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半夜。


    陌生的街道,周圍是一片漆黑,天上沒有星星,幾乎伸手不見五指,偶爾有一陣風吹起,帶來了一股腐朽的味道,還有敲門的聲音。


    敲門聲響了兩響,就換成了使勁推門和窸窸窣窣的聲音。


    傅沅觀察起周圍,根據以往的經驗,做夢者一般都在附近,也許是躲起來了,她並沒有看到這次夢境的主角。


    她從不做夢,隻會進入別人的夢裏。


    根據以往的經驗,做夢者情緒波動越大,越容易把她拉進來,這次不知道是進入了哪個倒黴蛋做的噩夢裏麵了。


    “咚!”


    “咚!”


    是重物落地的聲音,遠處隱約傳來燈火。


    近了——


    這是怎樣一個怪物?


    它牛頭蛇身,看起來有四五層樓高,龐大的軀體看起來有著驚人的力量。此時,它手上拿著一盞巨大的大紅燈籠,蕩悠悠朝這邊走來。


    細看,這燈籠竟是一個極大的人頭!


    頭發被怪物攥緊,在空中搖晃,光亮便是從那頭顱的眼睛、鼻子、耳朵、嘴巴的地方溢出來的。


    “活人的味道。”


    它的聲音很是尖細,隻見它聳了聳鼻子,露出貪婪的神情,張口時,可以很清晰地看見裏麵巨大的獠牙和三角形舌頭。


    至於為什麽是這種形象,傅沅並不奇怪,畢竟是做夢,什麽都有可能。


    它提著人頭燈籠,徑直朝這邊走來,俯下身子,一間一間地探查,巨大的牛眼,單是眼珠,就差不多跟她一樣大小。


    傅沅皺了皺眉,通過燈光,她發現了角落裏麵的女孩。


    街道是很普通的現代街道,有五金店、早餐店,還有卷簾式的廠房……但這也意味著街道很空曠,沒有什麽藏身之所。


    女孩正蜷縮在石獅子後麵,她身後是一家機關單位。巨大的石獅子含著玉,隱隱發光,光芒將女孩籠罩在裏麵。


    怪物越來越近了,傅沅也沒有出手的打算。


    她一般不幹預夢境,等夢境到一定程度突破了做夢者的精神閾值,就會自然而然破碎掉;相反,如果她幹預夢境,夢的走向就會變得沒那麽可控,有時連她也會被困在裏麵。


    傅沅看到女孩捂著頭,像一隻遇到危險將頭埋在沙土裏麵的鴕鳥,掐算著時間,心想夢境應該快結束了。


    “咚!”


    “咚!”


    怪物的巨足踏裂了水泥路,踏在了跟傅沅一米之隔的地方,傅沅沒有絲毫害怕。根據以往的經驗:隻要她不主動幹預,夢境就會忽視她。


    誰知怪物竟眼珠子一轉,俯下身,盯著傅沅,鼻子聳動,口水嘩啦啦流到地上,帶來一陣腥臭,“活人,鮮活的活人——好香啊!”


    傅沅:“?”


    怪物朝她伸出巨爪,鮮紅的指甲合在一起,傅沅便被抓在手中,她才意識到,這個怪居然能看見她,在她不幹預夢境的情況下!


    要不是看見那個女孩,她都要懷疑這是她自己的夢了。


    眼見著要被遞到口中,傅沅冷哼一聲,空中無端出現一把光劍,飛速朝巨怪的眼睛射去。


    怪物始料未及,左眼眼珠像是被烤串一樣刺破,整個人都被帶著往後飛,砸倒了好幾處水泥建築,揚起一陣灰塵。


    “啊——”


    灰塵中,怪物吃痛,發出尖細的叫聲,像個氣急敗壞的潑婦,它受創的眼球不斷流出綠色的血液,傷口也不斷擴大。


    它伸出綠色的爪子握住光劍,努力往外拔,但一切都是徒勞的,它越是用力,傷口也越大,而光劍似乎有腐蝕作用,才握上沒幾秒,巨大的爪子就被腐蝕成了白骨。


    又過了五秒,整個怪物化成了一團灰,隨著風一吹,就散了。


    原地隻留下一支光劍。


    夢境破碎。


    淩晨3:02,傅沅睜開眼,心裏有些不解:難道她的能力又變異了嗎?


