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靈界線處,橫生一簇黑影,如一隻離弦箭,朝陣心飛將而來!


    羅艽下意識俯身探看,足尖在林間高處一點。


    直至捉住黑影首端,才見其稜角分明,並非誰的法器,或是頭顱——


    是林稚守在陣前的那隻白鷹!


    羅艽機敏抬頭,瞧見麵前陡然顯出一處疾跑身影。


    那人瞧見羅艽,顯然喜出望外,忙不迭喊道,「救——救救我,救救我!」


    是醜醜!


    「你怎麽迴來了?!」羅艽駭然道。


    「我、我不知道!」醜醜邊跑邊哭,「我與她們在寺外林間走散了!那兒霧好大,我跑啊,跑啊跑啊,一、一眨眼,居然又迴來了!……」


    看來烏衣鬼亦在布陣,且盯上了這個醜醜。


    羅艽將林稚破敗的白鷹收起,朝後看去一眼,隻心道,那眼下這衫褥做的稻草人也無甚用處了。


    她站去醜醜身前:「護好自己。若有必要,以這稻草人為掩,混淆一二。」


    可那醜醜卻看向羅艽身側,驚叫道:「——烏、烏衣鬼!!」


    電光石火之間,羅艽與那倏爾現身的「鬼」各訇一掌,皆退開幾步。


    羅艽穩身定睛一瞧,隻見濃霧裏一位渾身烏黑的人。


    羅艽喜上眉梢,便也顧不得其她。


    她將遠處歸塵劍一召,先提著拳頭上前。


    這人的功力遠在羅艽之上,卻到底兩手空空;羅艽卻有歸塵之劍作襯。


    拖拖拉拉幾個來迴,兩人誰也沒壓製住誰。


    白鷹已逝,歸塵劍易位。


    稻草人早已無用,橫生一個活生生的醜醜。


    八卦陣已破,但亦將「鬼」召了出來。


    羅艽心道,不虧。


    甚至是有些容易得過頭。


    而幾招之下,羅艽已判出對方身份。


    「——抓個小孩兒而已,竟還勞煩國師出動?」枯村疾厲的風下,羅艽的笑聲也顯出許多詭異。


    無妄招式未變,渾當沒聽見。


    可羅艽卻捉住他破綻。


    她以肘作盾抵住男子掌風,歸塵劍憑空刺來,逼得無妄進不得亦退不得。


    無妄反掌一擊。


    羅艽將身一閃,沒利落迴擊,隻從烏衣之下探出那方紅木木魚。


    僅僅觸到木魚的那一刻,她猛然用勁,將其生生震碎!


    羅艽敏銳覺察,這此刻國師確確實實勢弱了不少。


    本命法器隨成齏粉,對其主人必然也是重創。


    而羅艽在紅石山毀了那犍雉,已算是對這無妄有所損害了。


    果不其然,眼前這禿驢雙目緊閉,七竅亦隱隱滲出鮮血,


    羅艽嗤道:「我本聽聞,蘭芥州的和尚最愛佩那些個護身法器,從頭到腳佛珠串了個遍。沒想到國師大人如此特立獨行,偏愛輕裝上陣?」


    「還是說……」


    「今日該行之事多半心存愧念,擔心法器護持太多,遭了天譴?」


    無妄雙眼緊閉,光是開口已不能。


    周遭濃霧漸漸散去。


    可羅艽並未善罷甘休。


    便見那歸塵劍循風一凜,刺進無妄身前,穿雲過霧、行出摧枯拉朽之勢——


    醜醜便見,如此一個來勢洶洶的烏衣國師,被眼前女子馭劍而刺,倒退百八十裏!!


    「小神仙打敗了烏衣鬼!」他歡唿道,「她打敗了烏衣鬼!」


    她們站在陣法靈界之處,如今濃霧散去,臨近的幾戶人家紛紛點起燭火,亦有人從窗裏探出頭。「烏衣鬼……方才那人,便是烏衣鬼麽?……」


    她們窸窸窣窣幾句,還未從屋中出來,卻聽院落之中有人哭號。


    那人的聲音悽厲至極,像是嘶吼,又好似迴光返照、暴怒而吼。


    僅僅一瞬,那聲音戛然而止。


    四周倏爾寂靜,靜得恍若一切皆未發生。


    眾人錯愕半刻,隨即驚道:


    「朱——是朱家、朱家!……她們有個順八字的死兒子!!」


    羅艽隻覺得心下一落。


    羅艽抬手將歸塵劍又向前一刺,劍身穿過無妄身軀。看著無妄氣息奄奄,羅艽便對村民道,「看好那禿驢!看好醜醜!」


    說罷她足下生風,飛身跑向村民指向的朱家。


    原先那濃霧分明已散,可越往朱家,眼前就越是一片模糊的影。


    仿若連深林送來的風,都裹挾幾絲血腥味。


    朱家在村子最西北角。


    羅艽停在那門前,聽裏處窸窸窣窣。


    心急使然,亦不管此刻赤手空拳,羅艽一腳踢開那緊鎖門扉,便見暗裏燭光,一方棺槨。


    此刻棺槨半開,有一人背對著她,趴在棺旁。


    那人披頭散發,雙肩一聳一聳,嘴間聲音模糊不清;仿似……正啃噬著什麽。


    地上躺著兩具冰冷屍體。


    而片刻之前,她們還發出了些許悽厲慘叫。


    羅艽提起氣,剛想借光瞧那棺槨之前的人相貌如何,那人便循聲看了過來。


    或許……已經不適合稱之為人了。


    「他」麵容醜陋,布滿疤痕,像是有誰從「他」皮肉裏剖開血痕,又添了些什麽,再隨手縫上。


    「他」的臉上好像多了個眼珠子,又好像隻是羅艽錯覺。


    燭光裏,「他」癡癡笑著,涎水散著屍臭,從「他」破碎的嘴角流出,掛著暗黃色的膿。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師姐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西裏伯爵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西裏伯爵並收藏師姐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