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平原城守軍盡皆殉國,劉禪黯然。心中很是自責,正因為大部隊在平原津休整了片刻,所以未能提前來平原城救援。


    劉禪接著又詢問了一些守城戰的細節,劉平也都細細道來。當聽到趙固、趙讓曾率兵出城主動迎敵時,劉禪不禁撫膺長歎,就連他劉禪都知道,在兵力極端劣勢的情況下,當然得據城而守,以逸待勞,如此等待援軍方為上策。


    更何況先前高唐城守下來的時候,劉備又再次遣人去平原城匯報,也大致說了一些援軍的情況。


    “難道是怕我等爭功?”劉禪搖搖頭輕歎一聲,也不知是為這可笑的想法而歎息呢?還是為那些屈死的將士而悲歎!


    但轉而劉禪似乎又想通了一件事。


    來的路上,劉備曾向他詳細介紹了平原城的大致情況,自然也介紹趙彪及趙氏一族的情況,其中委婉地提到過一句,平原趙氏頗有家資。


    如今趙彪及兩位族侄趙固、趙讓,皆已身亡,趙氏一族沒了這三位頂梁柱,自然轟然倒塌,人盡可欺。平原尉劉平身後的這幾車珠寶、錢糧就是明證,否則憑借平原尉這樣二百石的小官,哪來這麽多家財。


    “來人!速速拿下這幾人!”劉禪下令道。


    “慢著!將軍難道不怕壞了名聲嗎?”劉平不認識劉禪,自然認為他們跟黃巾賊寇一樣,是想圖謀自己身後的這幾車珠寶錢糧。


    劉禪舉手示意,兵士們也就圍而不攻。“且讓你們死個明白!”劉禪說道。


    “我且問你們,身後的財物從何而來?”


    劉平麵不改色,朗聲答道:“都是下官及諸位同僚的平生積蓄!”


    “嗬嗬!兩百石的芝麻小官,何來如此巨資?分明就是劫掠而來!!!而且你們打劫的是這城中趙氏!”


    劉禪的聲音,聽在劉平等人耳中,如雷貫耳!緊接著幾人臉色微微一變。劉禪沒有猜錯,隻是低估了他們幾人內心的邪惡。


    劉平早年曾經參加過黃巾之亂的戰鬥,靠著賄賂宦官,不僅當上了平原尉,而且還在第一波下崗潮當中,保住了官印。看那劉備,就沒這麽幸運了,實打實的戰功和能力,也就得了個高唐尉。就因為沒給宦官送錢,於是在那波下崗潮中光榮下崗。


    趙固戰敗,麾下軍士全被滅殺之後,劉平也就看出來,這平原城守不住了,早已萌生退意。但那趙彪竟還想搏點力戰守城的名聲,不出意外紛紛陷入黃巾精銳部隊的圍殺當中,無法脫身。劉平見此,一個大膽地想法便冒了出來,他一麵指揮麾下的衙役,前去支援戰鬥,抵擋住黃巾軍,一麵領著幾名親信,直奔趙彪府邸。趙府那幾名妾室,個個妖嬈可人,他劉平可垂涎已久,當然還有那豐厚的家產。


    他們闖入趙府,與賊寇一般見人便殺,直接闖入內室。那幾名頗有姿色的妾室,被他們幾個發泄完後,也沒有逃脫死亡的命運,熟人作案,趙府沒能來得及有絲毫抵抗,上下五十口人竟被全滅,珠寶財貨盡皆裝車。


    打劫完趙氏,劉平一夥人,竟還不知足,又想起平原城中另一家的家妓和財寶來。


    平原劉府!


    同樣的命運也降落到平原王劉碩身上。由於平原城危,劉碩把王府上的門客都派遣了出去,以協助守城,身邊隻留下幾個親衛。


    “殿下!殿下!大事不好了,這平原城要破了!”渾身是血的劉平等人,闖入王府假裝報信。


    正在堂中收拾細軟準備跑路的劉碩等人,也不見疑,隻是更加著急了。先前平原城就岌岌可危了,如今城破也不出意外,而劉平等人身上的血跡,隻道是他們是剛浴血奮戰,從戰場上退下來而已。


    “那可如何是好!讓女眷們趕快收拾!再過一會本王可不等了!”劉碩著急地說道。


    “平原王莫慌!趙相國特令我等前來相助!”劉平見平原王的幾名親衛似有防備,故意謊稱道。


    “那可多謝諸位了!來,幫忙把這些箱子搬到院子裏的車上。”


