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悅來客舍內。


    飯菜已然上齊。


    嬴政看著麵前這些前所未見的菜肴,心情大悅,正準備動筷子時,卻被李涵攔了下來。


    李涵手持筷子,每一道菜,都是先嚐了一口後,對著嬴政說道:“伯父,還請再等上一會再吃。”


    他這般舉動很是突兀。


    但嬴政眼中,卻是笑意更濃,見李涵行事如此小心,心中對他的好感,也是更多了幾分。


    舉動雖小,但往往便是這種小事,更能打動一個人的內心。


    隨著時間一點一滴流逝,嬴政看著麵前這些色香味俱全的菜肴,隻是感覺口水不斷分泌。


    在默默咽下幾百次口水之後,他終於是忍不住了,開口問道:“怎麽樣,現在能吃了嗎?”


    此時的他,哪裏還像一統天下的帝王,反倒是和貪嘴的幼童有些相像。


    其實這也不怪嬴政如此表現。


    無論什麽朝代,文化碾壓都有著極其恐怖的力量。


    此時嬴政麵臨的正是來自後世的美食文明,對於如今寡淡食物的強力碾壓。


    嬴政雖為始皇,但畢竟也是一介凡人,有此表現,也是實屬正常。


    李涵聽著耳邊嬴政不斷吞咽口水的聲音,心中暗暗竊喜。


    如此不做作,更是說明了自己如今在他心中,已然不是什麽外人。


    當即笑道:“伯父,時間也差不多了,可以吃了。”


    話音剛落,嬴政便是抄起手邊的筷子,迅速的向菜肴發起進攻。


    入口的瞬間,嬴政隻覺得一股難以形容的舒適席卷前身。


    相比於水煮菜而言,眼前的飯菜,已是不知道要好上多少。


    他手上的筷子,也是不自覺的加快了幾分。


    不多時,桌上的飯菜,便是一大半都入了嬴政的肚中。


    滿意的打了個飽嗝後,嬴政笑著對李涵說道:“此間客舍飯菜果然不錯,比之宮中的禦廚更是不知要好上多少。”


    李涵微微點頭笑道:“伯父,這間客舍的廚子,乃是我好同生共死的兄弟。”


    “廚藝可謂是天下第一,陛下若是同意,倒是可以讓宮中禦廚來此學習一番。”


    “今後便可直接吃到這類菜肴。”


    這話一出,嬴政眼底閃過一絲笑意,昔日荊軻前來,圖窮匕見。


    如今李涵這話,卻也是如此,終於說出了他的目的。


    但經過今日,他心中對於李涵已是信任許多,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開口說道:“你這是何意?”


    李涵瞥了一眼大堂之內的顧客,見其注意力也都是在桌上菜肴之上,才輕聲說道:“伯父有所不知,此間客舍的老板,與我兄弟,如今快要成親了。”


    “但我兄弟這人,總覺得以他的身份,總是有些配不上客舍老板,所有心有疑慮。”


    “所以,我特意帶伯父前來,就是想讓他有些麵子,也算是我這做朋友的盡心了。”


    嬴政一愣,他沒想到李涵竟是為了這點小事,當即笑道:“我當是什麽事情?”


    “這有何難?”


    “這樣,我等稍後迴宮之後,便是差人送來一塊匾額。”


    “上書天下第一廚。”


    “有此名號,我就不信,你這兄弟,還會心有疑慮。”


    此話一出,李涵也是一愣,這般收獲,卻是讓他有些沒有想到。


    甚至比他最初想的都還是要好上不少。


    嬴政這話說的簡單,可這牌匾一出,卻是在為高要正身。


    可以說,高要憑借著這塊牌匾,就算是端了一份“米田共”上桌,這客人也得捏著鼻子說好吃。


    李涵看著後廚方向,心中暗暗歎了口氣,“高要啊高要,此生你注定不能權傾朝野,如今算是我對你的補償了。”


