你看,這一支可好?」


    柳凝兒還是不太滿意,又換了幾次,侍女才幫她打扮好了。


    「小姐今日,真是漂亮!」侍女由衷地讚嘆道。


    「我病重已久,哪裏有什麽好顏色。」凝兒對鏡瞧了片刻,淒楚一笑,像陰天裏欲折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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