    劉平使了個眼色,幾位親信也紛紛挽起衣袖,下場幫忙。


    幾輪下來,那些親衛自然放鬆了警惕,此時不下手更待何時,劉平咳嗽一聲,做出一個下切的手勢。


    鏘鏘~鏘!劉平幾人刀劍出鞘,背後偷襲成功,平原王的親衛紛紛軟倒在地。


    “這?平…平原…尉,汝…這…這是何意?”劉碩緊張得略帶結巴地說道。


    “殿下覺得呢?”劉平戲謔說道,而右手的尖刀,已如閃電一般刺入劉碩的前胸。


    “除了平原王那貌美如花的私妓,其他人都殺了!”劉平內心邪念又起,筆直朝內宅走去,那裏是平原王劉碩最寵愛的私妓的居所。


    或許是那胯下美人過於配合,不到半刻鍾,那劉平便從內宅走了出來,綁好腰帶,坐在那宅前石階上。聽著從其他內宅傳出來的女人的嘶喊聲,心中泛起一種莫名的快感。


    他早就嫉妒平原王劉碩所擁有的一切了,同為漢室宗親,為何一個是天上人間、紙醉金迷,而另一個卻是地獄淵海,阿諛苟合?他劉平也是漢室宗親,論血脈、分支,比那劉碩還要強上幾分,隻是家道中落,到了他這一代早已淪為平民布衣。


    當劉平等人駕著滿載收獲的馬車,準備入山為寇時,卻已為時已晚,一小股黃巾賊寇攻入了這平原城,把他們截住了。原本以為必死無疑的劉平,卻被劉禪率領的軍隊救了。但還沒來得及欣喜,竟被劉禪識破那來路不明,滿載財貨的車駕。


    “若是上官想要財物,我等獻上就是,何必刀兵相向!”劉平自知無力突圍,語氣也和氣了些。


    “我且問你,身後財貨從何而來?”劉禪並未理會,反而繼續重複著這一句話。


    見自己的解釋,對方並不相信,劉平也不好直說,內心在盤算著。如今唯一的勝算,便是先挾持了這馬上的將領,再圖全身而退。


    突然劉禪隻覺有一種兇險的預感傳來,那胸口上的月牙印記,忽感溫熱,似乎在向他示警。


    正當劉禪加倍提防之時,沒想到劉平竟快速向他提刀衝來,那幾名親信緊隨其後,見主公危險,劉禪麾下那群軍士,同時把長矛刺出,倒是把劉平身後的幾名親信刺倒在地。但那劉平已蕩開劉禪身前的那名軍士的長矛,一個翻滾朝劉禪坐騎的馬腿砍去。


    也多虧了劉禪早有提防,他見此情形,預料自己胯下坐騎必倒無疑,幾乎就在劉平出刀的同時,飛身下馬,右腳用力朝劉平頭部踹去。劉平應身而倒,而劉禪身處半空之中,毫不停頓,手中長矛用力投擲而出,穿透劉平大腿,將其釘在地上。


    就這電光火石的一瞬間,劉平卻被劉禪製服。“且留活口!”劉禪急聲說道。


    而周圍軍士也都反應過來,長矛刺出,將劉平死死製住,令其無法動彈分毫。


    “先行綁了!稍後發落!”劉禪下令道。


    幾名軍士上前,拿下劉平的武器,並將其捆綁嚴實了,丟在一旁。


    “傳令,縣府集合!”


    “是!殿下!”幾名傳令兵四散開去。


    “殿下?”此時的劉平,身上五花大綁,又被自己的臭襪子堵住了嘴,不能動,也不能說話,但不影響聽覺。


    在聽到此稱唿時,劉平內心頓時已明白對方身份,至少是個藩王。他突然後悔,先前不該自報官位的,以至於才惹上了懷疑。不過他想到此時趙府、劉府人皆已滅殺,而麾下幾名親信又全都戰死,根本無人當庭對質,心中稍安。


