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我爸爸的\"催魂鈴\"始終沒有響過,我也沒有迴家,躺在韓晨的懷裏,時而哭,時而笑,一會兒又說起了童年的往事,說著,說著,不知不覺地睡著了。第二天是個晴朗的星期六,陽光刺穿了粉紫色的窗紗,我醒來了,瞥一眼牆上的小掛鍾,原來已經十點多了。再看一看身邊,沒有人,心裏頓時空落落的,彷徨的想道:不知道韓晨去哪兒了?我故作淒慘的叫喚了兩聲,很快,韓晨跑了進來,他穿著v領的淺紫色休閑上衣,米白色的西褲,那種神韻,那種氣度,我找不到適合的詞兒來形容,甚至,我認為用\"玉樹臨風\"還不夠貼切。


    我卷著被子,露出自認為雪白的雙肩,故作可憐的說道:\"韓晨,你剛才到哪兒?\"韓晨立即抱著我,溫柔的撫摸著我的後背,迴答道:\"我很早就起來了,在書房工作呢,我看見你睡得香,就沒敢吵醒你。\"


    我的劣根性又抬頭了,用頭在韓晨的懷裏使勁的磨蹭著,自言自語地說道:\"嚇死我了,我以為你像以前一樣,一去不迴了。\"立即,我錯愕自己為何說出這句話,韓晨的身體仿佛顫抖了一下,緊緊的抱著我,用一種近乎哀求的語調,說道:\"小諾,請你原諒我,我以後都不會離開你,我永遠都會在守護在你身邊。\"


    一聽到這句話,我感覺自己在心靈深處笑了出來,笑得有點兒狡黠,有點兒無恥,我不得不承認自己的虛偽,可是,我認為這種虛偽是情有可原的。


    在韓晨那兒吃完午飯,我迴到自己家,一進門,就看見爸爸坐在客廳裏看報紙,他推著老花鏡瞥了我一眼,漫不經心地問道:\"女兒,昨晚去哪兒啦?\"我站在玄關旁邊,一腳把靴子甩掉,換上毛毛拖鞋,又把肩挎包甩到衣帽架上,和爸爸開了一個玩笑:\"昨晚我在高澤家過夜!\"我爸爸失聲笑了出來,哈哈地拆穿我的惡作劇,說道:\"高澤那小子昨晚在這兒陪我下圍棋,一直到今早才走的。\"


    我恍然大悟,難怪爸爸一個晚上沒有打電話給我,原來他怕我迴家後發現高澤,會趕走高澤。我有點兒生氣,心想,我爸爸為了留高澤在家裏玩,居然不過問我的去向!於是,我嘟著嘴,酸溜溜地說道:\"爸爸,你以後跟高澤過吧!讓他為你養老送終吧!\"


    誰知道,我爸爸竟然這樣迴答:\"我和高澤商量好了,等我退休後,我們在附近鄉村找一片山地,種果樹,開挖魚塘,養走地雞。\"我嚇了一跳,坐在沙發上想了一想,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心裏笑道:這一老一青的頑童,真是臭味相投!


    過了一會兒,我爸爸又言歸正傳,追問我昨晚去哪兒了,我不假思索地迴答:\"昨晚我在女同事家聊天。\"我爸爸點了點頭,沒有再問下去,然後繼續看報紙。


    迴到臥室,我對著鏡子,看著傻傻的自己,呆了好一會兒,這時,手機響起了,是韓晨打來的,他問我到家沒有,又問我爸爸有沒有責怪我,我心血來潮,捏著嗓子,模仿著不同的古怪聲調,把剛才的對話告訴了韓晨,韓晨在電話裏頭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憐愛地說道:\"小諾,我希望永遠都聽到你這種無憂無慮的聲音,哪怕你是在惡搞。\"我心裏愣了一下,感覺有一股暖流遊遍全身,飛快地迴了一句:\"隻要大家喜歡,我一定會繼續努力惡搞的。\"


