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域覺得有道理。


    這時那句熟悉的話又被警察問出來了:「你不是本地人?來這裏做什麽的。」


    程故淵麵不改色:「打拚。」


    一屋子的警察看著他的身份信息沉默了幾秒,隨後不知道誰那麽耿直,低聲感嘆:「還真是打拚,又打又拚。」


    「為什麽打他?」警察問。


    程故淵沒說話。


    在警察要重複第二遍時,程故淵迴了下頭。


    他與遲域對上視線,眸中的意思很明顯——


    如果說出支可可的事情,會不會因為牽扯到楊震而不予生效?


    他看到遲域朝自己點了下頭,便隨便扯了個由頭。


    「他涉嫌虐童。」


    警察的表情瞬間凝重。


    癱在地上的男人聽到最後兩個字,掙紮著撲騰,差點就把自己撲騰站起來了。


    「我沒有……沒有!」


    不過他的辯白太過蒼白,在程故淵這位「證人」,支可可個人的證詞後,他坐實了這個罪名。


    即便處理起來有些困難,輾轉後的處理方式,是支可可父母留下的所有遺產由她自己繼承。而她,也被送往了外市一家很好的福利院。


    即便提起這個地方總是會帶著些不幸的字眼,可它確確實實是支可可最好的歸宿。


    她會在這裏平安長大,會成長為很美好的女孩子。


    而不是因為幼時被侵犯,自此一生被困囿其中。


    這一刻得以改變,正常流轉的世界裏,她的病床上換了個人。


    而她,正在福利院的花室學著插花。


    後來玩家離開這個空間,去了那個福利院一趟。


    支可可沉迷於插花,偶然間的抬頭,看到了兩個很眼熟的人。


    她盯著他們看了很久,起身時帶掉了剛剪好的白玫瑰。


    她撿起來,朝著那兩個人跑了過去。


    「哥哥,這朵花送給你們,」她揚著稚嫩好看的臉甜甜地笑著。


    「好,」遲域接下了這朵白玫瑰。


    他們離開得很快,來一趟的目的隻是為了看支可可一眼。確定了她很好,也沒有需要擔憂的了。


    迴去的途中迎著不小的風,裹挾著枯葉紛飛而起。


    這條路鮮有人經過,兩旁的樹枯得幹脆。一陣風迎麵撲來,他們停下腳步,歪了下頭。


    程故淵迴頭時,並不是風止了,而是他驟覺那陣風並沒有吹在他身上。


    他的身前,是遲域。


    ……


    擋風的這個動作已經足夠程故淵發愣了,偏偏遲域似乎並不覺得這是需要刻意做出來的事情。


    他就像是單純地站在程故淵身前一樣,眼睛含笑地看著他,遞上了手裏的白玫瑰。


    大概是風太大,即便遲域站在他前麵,有陣狡黠的風還是穿過層層阻礙,吹進了程故淵的眼睛裏。


    那雙總是漠然疏淡的眸子,便隻為遲域一人蕩起漣漪。


    「上一次沒來得及說些什麽,」遲域的表情極為認真,「沒料到這次還能送,就一定要說了。」


    他說得很慢,程故淵便記得很清楚。


    「白玫瑰的花語你知道嗎,」遲域按捺著想要探身去吻這人的衝動,「這也是我想對你說的話。」


    *


    那天是怎麽迴的家程故淵已經不記得了,他當時說了什麽,或者是有沒有說,一概記不清。


    唯一記得的是,他當時接過了那朵白玫瑰。


    此刻和遲域第一次送給他的玫瑰一起,放在透明的花瓶內。


    他是想要去迴應些什麽的,至少,在遲域離開之前。


    可是當他想清楚去打開那扇門時,眼前的一切換了副光景——


    整個二樓變成一條長長的走廊,幽深詭異,像是永遠走不到頭。


    他又陷入夢魘中了。


    *


    程故淵不是本地人。


    這裏屬於西北,他是北方人。


    靠著一些蛛絲馬跡尋到了這裏,也尋到了與楊震有關的楊氏集團。


    而他來的理由,是因為他的姐姐,楊杉。


    他們並沒有血緣關係,如果非要說,隻能說是因為那個女孩子比他年齡大,所以有了「姐姐」這個稱唿。


    從高中起,她一直很憧憬西北方有一家探尋空間的公司,也將進入這家公司作為自己的目標去努力。


    她25歲,程故淵22歲時,終於如願以償,成功入職楊氏集團。


    可是隻過了半年,她就銷聲匿跡了。


    程故淵找到她時,她看起來很不好,尤其是精神狀態。


    可是去醫院給她做了檢查,她渾身上去都沒有傷。


    程故淵將她帶迴家,就在當天,楊杉自殺了。


    她是割破了自己的頸動脈,鮮血噴湧,她在遺留之際說:「我這一生……都不是為自己而活……所以、所以才會有那麽多的不幸。」


    那之後,她死的位置便成了一個走不出的屏障。


    亦是程故淵現在眼前看到的地方。


    這條走廊深遠地看不到盡頭,她時常會出現,然後以什麽都不記得的樣子,去傷害程故淵。


    被遲域看到的後腰的傷也是出自於她。


    來到西北後,程故淵並沒有從這樣無休止的夢魘中走出來。相反,楊杉仿佛纏定了他似的,不論他走到哪裏,都會在某一個瞬間推開門,又看到那條黑暗的走廊,看到站在走廊終於,頸間汩汩冒血的楊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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