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無人送吃食?”晏方淮還是一副百無聊賴的模樣,隻不過看向榆之然的眼神多了些意味深長,“這兒倒是缺一個試毒的,太子妃想清楚了?”


    天底下想殺晏方淮的人不會少,但是蠢笨到在這個地方下毒的人,恐怕是沒有的。


    榆之然知道晏方淮不會死,這些飯菜也不會有毒。


    她坦然坐在男人身邊,拿起筷子端起碗就開始享用美食了。


    在丞相府的那幾天她是吃不好睡不好,這對榆之然來說簡直就是天大的酷刑。


    晏方淮真的很會享受,菜肴的味道極好,對著這些飯菜還能一臉無動於衷,這人是有什麽心理疾病嗎?


    榆之然吃得認真,完全沒有意識到身邊人的眸子越來越幽深。


    魚肉夾了兩口,清灼白菜一口沒動,金絲燕窩喝了一口就再也不動這道菜。


    其他的菜都隻嚐了一口便不再夾了,粥倒是喝了半碗。


    還是個挑食的人。


    “可還合太子妃口味?”晏方淮第一次對人有了一點興趣,看著榆之然進食讓他想起了從前養過的一隻小鹿。


    “還行。”晏方淮吃的口味偏淡,這些菜很多都是榆之然不愛吃的。


    隻能說太子的待遇也不過如此了,要是她在家的話吃得比這個還要好上一些。


    “還行?”晏方淮好像笑出了聲,可是等榆之然抬頭看去的時候又什麽都沒有看見。


    “太子妃好像一點都不怕孤,你沒聽過太子的傳聞嗎?”


    晏方淮等著榆之然慢悠悠的擦完嘴才一把將人拉了過來橫在腿上坐著。


    抓著纖細腰肢的掌心緩緩收緊,不讓人有後退的可能。


    榆之然被拉進懷裏,驚唿在天旋地轉間消弭未能唿出口,剛剛吃進去的飯都差點被嚇得吐出來。


    身後就緊貼著晏方淮的胸膛,榆之然能感受到男人說話時的胸腔震動,還有不斷噴薄在耳邊的熱氣。


    “傳聞都是以訛傳訛,”榆之然並不覺得晏方淮嚇人,“殿下很好。”


    至少在她過來的這兩天晏方淮沒有表現出傳聞裏的恐怖,甚至沒有出現劇情裏描寫的駭人場景。


    榆之然不由得懷疑這些都是謠言。


    這迴她清楚地聽見了小聲,短促且促狹:“好?這倒是個新鮮詞。”


    忽然她的鼻尖翕動,聞見了很淡很淡的一股腥味,她扭頭看了一眼晏方淮。


    脖子受傷了……


    晏方淮的脖子上有一處不深但是也不淺的傷口,沒有任何處理,被立領衣襟磨紅了周圍的皮膚。


    可能還沾過了水,傷口發白腫脹,榆之然的心髒,猛然跳了一下,抬起手指摸上去。


    “不疼嗎?”


    “疼啊。”晏方淮有些感興趣地看著她吃驚的樣子,抓著她的手指不許她碰了,“太子妃心疼?”


    榆之然點頭,這迴呆住的變成了晏方淮。


    她說:“這個傷口在的位置很危險,你想……”


    本來想問的‘自殺’沒說出口,晏方淮這樣的人應該很惜命才對。


    畢竟小時候為了活下去喝過母親的血,劇情是這樣寫的,估計也大差不差。


    “最近孤抓到了幾個有意思的人,個個都想取孤的命,審問他們費了些精力有些粗暴了。”


    晏方淮壓低聲線,攥著女孩手腕的掌心掌控著她按上自己的傷口,由指腹掐進了裂口。


    “太子妃想看看嗎?其中還有幾位,年齡跟你一般大,想不想去看看?”


    指尖陷進傷口被皮肉包裹的觸感不太妙,榆之然驀然白了臉還有些想吐,奈何掙脫不開默默憋紅了眼:


    “老實說,我不太想。”


    往後抽著自己的手,但是晏方淮反而抓得更用力。


    “太子妃不是說我好?”他聽她說完話後沒再繼續虐待傷口,隻是氣氛忽然就變得壓迫,“不想看看我是如何好的?”


    傷口因為按壓重新滲出了血珠,覆在榆之然玉白透粉的手指上。


    她不知道自己哪句話得罪了這尊煞神,但是她的直覺告訴她這一切都是虛張聲勢。


    榆之然強烈壓下胸口處的悶,轉身扭開桎梏抱住了晏方淮的脖子,將臉埋在他布料順滑的肩上。


    “殿下……”


    尾音拉長語調綿軟黏連,明明自己就是讓她害怕的由頭還敢這樣緊的抱著罪魁禍首。


    晏方淮眼裏的興味被漠然替代,伸出手臂緩緩撫上榆之然輕顫的脊背,隨後像是找到了什麽樂趣,從上而下的安撫變為在腰間的揉捏。


    托著她的後腦勺把頭抓出來,女孩睫毛沾染上水分,濕噠噠地一簇簇粘著,眼眸裏霧蒙蒙的透著茫然。


    臉色還是沒有恢複蒼白沒有血色,獨獨唇瓣有了點緋色濕潤著。


    越美好越讓人想破壞。


    晏方淮心裏的惡趣味降下去一些,湧動著陌生莫名的情緒,竟然有些不想再看她這樣的表情。


    重新按著她的頭放在自己肩上,珍貴輕柔地撫摸著榆之然的頭發:


    “膽子這麽小還敢來撩撥孤,榆之然,你是笨蛋嗎?”


    榆之然哼哼唧唧不知道說了句什麽,似乎有什麽‘好人’‘騙子’之類的。


    總之晏方淮感受到肩上那一塊地方濕了,還被某人自以為很隱蔽的偷偷咬了一口。


    榆之然。


    丞相府一個丫鬟所生,從小就不受人喜歡的二小姐。


    不久前聽說為了拒絕這樁婚事氣得昏了過去,叉著腰在院子裏大罵了三天三夜。


    半夜跑出去躲在亂葬崗就是為了逃避相府的追蹤。


    現如今見到麵了卻判若兩人,眼睛是最不會騙人的,榆之然膽小單純又乖巧的令人生疑。


    隻是嚇一嚇就能哭著喊殿下,昨夜帶著他的手說掐死算了的膽量倒是不見了。


    說他好?


    晏方淮的手掌落在榆之然的後脖頸,那裏同樣纖細脆弱,隻要他輕輕一捏,這節骨頭就能碎裂再也拚湊不起來。


    到時候榆之然還會不會覺得他好?


    若是在以前有人敢這樣與他對視說好話奉承他,屍骨怕是都被丟到野狼堆了。


    榆之然倒是個另辟蹊徑誇讚他的人,真情實感還是虛偽做戲,到底在耍什麽小伎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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