稷下學院,整個江南,哦不,整個天下最出名的書院。


    沒有之一。


    以傳承著名的它坐落於皇城腳下,柳樹搖曳,墨香十裏。書狀的牌匾是它獨一無二的標識,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在這裏的每一個讀書人拉到外麵都是能以德服人,侃侃而談的才子,更別提他們自身借稷下學院至寶梅花墨而潤養心神,有不少人走出了自己的“路”。


    書院中學子大多是江南人士,也有一些北洛與叔圖學子慕名而來,靠著自身才華踏過了這道門檻。


    稷下學院是為天下開放的,在這裏,隻有讀書人,沒有高低貴賤。


    不過現在,有一個和這座書院氣質極其不相符的年輕人站在門前,吊兒郎當的探著頭,看上去鬼鬼祟祟的,不像什麽好人。


    在他的身邊,還跟著一個小姑娘,手裏握著一把劍。


    “閣下,所為何事?”


    看門的弟子前來迎接,他衣衫整齊,整個人透露著一種淡雅且冰清的氣質,與那個年輕人大相徑庭。


    “我是這裏的老師,讓我進去。”


    墨潑明言簡意賅,開門見山,很不客氣地說道。


    他那輕浮和狂妄的語氣惹得看門弟子眉頭微皺。


    小杏兒默默地抬頭,癡癡地望著“稷下學院”那四個字。


    這四個字,在她的夢裏出現過數次。


    “恕學生愚笨,於學院讀書多年,未曾見過老師。出於本分,敢問老師姓甚名誰,學生如有得罪,在此道歉了。”


    看門的弟子在腦海中閃過很多位老師的麵孔,他們大多是白發蒼蒼,或正值中年,這麽年輕的老師,他著實一點印象也沒有。


    莫不是來故意挑事的?


    跟在那個年輕人身邊的小女孩也麵露不悅,她偷偷瞥了那個麵色尷尬的年輕人,小聲說道:“你行不行啊?”


    好啊,在徒弟麵前丟人了!


    都怪本少師遊曆許久,未曾在這稷下學院教過一節課,不然以少師的才華和麵容,怎麽可能有弟子不認識我?


    墨潑明在心裏暗暗抱怨道,隨即從破舊的衣衫裏摸索著,掏出了一枚令牌。


    稷下學院老師獨有的令牌,做不得假。


    看門弟子見了那令牌,先是一怔,然後在腦海中瘋狂迴憶。


    學院中什麽時候多了一位那麽年輕的老師了?


    墨潑明見那學生沒有說話,自顧自地問道:“喂,我們現在可以進去了嗎?”


    那弟子麵露難色,躊躇著像是不知如何開口。


    這時,又是一個弟子小跑著過來,貼著那個看門弟子的耳邊說了些什麽,讓那個看門弟子頓時色變。


    “原來是墨老師,是學生無禮了,快請進。”


    看著那弟子一下子轉變的態度,小杏兒有些不解。不過一看到墨潑明那驕傲自滿的神色,小杏兒又不是很想詢問了。


    “小事,小事。”


    墨潑明揮揮手,趾高氣昂地走進了稷下學院的門,小杏兒緊跟其後,緊緊地握著她的“餘春”。


    誰知剛踏過學院的門檻,小杏兒就一跟頭撞上了墨潑明的後背。


    好髒,好臭!


    小杏兒胃裏一陣翻江倒海,她抬起頭,剛想說些什麽,卻發現在墨潑明的前麵,站了一個老頭。


    門前的兩個弟子看到那個老頭,神色大變,一下子緊張了起來,身體也跟著僵硬了。


    “範......範夫子......”


    其中一弟子剛剛開口想要問好,就被那老頭橫飛的唾沫給打斷了。


    “墨潑明!”


    那是小杏兒聽到最大聲的叫喊了。


    “你個混小子,你還有臉迴來啊你!稷下學院的臉都被你給丟光了,你說你怎麽不死外麵呢?迴來是想趁著春節幹什麽壞事嗎?”


    先是普普通通的訓斥,接著是一些不堪入耳的髒話,讓小杏兒和那兩位弟子目瞪口呆。


    那個老頭的怒罵訓斥在寧靜的書院中格外吵鬧,他就像見到了多年不見的仇人,對著墨潑明劈頭蓋臉的一頓罵,毫不留情。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死老頭,懂不懂啊!”