    我和韓晨不著邊際地閑聊一會後,才掛上手機,巧得很,床頭的電話響起來了,是高亮打來的,我感到莫名的緊張和恐懼,不停吩咐自己的嘴巴不要顫抖,高亮在電話裏頭第一句就問我:\"小諾,今天是周末,你沒有出去玩嗎?\"我知道他的意圖,於是機械地,討巧地迴答道:\"你不在廣州,我沒有心情去玩。\"果然,很快,我就聽到高亮得意的笑聲,他和我聊了好一陣,才掛上電話。


    我又迴到鏡子前,打量著自己的臉,心裏一陣不安,想道:明天高亮就要迴廣州了,假如讓他知道我和韓晨的私情,後果會怎麽樣?想著,我無意識地拿起梳子,梳了幾下頭發,在心裏安慰自己道:有什麽值得擔心的?高亮再古怪,再陰森,也隻不過是個普通人,我為什麽要怕他呢?看著自己的一頭波浪卷發,我忽然靈光一閃,想道:不如我現在去發型沙龍把頭發拉直,明天讓高亮驚喜一下!想做就做,我立即換了衣服出門去了。


    從發型沙龍迴到家樓下,我一邊泊車,一邊從倒後鏡欣賞自己的新發型,忍不住自我感覺良好一番,想道:還是這種又長又直的發型更適合我!這時,我從倒後鏡瞥見,有一架香檳金色的敞篷跑車停在我車後,我一看就認出,那是高澤的車子,心想,高澤這混蛋不是早上才走嗎,怎麽現在又來了?


    我一邊納悶,一邊離開車子,鎖好車,用眼角就瞥見,有個戴著墨鏡的高大男人從那輛敞篷跑車出來,他頭戴卡其色的鴨舌帽,身穿草綠色的格子毛背心,裏頭是米白色襯衣,淺色牛仔褲,這一身又帥氣又青春的打扮,讓我更加肯定他是高澤,因為這是高澤的穿衣風格。那個男人沒有說話,微笑著,對我揮一揮手,手裏還捧著一束小巧的紅玫瑰,我對他翻了個白眼,鼻孔朝天地哼了一下,徑直向大堂走去。當我走進大堂,從牆壁的鏡子裏,看見那個男人緊跟在我身後,我加快了腳步,不料,他跑得更快了,一下子追上來,從後麵箍住我整個人,我心裏一陣莫名的厭惡,本能地掙紮著,可能是用力過猛,那個男人被我推到牆壁上,而我自己也失去重心,一個踉蹌跌坐在地上。


    那個男人伸出雙臂向我走近,好像是要扶起我,我心裏一驚,驀地一聲尖叫:\"高澤!你給我滾開!\"說著,我支起身子站了起來。那個男人先是一愣,然後,爽朗地哈哈大笑起來。過了一會兒,他摘掉眼鏡,對我說道:\"小諾,你看清楚我是誰!\"這把聲音不像是高澤的聲音,我定睛一看,原來這個人並不是高澤,而是我又愛又怕的高亮!我掩住嘴,本能地尖叫一聲,突地縱身一躍,跳到高亮的身上。


    高亮伸出雙臂把我接住,在我臉龐飛快地親了一下,熱烈地說道:\"啄木鳥妹妹,你怎麽連我都認不出來?\"我沒有立即答話,捧著他的臉,在他的嘴唇上,像啄木鳥似的,狠狠地親了五六下,高亮大概被我的熱情點著了,迫不及待地把嘴唇貼在我的唇上,然後,我們在電梯間裏,旁若無人地來了一場小別勝新婚似的熱吻。


    直到把體內的氧氣都抽空了,兩片嘴唇才依依不舍地分開,我唿吸急促地問道:\"高亮,你怎麽提早迴來了?你不是說明天晚上才迴來嗎?\"高亮把我放下來,放在窗台上,凝視著我,說道:\"我本來想給你一個驚喜的,沒想到,你先給我一個更大的驚喜!\"說著,他從地上撿迴那一束玫瑰花,含情脈脈地遞到我麵前,我接過了花,心裏一陣愧疚,不知如何搭腔,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頭發,心想,高亮嘴裏說的\"驚喜\",也許是指我的新發型吧。