    那晚與高要談心之後,知道了他的誌向後,李涵心中很是開心。


    但也一直在幫他想辦法,如何將廚藝美名傳播出去。


    鹹陽這個地方還是太小。


    但今日嬴政前來,卻是讓李涵找到了契機。


    這世道,還有什麽比嬴政的一句話更能證明。


    想到這,李涵臉上的笑容更加真誠了幾分,也不顧他們的目光,直接起身衝著嬴政拱手行禮道:“既然如此,那我便替這兄弟,多謝伯父了。”


    嬴政看著麵前李涵這番恭敬的態度,若有所思的笑了笑。


    李涵對他行過無數次禮,可偏偏這一次,他才第一次從中感受到真誠。


    嬴政眼中略過一絲笑意,而後像是自言自語一般,輕聲說道:“怪不得蘇兒曾說,想要有你這般朋友。”


    “如今看來,你對待朋友確實極好!”


    李涵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沒再說話。


    吃完飯後,李涵跟小二打了個招唿,便是帶著嬴政出了客棧。


    二人也沒有方向,隻是隨意閑逛。


    嬴政眼中滿是興奮之色,四處打量著街道兩旁的各處景色。


    後世有句古詩曾言,“就在樊籠裏,複得返自然。”


    如今嬴政這般舉動,與之言說,卻是有些相像。


    這時嬴政對著李涵笑道:“昔日東巡之時,如今想來卻是有些大張旗鼓了,坐在高位享受腳下百姓朝拜,隻見其高遠。”


    “如今溶於民間,卻是見其塵埃。”


    “也是頗有一番滋味啊。”


    李涵笑了笑,而後輕聲說道:“如今大秦百廢俱興,深入民間,才可更見其百姓所需。”


    “昔日陛下所見,卻是官員有心安排,多少不免有些不真。”


    嬴政默默點了點頭,不斷迴味李涵的言語。


    一路走來,處處所見,歌舞升平,百姓安居樂業。


    嬴政臉上帶著一絲自得,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李涵,似乎在說,怎樣,在我的治理下,還算不錯吧。


    但隻是瞬間,他臉上的得意,便被震怒取代。


    此時在他們前方不遠處的拐角。


    一群城中地痞,竟是在當街毆打一白發老者。


    周圍百姓,怒目而視,但卻無一人敢出言勸阻。


    這老者跪在地上,不斷忍受身上的拳腳,但身子,卻是依舊緊緊護住他身後的一妙齡女子。


    從年齡來看,這女子應是其孫女之類的身份。


    哭的梨花帶雨,也是不斷跪在地上哀求。


    李涵無意再去調侃嬴政方才的得意,冷聲說道:“伯父,鹹陽城中的風氣,卻都是被這些地痞所害。”


    此時他已經大概明白了發生什麽。


    定是這城中地痞見少女長相誘人,又見他們二人孤苦無依,想要占些便宜。


    這種事,他也不是第一次見了。


    嬴政眼中含著怒氣,目視前方一幕,冷聲道:“這鹹陽城中,竟還有這般無賴?”


    他的聲音很是冰冷,對於這些人,已是動了殺心。


    史書上,對於嬴政的評價毀譽參半,但李涵經過相處,卻是知道,嬴政這人看似暴戾,但對待守規矩的普通百姓,卻是不錯。


    見老者此時並沒有性命之憂,李涵厲聲說道:“稍等片刻,我倒要看看,這些人究竟會如何令人發指。”


    說罷,二人便是朝前繼續走了兩步。


    許是這些地痞打的有些累了,終於是停下了手腳。


    將目光放在了女子身上,一臉淫笑道:“小娘子,你在這街角賣藝,如何養活的起家裏。不如跟了我吧,爺保證讓你吃香喝辣的。”


    “誒,小娘子,你還是跟我吧。這人家夥不行,不像我,外號大根。”


    “哈哈。”


    …………


    聽著這些地痞口中醃臢之語,李涵和嬴政的臉色卻是越發冷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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