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清晨,陽光透過院子裏光禿禿的槐樹,在地上形成了斑駁的光影。


    宋家的小院子裏,一片寧靜與祥和。


    宋冉哼著小調,正烙著餅,院門被砰砰地敲響。


    “小乖,你去開下門,應該是送肉的來了。”


    宋荔朝院門走去,察覺到來人不是陌生人。


    是那李滿彭。


    她心中起疑,這人來她們這兒做什麽?


    宋冉過了好一會兒,也沒聽見聲響,於是擦幹淨手,從廚房裏走出來。


    “小乖,不是送肉的嗎?啊!!!”


    她尖叫著,迅速跨步上前,把宋荔的眼睛捂上,然後把她抱起來,關上了院門。


    等她緩過來了,趕緊問道懷中人,“小乖,嚇到你了沒?別怕啊……”


    宋荔擦著阿姐滿額頭的汗,透著門縫看向外邊滿臉得意的男人。


    那人真可恨呢,把姐姐給嚇到了。


    門外,李滿彭聽到了一聲尖銳的女人尖叫聲。


    這聲音讓他心中充滿了滿足感,仿佛他已經達到了某種目的。他放下手中的衣袍,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冷笑。


    他大抵是瘋了,傷好了,卻管不住尿意。


    他感覺每個人都在背後嘲笑他,議論他。


    每個人都能聞到他身上的味兒。


    他要報複,要徹底毀了那個傻子。


    他還要報複所有女的,他這輩子就是讓兩個女的給毀了,他一定要讓所有的女人因為他而感到恐懼。


    宋冉驚魂未定,剛剛的那一幕,現在迴想起仍覺得心有餘悸。


    就在她還在愣神的時候,門外傳來送肉的大爺連敲帶喊幾次。這聲音才將她從迴憶中拉迴現實,她趕緊走去開門。


    “還以為宋姑娘沒在家呢。”送肉的大爺見宋冉臉色蒼白,不禁關切地問道:“宋姑娘這是生病了?要是身體不利落,我便把這肉拉迴去,你好好休息。”


    “沒有,就是……”


    宋冉也不知如何向一個男人描述剛剛那一幕的荒誕。


    “大爺,麻煩你幫我把肉提到院子裏吧。”


    四根豬腳,五顆豬心、兩塊豬肺,還有兩張豬臉,兩大籠洗幹淨的豬大腸。


    看著這一大筐肉,宋冉這才緩過勁兒來。


    “你們傍晚過來拿哈,記得多帶幾個大杠。”


    接下來這一天,宋冉都在忙著焯煮、醃製、燉鹵。


    家裏邊的柴火都費了不少。


    她甚至用了兩口大鍋,廚房的,還有後麵新搭的灶台。


    宋冉進暖房感受裏麵的溫度,現在天還不夠冷,就怕外邊灶火洞燃起來,使屋內溫度過高。


    這間屋子,靠牆那麵發菌子。


    靠窗這邊,種了些紫瓜和白黃瓜,如今都發新芽了。


    看著新苗,宋冉心裏就舒透,“這火洞子好,咱們家以後冬天有新鮮菜可以吃了。”


    宋冉這邊忙起來,早上遇到的事便落到腦後。


    村裏邊受李滿彭毒害的人不少。


    尤其是那些年輕的小姑娘們,有的直接被嚇得淚流滿麵。


    但要是追著李滿彭打罵,那這廝更是興奮。


    家裏邊男人知道這事的,便提著棒子去打這廝,結果這廝滑得像泥鰍,人追來,便往山裏跑。


    “狗出的,你不要讓我逮到!”