    最開始是不能幹預也不能被觀測,隻能她單方麵看;幾年前,能輕微幹預,幹預後才會被觀測。現在,她不幹預,也會被夢境觀測到。


    傅沅想起剛剛的場景,不過,她能做的幹預似乎也越來越多了,也不知這是好是壞。


    .


    迴憶完畢,傅沅才突然發現,這個小女孩跟昨晚那個蜷縮在石獅子身邊的小女孩身形似乎有些相似。


    所以說,這次能力變異,讓她能夠被做夢者記住了嗎?


    “當時你什麽也沒做,隻是冷酷地看了一眼那個怪物,那個怪物就被你的仙劍殺死了!”小女孩看著傅沅,一臉崇拜。


    “那個怪物可壞了,總是來吃我,白天也會把我拉進去吃。”


    話音剛落,女孩的父母麵上也有點尷尬,也沒想到是這個“治療”,隻知道今天一大早來看望女兒,女兒說自己已經好了,是醫院的傅醫生治好的。


    夫婦倆見她肯吃東西,而且胃口極好,帶著她去做身體上的各種檢查,均在正常範圍內,才真正相信他們的女兒是真的好了。


    帶著女兒辦理完出院手續,一樓大廳裏掛了一排排醫生介紹,女兒指了其中一個畫像,說是那個傅醫生。


    傅沅想了想未來一群人說在夢裏見過自己的場景,腳不由在鞋底摳出三室一廳。


    否定!


    必須否定這種社死的場麵!


    “我一見你就心生喜愛,原是曾在夢裏與你見過。”傅沅一邊打趣,一邊在心底組織語言,“但夢是做不得數的,我們要……相信科學。”


    說到後麵,她自己都有點不肯定了,畢竟當時就是因為懷疑自己有精神疾病,高考才選的心理專業。


    見傅沅這麽說,男人便也笑著迴應:“傅醫生不要謙虛,你如此年紀輕輕,就能擁有一間獨立的辦公室,可見能力出眾,英雄出少年啊!今日權當交個朋友,傅醫生不要有心理壓力。”


    傅沅放在鍵盤上的手頓了頓,勉強擠出一抹自然的微笑:“哪裏的話?唐老板才厲害,白手起家創業,說起來,我小時候就是喝著你們家的牛奶長大的。”


    年輕的醫生開始嚐試轉移話題,“孩子出院了嗎?要不要做個心理測試?”


    說著,從抽屜裏拿出三張問卷表。


    孩子的母親站起來說:“謝謝醫生,已經做完出院手續了,不管怎麽說,這次多虧了您。先前我們跑了好幾個醫院,囡囡的病情沒有絲毫好轉,神經也一天天衰弱……她明明還那麽小。”


    說到最後,她聲音有點哽咽了,孩子精神出了問題,做母親的無能為力,隻能看在眼裏,疼在心裏。


    辦公室的紙巾用完了,此時桌麵沒有新的。


    傅沅不知道說什麽,默默從櫃子裏拿出一包新的紙巾,拆開抽了一張給她遞了過去,無聲安慰。


    “不好意思,讓您見笑了,我現在就是,太高興了。”


    她有些泣不成聲,接過紙巾,在眼角輕輕洇了幾下,“打擾您這麽久了,改日再請您吃飯表達感謝。”


    男人摟過妻子,輕聲拍了幾下,遞給傅沅一個歉意的眼神。


    在醫院工作了也有小半年了,見過了各種各樣的患者家屬,傅沅能理解他們的心情。


    因為孩子已經出院,不需要再在她這裏做心理測試,傅沅便叮囑了幾句,和孩子的母親交換了微信,“我也不說其他的了,迴家後多陪伴孩子,如果有問題隨時微信聯係我。”


    送走了三人,傅沅揉了揉眉心,看著地上的禮品,心裏有些擔憂。


    今天是一個孩子,可以笑笑說孩子不懂事,就過去了,那要是一群孩子、一群大人呢?


    她心裏沒有底。


    可如今知道她疑似能在夢裏救治患者,讓她冷眼旁觀,她也有點做不到,尤其是今天過後。


    直到正午,集體用餐的鈴聲響起,傅沅手中兩百字的工作日誌還隻寫了個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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