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下午,凱琳都會把龍蛋抱走,去灌注能量。


    當001傷口徹底結痂的時候,龍蛋也感受到了小夥伴的康複。


    龍蛋活力滿滿地從房樑上蹦躂下來,十分興奮地在空中轉了個圈,然後嗖地一下撲進了他懷裏。


    將幼崽抱個滿懷,和平日隻是摸摸,感覺大不一樣。


    懷抱被溫溫涼涼的龍蛋填滿的時候,令001心底生出一股格外溫暖的情緒,是久違的喜悅之情。


    幼崽身上,仿佛有著無與倫比的感染力,帶給他單純的、純粹的、心無旁騖的快樂。


    據001觀察,凱琳總是在一座大殿裏休息。


    每到了夜晚,凱琳會去祭壇,001並不知道她具體在做些什麽事情,隻是依據她的動作推測,她在布置著神秘的祭奠。


    附近有幾座神廟,其中一座神廟應該被凱琳改造過,像一座圖書館,裏麵分門別類地安放著一些古老的書籍。


    某日,他向凱琳提出請求道:「我能看一看這些典籍嗎?我對它們很感興趣。」


    「可以,小心一點,別弄壞了。你還有什麽需求,都可以跟我說。」


    凱琳溫和地答應了001。


    凱琳高傲得目下無塵,從來不認為這撿來的瘦弱人類少年,能對她造成什麽威脅。


    001從凱琳的語氣裏,覺察出了一絲微妙的寬容。


    這種寬容並不是褒義,而是居高臨下,憐憫地滿足一個即將赴死的囚徒所提出的,「斷頭飯」要求。


    001看得懂這些古老文字,這有賴於紅河基地的教育,他閱讀的速度驚人,從中學到了很多,發現凱琳正在準備的,是一種用於複生的祭奠。


    凱琳並沒有實體,但是隻要她想,也能觸摸到實物,001不知道她究竟是什麽種族,這不在他的知識體係內。


    001知道他剩下的時間不多,於是爭分奪秒地消化著晦澀符文,連陪伴幼崽的時間都減少了。


    多數時候,幼崽在一旁自娛自樂,蹦蹦跳跳。龍蛋玩累了就跑到他懷裏待著。


    古籍上寫道,複生祭奠是一種非常麻煩的法術,需要一個靈智尚未完全成熟的載體,若是成年體,則神魂太強,難以抹去。


    顯而易見的是,一般種族的幼崽很難入凱琳的眼。


    但這枚龍蛋有缺陷,001感受得到它雖然活潑可愛,內裏卻格外虛弱,似乎先天不足。


    另一本古籍裏,則介紹了如何將活體的生命力剝奪。


    001看到這裏,終於想明白了凱琳為什麽遲遲沒有趕走他,顯然凱琳並不是因為幼崽撿了他做玩伴,才留下他。


    他自己,就是為幼崽提供生命力的活體。


    001還發現,凱琳出不去這塊地方的結界,等她有了實體,肯定能出去了,凱琳已經使用了這麽多邪惡的法術,她出去以後想幹些什麽,自然也不用猜。


    某日夜晚,聖地裏漆黑一片,寂靜得仿若墳塚。


    001看完了最後一片竹簡,將它放迴原位,攏了攏蠟燭昏暗朦朧的火光。


    龍蛋此時在他懷裏乖乖地待著。


    有了小夥伴的陪伴後,龍蛋每天都開開心心的。雖然小夥伴喜歡看書,沒什麽時間陪幼崽玩,但並不妨礙幼崽喜愛與001待在一起。


    001輕輕摸了下龍蛋,低聲道,「你是龍族吧。」


    幼崽喜滋滋地打了個滾。


    也不知道這麽小的寶寶聽沒聽懂,多半聽不懂。


    001語調毫無起伏,冷漠道:「你知道她打算要你的命嗎?」


    龍蛋十分無辜地蹭了蹭小夥伴,見小夥伴不準備睡覺,幼崽來了精神,控製著一個紙糊的風箏,飛到了001手裏。


    這風箏十分簡陋,是001做來哄幼崽的玩具。


    001此時已經完全康複,他的傷口經過修養,隻剩下淡淡的疤痕。


    001知道,晚上凱琳會布置祭壇,他有把握趁著夜色逃走,而不被發現。


    如果他想帶著幼崽一起走,是行不通的。因為凱琳每日都在龍蛋身上灌注能量,隻要幼崽一有風吹草動,她肯定會發現。


    到時候,誰都走不了。


    幼崽蹭著001的手,蹦蹦跳跳地在空氣轉圈,催促他快點去玩。


    過了好一會,001平淡地說,「走吧,陪你放風箏。」


    他既不算人,也不算妖,頂多是個瘋狂科學家造出來的成功試驗品。他們狂熱地稱001為基因的種子,人類的延續,希望的造物,未來的太陽,而不是生命。


    自己不過荒原裏的孤魂野鬼,而幼崽還沒來得及降生。


    月上中天,夜色朦朧深暗,參天古木靜默得猶如雕塑,身材瘦削的少年牽著風箏線,陪伴飄在半空的興奮幼崽,奔跑了起來。


    巨大的純金色九芒星,在無人知曉之地,破開黑暗成型。


    凱琳第一時間發現異常,再也不顧不得其他,匆匆趕來。


    見到這副狀況,她難以置信地抖著手:「你、你在做什麽?!」


    凱琳麵容扭曲猙獰,尖叫道:「你居然和他簽守護契約!住手!」


    然而契約屬於第一等天地規則,不容冒犯,凱琳用權杖放出一道靈力攻擊,被無情的規則擋在了外麵。


    凱琳沒辦法插手,隻能眼睜睜地幹看著。


    有了守護契約後,複生祭奠根本抹不掉幼崽的神魂,會反過來吞噬凱琳。


    隻要她敢繼續,就是死路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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