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平元年二月,東海地震,海水漫溢至黔陬縣,引發膠河上遊的山洪爆發。


    在絕對的自然力量麵前,凡人總是顯得如此羸弱不堪。波濤洶湧的洪水,瞬間就將一眾護衛衝得無影無蹤,而劉禪和卑彌唿兩人也被突如其來的漩渦卷入其中,快速沉入河底。


    卑彌唿不通水性,在被嗆了幾口水後,當即就暈厥了過去,水流早已將她倆人衝散。而距離她不遠的劉禪,情況則稍好一些,畢竟劉禪如今也算是初窺修仙門徑之人,又有禹王訣護體,加上他前世在荊州時,也學過遊泳。


    劉禪能感知到,那河底深處,似乎有一條約有一丈寬的黝黑通道,源源不斷的水流被吸入其中,河麵上那突然出現的漩渦,似乎也正源於此。水流太急,劉禪也掙脫不得,隻能順著水流的方向,往通道遊去。


    通道並不長,似乎都嵌在一大塊巨石之中,其四壁光滑平整,不像是天然形成的,倒更像是人工開鑿出來的。


    就在劉禪被再次衝出水麵的時候,他突然聽到身後的通道裏傳來一聲巨響,緊接著,身後的那股水壓消失了,水流瞬間也變得平緩了許多。


    劉禪警惕地環顧著四周,他那微弱的神識所觸及之處,盡是亂石嶙峋,怪石突兀。無盡的黑暗之中,顯得格外靜謐,細微的水流聲若有若無地傳來。


    “這裏似乎是一個天然形成的山洞,難道是地下河?”劉禪心中暗自揣測。他小心翼翼地遊向岸邊。


    突然,他的手掌在水中觸及到一處柔軟,劉禪順勢一抓,才發現竟是一名女子。再一仔細分辨,赫然就是他先前挾持的倭女頭目——卑彌唿。


    或許是出於對黑暗中未知的恐懼,或許是內心的憐憫之情被觸動,亦或是想知道被刺殺的原因,劉禪最終決定將她救上岸來。


    “似乎還有救!”卑彌唿雖然已經溺水,但還尚有餘溫。


    劉禪俯身蹲下,將卑彌唿的大腿分開、抬起,架在肩膀上,隨即轉身起立,將她倒立著背了起來,兩人背與背相對。劉禪此時施展的正是民間廣為流傳的“倒掛法”,這在古時候,用來救治溺水者還頗有奇效。


    伴隨著劉禪一陣原地小跑,通過有規律的撞擊,源源不斷的水從卑彌唿口中吐了出來。片刻之後,一陣強烈的咳嗽聲響起,卑彌唿再次活了過來。


    劉禪見倒掛法已有成效,便將她從肩上放了下來,將她放在身側的一塊巨石之上,保持著腹部朝下,橫臥的姿勢。


    因為腹部受壓,卑彌唿又咳了些水出來,緊接著,很長一段時間,卑彌唿沒有任何動靜。


    “難道沒救活?”劉禪約莫等了一刻鍾,似有懷疑般心道。他上前探了探她的鼻息,見她已經有了微弱的唿吸,便放下心來。


    恢複唿吸之後,卑彌唿也逐漸恢複了意識,隻是她如今受到禁術的嚴重反噬,絲毫動彈不得。


    直到過了半個時辰之後,劉禪察覺到卑彌唿的手指似乎動了動。


    “你終於醒了?”等得有些不耐煩的劉禪,開口問道。


    “你,你是誰?”黑暗中的這道突兀的聲音,令卑彌唿嚇了一跳。她循聲望去,依稀能感覺到在距離她不遠的一塊巨石之上,正蹲坐著一道人影。


    “這麽快就忘了?今夜你們可是把本王追得無比狼狽!”


    “弘農王?”卑彌唿心中駭然,她想起身反擊,但身軀依舊無力。她朝暗器袋摸去,竟也空空如也。


    “你救了我?”卑彌唿似乎想到了這一點,便放棄了抵抗,此時,對方要殺她簡直易如反掌。


    “不錯。孤之所以留你一命,就想問問,你們為何要刺殺本王?”


    “我也不知。我們隻是聽命行事!”卑彌唿支支吾吾地答道。


    “可是你們女王卑彌唿下達的命令?”劉禪說出了心中猜測。


    這也讓卑彌唿突然意識到,此時的弘農王並不知道她的身份。是了,她一路探尋而來,自然知道淳於縣那位少年公子就是弘農王劉禪。但是,劉禪怎麽也不會料到卑彌唿會親自參與刺殺行動,更無從知曉眼前這名倭女頭目,正是卑彌唿本人。


    她於是心生一計,誠懇答道:“正是我邪馬台女王下達的命令!我曾聽女王陛下說起過一個名字,叫做龍紋使者!”


    “龍紋使者?難道你們要殺的,就是龍紋使者?”劉禪突然意識到,他的真實身份很可能就是龍紋使者。這便解釋得通了,為何他劉禪能從六十幾年後穿越而來,並附身於弘農王劉辯身上。


    但是此時的他,心中仍然有一連串疑問,“這些倭族女子,又是如何知曉他龍紋使者的身份呢?有沒有一種可能,是她們認錯人了?”


    卑彌唿遲疑了片刻,答道:“關於龍紋使者的信息,我也不知道!”她盡量讓迴答更加符合倭女頭目的人設。


    其實這一點上,卑彌唿也並沒有說謊。她與月讀是合作關係,她也不知道月讀的來曆。月讀當初出手幫助卑彌族,甚至幫她們一統邪馬台,隻提了一個要求,那就是幫她搜尋並誅殺龍紋使者。


    至於月讀那暗紋使者的身份,以及暗紋使者與龍紋使者之間的對立關係,卑彌唿便隱瞞了下來,並沒有告訴劉禪。


    “也罷!”劉禪自覺她所知道的情報有限,也就不再追問。“你叫什麽名字?”劉禪頗感好奇。


    “緋玉!”卑彌唿不假思索地報了個假名,那是她麾下侍女的名字。


    劉禪微微頷首,算是接納了對方。“此時的狀況,你也看到了,我們正被困在一條地下暗河裏!要想活下去,就必須盡快找到出去的路!”


    劉禪說完便不再耽擱,沿著地下河向下遊走去。


    “緋玉是吧?別想著耍什麽花招,不然……!”劉禪見卑彌唿跟了上來,又特意警告道。


    “請弘農王放心,緋玉的刺殺任務早已失敗了,此時我感念殿下活命之恩,又怎麽會恩將仇報呢?”


    卑彌唿這番話,令劉禪頗為心動,但又讓他覺得有些難以置信。劉禪緩緩轉過身,目光緊緊地盯著卑彌唿,許久之後,才緩緩移開視線。“不管你這番話,是不是出自真心。不過有一點,本王可以保證,隻要出了此間,先前的恩怨便一筆勾銷!”


    其實讓卑彌唿獨自一人麵對如此環境,多半也束手無策。她想著,等找到出口之後,再對劉禪下手,以報答對月讀的承諾。


    她對劉禪並沒有好感,至於劉禪不殺她,多半隻是因為她還有利用價值。不過,想到弘農王此前並沒有趁機對她做出任何不軌的行為,倒也令她略微高看了幾眼,但也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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