    我忽然發現高亮有點兒不對勁,換了一副嚴肅的表情,打量著高亮的全身上下,然後指著他的衣服,生氣的說道:\"高亮,你穿得像個大眾情人似的,假如讓其他女人看到豈不招蜂引蝶嗎!\"高亮低頭看了自己一下,失聲笑了出來,然後一臉無辜的說道:\"我以為這樣穿讓你眼前一亮!\"


    我揪著高亮的綠色毛背心,滑稽地說道:\"你讓我眼前一黑!我最討厭這種風格,像極了那個玩世不恭的高澤。\"我這句話是故意說給高亮聽的,他果然嗬嗬地笑個不停,一張臉寫滿了得意洋洋,我心裏暗自偷笑,想道:高亮啊高亮,你故意穿了高澤的衣服,又開了高澤的車子,無非是為了試探我對高澤的態度!幸虧我的心裏極度討厭高澤,不然就麻煩了。


    忽然,高亮掐住我的臉頰,瞬間換了一副冷峻的表情,問道:\"小諾,我不在廣州這幾天,你有沒有去泡帥哥啊?\"我心裏咯噔的急跳兩下,大腦胡亂的思索片刻,然後,裝出可憐巴巴的樣子看著高亮,說道:\"我沒有去泡帥哥,反倒是有很多帥哥來泡我!\"我故意把話說得滑稽一些,誇張一些,聽上去像是在開玩笑,果然,高亮大笑著,使勁地掐著我的臉頰,像是在懲罰我,更像是惡作劇。


    我又故作委屈的假哭幾聲,悲憤地跺著腳,高亮相信我了,一手把我摟在懷裏,顫抖著聲音說道:\"小諾,別哭了,我跟你鬧著玩的。\"接著,他貼著我耳邊,呢呢喃喃地說了一番肉麻的道歉話,語調溫柔而癡情,我真的想哭了,心裏一陣內疚,一陣歉意,恨不得把自己大卸八塊!


    正當我和高亮摟摟抱抱,絮說相思之苦的時候,電梯門打開了,走出一個人,把我們嚇了一跳,一看,原來是我爸爸,我爸爸好像愣了一下,隨即走過來,做了個誇張的動作,一下拍在高亮的頭上,親熱地罵道:\"臭小子,原來你和我女兒已經和好如初了?\"我和高亮集體愣了一下,很快就明白過來,我爸爸可能老眼昏花,又可能看得不夠仔細,他把高亮錯以為是高澤了!


    大約過了三秒鍾,我爸爸意識到自己認錯人了,詫異地看著高亮,驚唿一句:\"天啊!你和高澤就像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我撲哧一笑,接著爸爸的話說道:\"爸爸,他是高澤的二哥!\"高亮從錯愕中迴過神了,有點兒緊張地對我爸爸打招唿,我爸爸精靈古怪的眼珠一轉,揉了揉濃密的黑發,和高亮說起了今天天氣哈哈哈,一不留神,他說漏嘴了:\"高亮,你怎麽提早迴來了?\"話一出口,大家集體愣了一下,我連忙轉移話題,問道:\"爸爸,你這是要去哪兒?\"


    我爸爸的表情呆了一秒,瞬即換了一副逗小孩的語氣,對我說道:\"你的章叔叔從加拿大迴來了,他幫我帶了好些資料書。\"說著,我爸爸用手指著大堂正門。我順著爸爸的指示一看,果然看到一個穿著普藍色大衣的中年人,他的身邊還站著一個年輕人,我喜出望外的尖叫一下,三步並作兩步的,向章叔叔跑了過去。


    插一句話,誰是章叔叔?他是我爸爸的舊同事,又是舊鄰居,大約是十年前全家移民去了加拿大溫哥華,我有很長時間沒見過他了。


    我一下子撲到章叔叔的懷裏,模仿著我爸爸的語氣,頑皮地說道:\"老章,你怎麽迴來了?我以為你天天在加拿大鏟雪呢!\"章叔叔撲哧一下笑出來,戳了一下我的腦門,和藹地罵了一句:\"小諾,你怎麽還是一副傻嗬嗬的樣子?\"我咯咯地笑個不停,問章叔叔帶了什麽禮物給我,章叔叔掩住嘴,故弄玄虛的幹咳兩聲,然後,指著他身旁的年輕人,說道:\"我給你帶迴來一個老朋友!\"


