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看著突然倒下去的榆之然愣了許久,前段時間千杯不醉的人今天就喝了五杯不到。


    醉了?


    果然心裏有事就會醉的快。


    “小榆?”


    他伸手戳了戳榆之然的手臂,但是女孩隻是輕輕哼唧兩聲,根本沒有醒過來的征兆。


    周末接受了這個人是真的醉了的事實。


    榆之然仰靠在沙發上,臉龐上打了一束光,在漸變的燈光裏,她的臉色一會兒柔和一會兒陰暗。


    睫毛纖長濃密時不時還顫一顫,鼻頭小巧圓潤再往下一點就是緋紅飽滿的唇瓣。


    擁有玫瑰花瓣的顏色又擁有紅玉的透亮。


    周末情不自禁伸手想去觸摸,就在指腹即將落上去的時候,榆之然忽然呢喃出聲。


    夢囈般說出了一句短短的話,周末沒聽清。


    “什麽?小榆,你在說什麽?”


    榆之然哭了。


    是做夢了嗎?是有多難受的夢才會哭得那麽委屈。


    “……阿……”她唇瓣開開合合,說出來的字句軟綿黏連,很模糊。


    “小榆,你說什麽?”


    “阿涔……難受……”


    在聽到榆之然喊明涔的名字後,周末舉起額手指放了下去。


    垂眸安安分分坐得端正,很久以後才探出胸口堆積的那口鬱氣。


    嘀咕道:“做夢都夢到他了,你很喜歡他嗎?”


    他抬起手腕看看了手表上的時間,發現已經不早了。


    “小榆,你還有住的地方嗎?我送你迴家。”


    不知道是哪一個字刺激到了榆之然,她閉著的眼驀然睜開,眼裏全是令人心驚的水光。


    一大片,朦朧的好像清晨籠罩在湖麵上的一層霧,很美。


    “我家在星一區華銀路別墅三棟,我想迴家了。”


    榆之然說完話以後就繼續閉著眼睡過去了,但是周末卻犯了難。


    這個地方他根本沒聽說過,他就不該問一個喝醉了的人要地址。


    “那我就先帶你迴我家了?”


    周末輕聲詢問著榆之然的意見,看見她囫圇點了好幾下頭以後就想伸手過去抱她起來。


    “別碰她。”寒涼至極的嗓音響起。


    伸出的手臂停滯在半空中,周末直起身子看向說話的人。


    明涔一身寒氣站在他們麵前,眼神落在榆之然身上一動不動。


    很嚇人,來尋仇的一樣。


    “你——”周末在最後一秒想到了自己好像有點打不過他的事,“她喝醉了。”


    明涔走過來,煞氣森森的,周末下意識就擋在榆之然麵前:


    “你要幹什麽?”


    “榆之然,”他什麽都沒幹,隻是喊了榆之然的名字,“要跟我走嗎?”


    喝醉了的榆之然早已忘記了自己親口說了分手的事情,眼睛一睜開看見來的人是誰就掉下小眼淚了。


    “要……”


    她伸手朝明涔探過去,卻隻是堪堪抓住明涔的衣角。


    對於某人的無動於衷不滿意地催促道:“你抱抱我呀。”


    明涔心裏還記著榆之然說了分手的事情,但是受不了榆之然可憐巴巴的濕潤眸子。


    伸手將她抱起來攬進懷裏。


    站在一旁的周末心裏五味雜陳不是滋味,但是也隻能眼睜睜看著榆之然粘著明涔撒嬌。


    “阿涔,眼淚……眼淚流不幹了……”


    喝醉了的榆之然和生病的時候一樣,粘人又難纏,偏偏明涔很喜歡。


    “迴家了。”明涔輕柔且隨意地擦了擦她的眼尾,橫抱起她。


    臨走前還給了周末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周末:“……”


    走出小酒館的明涔本來想打車的,但是榆之然抱住他的脖子,使勁往他衣領上擦著眼淚。


    “不坐車,”榆之然不許他打車,就是要賴在他懷裏,“就在這兒睡。”


    “……別鬧了。”明涔絕對不可能答應她這個要求。


    “兇我,你不愛我了。”榆之然被他一句‘別鬧了’定住,眼淚都來不及擦了,晶瑩剔透地掛在下睫毛上。


    說完了這句話才一滴一滴落下來,然後又源源不斷匯聚出新的水珠。


    “不要兇我。”她重新將頭埋進明涔的肩上,嗓音裏的哭腔打著轉兒,“我會很難受的。”


    明涔從來沒有想過世界上怎麽會有人那麽會撒嬌,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都烙印在他的心上。


    眼眸流轉,語氣起落,被精心設計過一樣,每一幀都讓他心疼、心軟、心碎。


    “那你有沒有想過我也會難受。”所幸明涔的租房離這兒不遠,他放棄了打車的念頭,抱著人在路上走著。


    沉冽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色裏很清晰傳進榆之然耳朵,但是現在的她不知道明涔難受的原由是自己。


    “那我親親你。”她用自己拙劣的方式安慰著明涔,腦子裏隻有‘不讓明涔難受’這個想法。


    親吻很輕,這些觸摸化為拂過山崗的風和撩過明月的雲,輕到讓明涔不敢唿吸。


    榆之然胡亂親了一通,然後困意如同漲潮的海水襲來,克製不住閉上眼。


    “明天想喝南瓜粥……”


    然後就沒了意識。


    直到聽見榆之然平穩綿長的唿吸後明涔才恢複了正常的吐息,心裏的怨氣變成無奈的歎息,隨著風消失在他們身後。


    他第一次看見榆之然落淚的時候覺得很美,美到他病態地想要榆之然再哭一會兒。


    可是當他真正見到睡著的榆之然都還在喊著他的名字哭泣時,忽然覺得心裏的那點惡劣想法沒意思了。


    他還是喜歡笑著的榆之然,喜歡她眉眼彎彎的模樣。


    尤其喜歡榆之然亮晶晶的雙眼,隻是一次,就成為了他從未得到過慰藉的破碎靈魂裏唯一一對不滅的星星。


    明涔把人帶去了自己的租房裏,他頭一次意識到自己的這個居住環境的破爛。


    真的很破。


    榆之然睡在已經洗的發白的藍色床單上,蜷縮著身體側抱著他單薄的棉被。


    過於白皙的皮膚現在泛著淡淡的粉色,發絲淩亂地鋪在床麵,剩下的一些蓋住了小半張臉。


    她自帶的矜貴嬌氣跟這樣的環境和床一點都不搭配。


    明涔慶幸自己是個有潔癖的人,床被時常保持著幹淨整潔。


    可是不配又怎麽樣呢?


    拉開抽屜,裏麵放著一根金色的細鏈子,上麵拴著一個小巧的鈴鐺,隻要輕輕一晃就能發出清脆震耳的聲音。


    榆之然是他的,他也隻會臣服於榆之然的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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