    半個時辰過後,平原城的黃巾流寇皆已清掃完畢,眾人陸續到縣府集合。


    “嗚嗚嗚嗚!”當劉備進入府衙時,跪在門外的劉平因口不能言,用力從喉嚨發出些低沉的聲音,以此吸引劉備注意。


    劉備轉頭看了過來,自然也認出來了,這堂前跪下之人,正是劉平,他原名叫劉之平。當年張純叛亂,平叛軍隊路過平原縣時,他還向平叛軍隊首領推薦過涿郡劉備。因而相熟。


    但劉備並沒有給這位老熟人麵子,相反大步邁去,一腳將劉平踹倒在地。但還未解氣,一口唾沫吐了過去,接著又踢了幾腳。


    原來適才劉備剿滅黃巾流寇時,路過平原王劉碩府,本想進府救援看劉碩是否安然無恙,哪知這王府上下三十餘口人,盡皆慘死,而劉碩本人也倒在那內堂中間的血泊之中。


    劉碩對劉備來說,有提攜舉薦之恩,看到如此慘狀,劉備放聲大哭,大罵黃巾流寇。此時從內宅卻出來一名女子,將詳細情況盡皆告知劉備。原來這女子正是那名被劉平侮辱過的私妓,先前劉平行事之時,隻是將她勒死,萬萬沒有料想到,她隻是暈死了過去了,急切當中,劉平急著逃命,也並未細查,才活了下來。


    這名私妓躲在內宅床底,不敢吱聲,直到聽到劉備因平原王身亡而嗷嗷大哭,才敢出來相見。


    劉備知道後,對劉平自然恨之入骨,之前那些許感恩之情早已煙消雲散。對於這種犯下滔天罪惡之人,他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


    但軍令在身,他不得已隻得先行返迴與劉禪相見,再請命追擊。


    “多虧了老天開眼啊!讓此賊落網,以慰平原王在天之靈!”劉備感激涕零地說道。


    這劉備竟已知道真相,劉平內心絕望,竟笑了起來,“咯~咯~咯咯!”因為嘴巴被堵住的原因,聲音如鴨叫一般難聽,臉上的笑容也看起來瘮得慌。


    “讓你笑!讓你笑!”劉備又接連踹了幾腳。


    但劉平依舊笑容不止,他一個小人物今日竟騎在,平日裏必須卑躬屈膝,笑臉相迎的大人物上麵,自覺死而無憾了。


    見劉備踢得太過兇猛,駐守一旁的親衛兵隻得上前拉住,道:“劉校尉!此人是弘農王捉拿的要犯,可別弄死了!”


    劉備想了一下,也就停手了。也是,對這種惡人來說,簡單的死法,太便宜他了。於是轉身進了府衙內廳,見劉禪去了。


    “參見殿下!”劉備走入內廳,抱拳說道。


    “玄德啊!部隊損傷如何?”


    “迴稟殿下,無一人傷亡!”


    “好!你且先下去休息。”


    “殿下!”


    “哦?玄德還有何事?”


    “求殿下!將堂外那劉平交於我處置!”


    “所為何事?”劉禪不知其中緣由,故而問道。


    劉備便將自己從平原王府得知的事情真相,一一說給劉禪聽,聽得劉禪咬牙切齒。他現在才知道,劉平那幾車財寶是如此來曆。


    “我聽聞趙氏府邸也被洗劫一空,而其手法與玄德剛說的平原王府一模一樣,定也是那劉平所為。”


    “趙府也被滅門了?”劉備驚訝地問道。


    “嗯,適才雲長說的!”


    見劉備黯然神傷,劉禪接著說道:“玄德,明日我將在此開堂審理此案。你且先去尋找一些平原王府和趙府尚且幸存的奴仆。其餘事情不用擔心,到時候定然會把這劉平交給你們處置。”


    “是!微臣告退!”劉備拱手,轉身離開了府衙。


    “傳關羽過來!”劉禪對手下一名親衛,如此吩咐道。


    片刻之後,關羽隻身走進府衙,抱拳喊道:“殿下,所喚何事?”


    “雲長,你且先將外麵那劉平押入大牢,好生看管,切莫讓他尋了短見!”


    “是!!”見劉禪還若有所思,關羽問道:“殿下,可還有事?”


    “通知城中官吏,明日卯時四刻來府衙議事!同時知會平原郡下屬各縣令,讓他們提防黃巾潰兵!”說完,劉禪揮了揮手,示意關羽可以告退了。


    “諾!!”


    張榜安民的事,隻能劉禪自己來操刀了。他已派軍士去請賈詡、孔融,但從平原津過來,尚需要些時間。劉禪研著墨,心中卻在迴顧著此次戰鬥。


    平原城一戰,實乃大勝!


    由於突襲敵方主將成功,劉禪軍僅損失了五百餘人,就擊潰了敵軍,並斬首一萬餘,俘虜八千人,不過潰散的兩萬餘黃巾賊寇,仍在平原郡肆虐。


    目前俘虜人數過多的問題,十分讓劉禪頭疼,如今平原城的黃巾俘虜,加上賈詡那邊的五千多黃巾俘虜,足足一萬三千人,是他麾下士卒人數的兩倍有餘。如何順利消化這波人,或許可以問問賈師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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