    我愣了一下,把目光調到那個年輕人的身上,他身材高高壯壯的,戴著棒球帽,穿著帶帽的nba外套,深色的牛仔褲,脖子上還圍了一條紅黑格子的圍巾,瞧他這副裝束,像是從美國校園裏偷跑出來似的。我再看看他的臉,他長著一張國字臉,濃眉大眼,厚厚的嘴唇,我猜不出他的年紀,看他的鬢角和須根,可能是二十多歲吧。我覺得眼前這個人好生麵熟,好像在哪裏見過?可想來想去,就是記不起來。


    這時,我爸爸和高亮都走過來了,我爸爸伸出手,拍了幾下\"老章\"的肩膀,然後,互相取笑,夾槍帶棒的寒暄一番。忽然,章叔叔發現了高亮,雙眼似乎流露出驚喜的神色,他還沒開口問,我爸爸已經搶著為高亮介紹:\"這個年輕人叫高亮,他是我女兒的男朋友的二哥!\"當爸爸說前半句時,我是微笑的,聽完了整句話,我馬上沉著臉,故作嚴肅的,對章叔叔解釋道:\"我爸爸得了老人癡呆症!其實高亮是我的男朋友!\"我一邊說,一邊打量著高亮的臉色,幸好,我從他五官上找不到生氣的表情,高亮微笑著,溫文爾雅地,對章叔叔打了個招唿。


    章叔叔和高亮閑聊幾句,然後把他身旁的年輕人介紹給我:\"小諾,難道你忘了,這是我的兒子章際星!\"我嚇了一跳,定神一看,忽然記起了,這個\"國字臉\"是我童年的一個朋友,那時我們住在一個大院裏,天天下課後就一起玩耍,不是打球,就是打架,我是淘氣的孩子王,他是老被人欺負的鼻涕蟲……我一邊迴憶,一邊咯咯地笑道:\"原來你是‘長記性‘!\"不知怎的,我立即記起他小時候的綽號。


    章際星撲哧一笑,脫下棒球帽,第一句就取笑我:\"小諾,我記得小時候,你是打遍天下無敵手的女霸王!沒想到你現在變得這麽漂亮可愛!\"我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還擊他:\"我記得小時候,你被人欺負了,就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找我哭訴!沒想到你現在變得這麽牛高馬大!\"話音剛落,大家哈哈大笑。


    就這麽說著笑著,眾人乘電梯來到我家,我把高亮安頓在雙人沙發上,為他墊了一個軟綿綿的靠枕,讓他坐得舒舒服服的,然後,自顧自跑去廚房,又泡茶,又煮咖啡的,忙活了好一陣,我捧著托盤迴到客廳,這時候,我聽見章叔叔稱讚高亮長得漂亮,心裏一高興,嗬嗬地笑了起來,差點兒沒把托盤打翻了。我給大家上了茶,上了咖啡,坐在高亮的身旁。


    大家聊了不到半個小時,門鈴響起來了,我去開門,嚇了一跳,居然是高澤,我心裏閃過一個念頭,肯定是我爸爸趁我煮咖啡的時候,偷偷打電話向高澤通風報信的。於是,我用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堵在門上,怒喝一句:\"高澤,你來我家幹嘛?!\"高澤沒有迴答,推開我,怒氣衝衝地衝進客廳,劈頭蓋腦地冒出一句:\"高亮,你怎麽偷了我的車子?\"高亮愣了一愣,臉上露出尷尬和不滿的神色,幸好,我爸爸及時伸出手,拍了高澤的後腦勺一下,用教訓兒子似的語氣,罵道:\"臭小子,你怎麽說話的?哥哥用弟弟的車子也算偷嗎?\"高澤挨了我爸爸的罵,變得老實了,靠在書櫃前,用眼睛掃視各人一下,然後對章叔叔和張際星打招唿。


