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禦座之上的神明想要揭破路西法身份又或者是名正言順的將其禁錮在身邊之際, 路西法開口,優雅恍若大提琴般的語調帶著魔王所特有的華麗與誘惑, 同過去的路西菲爾並不相同。


    「赫萊爾, 您說是嗎, 吾神?」


    黑眸之中躍動著灼灼的火焰,黑發半幹隻不過是隨意係了一件浴袍的魔王如是言,指尖緩緩摩擦過臉上那麵具的邊緣,帶著幾分說不出的溫柔與曖昧,恰似那再親密不過情人之間的呢喃。


    神明垂下眼瞼,無喜無悲的金眸撞進了那灼灼的暗色之中。而後順著路西法的話語開口:


    「然。」


    由路西菲爾到路西法,從那光輝耀眼的晨星到成為從那無盡深淵當中走出的魔王,路西法的變化大嗎?


    大,當然很大。


    恰如同九重天堂之於九重地獄,九重地獄之下又還有那無盡的深淵。


    隻不過很顯然,這樣的變化之中同樣存在了某些不容被捨棄的、屬於路西菲爾的東西。


    事實上不管是米迦勒還是梅塔特隆、加百利、拉斐爾等都想像過路西菲爾墮落之後轉化的樣子,隻是最終卻又因為那諸多種種的原因而作罷。直到這一刻,當這個自稱是赫萊爾的類人的生靈走到近前,他們心中有關於地獄之中那位墮落之後的魔王路西法,忽然便有了形象。


    更不用說於此光耀聖潔的聖堂之中,那幾乎猶如實質的黑暗的氣質,以及那熟悉的身形,由不得他們不將其和那位曾經的同伴、前熾天使長而聯繫起來。


    以及那帶著明顯指向意味的名字。


    赫萊爾。


    於人類的語言之中,又被稱之為晨星。


    所以——


    心中有答案唿之欲出,然而下一刻,麵目與身形俱是隱藏在聖光中的神明開口,聲音裏是那說不出的縱容與威嚴。


    「此為,吾之晨星。」


    話音落下的那瞬間,神明於禦座之上站起了身,對著路西法伸出了手。


    「過來,路西。」


    有關路西的名被處理,於是落在米迦勒、梅塔特隆耳中的,便是赫萊爾。


    神明的話語是如此的輕柔且溫和,然而對著米迦勒等遲遲不曾離去的熾天使時,卻又顯得極是冷漠與無情,甚至帶著幾分直白的疑惑。


    「爾等為何還在?」


    米迦勒等麵麵相覷,一臉飄忽的告辭離開。而路西法亦是一步一步走近了那神明,直至在米迦勒走出那屬於聖堂的殿門那一刻,拉斐爾似有所感,餘光裏恰見那自稱赫萊爾的生靈握住了這神明的手,將其攬入到懷中……


    一眾身處在天國高層的熾天使以及聖子彌賽亞頭重腳輕的走出水晶天的傳送陣,彼此對視一眼,麵上神色俱是相當的一言難盡與不自然。


    良久,米迦勒方才小心翼翼的開口道:


    「那是……」


    「是赫萊爾,也隻能是赫萊爾。」


    開口的是拉斐爾,誰也不知道這位有著神將治癒稱號的熾天使在短短時間內心靈究竟遭受到了多麽大的衝擊,又究竟耗費了多麽大的心力方才克製住自己,以便於維持住那已然搖搖欲墜的三觀。


    但很顯然,即使在場的各位心中對於赫萊爾的身份都已經有了猜測,可是在那短暫的沉默之後,皆是不約而同的認同了拉斐爾的說法。


    隻是……


    「如果是他的話……」


    梅塔特隆張了張嘴,發出靈魂反問。


    「瞞不住的吧?」


    諸位熾天使們一陣默然,畢竟過去無數年中神明對於那造物的縱容與偏愛是如此的有目共睹,以致於當晨星因為那樣可笑的理由被落入到地獄之後有不少惡魔發出感慨,懷疑那禦座之上的那一位是否是老糊塗年紀大了發什麽瘋。


    現而今既然主選擇將其帶迴的話那麽……


    「所以這一戰還要打嗎?」


    抓了抓頭發,米迦勒隻覺得一個頭兩個大。有那麽一瞬間,甚至還想對著自己再來一個遺忘記憶的法咒。


    沉默,沉默,沉默……


    倍覺自己格格不入的聖子彌賽亞保持著一臉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冷靜且明智的不對此做出任何的發言。


    而在那水晶天的聖堂之中,黑色的蝶翼麵具自麵上緩緩脫落,消散於空氣之中。自深淵之中走出的魔王那穠麗到近乎妖冶的麵容顯露,指尖由上而下緩緩撫弄過神明的脊背。隨著那神明的身體一點點放鬆下來,路西法將唇落在神明耳側,開口。


    「您應當沉睡了,不是嗎?」


    恰如同那豎琴的弦被風又或者是那無形的水波拂動,發出泠泠的聲音,分明本應當是極輕極淺極淡,可是於那這撒旦妖冶的麵容與那並不安分的手指的引誘之下,卻又帶著說不出的蠱惑與撩人。


    但這並不包括這世間眾生的主與父,創造那一切的神明,至少本不應當如此。


    隻是下一刻,神明忽然皺了眉,金色的瞳孔開始一點點渙散,有血液自那順著交纏的白袍侵染,一點一滴落到了那地麵。


    恍若過去的一切重演時間被倒流,這造物再一次的將手中的利刃對準了這造物主的胸膛,而後狠狠插入,並不帶丁點的猶豫與絲毫的情麵。


    神明握住了那魔王的手,指尖一點點深深陷入到那肉裏,原本渙散的金眸間湧動的是說不出的執拗與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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