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力量的強勢並不足以叫這世間長存。


    所以方才會有了擁有神明七分之六力量的晨星墮入地獄,以維繫那所謂光暗之間的平衡。


    但,當真是如此嗎?


    曾經的路西法是信過的。


    由此,亦滋生出更深的痛苦與怨恨。


    隻是在那後來,在所有的痛苦與怨恨亦似乎成為灰燼他被地獄所束縛亦束縛著那地獄之後,路西法忽然便不信了。


    那至高的造物主,那創造一切的神明便當真是無法阻止抑或者無以阻止而不得不為嗎?那又何以那逼迫著路西菲爾墮天的理由,亦顯得是如此的經不起推敲與可笑?又為何在那無數個億年之後,自始至終不曾對他這個受害者灑下任何的憐憫與目光?


    於是路西法忽然便懂了,隻不過是不在意而已。


    造物主並不在意這造物,亦不在意這魔王。


    恰如同潘地曼尼南的王城之內,在那無數個億年當中,孤單將自己束縛在那王座之上的路西法也曾遇到抑或者是見到過無數將自己的靈魂出賣給撒旦的生靈,因著那諸多種種或這樣或那樣的因由,縱使再如何的反抗亦將走向那既定的結局,自始至終都不曾有過任何的意外。


    做為撒旦的路西法自始至終,亦不曾有任何的阻攔。


    螻蟻而已,何須在意?


    有那麽一刻,這造物忽然便懂了那造主的心思。


    縱使那造物之再如何的優秀且完美,於那至高無上的造物主而言並非是無可替代,不是嗎?


    隻是彼時的路西法並不知道,他之於那造物主而言,從來便是不同。等到知道時,卻已經生不起任何的慾念與衝動,隻想徹底的將那一切所終結。


    自始至終,橫亙在這造物與造主跟前的從來便不是那九重天堂到九重地獄,更非是那不可逾越亦不可跨出的距離。


    主本不應當在乎的。


    所以在任性的將這晨星禁錮在身邊一手養出那晨星的驕傲之時,亦可以輕而易舉的將其拋棄並且按照那既定的命運軌跡與發展,推動著其落入地獄走向那本應當註定的旅途。


    但這一切早已經在那不知不覺中偏離。


    所以於這魔王那譏誚的目光之中,造物主伸手將這造物攬入懷中,目光瘋狂且執著道:


    「不,路西,吾在意的。」


    在意你,在意這經由祂一手所打造的星辰。


    隻是神明之所處在思維緯度同這世間的造物並不相同,而這造物之所以為至關重要的一切,對於神明而言卻並非是如此。況且做為一個上位者,一個與生俱來的真神而言,祂之所有的愛恨與在意,亦非是造物之所想像。


    第115章 插pter115


    但人與人的悲喜並不相通, 更何況是這創造一切的主與那相依而存互相糾纏的星辰?


    這經由主之所創造的造物。


    路西菲爾的驕傲是這神明之一手所捧起,路西法的傲慢亦是這神明之所斷言,於是在這至高無上的神明終於決定放任著那瘋狂與愛意滋長之後, 亦終將承受其反噬。


    魔王並不會因為神明的醒悟與愛意而停留,更不會因為已經將那造物主拉下了神壇,便選擇因此而駐足, 如這神明之所願的為祂而收束羽翼, 成為禁臠。


    屬於這星辰的羽翼早已經被創造它的神明所親手摺斷,而不管是墜入那無盡深淵當中還是在這之後,路西法亦沒有將其恢複的打算。


    既然如此,又何談收束?


    即便是這神明已經有了軟化的打算, 然而路西法卻隻覺得悲哀, 更覺得恍若一場笑話。


    他們之間的裂痕並不會因此而消逝。


    恰如同晨星的驕傲與心意對於曾經的神明而言, 隻不過是隨手之可以拋卻,神明的心意與妥協對於路西法而言亦沒有任何的意義。


    不過,路西法卻還想知道一個答案, 一個困擾了他很久很久的, 似乎重要卻又不怎麽重要的答案。


    「所以是為什麽呢, 為什麽會選擇人類,選擇那樣可笑的理由?」


    這魔王是如此想的, 便也如此的問了出來。


    縱使事情已經發生而那驕傲與傲慢的天性其實並不容許他迴頭, 縱使心中早已經對此有了那一個又一個的、已經在不斷接近真相的猜測, 縱使這位傲慢的主君其實並不像世人抑或者後世傳說的那般討厭人類對人類存有偏見。


    於此時刻, 在這最後的告別之中,路西法卻依然想要從這造物主口中得到一個答案, 一個困擾了曾經的前熾天使長許久許久的答案。


    金眸之中湧動著瘋狂與執拗的神明這一次並沒有迴避這個答案, 亦不曾再編織一個可笑的謊言。


    「你因吾而存在, 而吾,亦因你而在。」


    神明將頭湊近路西法的頭,燦金與純黑的發絲於微風之中糾纏這造物主對著造物道。璀璨的金眸之中,於那無盡的瘋狂蔓延之外,屬於神明的麵目與身形亦在不斷地扭曲,開始向著那不可名狀的方向轉變。


    昔在、今在、將來亦在的造物主是超脫於時間、空間之上的存在,生而具有創世的威能與那諸多種種不可思議的權柄,以及那無窮的偉力。


    所以當世界被創立這世間所有的規則與秩序被製定之後,縱使是神明亦當在一定程度上依據於那所謂的命運的發展,遵循那所謂的法則。


    但這並非不可逾越,因為神明本身便是這天地間最大的變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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