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洲漫不經心移開眼,眼底幾分不耐煩。羅艽隻向長庚道,「隨便走走,隨便看看。」


    這幾日羅艽與長庚、風癸聊了些從前事,才曉得之前漠江城敗落後,是鬼母陸煢救了城內眾人。


    漠江城內之人,身上普遍有著陸離辛撥下的蠱毒;陸離辛命殞,她們也活不了幾天。


    彼時陸離辛被羅艽一劍刺中,尚且不算身死,直至後來活死人滅,才算真的殞落,那時,因了蠱毒,本該是全城跟著陪葬。


    是陸煢救下了所有人。


    談起陸煢,長庚一臉崇拜。


    而這河燈節,本也是陸煢依了彼時漠江城東風宴,照搬來的喜氣節日。


    華燈下,長庚眺了眼羅艽與葉青洲,又歪著頭問,「你們的小珠子呢?」


    羅艽困惑道:「什麽珠子?」


    長庚笑嘻嘻道:「你們從南嶼帶進來的珠子呀!來來來,我教你們串珠子!」


    二人半推半就地拿出那兩粒珍珠,便瞧長庚將花燈背去背上,從兜裏摸出兩根紅線,「這是我們因闌的紅線,結實著呢。」她介紹道。


    須臾,她用紅線串起小珍珠,又比劃了師姐妹二人的手腕,綁了死結,遞迴兩支小鏈兒,「來來來,戴上吧!」


    卻見羅艽與葉青洲各取一根,又各自往腕上套,長庚大駭:「哎哎哎,姻緣繩——姻緣繩不是這樣戴的!」


    長庚拉開二人,站去中間,背上的兔子燈搖搖晃晃。


    長庚指揮道:「羅不覺,你拿著這串,給葉長生戴上。」又轉向葉青洲,「你!把你手上的那串給你師姐戴上。」


    長庚說話從不顧及語氣,偶爾嬌滴滴,偶爾又蠻狠不講理。羅艽脾氣好,沒想過計較這些;然葉青洲不一樣。


    葉青洲與她們本就沒什麽往來情誼,又對漠江城之人總有些牴觸——若放去平時,她葉青洲怎麽可能會去聽長庚的話?


    可此時,葉青洲低垂了眼,默然地照做了。


    珍珠小巧,落在腕上幾分冰涼。


    葉青洲右腕上已有鈴鐺,羅艽便將珍珠紅繩係去青洲左腕。


    「葉長老一手珍珠,一手鈴鐺……」羅艽輕輕笑道,「好像個小孩子啊。」


    葉青洲沒理她這句,視線循著夜色遊離,最終落在燈火曖昧的河畔。


    河道寬敞,盈盈河水半片海。其中花舟沉浮,野岸白沙月。


    舟中無人,花舟無主,悄然停滯在水間。


    覺察葉青洲視線,羅艽攬過她肩膀,「想坐就去坐嘛。」


    卻意外得來一記眼刀子。


    葉青洲麵無表情瞥她一眼。那眼神,仿似羅艽說了什麽大逆不道的話。


    是語氣太像在哄小孩兒嗎……羅艽心裏好委屈。


    長庚卻道:「你們輕功怎樣?河心那幾條大多無主,你們自個兒選了坐唄。」


    望見不遠處風癸正招手,長庚與羅艽、葉青洲揮手道別,笑嘻嘻道,「二位玩得開心啊!我先走了哦。」


    羅艽與她道別,身邊葉青洲已先一步走向河畔。


    羅艽忙不迭跟上,卻又輕聲問,「方才為何瞪我啊?」


    葉青洲迴首,眨眨眼,佯裝茫然,「沒、沒有呀……」


    羅艽皺眉,「絕對有!」


    葉青洲又低下頭,「師姐,我錯了嘛。」


    「阿洲,」羅艽想聽的並非是道歉,「告訴我緣由呀。」


    迎著河畔燈火月色,葉青洲忽而倚上羅艽肩膀。她抬手捂在唇邊,與羅艽輕聲道:「因為師姐說……想做就做嘛。」


    羅艽一皺眉,不解道:「怎麽了嗎?」


    葉青洲拉起羅艽的手,將其攤開,便用食指在羅艽掌心一筆一畫,寫一個「做」字。


    「我以為……」她眼神閃躲,「師姐還在惦記紅燭夜裏那些事兒呢。」


    羅艽反應半晌,忽而失笑,笑著笑著,竟是笑得要翻倒了去。


    「阿洲,阿洲,」羅艽連連搖頭,「究竟是我在惦記,還是你在惦記?」


    眼見著河心花舟循了風兒打轉,羅艽忽地攬過葉青洲的腰,足尖輕點,下瞬便攜了她立去舟上。


    到了舟中,葉青洲急急忙忙拍下羅艽的手,目光慌慌張張,顧左右而言她,「這周遭都沒什麽人呢……」


    「是吧,很合適……」羅艽故意逗她,便側身探了頭,拿唇貼緊葉青洲耳廓,「嗯,做。」


    和了前因後果,葉青洲怎麽可能聽不懂?須臾,彤雲燒紅了她麵頰,耳垂似是要滴血。


    「別緊張啦。」羅艽哈哈一笑,率先坐進舟中,滿臉無辜地望過來,「我可不是什麽豺狼虎豹。阿洲不樂意的事情,我絕不強求。」


    花舟搖搖擺擺,紅木珠玉綴了點點珠簾,循風相撞。舟內,小小船艙有些逼仄,卻也纖塵不染。


    是葉青洲陡然俯下身子,擠去羅艽身側。


    葉青洲燃起舟中紅燭,抬手,又閉了舟木門窗。


    她靠在羅艽肩頭,低垂了眼,雪白的發與羅艽烏發輕輕纏繞。「師姐……」


    「倘若我說,我樂意呢?」


    小艙閉合,風也沉靜了。


    便由了這極盡曖昧的話語,羅艽心下一顫。


    咫尺距離,雪白的眼睫攏一縷盈盈光;那琉璃眸子沉了色,竟顯出些許晦暗。葉青洲便如此靠在羅艽肩頭,垂著眼,不再出聲,似是在等她迴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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