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皆是五品武者。


    一個是人人敬仰的謙遜君子,一個是負重前行的窮小子。


    人中龍鳳與無根浮萍,站在了同一個台子上。


    隨著寧帆拔出了他的佩劍,寒光閃現間一條大道緩緩鋪開,像三千尺瀑,深不可測。那條路上隱約遍布著浩然之意,再定睛一看,那條路上,盡處處寫著“謙遜”。


    另一邊,“銀漢”也已出鞘,一道道星光隕落,謝飛星的這條道路,雲彩彌漫,為他整個人增添了一番霞光。如果夜晚來的再早一些,該有多少女子把謝飛星錯認成下凡的天上人啊。


    兩位走出了自己“路”的武者相對而立,這可是青玉城中百姓第一次見到那麽大的場麵。


    大道倥傯,多少人即便找到了白駒,卻無法過隙。“路”,一個看似虛幻的字,撐起了多少人的信念。無關修為,無關身份,人人皆可走出“路”!這是多麽讓人心神向往的一個字啊!


    台上雖無聲,但謝飛星和寧帆的耳朵中,仿佛鑼鼓喧天。那是兩人的路開始交織,開始......論道?


    “我為皓月,米粒之光,憑何與我爭輝?”


    “先賢曾說,不恥下問,是為人傑。”


    “雲裳羽衣,我以一劍邀雲入夢。”


    “君子坦蕩蕩,謙遜之心立於世,隻求問心無愧。”


    ......


    兩條大道更像是謝飛星與寧帆兩人的縮影,在交織的過程中相互碰撞,相互試探,劍是兩人“路”的載體,所以在比武台上,肆虐著磅礴的劍氣。


    那兩人雖說是要以“一劍定勝負”,可那所謂的“一劍”,又何嚐是真的“一劍”?


    寧帆和謝飛星兩人氣勢如劍,比武台上處處都是劍。


    陳怡閉上雙目,感受著寧帆的路中蘊藏的那絲劍意。其實當陳怡這麽去做的時候,她便已經領悟到了寧帆“不恥下問”的那一絲大道劍意了。


    “哥,閉上眼睛,跟著他們兩個人的路一直走,雖說這是別人的答案,但是你若借鑒幾分,對你也有好處。”陳怡小聲提醒道。


    人各有“路”,卻不是盡不相同。每個人的路多多少少都有些地方遍布著前人的足跡,又或是印著同輩人的腳印。


    這也是“路”的一大魅力。


    陳逸點點頭,在閉眼前意味深長地看了謝飛星一眼,然後閉上雙目,在心裏為謝飛星祈禱。


    “要來了!”


    不知道是誰先喊了一聲,隨著這個聲音響起,台下的人群們都將目光移到了比武台中央。


    什麽要來了?


    當然是那定勝負的一劍!


    兩人同時抽出佩劍,一邊是平靜如水的“謙遜”,一邊是勢不可擋的“追雲”。


    在兩條大道的虛影變暗,寧帆的一個個字節伴著謝飛星的彩雲翩翩起舞時,那一劍,如約而至。


    如潮水傾瀉,劍意滾滾而來,承載著青玉城百姓所有目光的這一場比劍,兩人同時抬臂。


    “君子之道,謙遜但不謙卑。”


    “追雲,我為星辰之上的皓月。”


    那是他們兩人劍出前的最後一段對話。


    黃纖雲美目緊盯比武台中心,緊張之色溢於言表。


    劍出,劍收。


    觀眾們隻感覺眼前一陣恍惚,不管是武者還是凡人,在那一刻都仿佛走上了一條寧靜而富有書香氣的大道,道路兩邊滿是星月與雲彩。


    與青玉城的百姓不同,陳怡早已踏入玄境,故而她很清楚的知道,那是兩人劍意演化出的同道。


    兩條路中相同的地方交融,不同的地方以劍意去比高下。


    有趣!


    不知不覺中,謝飛星與寧帆在比武台上的位置已然交換。謝飛星神情凝重,而寧帆則是神情自若,他們都還停留在出劍時的動作,在他們的身後,是各自的“路”。


    陳逸還特地注意到了,謝飛星握劍的那隻手的虎口已經悄悄撕裂了。鮮血順著他的手滴下,混著藥粉的血液染紅了“銀漢”的劍柄。


    陳逸是醫師,他對“氣”有一種獨特的感悟。


    在他的眼中,那兩個劍士的氣息都在那一刻被完全抽離,如今體內氣息幹涸,沸騰的氣息在他們身體表麵翻湧,謝飛星更是達到了紊亂不堪的地步。


    那一劍,到底在他們兩個眼中是怎樣的光景?


    看不清剛剛那一劍的陳逸開始好奇。


    不過在此刻,那兩個人在青玉城百姓眼中便是孑然不動的形象,台下百姓大多三五耳語,向人群中的武者請教剛剛那一幕發生了什麽。


    夕陽灑在謝飛星和寧帆的身上,為他們增添了一份神聖的光輝。


    台下,有一些讀書人還在癡癡凝望著寧帆的背影,腳下隱約有淡淡的光輝乍現。


    “快看!寧公子的路給了他們明悟!”


    不知是誰先注意到了這一奇觀,指向了那幾個呆呆佇立的讀書人。


    與此同時,也有人發現了站在自己身邊的武者身體周圍隱約有雲彩出現。


    “謝飛星的路也給了武者明悟!”


    驚歎聲一聲接一聲在人群中傳遞,人們爭先恐後地看向那些周遭出現異象的人們。


    以別人的“路”摸索出自己的方向!


    可惜的是,那些異象在短暫的出現後就消弭不再了。而原本眼神朦朧的那些人們也清醒了迴來,隻是心裏依舊震驚不已。


    “要是那些人原本就堅定自己的本心,借著他們兩人的路接著向前摸索,說不定真的可以走出自己的路。”


    陳怡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異象,她當機立斷下了判斷,心湖掀起了巨大漣漪。


    莫叔叔,我好像隱約找到自己的方向了。


    年幼時便提劍的少女,一時間恍如隔世。


    “秦叔叔,到底是誰贏了啊?”


    一直萬分關心戰場局勢的少女見看了半天還沒看出勝負,反倒是看到了謝飛星手上的血。她心一緊,慌亂地向二樓中唯一一個武學小有圓滿的秦立詢問道。


    秦立眉宇緊鎖,他的境界與台上那兩人其實相差甚小。可在那一瞬間,兩人劍意交鋒之時,他的本心似乎也被那兩柄劍給動搖,讓他差一點就要泄露自身的武學氣機,讓眾武者們笑話了。


    現在的年輕人,都那麽厲害了嗎?


    在幾番掃視,確認無誤後,秦立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


    他說了三個字。


    那三個字讓少女喜極而泣。


    比武台上,彎著脊背的謝姓少年緩緩直起腰來,艱難地將劍插入劍鞘,鮮血淋漓。


    “我贏了!”


    這句話,讓全場沸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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