    看到章叔叔一臉驚訝,我連忙哈哈地向他介紹高澤,章叔叔慢慢地站起來,看了看高亮,又看了看高澤,詫異地說道:\"這兩兄弟長得一模一樣,像是孿生兄弟似的!\"難怪章叔叔會這麽說的,因為高亮今天穿了高澤的衣服,看上去更像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高澤那家夥轉著頑皮的眼珠子,留心大家的對話,忽然一屁股坐在章際星的旁邊,搭著他的肩膀和他套近乎,兩人東拉西扯了幾句,才知道都是史丹佛的校友,高澤是師兄,比章際星高兩屆,這下子不得了,高澤的笑聲震得天花板都快要掉下來了。


    如此一來,章叔叔的注意力立即轉移到高澤身上了,他用長輩的口吻,對高澤關懷地問了一些問題,問他的家庭,問他的工作,高澤口沫橫飛,對答如流,最後,得意地補充一句:\"我是小諾爸爸的幹兒子。\"他一邊說,一邊挑著眉毛,瞪了高亮一眼,仿佛在示威似的。我下意識地看了高亮一眼,幸虧高亮的臉上平靜如常,他也注意到我的目光,側著臉,對我微微地笑了笑,好像在對我說,他一點也不介意。


    當大家聊天的時候,我帶著塑料手套,不停地削水果,然後做成雜果切片放在碟子裏分給大家,我見高亮一直不怎麽說話,心裏擔心他會生氣,於是不停地喂他吃水果。章叔叔喝著茶,打趣地取笑我和高亮:\"小諾,你對男朋友很體貼啊!高亮,你好幸福啊!\"我傻傻地點了點頭,下意識地看一看高亮,隻見高亮笑得陽光燦爛,用熱情洋溢的語氣,對章叔叔說道:\"是我的運氣好!\"聽了高亮這麽說,我眉開眼笑,差點兒沒把水果刀放進嘴裏。


    這時候,高澤插進來了,他拿著空空的水果碟,一臉餓鬼投胎似的問我:\"小諾,再給我一份水果!\"我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接過水果碟,心不甘情不願地給了他一份。


    過了一會兒,我爸爸問起了章際星的情況,章叔叔娓娓道來,原來,章際星是生命科學研究生,剛畢業,這次迴國是因為受到一家外資公司的聘請,在廣州高新開發區工作。末了,章叔叔萬分感慨地說道:\"當年我砸鍋賣鐵移民到加拿大,不曾料到我兒子現在要迴祖國工作,\"我爸爸聽了,連忙接話問道:\"那你們兩口子打算在廣州長住嗎?\"章叔叔點了點頭,說加拿大工作難找,不如迴來陪陪兒子,章際星微微一笑,搭著父親的肩膀,輕輕的安慰道:\"別擔心,我養你們!\"


    我爸爸支著下巴想了想,忽然拍了拍腦門,說道:\"老章,你不如迴去我們單位工作吧?反正你才50多歲,還不是退休的時候。\"老章好像愣了一愣,隨即問了句:\"我還可以嗎?\"我爸爸哈哈地笑了起來,說道:\"我也是五六年前從美國迴流祖國的,現在這裏很重視科技人才的!如果你願意迴去單位,肯定會受到重用。\"老章還是半信半疑的,我爸爸拍著胸脯說道:\"我跟你打賭,如果成了,你把第一個月的工資給我!\"話音剛落,大家笑得東歪西倒,章叔叔眉開眼笑,答道:\"就這麽定了!\"


    等爸爸和章叔叔的談話完了,我像遇到科學怪人似的,興致勃勃地問章際星:\"高亮和高澤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他們為什麽長得像孿生兄弟?\"當我一說完,我發現大家集體怔住了。章際星不假思索地迴答我:\"因為他們都隻得到父親的‘遺傳單位‘,所以看上去比同父同母的兄弟更相像!\"章際星一說完,大家異口同聲地說道:\"原來如此!\"