    被喚作範夫子的老頭聽到這話之後,怒意不減反增。他一把揪住了墨潑明的耳朵,“你小子,在我麵前裝什麽裝,啊?”


    “我告訴你,這次迴來,你就安安心心給我待在藏書閣,哪都不許去!什麽時候讀完三樓的藏書,什麽時候再放你離開!”


    罵罵咧咧的墨潑明被揪著耳朵,異常滑稽。


    兩位低著頭的弟子,沒有一人敢攔那個正在發怒的老頭。


    “哎,這個小女娃是......”


    當那個怒目老頭正要揪著墨潑明的耳朵走去藏書閣時,終於注意到了一直在後麵不吭聲的小杏兒。


    小杏兒發絲淩亂,輕咬貝齒,一臉茫然。


    當然,她的手中依舊緊緊地握著那柄無鞘之劍。


    “你在外麵找媳婦了?孩子都那麽大了?”


    老頭不可置信地看向墨潑明,眼神裏竟流露出一絲欣賞。


    “放屁!”


    墨潑明一下子掙脫了那個老頭,他的耳廓全紅,臉也被氣得通紅。不過這並不影響他炫耀,他得意洋洋地站到了小杏兒旁邊,“臭老頭,聽好了!她,叫小杏兒!是我收的徒弟!”


    這一句話,倒是讓怒目的老頭呆住了。


    小杏兒不喜地皺眉,甩開了墨潑明伸來的手,然後怯生生地看向那個老頭。


    “啊哈哈哈哈哈哈!”


    誰知,剛剛還在發火的老頭一下子就喜笑顏開了,他一把攬過了小杏兒,盡量擺出和善的樣子,溫和地問道:“小姑娘,你本名叫什麽?”


    “就叫小杏兒。”


    小杏兒一時間被這一幕搞得暈頭轉向,不知對方是何意。


    也難怪,小杏兒這個名字,怎麽聽都像是乳名或是外號。


    “好,好,好。”


    那個牛鼻子老頭笑意滿麵,連說了三個好。


    “你以前聽過稷下學院嗎?知道藏書閣嗎?”


    “嗯。”


    “那你想去藏書閣看看嗎,哦不行,我先帶你去稷下學院到處轉轉吧。”


    “好,謝謝......”


    “喊我範夫子就行了。”


    “謝謝範夫子。”


    “小姑娘真乖。”


    往日嚴厲的範夫子,在拉著那個小女孩的手時,宛若變了一個人一般,有著長輩對孩童獨有的慈祥。


    眼看著那個老頭拉著小杏兒越走越遠,墨潑明一下子就急了。


    “臭老頭,到底誰才是你孫子啊!”


    這句話,給一直站在後麵不敢說話的兩位弟子嚇了一大跳。他們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議。


    範夫子有孫子?


    還......不姓範?


    “死外邊去!”


    範夫子一迴頭,態度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對著墨潑明就是一頓臭罵。


    “你......”


    墨潑明憤憤地指著老頭和小姑娘的背影,說不出話。


    聽過母憑子貴,沒聽過孫憑徒弟貴的啊?


    哎等等,好像也不貴啊?


    “死老頭,你什麽意思,把話說清楚!”


    墨潑明嚷嚷著跟了上去,空留兩位震驚的弟子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卓兄,咱們今日是不是知道了什麽不該知道的?”


    其中一人在片刻後,小聲地開口道。


    “閉嘴。”


    被稱為卓兄的那個讀書人連忙把食指放在對方嘴唇上。


    “嗯。”


    兩人對視一眼,共同點了點頭。


    ......


    牽著小杏兒走向內院的範夫子在一個轉角處,看似隨意地甩了甩衣袖。


    墨潑明還在他的耳邊不斷地嚷嚷,小杏兒卻注意到,那個夫子剛剛甩衣袖的時候,掉出了兩枚棋子。


    她猶豫著,最終還是沒有把它們撿起,主要初來乍到,手中還拿著劍,實在是不便。


    小杏兒不知道,如果她撿起了那兩枚棋子,才是不懂事。


    一黑一白,百年道行鎮山河。


    不管外邊鬧出了多大的動靜,稷下學院仍舊立於江南皇城腳下,屹立不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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