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盞茶的功夫前,陳逸和許諾說了他隨著自家叔叔禦劍乘風一事,惹得許諾心生無限仰慕,故而提出了一個問題。


    “你是黃境,你能不能禦劍乘風?”


    好問題。


    哪怕陳逸讀過了不少劍道基礎牢固的書籍,在那一刻,他不知怎的升起了一種小孩子的好勝心。


    於是他說,可以試試。


    這個小插曲的結尾就是,兩個人踩著劍身不斷顫抖的“千金”,一頭紮進了青水城外的青山,摔了個天昏地暗。


    許諾正惱火著呢,誰知陳逸在轉了幾個圈後終於站直身子後,看到了一株長得很是奇怪的小草,然後就開始神神叨叨地說著些什麽,開始自言自語了。


    這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想著,和他一同遊曆好像不是一件什麽很好的事。


    然後他們就遇到孫觀海了。


    年紀尚小的孫觀海哪裏見過這般光景,在前十年一直生活在深山中的他眼中,許諾和陳逸完完全全就是鄉親們口中“謫仙人”的模樣,再真不過了!更何況那個姐姐手邊還有一柄好看至極的劍,想必定是“山上”唿風喚雨的存在。


    孫觀海愣在原地,不知該如何作答。那陳逸卻好似渾然不覺少年的局促,麵帶微笑,宛若春風拂麵,湊上前去,“小弟弟,這山上可有什麽好去處?或者哪裏能找到些吃食?”


    陳逸許諾兩人自上次吃了小籠包後,又嚐了許多江南美食,可之後走到一條偏僻小路,入了山林之後,便隻能以幹巴巴的大餅隨身攜帶以為吃食,讓許諾苦不堪言。


    孫觀海定了定神,磕磕絆絆地說道:“這山上……山上有處清泉,泉水很甜。吃食的話,我也不太清楚,不過有時能碰到些野果。”


    許諾望著孫觀海,眼眸中似有星辰閃爍,“小弟弟,你這是要去做什麽呀?”孫觀海摸了摸背上的小竹簍,“我去采藥,拿到城裏賣錢補貼家用。”


    陳逸聞言,眼睛一亮,“采藥?這山上都有哪些草藥呢?”孫觀海便一一道來,什麽靈芝、何首烏之類的,雖從未見過,卻也聽村裏的老人說起過。每一個藥材的名字從他口中脫出時,都能讓陳逸的眼神散發出不一樣的光彩,仿佛那些草藥曆曆在目,皆入眼簾。


    “哎,小弟弟,你頭上有葉子。”


    這時,陳逸注意到了孫觀海頭上的落葉,伸手向前,想要幫忙拂去。


    孫觀海下意識地麵露驚恐,向後猛退一步,不小心踩空了一腳,身子一個踉蹌,被陳逸扶住。


    “小弟弟,你叫什麽名字呀?”


    陳逸眼神中閃過一絲不解,開口問道,誰知竟是這一句,讓孫觀海的麵色更加難看。


    孫觀海嘴唇微動,像是在猶豫,該不該開口。


    “別擔心,小弟弟,我們是好人。”


    許諾想著也許是自己手邊的“千金”嚇到這個質樸的小孩子了,便將劍負於身後,笑眯眯地走上前,與陳逸並肩。


    “孫......觀海......”


    孫觀海怯生生地說道,聲音小到不行,像是生怕眼前這兩位神仙聽到一樣,但陳逸耳朵很靈,還是聽到了少年的名字。


    他依舊帶著笑,想要接著和少年套近乎,卻發現這位名為孫觀海的少年在報了自己的名字後,身子便開始止不住地顫抖著,像是在害怕什麽。


    孫觀海顫抖的樣子讓陳逸有些好奇,自己和許諾看著也不是什麽窮兇極惡之徒啊,因為修行的緣故,氣質也比常人要仙氣一些,怎麽這少年如此害怕他們?


    樹葉飄曳,光影斑駁,三人麵麵相覷,少年咬牙不語。


    “觀海弟弟,你在害怕什麽?”


    許諾也看出了孫觀海的害怕與陳逸的不知所措,她剛剛沒聽清這孩子的名字,故而在向陳逸詢問了孫觀海的名字後,彎下腰來,露出自己最友善的笑容,向他問道。


    兩人等了好久,才等到少年的迴答。


    “哥哥姐姐,你們真的是好人嗎?”


    “真的......不是蛇妖嗎?”


    蛇妖?


    陳逸與許諾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出一抹凝重。


    這悠悠人間雖然有不少心思歹毒的修道之人與不軌武者,但從未聽說過書上那些鬼神精怪成真之事。妖怪一說,理應隻是民間傳說,不曾被人證實過,何來的蛇妖?許諾的第一反應便是這山間有巨蟒,陳逸則第一時間想到了那條“龍”。


    還是......難不成這山間有不懷好意的修道之人裝神弄鬼?


    陳逸微微皺眉,沉聲道:“小弟弟莫怕,且說說這蛇妖之事。”


    孫觀海麵色蒼白,聲音顫抖著說道:“那蛇妖兇狠無比,村裏好些人都遭了它的毒手。老人們說,那蛇妖能化作人形,專挑那些不小心透露了名字的人下手。我……我剛剛說了自己的名字,我怕……”


    “放心好了,小弟弟,我們都是好人,你看,哪有蛇妖隨身帶著劍啊?真要遇到蛇妖也沒關係,姐姐一劍斬了便是!”


    許諾笑嘻嘻地拿出藏在身後的“千金”,拍了拍,“千金”會意,劍身微鳴,劍意昂揚。


    孫觀海麵色慘白,身子仍止不住地顫抖。但顯然,許諾的話讓他稍微定下神來,他仔細想了想,好像自遇見後,這兩位“謫仙人”一直表現地很和善,要是真是蛇妖,不得在他將自己名字脫口的那一瞬間將他吃掉?於是孫觀海定了定神,緩緩開口道:“那蛇妖神出鬼沒,常於夜間出沒。村中有位膽大的獵戶,曾在山中撞見那蛇妖化作的人形,隻一眼,便被其魅惑,迷迷糊糊間說出了自己的名字。沒幾日,那獵戶便失蹤了,後來有人在山中發現了他的屍骨。”


    陳逸皺起眉頭,向許諾望了一眼後,向著孫觀海點點頭:“如此看來,這蛇妖倒是棘手。”


    當然,陳逸心中,想的可不是什麽蛇妖。


    他隻是更加堅定了自己的猜想,這座青山間,一定有心術不正的武者在做些害人的勾當!


    隻是這山間的小村子比較落後,有些迷信,故而把村裏人的死歸結於蛇妖身上。


    孫觀海咬著嘴唇,接著說道:“村裏老人說,那蛇妖修行多年,已有了幾分靈性。它能聽懂人言,知曉人心。但凡被它盯上之人,皆難逃一死。”


    許諾眼眸中閃過一絲厲色,“哼,區區蛇妖,竟敢如此放肆。”


    她雖然生性單純,但不是傻子,陳逸在這一路上也給她講了不少的江湖險惡,在那一瞬間,她也明白了陳逸的眼神所為何意,故而十分憤怒。


    習武之人,理應懷善心!


    怎可仗著一身武學害人?


    這件事,自己一定要管!


    陳逸思索片刻,說道:“此事不可輕舉妄動,需得先了解那蛇妖的習性和弱點。小友,你可知道那蛇妖平日裏都在何處出沒?”


    孫觀海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隻是聽老人們說,蛇妖常出現在山中的一處洞穴附近。那洞穴陰森恐怖,無人敢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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