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疏抬眼看他,沉默半晌才終於反應過來:「你是當年的小血蓮?」


    花無殤聞言眉眼微彎,滿足地笑了:「看來你已經恢複記憶了。」不然也不會記得我。


    雲疏越過他伸出的手,起身往外走,嗓音也帶著幾分笑意:「沒想到會是你。」


    當年,花無殤還隻是冥界鬼門關外的一朵血蓮,因承受了太多怨念,不堪重負,花瓣開始凋零。


    雲疏那時還小,生性貪玩,三天兩頭往外跑,而出冥界必須要經過鬼門關,自然也就瞥見了即將枯死的血蓮,心生惻隱,便給了它一點神力助它修煉,並將它帶出冥界。


    沒想到年幼時的一個不經意之舉,開啟了兩人一世的緣。


    「所以,你是來報恩的?」雲疏想起自己曾經也在這兒休養過一段時間,如今重塑肉身,也依舊得益於這朵血蓮。


    花無殤後一步跟上,聞言鳳眸閃過一絲異樣,他似乎是想糾正什麽,終於還是順著他的話應道:「是,報救命之恩,報再造之恩。」


    萬年前雲疏身死之時花無殤便有了感應,也暗中去冥界證實過,天界他上不去,便隻能在魔界等少年迴歸。


    雲疏不知道,曾經的血蓮早已喪失功效,在他離開後便徹底枯萎了。


    如今這朵,是他的本命蓮。


    萬年的時間裏,花無殤每日都在用自己的鮮血澆灌滋養,隻為在少年歸來之際,他能用這條壽數將近的命,換少年重生。


    兩人甫一出血月宮,迎麵便飛來一團黑色的影子,重重砸在雲疏的身上,衝擊力令得雲疏下意識後退半步,伸手穩穩地抱住他。


    「主人!」混沌窩在少年懷裏一頓猛蹭,嗚嗚咽咽地叫著,不成調,還有點難聽。


    雲疏輕輕拍了拍小貓的腦袋,難得沒嫌棄他,語氣溫柔地問道:「嚇壞了吧?」


    混沌聞言尾巴一翹,聞言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天界我上不去,也就不送你了。」花無殤眼裏也有些濕潤,微微仰頭止住淚意,望著蒼茫的天幕說道,「還有人那在等你。」


    哪怕隻是提起那個傻裏傻氣的男人,雲疏的心裏就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花無殤。」他逼迫自己暫時不去想,而是抱著懷裏的貓順著階梯往下走,輕聲道,「謝謝。」


    花無殤望著少年的背影,無聲地笑了出來。


    那日離開,也是這樣的陰天,有風捲起少年的衣角,雲疏留給自己的,也隻是一個瀟灑肆意的背影,決絕,卻透著孤寂。


    現如今,那種令人悲傷的孤寂已經沒有了。


    連帶著那令人心疼的破碎感,一併消失在漫長的歲月裏。


    隻有他依舊像往常那般站在殿門口,安靜地注視著少年逐漸遠去,任由淚水打濕眼眶,模糊視線。


    以前的他期望少年能迴頭再看他一眼,如今卻無比慶幸少年的決絕。


    他知道少年不會迴頭,以前不會,現在也不會。


    花無殤抬手想要拭去眼中的淚,淚水卻穿過虛幻的手背,滴落在地上。


    混沌感覺到身後男人的氣息在逐漸消失,抬爪抹了抹淚,想要從雲疏懷裏爬出來,看看是怎麽迴事。


    卻被一隻手托住後腦勺,輕輕按在懷裏。


    「小貓,別動。」


    「可是主人,魔尊他......」


    眉心的溫度越來越燙,雲疏的腳步卻依舊未停。


    男人不願讓自己看到他狼狽的模樣,也不想讓自己的心裏有任何負擔。


    一陣風寓家整過,雲疏的腳步停了下來。


    指尖輕輕觸碰眉心的那一刻,微風吹拂起他鬢間的長發,撩起他火紅的衣角,亦溫柔地帶走了男人殘留在這片天地間,最後的溫度。


    我愛你,非是為了報恩。


    而是因為我愛你。


    你眉心滾燙的印記,是我用鮮血澆灌萬年,苦守萬年的愛意。


    但你不必知曉,也不必為我停留。


    因為我知道,你的光,不在我這裏。


    去追尋你的光吧,帝君大人。


    雲疏離開魔都後,並沒有去找君黎川,而是帶著混沌轉身迴了冥界。


    混沌以為雲疏是在氣神君沒有來找他,下意識想要為男人辯解:「主神......哦不是,神君大人的神魂還未完全修複,估計現在還沒醒呢,主人你別生氣。」


    三千世界一關閉,君黎川便帶著雲疏去魔界找血蓮了,也是從花無殤的口中得知少年的真實身份。


    可君黎川的神魂太過薄弱,無法支撐他在魔界太久,縱萬般不舍也隻能迴天界休養。


    「我有什麽好氣的。」雲疏迴到九幽殿,懶懶地往軟座上一躺,「你哪隻眼睛看到我生氣了?」


    混沌:「......」


    我兩隻眼睛都看到了。


    果然,主人的溫柔隻能持續短短片刻時間,多一秒就會原形畢露。


    時隔萬年,修羅神終於迴歸,冥界上下喜極而泣,紛紛前來拜見,九幽殿裏裏外外跪伏一片。


    「恭迎帝君迴歸!」恭賀的聲音響徹九幽。


    混沌被這架勢驚著了,下意識挺直腰杆,呆呆地望向懶懶地靠在貴妃塌上,雙目微闔的少年。


    沒出息地咽了咽口水。


    忽然發現,眼前的少年當真是稱得上美艷無雙,比那些位麵裏的「原主」還要讓人驚艷,就連眼角眉梢處的神韻,都是別人無法比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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