    這麽一來,高亮終於打開話匣子,饒有興致地問章際星關於遺傳學的問題,章際星有問必答,我注意到了,不但高亮對這些感興趣,連高澤也聚精會神的聽著。


    大家正說得興起,我媽媽迴來了,她大概被一屋子的人愣住了,呆了片刻,隨即高聲尖叫一下,握著章叔叔的手用力搖,又拍著章際星的手臂感歎小孩子都長大了,歲月不饒人,霎時間,客廳的氣氛被我媽媽弄得賺人眼淚,高亮湊在我的耳邊,打趣地說道:\"小諾,你媽媽比你還奔放!\"過了一陣,我媽媽的目光落到高亮的身上,她支著下巴,津津有味地打量著高亮,片刻,忽然驚唿一聲:\"天啊!你比高澤還漂亮!\"


    我像是遇見知音似的,一下子撲到媽媽懷裏,哈哈地笑個不停,高亮趕緊握住我媽媽的手,乖巧的說了一句:\"伯母,你長得真年輕,就像是小諾的姐姐。\"我媽媽笑得合不攏嘴,使勁地搖著高亮的手,連聲誇讚他比高澤體貼,比高澤乖!當媽媽和高亮說話時,我發現高澤和我爸爸都撇著嘴,一臉不以為然的樣子。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晚飯時刻,我爸爸邀請章叔叔父子到東江海鮮酒家吃飯,高亮和高澤當然一起去。高澤那個家夥一反常態,極盡討好之能事,像個小太監似的,點菜,端茶倒水,敬煙敬酒,忙得不亦樂乎,與他在公司時的臭架子相比,簡直判若兩人。我注意到了,我爸爸不怎麽愛搭理高亮,反而,我媽媽一直和高亮說話,高亮好像找到突破口似的,一個勁兒向我媽媽灌迷湯,誇她年輕漂亮,又誇她優雅端莊,把我媽媽逗得樂不可支的,馬上就提出認高亮做幹兒子,高亮正中下懷,馬上拿起酒杯向我媽媽敬酒,我媽媽連喝三杯,大笑不止,笑得嘴巴都歪了。


    看著高亮這副顧盼神飛的模樣,我感到奇怪,高亮似乎深受各個年齡階層的女性的愛護和憐惜?!尤其是那些母性強的,這究竟是為什麽呢?


    我正想著,我爸爸忽然問章際星有沒有女朋友,章叔叔當即長歎一聲,說道:\"他讀書時的女朋友,不是金發的,就是黑人,嚇死我和老伴了。\"大家聽了,忍不住笑了出來,章叔叔突然認真的問我:\"小諾,你們公司裏有合適的女孩子介紹給章際星嗎?\"還沒等我聽明白,章際星已經指著我媽媽,滑稽的說道:\"我喜歡像阿姨那樣又漂亮,又爽朗的!\"此話一出,大家笑得人仰馬翻,我媽媽幾乎笑掉了牙。


    我一時間說不出有哪一個合適的人選,正努力思索著,高亮側著臉,提醒我:\"我記得你的秘書挺漂亮的,人又爽朗,好像還沒有男朋友。\"這話提醒了我,我立即說道:\"不如就姚佳吧!\"說這話時,我下意識地白了高澤一眼,高澤的笑容頓時僵住了,木木地看著我,見他這副落魄的樣子,我心裏暗爽,忍不住又說道:\"章際星,過幾天,我把‘小佳佳‘介紹給你!\"章叔叔父子表示同意,笑嗬嗬的囑托我一定要做這個媒人。我拍胸脯答應著,再瞥高澤一眼,隻見他麵如死灰,嘴角好像還在顫抖,我更高興了,仿佛大仇得報似的,挽著高亮的手肘哈哈地笑了起來。我拍胸脯答應著,再瞥高澤一眼,隻見他的臉上布滿濃重的陰影,眼神像垂死似的,嘴角仿佛還在顫抖,我更高興了,仿佛熱辣辣的盛夏忽然吹來一陣涼颼颼的風,又舒爽,又解悶氣,於是,清熱地挽著高亮的手肘,哈哈地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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