    抓不到李滿彭,這些人便來找吳銀紅說理。


    吳銀紅看著這些急赤白臉的人“哼,你們要打要殺李滿彭隨便,別來找老娘的晦氣。”


    午後。


    拉菌子的馬車來了,這次來了兩輛馬車。


    “王管事,真是沒想到您會親自過來!”宋冉看著下車的王婆子,驚訝之情溢於言表。


    她的院子一向整潔,但今天剁肉、洗肉,滿院子的盆,“我這院子亂糟糟的,都沒法好好招待您。”


    王婆子看見宋冉和宋荔,一口氣差點沒喘過來。


    她原本打算在老夫人迴京的時候,將這兩姐妹帶上,結果……


    幾個月不見,大的個變得又黑又壯,小的那個也像個煤球子。


    一旁的安子看著王婆子的臉色,心中不禁有些忐忑。他想起路上王婆子提到的打算,目光轉向宋冉。


    眼前的姑娘皮膚黝黑,為了幹活方便,便把袖子挽起來,胳膊上的肌肉結實有力,一看就是在家幹慣了粗活的女孩子。


    他心中暗想,貼身照顧主子的丫鬟,哪個不是瘦條白淨?


    這兩姐妹的膚色比府裏的掃地丫鬟還黑。


    他每次都讓阿福來取菌子,這人變模樣了,他也不知道。


    他看著王婆子臉色越發陰沉,勉強笑道:“宋姑娘,你這道手藝真是了得,隔老遠就聞到這香味兒。”


    王婆子輕輕搖頭。


    安子心裏也便明白了,就算有這手藝,也不適合進府。再說,主子也不喜歡吃重口味的食物。


    可惜了。


    宋冉笑著迴答:“也就幫隔壁村辦喜事,做了一些鹵菜,算不上什麽手藝。”


    安子輕咳一聲,說:“宋姑娘,過幾天我們就要隨老夫人迴京了。這次,你如果有發好的菌子,我們全部都要帶走。”


    聽到這個消息,宋冉心頭一緊,仿佛看見到手的銀子長了翅膀飛走了。


    “好的,那安管事請進屋子裏看看吧。”


    宋荔在一旁也聽明白了,這恐怕是最後一次來買菌子了。


    安子跟著宋冉走進暖房,他被這屋子的溫度驚到,不禁感歎道:“這間屋子格外的暖和。”


    他看著窗戶邊那一排竹筐,筐裏的泥土上長出了一排綠油油的植物


    “宋姑娘的手真巧,這看起來像是茄子苗。”


    宋冉微微一笑,迴答說:“是的,這些確實是茄子苗。”


    安子接著說:“不瞞姑娘,我們之前也嚐試過種這些菌子,用了您帶來的土,但是不知道為什麽,總是種不好。今天看來,宋姑娘您在這間屋子裏一定花了很多心思。”


    聽到拿她的土來種過菌子,還沒成。宋冉心喜,畢竟她覺得這手裏的菌子,太好生長了,她是真怕被人學了去。


    “我給您揭開蓋子,看看吧。”


    這些菌子從冒出菌絲到長成可以食用,需要半個月的時間。


    每隔三天拉兩筐,


    她做了三排三層高的架子,才放下這三十筐籮筐。


    “前麵的筐子差不多可以吃了。”她邊說邊揭開第一排其中一個筐子的蓋子。


    安子也隨即打開幾個筐子看。


    宋冉走到第二排打開蓋子:“這第二排……也可以吃了。”


    宋冉看著長出來的菌子,有些詫異,隨後又打開幾個籮筐。


    她隨即又走到第三排,連著揭開三個蓋子“好像……都可以吃了。”


    安子上前來看,“宋姑娘,你一下子發那麽多,也不怕壞掉?”


    宋冉也搞不清咋迴事了,難道火洞子把這屋子溫度調上來的原因?


    “那您要……全部搬迴去嗎?”


    安子迴道:“我出去迴一下王管事的話。”


    他出去,在王婆子耳邊低語幾句,便同安子一起進來。


    王婆子看著宋冉,問道:“姑娘,你不是豐縣本地人吧?這‘火迫而生’的方法,恐怕隻有京城的人才知道。”


    “我爹娘是北方逃荒而來的,是他教給我這法子。”


    王婆子點點頭,怪不得這姑娘長得如此高大,“安子,你去看看,需要幾輛馬車,安排把這些全部帶走吧。”


    王婆子知道這菌子是好東西,這老夫人日日吃,不說膩味,且精神頭越來越好了。


    她就怕,這老夫人迴京後,還會念著這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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