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自不會因此而有任何的挽留,隻是在即將踏出大聖堂之際,於造物主那無喜無悲的金眸映照之下,金發白袍的熾天使長停住了身形,側過身對著那神明道:


    「您可是將那亞當的靈魂再度帶上了天堂?」


    沉默……


    然而路西菲爾本就不需要神明的迴答,因為就在這疑問提出之後,這熾天使長頭也不迴地走出了大聖堂,並沒有任何的停留。


    不同於後世傳說中世人所以為的那樣,其實神前的晨星心裏對於人類並沒有任何喜怒或者厭憎的情緒。隻是於命運的安排之下,被推向了不同的陣營。而那至高至上的造物主,選擇了袖手旁觀甚至是推波助瀾。


    第67章 插pter67


    至親至疏, 這造物與造主之間的聯繫是如此緊密,卻又是如此脆弱。以致於路西菲爾不過是稍作退卻,便迴複到過去的千年與萬年的歲月之中, 不曾有過絲毫的進展。


    甚至於曾經的造物主或許會為著路西菲爾的喜而喜,賦予這熾天使長以光輝與榮耀,可是而今卻沉默的宣告了聖子的到來。


    人類的始祖亞當早已經死去, 但他的靈魂卻被帶迴天國, 在洗去前塵的記憶之後賦予新的軀體,成為同造物主一般擁有靈和肉的存在。


    隻是這聖子的身軀是如此孱弱,力量是如此微不足道,以致於誰也不曾想到就在那未來的某一日, 所有的一切竟會因此而打破, 走向那命運之所既定的道路。


    或許是想到了的, 因為就在那過去的千年與萬年的時光之中,不管是創造生靈還是定下那諸多種種的準則,予世間以秩序, 都少不了路西菲爾的參與與存在。即使在很多時候, 這晨星隻是沉默的侍立在神前, 默默注視著一切的發展。


    神明的偏愛是如此的光明正大且任性與不同,恰如同一個再驕奢淫逸不過的君主, 權勢地位珍寶等種種, 將世間所有的一切都捧在熾天使長的跟前, 隻為換取那一瞬間的笑顏。


    唯一所不一樣的, 就是神明所能給予的更多。且這世間的一切,都會因為造物主的偏愛而偏愛, 並不會任何的不美好。


    言出法隨口含天憲, 這就是律令, 這就是法則。


    但路西菲爾並不是那迷惑君王的妃子,更不是被關在籠中供人取樂的小鳥,晨星所做出的努力使他足以配得起這世間一切的美好。


    路西菲爾之所以是光耀晨星,是偏愛,卻又不僅僅是偏愛。


    隻不過很顯然,這一切於這至高至上卻又擁有無窮偉力的造物主而言,或許並沒有太多的意義。而這一切的一切,恰恰是路西菲爾所清楚卻又不願意麵對。


    凡忤逆神明者,必將遭受懲戒。


    於是洪水生出,對大地進行清洗,無數的罪人在洪水中死去。


    死去的有人類,卻又不僅僅是人類,更包括在那過去的無數年中,由造物主所創造並且在這大地之上繁衍生息的生靈。


    仁慈慷慨的副君殿下對此並沒有任何的感覺,亦不曾有過任何的勸誡,因為便在那一刻,這聰慧的熾天使長已然知曉了自己的命運,忤逆神明的命運。


    事實上對於這一切的一切,不僅僅是路西菲爾,即便是這九重天堂之上的絕大多數的天使,對此亦沒有太多的感覺。


    永遠不要奢望高位者對低位者的共情,天使與人類,從來就不是一樣的生靈。


    但樂觀的天使們不會想到,罪人的今日恰恰是他們的明日,甚至於這至高的造物主顯然對人類更加的慈悲。


    並非是所有的人類都在大洪水中死去,亦非是所有的生靈皆喪生在那大洪水中。在四十個晝夜的洪水之後,在亞當與夏娃的諸多子嗣與後代皆被洪水所吞沒,在諾亞的方舟停留於高峰之上……


    當神明所認證的義人築起祭壇所有的飛禽、走獸、昆蟲走出方舟各從其類,神明終是許下諾言同大地之上的人類建立契約。


    然而眼看著這一切發生的熾天使長卻隻覺得心寒齒冷,冥冥中有不可知的命運在露出獠牙。


    縱使這一切的一切於路西菲爾而言,或許並不需要過多的在意,可是在那某一個瞬間,他還是感受到了某種不可知不可測的悲哀與絕望。


    神前的熾天使長並沒有將這一切顯露出來,隻是縱使粗線條如米迦勒,亦注意到了這上司的不同。然後就在那某一日,水晶天上的神明單獨召見這位熾天使長副官,授予其教導聖子的榮耀。


    「可是神,路西菲爾殿下……」


    火焰之中生出的熾天使看不見神明的表情,亦看不透那光明璀璨的聖光,隻是能感受到神明那無所不在的視線,沒有絲毫的起伏與波瀾。


    聖光之中的神明是溫和的,威嚴的,是這眾生的主與父,是至高至上卻又不可揣度的存在。做為僅僅隻是在路西菲爾之後不久出生的天使,米迦勒自然清楚,神明口中的話語是如何的不容違逆。


    可是在這某一個瞬間,看著那張同人類始祖亞當一般無二的麵龐以及那恍若白紙一般的聖子,這有著翡翠之翼、番紅色之發熾天使斟酌著話語,想要探尋神明的態度。


    這並不高明。


    更多的話語消逝在神明的目光之下,那高居禦座之上的、隱藏在聖光之中的神明開口,聲音裏所擁有的隻是陳述般的冷漠與淡然。


    「承擔起屬於你的責任,米迦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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