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們看不到的角落,一道黑影緊緊鎖定目光,悄悄跟了上去。


    拯救弱小的正義使者


    一間小酒樓裏——


    長著小犄角的少年憨厚一笑,招唿客人坐下,給他們各自倒了杯果子酒。退迴後堂後還時不時地偷看他們,對上陸西澤的視線,少年臉上浮起一抹薄紅。


    他認出這是人類。雖然惡魔和人族和平了很長一段時間,但更多的是邊境之間會有來往,或者是有重大事情需要首領出麵,其他時候雙方還是互不幹涉。更何況進惡魔城是需要通行證的,這個人類的身份一定不簡單。


    不過對於他來說,他才不在乎對方的身份,隻是單純欣賞好看。金發藍眸,完全是他喜歡的類型,想著想著少年又找了個藉口溜達去前方,靠近了些聽他們講話。


    「新茲奧利,怎麽惡魔城是這個樣子,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樣。」


    陸西澤小抿了口酒,有些好喝,又喝了一口。


    結合魔王交待的那些話,他還以為這裏是個民不聊生、水深火熱的地方,路上會有惡霸搶掠,急需正義使者拯救弱小。


    哪想呈現在麵前的是一派祥和。繁華的街道,隨處可見的熱心惡魔,和人類的生活沒什麽區別。他們甚至還有專屬貨幣,各自為了維持生計使出渾身解數。


    一切都很正常,除了他們路過時收穫的那點可忽視的好奇目光。


    新茲奧利抬頭看了眼天空,如黑布籠罩一般,虛幻。


    「自從魔王大人上任後,城內一直都是這個樣,大家都過得自在。」他頓了會,又說,「正是因為這裏過於安詳,大家都沒把邊境的矛盾當一迴事,魔王大人沒有明說,但他已經自己去過那邊很多次了。」


    「是魔王大人把他們保護的太好了。」


    陸西澤轉頭看他。


    新茲奧利坐在高凳上,眼中有對戰爭的擔憂,對身處安樂中惡魔的擔憂,但更多的是對那位的敬仰和信任,他堅信,魔王大人會處理好一切。


    所有子民都會在他的庇護下生活安康。


    陸西澤不太懂他們惡魔那種信仰,隻是看他表情認真,他難得沒有調侃對方。


    休息好後,他們準備迴去了。雖然沒有達成陸西澤拯救弱小的願望,至少他們也好好玩了一天。說起來,惡魔城的果子還挺好吃,果然無論什麽種族,吃才是最重要的。


    仍然需要新茲奧利召喚那綠色漩渦,隻是不再需要出城,直接原地就可以迴去。不過他們吃好喝好,打算漫步走迴城門口再迴去。


    惡魔城的長夜是沒有星星的,越往外走光線越暗,喧鬧的聲音也越來越淡。這樣一個夜晚,陸西澤卻突然覺得滿足。


    待在這個世界的兩年多,那些焦慮、不安好像在這一刻釋放了,他說不上為什麽,可能是真的憋壞了。曾經無數個夜晚,他都在思考如何迴去,誰才是命運之子,直到放棄執念,這段日子才過得起來。


    他看了眼身旁的卡薩和新茲奧利,都沒有講話,卻像多年好友,在一個平常的夜晚一起漫步。


    誰說不同種族不能和諧相處呢。


    快到城門口,陸西澤感覺到裙擺被拽了一下。他有些疑惑,轉頭看了眼,沒有什麽異常。


    繼續往前走,隨後他又感覺手臂上有冰涼的觸感。他微皺眉,卡薩與新茲奧利都和他保持一定距離,不可能偷偷碰他。


    他停下來。


    腦袋往下低了點,視線稍稍下移,正對上一雙灰色的大眼睛。


    那是個小豆丁惡魔,還沒到他的腰。身上披著一塊麻布似的衣服,破舊且有補丁,陸西澤猜他一定很瘦弱,那件衣服在他身上極其不合身,下擺有風鑽進,充起氣來。


    他的耳朵有些奇怪,一邊長一邊短,頭上的犄角隻冒出一點點。此時他正顫顫巍巍地縮迴自己的手,見陸西澤的目光落在他的指甲上,他又急忙把手背到身後去。


    新茲奧利和卡薩也轉過身,一個揪住小豆丁的衣服將他拎開,一個拉過陸西澤。


    新茲奧利審視著他,對陸西澤說:「殿下,這是個混血低階惡魔,您最好不要管他。」


    「他為什麽這樣?」跟惡魔城的氛圍格格不入。


    新茲奧利見怪不怪,「惡魔也分階級,就算在這裏,好運也兼顧不到所有惡魔。」


    說這話的時候,那個小豆丁怯怯地看了他一眼,最後視線還是落在陸西澤身上,渴望著這個好心人。


    「唉。」陸西澤彎下身,平視他,「你怎麽了,遇到什麽困難了?」


    小豆丁想上前一步,被卡薩瞪了一眼,弱弱地縮迴腳。這細微動作被陸西澤看在眼裏,他靠近了些,輕輕摸了摸他的頭。


    「跟我說說,怎麽了?」


    他還是沒有講話,抬起灰撲撲的手,往不遠處的黑暗指去。


    陸西澤順著看去,直起身欲要過去。卡薩不贊成地拉住他,「殿下,您怎麽能隨意聽一個小屁孩的話,興許他就是來惡作劇的。」


    小豆丁沒有為自己辯解,隻是一直看著陸西澤,灰色略微混濁的眼睛其實並不好看,但他很執著,好像盯久了對方就能懂。


    陸西澤拂開卡薩的手,聲音有些低,「他不會說話。」


    小豆丁瞳孔放大,有些震驚。在他沒反應過來之前,他冰涼的髒兮兮小手被溫暖的手掌包裹住了,那個好看的金發人類對他說,「走吧,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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